“无夷的门下出了两个叛徒,比我还惨!”陆吾呲着獠牙,有些癫狂:“而且他不久之后会更惨!”
待到重见天日,他定要将无夷的龙身狠狠踩在脚下,还要抽掉他的龙筋,打断他的龙骨,让他尝尝自己所受的苦痛!
***
却说路蛮蛮驮着阎王,次日抵达空桑山。
而后依他的请求,先行将他送到西郊,澜生所住之处。
玄章朝她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一路辛苦你。”就被澜生搀扶着进了屋。
他不重,路蛮蛮驮得起,所以这一路倒也不太辛苦。
她只是纳闷――阎王和澜生的关系竟如此好?伤成那样,不去地府找本家医师疗伤,却跑来找澜生?
路蛮蛮寻思这事既然与澜生有关,就往东边去找西鹭。
西鹭恰在院子里,一边喝着热腾腾的果酒,一边晒太阳。
听蛮蛮说明来龙去脉,她也是奇怪。
澜生早年虽与老道长在凡界一边修行一边行医救人,学了些医术。但澜生的医术并不精,与空桑山的药师相比差远了。阎王无法自由行动,想必伤势不轻,澜生有办法医治?
她微微合眼,半躺在摇椅上,耳边听着路蛮蛮骂那南海欺负她孤零零一个弱妖。
“血雀族若是弱妖,其他小妖可得弱成什么样?”西鹭一句反问便叫她羞愧难当。
说到底,得怪自己修为不够,妖术不精。面对南海龙母的几句威胁,当场就怯了。要是兄长在场,定要撸起袖子直接干,不管打不打得过,都得在气势上胜过对方。
“不说那劳什子南海了。”路蛮蛮又转回先前的话题,“阎王和澜生是不是暗地里有什么秘事啊?不然阎王为何不先回地府治疗,非得拖着受伤的身子来找澜生,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关。”西鹭说着,给她倒一杯酒:“来来来,庆祝你又跑回来陪我喝酒,干一杯!”
路蛮蛮点点头:“确实与我无关。”
两人刚饮罢,忽闻轰隆隆巨响,粗听似远处在打雷?却没有雷声那么沉闷。
紧接着又一声响动。
两人细辨,好似兽吼在山林回荡的声音?
空桑山的大小兽类,西鹭皆知,可它们吼叫时的动静没这么大。
“是西边传来的。”路蛮蛮辨出方向,指向那儿:“是姐夫住的方位?”
西鹭心中一紧,哪管她‘姐夫’二字说得这般顺口。搁下酒杯,御风飞离。
“嘿?他的事不是与阿姐无关吗,怎还飞那么快!”路蛮蛮也随即跟上。
两人还未抵达西山,远远就看见前方高空盘旋着一条长形巨兽。
路蛮蛮惊呆了:“好大一条蛇啊!”
第23章 澜生的真身?
远处那巨兽通体雪白,浑身银光流动,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我还从没见过白得发光的蛇。”路蛮蛮看个粗略,认为那是蛇妖。
她们距离三里开外,即便聚力于双目,她也无法清晰地端详细节。但西鹭修为高些,聚睛可辨细末。
遂道:“它没有长角,但腹下有爪,又有鳞片,瞧着更像没长角的龙族。不过它的头脸却比四海龙族细窄,我可没见过这般模样的龙。”
路蛮蛮忽然想起兄长曾提过的蛇――左右生二翅,下腹四爪。能弄风兴雨,亦能驾雾飞行。鼻腔可喷火,口中能吐毒。其火溶肌销骨,凡人之躯不可抵御。其毒致人迷幻,导致日夜惊恐、梦魇缠身。
路蛮蛮眯眼看了看,却没瞧见翅膀,莫非藏在身下?
“阿姐,它可是长着翅膀的蛇?”
“蛇本是妖,只有渡过天劫、修成仙体才会长出爪子和翅膀,且额头左右两侧会长出锥状角。这兽身侧不见翅膀,头顶也没锥角,应该不是蛇。”
西鹭正说着,远处的巨兽恰时转过身,且头顶微微往下压。得亏它体型巨大,她才能看到它头顶左右两侧有两个微微突起之物。
距离还是太远,她无法断定它头顶上长着的是不是角,也着实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兽。
二人观察时,听见动静的族人陆陆续续赶过来,成百上千的苍鸾熙熙攘攘飞在树上,三位长老则与两位将领领着百员守山的将士抵达附近。
他们与西鹭会和后,观察稍刻,也辨认不出到底是不是龙族。因为大家见过的龙族与这兽的模样不同,体型也没如此巨大。
异兽擅闯,当务之急是要护好族人安全。
大长老看向西鹭:“今日妖帝不在,若要列阵驱赶外来兽族,还需公主下令。”
西鹭见它只是在空中不停盘旋,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举动。但听它时不时仰头发出的沉闷吼声,似乎很难受。
“它暂且看不出有攻击的意图,贸然出手可能会惊吓它。”西鹭斟酌一二,提议道:“此兽我们并不熟知,不知它的底细和能耐,尽量不要正面冲突。”
二长老和三长老亦有此顾虑:“若是惊动它,使其转头攻击我们,得不偿失。不如先暗中观察,看看它是否愿意自行离开。”
大长老点点头,便吩咐将领:“先在东南西北各潜伏五十名将士,静观其变。若它出现攻击的举动,立刻布阵驱赶。”
他们正商量对策,殊不知,所有行动已被提前设下结界的玄章收入眼底。
他着实焦急,只希望他们不要主动出手,因为被迫现出真身的正是澜生,他的情况并不太好……
眼下这局面,还得归咎于玄章体内的禁制。
*
半个时辰前,在路蛮蛮的协助下,玄章急匆匆赶来空桑山,是要将东君夺取龙角一事告诉澜生。
此外,他原以为恢复些气力,就能破除东君在他体内施加的禁制。却不料他越是试图解除禁制,浑身聚集的力量消散得越快。
他毫无办法,只能请自己师父帮忙。
澜生也确实成功解除了他的禁制,助他恢复法力。不料这禁制是个陷阱,狡猾地藏着一道咒印。禁制解除的刹那,澜生没有防备,咒印瞬息钻入他的手心。
这咒印颇为刁钻歹毒,一旦钻入,迅速沿着他的筋脉遍及全身,犹如密密麻麻的铁丝正不断地搅着筋骨,连骨头缝都剧痛无比。
为了抵消咒印带来的痛苦,澜生不得不持续调运体内的力量。
偏偏他今时的神力不济,若要支撑如此巨大的消耗,便无法轻松地调运额外的神力除去咒印,也无法维持人形。
咒印更是趁虚而入,开始侵扰他的意识。
*
守在下方的玄章看着上空努力维持意识的澜生,不免焦虑。可他眼下除了设下结界,帮不上什么忙。
只希望潜伏在四周山林的苍鸾暂且按兵不动,若是动起手来,他都不知该帮哪边。
帮师父吧,事后必定遭其训斥。若是帮空桑山,他作为弟子的良心实在过不去。
令他更为焦虑的是,眼尖的西鹭发现了他的踪影,且迅速往他这儿赶来。
西鹭飞抵他身前,才发现这里有个结界,*阎王恰在结界里。
不等她问,他先开口解释:“澜生说有事要回一趟八风岭,叫我与你说一声。我正要去找你,这兽突然现身,唯恐它生乱,我便设下结界。”
听着并无破绽,但西鹭起了疑心――阎王可是掌管地府的君主,手下阴兵十万。不仅带着受伤的身子来找澜生,不听从天庭调遣的阎王,居然乖乖遵照澜生的叮嘱,亲自来传消息。
她上下打量,道:“听蛮蛮说阎王伤得不轻,不曾想来这儿见了澜生,便容光焕发,精神十足,着实神奇。”
她越称赞,玄章越心虚:“其实只是小伤,这几日奔波多地处理事务,才一时没缓过来。来时途中我已调整得差不多,方才澜生给我一枚固元丹,服下即刻转好。”
“竟是如此。”西鹭笑了笑:“不过澜生与阎王的确亲近。我多次劝他回八风岭,他怎么也不肯走。阎王刚来不久,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竟肯回去。”
玄章面上淡定,实则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回答……
上方猛兽忽然吼叫,即刻将西鹭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稍稍放下心,不用继续应对她的问题。
西鹭抬头眺望,那兽也正俯视她。不过盯了一会儿,它将身一摆,又往高空盘旋。
此番距离比刚才近了许多,她能清楚地看见它刚才呲着獠牙,看起来十分痛苦。也足够看清它身上雪白的鳞片像一片片莲花花瓣,在阳光下呈现银色的流光。
“我好似在哪儿见过……”她的自言自语被玄章听见。
他不禁一愣:见过什么?师父的真身?
西鹭视线一转,再次看向他:“阎王刚来不久,这怪兽就出现了,会不会过于巧合?”
怪兽……玄章的眉梢抽了抽,师父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冰龙,居然被她说成怪兽。
见他不语,西鹭陡然严肃:“莫不是嗅着阎王的气息来的。”
经她提醒,玄章脑中一亮,叹了口气:“不瞒公主,它原本是镇压火戮地狱的灵兽,不知怎么跑了出来。我这几日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将它带回去。”
“它并无恶意,只是在外受了伤,情绪不太好。等它平息下来,我立刻带它回地府。还需公主与族内的将士说一声,莫要伤它。”
原来是镇压恶鬼的灵兽。
地府有十八地狱,每一座地狱都有镇魂之物,有的是灵兽,有的是神器。她没进过地狱,不晓得那些灵兽是什么模样。只觉这等大事,阎王断不会乱说,遂信了。
“既然如此,我去与长老们说一声。”西鹭还是将族人的安危放在首位,遂提醒道:“不过空桑山不容外兽擅闯,阎王还是快些想办法带它回去吧。”
玄章点点头,见她转身离开,心头大石落下一半。
怎料他正要上去设法先将澜生带离这里,一个全然在他意料之外的变数出现了――东海太子。
太子刚刚抵达空桑山不久,此刻已站在路蛮蛮的身旁。两人说了几句,太子仰头遥望,看见西鹭往这里奔来,他两眼睁得又大又亮。
“西鹭!”太子扯着嗓子,使劲挥手,生怕西鹭不知他来了。
他没看见四下潜伏的将士,但将士们听他这大嗓门,着实胆颤,就怕惊着那头巨兽。
玄章也是心惊。
他曾听黑白无常说起――自打妖族公主成婚,东海太子日夜伤心,导致管辖的鹊山和甘泉州一带下了整整半个月的暴雨。这事惊动了天帝,差派天庭的神官下凡修建水道,才避免了更为严重的水灾。
太子因此被撤销神职,前段时间才恢复。
路蛮蛮及时做个手势,示意他小点声。
见西鹭往这儿飞来,他等不及要冲过去,就被路蛮蛮拦下:“阿姐说了,所有人不得靠近那头巨兽!”
可她根本拦不住激动的太子,他一边飞向西鹭,一边喊道:“那兽看着好生凶悍,你别担心,我可以护着你!”
这话刚说完,玄章立马感觉结界内的温度正迅速下降。
他往上空一看,大惊……
第24章 盛怒之下的澜生……
盛怒之下的澜生是什么样子,玄章是在场之中唯一见识过的――
万年前,素舒受到陆吾的蛊惑,分明知道照空印的威力及滥用可能引发的后果,依然将其盗取并献给陆吾以表忠心。
照空印原本是由月姑―秋溟保管的神器,素舒仗着秋溟对她的信任,在其毫无提防之下使用迷魂术,非但盗走照空印,甚至从月姑口中套出了启动的口诀。
天尊震怒,立刻派月姑捉拿素舒,将功抵过。并昭告天之九部、地之九州的众神:素舒乃九天重犯,若有包庇隐瞒者,同罪论处。
怎料素舒胆大至极,竟将口诀告诉陆吾。陆吾随即启动照空印,使海水倒灌九天,又从九天倾泻而下,吞没地界。
海水肆虐之处,无比惨烈。
天尊只得变化真身,将海水卷作九根巨大的龙柱,吸往高空,暂时减缓海水倒泻的速度。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水被卷至高空,他必须耗费更多的力量来撑住巨量的海水。倘若松手,海水终究还要灌入地界,累及苍生。
为了彻底平定水患,他决定自断龙角,化作两根定海柱,定在了东海和南海的海眼之下。
而素舒不仅对凡灵遭受的苦难无动于衷,甚至扬言四海水祸只是宣战的开端。
天尊气得浑身龙鳞发颤,一声怒吼,海面瞬间凝结成冰,万千冰箭迅猛地射向敌营。而他一头冲入敌阵,与陆吾的九尾虎身展开一番恶战。
将陆吾打落海中,他一口咬住正要下海寻人的素舒。
战场之上,天尊当着众神的面,抽除素舒的神力,震碎其心脉,罚她永世不可修行,不能成神。
岂料素舒不知悔改,之后更是将九天神司的薄弱之处告知陆吾,最终酿成屠神之祸――这是后话。
*
此时此刻的澜生,龙鳞同当年一样颤动竖立。且随着颤动频率的升高,原本温暖如春的结界内,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如入寒冬。
树木花草纷纷凝结一层冰霜,眨眼变化了季节。
玄章心惊,亦不安。
当年的澜生理智尚在,盛怒之下所做的一切皆为替天行道,因由可循。
今日的澜生被东君的咒印所害,才会毫无征兆地显现真身。
咒印致使他对神力的调运越发急速,力量消耗太快,他必然吃不消。刚才那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吼叫,显然是在竭力抵御咒印的侵蚀。
他已处在失控的边缘,若再受点刺激……
玄章不敢往后猜想。
而早已转身折返的西鹭,对东海太子我行我素的作风也是颇为无语。她使个手势叫他住口,可别瞎嚷嚷将这巨兽给惊着。
飞奔过来的太子突然停住脚步,睁大眼睛望着前方,好似看到了什么惊奇之物。
西鹭蓦地感觉身后有冷风飕飕地刮过。
秋燥的午间,且阳光明媚,怎么会莫名刮起寒风?
她不解地转身,就见原本盘旋在空中的巨兽已经变化了姿态――兽头高高昂起,浑身鳞片撑开并竖起。每当鳞片颤动,她明显感觉到阵阵袭来的刺骨寒风。
这兽,不太对劲!
西鹭连忙转身叫太子回到路蛮蛮所在的位置,而后两手结印,以妖力变化出一根长长的羽毛。羽毛飞上半空即刻绽放橙光,这是通知四方将士严阵以待的信号。
她则果断返回结界前,想同阎王问清楚――这地府的灵兽突然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结界内的玄章早已发现澜生转为了进攻的姿态,他扭头朝西鹭大喊:“别过来!远离这里!越远越好!”
喊罢,他迅速施法,于结界内再设下一道坚固的结界,尽量在拖延的时间内设法将澜生带离空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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