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太年轻了。”赵湘笑道,看着自己女儿,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所以你才会相信感情,所以和那个男人去北京吧。“
“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怎么样,不过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他甩掉,你配不上他,没有价值,迟早被权衡利弊。时间久了,他只会觉得你是拖累,一无是处,我说的话不好听,但这就是现实。”
“……”
林景纯找不到反驳的话。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朴风澜家境好,成绩好,长得也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而自己,能给他什么呢?
好像自己一直在索取。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逃避,如果真的要直面这些问题,确实很现实,世界就是现实的。
看着林景纯沉默了,赵湘也没有多说,“我只是为了你好,你早点认清这些,收收心,理智一点,挺好。”
“人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及时回头就不算晚。”赵湘起身离开房间,“你整理一下心情吧,航班在下周六,这几天去学校跟你同学好好告个别吧。”
*
朴风澜回到家,收到了一个消息,是北京的那个医生发来的,说林景纯的情况恢复得不错,可以考虑提前手术了。
他刚准备把这个好消息说给林景纯,另一边,朴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那天朴父朴母和朴风澜商讨无果后,就自己先去了英国,因为他们知道,朴风澜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很难再改变。
朴风澜接起了电话。
对面是一个女声微微啜泣的声音。
朴风澜皱起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似乎换了个人,把电话拿起之后说道:“风澜,你订个机票来英国吧,你外公病危,医生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朴风澜一顿。
他对外公的记忆不算多,只记得小时候带过他,喜欢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但长大之后外公跟着移居国外,也很少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朴母的情绪感染,或者是第一次接受亲人的死亡,他内心还是有一点空。
他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开口道:“我明天回去。”
*
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各有心事的样子。
特别是林景纯,一整天无精打采的,岑真问她怎么了,林景纯摇摇头有些艰难开口,“真真,可能今天你和文纬去不了我家了,我家最近有点事情。”
岑真看她脸色不好的样子,“没事没事,不去也行,我给你买了礼物,你看看吧。”
说着她把包装好的礼物递给她,又说:“什么事啊,要不要紧啊,需要我们帮忙吗?”
林景纯摇摇头,“谢谢你,我没事,不用担心,马上就解决好了。”
今天朴风澜请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景纯原本想告诉他昨天的事情,看来也只能在手机上告诉他了。
岑真叹气,“怎么感觉你今天状态好差啊。”
林景纯还是勉强笑笑,“我昨天看了一个电视,是说一个男孩和女孩相爱了,但是那个男孩家里很有钱,女孩很普通,男孩的妈妈要求女孩离开她,说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女孩也很轻易放弃了,感觉爱情真的好脆弱呀。”
岑真不懂林景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不过还是回复道:“肯定啊,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电视里是灰姑娘嫁入豪门,可现实里都是实力相当,所以哪里有这么多童话照进现实。或许不是爱情脆弱,是那个女孩忍不住自卑,即使两个人都想要坚持,但阶级确实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爱一个人,就想要对方更好呀,女孩觉得自己配不上男孩,所以才会离开他吧。
林景纯怔怔道:“你也这么觉得啊。”
看出她情绪不对,岑真忽然意识到什么,“啊,我不是说你和朴风澜啊,我只是说电视剧,反正你俩要给我好好的。”
“我们没事,我也只是说电视。”林景纯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
英国的夏天很热,但今天却下了一场雨。
朴风澜沉默地打着伞,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别着一只白花。
从他落地英国,就不断在忙事情,英国有公司是他外公接手的,他外公一倒下,他也要跟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这些天连轴转,他几乎没停歇过,更没有看手机。
今天是外公的葬礼,亲朋好友都有在哭泣,他看着父母和妹妹站在一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雾江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葬礼结束,他看见有人对朴母指了指自己,接着朴母朝他挥手,示意他往这边来。
朴风澜缓缓走过去,听见她们用英语相谈甚欢。
“这就是你家的公子吧,长得一表人才。”
“是的,他一直在中国,长大之后很少来英国。”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接到英国读书?”
“我正有此意,正好他也可以试着接手家族企业了。”
朴母一边说着,一边对朴风澜说道:“这是威利斯夫人,是你爸爸的合作合伴。”
“你好。”威利斯夫人笑着说:“早就听闻朴太太家的公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朴风澜颔首,“你好。”
朴母想起什么,“威利斯夫人的女儿跟你一样大,她今天也来参加葬礼了,你们正好可以认识一下。”
说着招呼了一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Emilia.”
叫Emilia的女孩闻声而来。
她长得很美,笑起来也很好看,翩翩走到这边,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这是朴太太的儿子,跟你一样大,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威利斯夫人说。
Emilia笑了下,开始自我介绍,朴风澜站在那没什么表情,在Emilia介绍完之后他拿出手机道:“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
“喂?”
林景纯看见朴风澜打来电话时,已经在家里收拾东西了。
“这几天没联系你,有没有想我?”朴风澜站在外围,一手撑着伞,一首拿着手机。
“想。”林景纯如实说,她这几天想了很多,也想过打电话给他,可他都没有接起,那些话也都堵在了心口。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林景纯问道。
朴风澜很平静地说:”我外公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景纯先是一愣,不知道说什么,“节哀。”
“我没事,其实和他不算亲。”朴风澜的声音随着伦敦的雨落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
“不会。”
雾江现在是晚上十点,林景纯起身去看月亮,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
“你在干什么呢。”朴风澜问她。
犹豫好久,林景纯才慢慢开口,“朴风澜,我想跟你讲一件事。”
“嗯?”朴风澜在这头挑了下眉。
不知道花了多少勇气,林景纯在心里斗争无数遍,还是说道:“我们分手吧。”
“……”
那边忽然就没说话了。
只有静静的雨声。
对于他的沉默,林景纯感觉有些害怕,她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也对不起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
“原因。”
很久之后,朴风澜才问出这么一句。
雨声模糊了他的声音,让人听不清他的语气。
“我……”林景纯叹气,感觉心里酸酸的,“我要去美国了,也许不会参加高考。”
意思是,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那边又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林景纯总是害怕,害怕伤害他,害怕看见他的眼睛。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被自己说了分手。
他看起来是永远不会为人停留的人。
林景纯继续说:“其实我们走到这里也刚刚好,结果不重要,享受过程就好……”
再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她想狠心一点的,狠心一点,朴风澜也能将她忘记。
那边还是没有说话,林景纯也静静等着。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这么亮,悬挂在夜空,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美满。
可是——
他突然开口:“我不同意。”
林景纯微怔,“什么。”
“我不同意分手。”
“……”
“凭什么你说了算,林景纯。”这一次林景纯终于听清他的语气,有些愠怒,估计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接着他又很快说:“医生说了,可以提前手术,我已经帮你约好了,在明天,我会回来陪你手术,你明天去北京。”
林景纯顿时想哭。
她捂着脸,感觉自己的人生好无力啊,在赵湘的笼罩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我去不了,你取消了吧。”
最后她说。
背靠在墙上,是冰凉的,很刺骨。
似是气笑了,朴风澜的嘴角勾起一个狠厉的弧度,“要分手也必须等手术完分,我不想我的付出付之东流,票已经买好了,你不去也得去。”
“……”
林景纯没出声。
“说话,林景纯。”
林景纯没忍住哭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听到她哭了,朴风澜莫名烦躁,“你哭什么?”
“我就是很难过。”
“因为什么?”
“因为分手吧。”
朴风澜道:“分手不是你提的吗?”
“……”
朴风澜又哄,“我可以当没听见。”
林景纯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我们还没有到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时候,之后我出国我们可能很难再见面了,我不想耽误你。”
“你别给我说这些。”
尽管是再愤怒,朴风澜也没有说一句重话。
“你出国我也可以出国,你不高考我也可以不高考,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不能做到,只要你想不想。”
骄傲如他,却一次一次折了腰。
林景纯在想,朴风澜为了某一个人而改变原则,破格迁就,她到底凭什么成为他的“某个人”?
“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他太热烈,面对他的对峙,她是怯弱的。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林景纯想挂了电话,心脏是密密麻麻的疼,谁会放弃光呢,每个人都想要靠近吧,但她也无能为力。
或许分开就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她说:“明天我会去的,我们也见最后一面吧,见一面,说清楚,这样也不会有遗憾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挂了电话,坐在地上看着月亮发呆。
*
第二天林景纯偷偷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整个车程她看着手机,没有一个消息,她坐在窗边看风景,觉得一切好像是梦一样。
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吧。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并叮嘱她注意事项。
林景纯换上了病服,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是在发呆。
朴风澜昨晚说到话烙印在心里,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发呆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她被吓了一跳,接着打开,是朴风澜发的信息。
【我到雾江了,说好你手术结束要把铃兰送给你的,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林景纯呼吸一滞,眼睛又开始发热。
另一边,雾江的电视正在播报昨天的新闻——
“气象台11点发布的台风紧急警报、全省天气预报:今年第15号台风“诺努”明日10时的中心位置在我省温岭东南方向大约130公里的海面上,沿海地区有10-12级大风,有大雨到暴雨,部分大暴雨……”
朴风澜到海边的时候,海边正在刮台风。
台风狂卷,海浪升起,天地一片浑浊。
有周围的居民,纷纷回了家,看见朴风澜还想往海边走,立刻大喊,“小伙子,台风来了,又下大暴雨,你还去海边干什么啊!赶紧回去啊!”
说完倾盆大雨就下了起来。
朴风澜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海边走。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墨黑色天气里十分扎眼。
雨把他彻底淋湿他没管,台风卷向他他也没管。
从伦敦回来他就一直这幅低气压,沉着脸,眉眼的炽烈化作肆意的火焰。
“快回来,别去了,你会没命的!小伙子,你不要想不开啊!”村民还在叫他,可后者没什么动摇,眼看雨越来越大,村民叹了口气,淋着雨跑回家了。
顶着狂风,朴风澜走到海边,海浪卷起十几丈高,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雨大在脸上生疼。
他走到放铃兰盆栽的地方,拿起盆栽的时候,正好浪潮蔓延到沙滩上,强大的吸力把他绊倒。
朴风澜的脸磕在地上,鲜血在一瞬间冒出。
不过他还是紧紧护着怀中的铃兰花。
等站起来的时候,海浪又上卷,快要吞噬他。
他一次次被扑倒,席卷到海边。
他一手抱着花,一手去找支撑点。
这样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安全的地方。
彼时他的衣服已经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脸上的血混着雨水落下,滴在铃兰花瓣上,有一丝腐败的气息。
他要浪漫,他不要命。
*
林景纯在病房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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