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优哉游哉离去,张思毓捏紧了拳头,眼中阴霾一闪而过:“葳、蕤、”
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将这个女人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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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葳蕤撵出去后,狩元帝将奏折一扔,也没心情办公了,这个女人总是气人得很,像只猫,看着软乎乎的,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伸出爪子来挠你一下。
他索性拿出一张纸,提起字来,许久喊道:“郑重阳,滚进来!”
郑重阳连忙弓着身从门外“滚”进来了,低头哈腰:“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狩元帝朝他勾勾手指,惹得郑重阳迷糊起来,指了指自己:“奴才?”
狩元帝点点头,郑重阳只得一步一步走上去:“皇上您这是在写什么?”
狩元帝望着纸上的字若有所思:“你说,容华这个位分,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容华?这一听就是给谁准备的,确实有些高了,但郑重阳瞧着,皇上不像是想听真话的样子,挤眉弄眼道:“后宫里头,一半的娘娘都还没有这个位分高,是有些高了,但不至于太高。”
狩元帝瞧了他一眼,郑重阳立马赔笑脸:“皇上这是想给葳蕤姑娘一个位分?葳蕤姑娘知道定是要乐疯了!”
“她,乐疯了?”狩元帝哼了一声,对一个宫女来说,初封就这个位分那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可葳蕤不一样,狩元帝敢说葳蕤想要的绝不止这些。
一想到这里,他又不满了,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扔下去:“谁说朕要给她位分,她不是想当宫女吗,那就继续让她当着吧。”他一堂堂天子,给人恩赐还要看人脸色,真是不可理喻。
郑重阳看看皇上又看看地上那团纸,实在是不理解:“若是皇上觉得这位分太高,那封她个贵人答应的不就成了,葳蕤姑娘若是知道了,定是开心的。”
见皇上冷飕飕的眼神看过来,郑重阳立马闭嘴了,可还是挨了一脚。
“滚出去。”
郑重阳连忙溜了:“嗻!”
狩元帝坐下,揉揉太阳穴,他是不想给吗,他是被一个小小宫女给拒绝了,他从小在阴谋诡谲中长大,人想要什么,一说话他就能知道,若是旁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装腔作势,演戏糊弄,他早就给打出宫去了,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葳蕤是想要位分,但这不代表她贪婪,她只是太害怕,她受过太多伤害,胆战心惊,就如同他小时候一样。
他一面觉得,不该满足她如此强烈的私欲,可一面又觉得,除了位分,她什么也没有,即便是容华,对于宫女来说高不可攀,可在后宫之中,却毫无威慑力。
狩元帝一扔笔墨,算了,先让她在太极宫呆着吧,后宫乌烟瘴气的,横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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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女官说葳蕤是缩头乌龟,这还真没说错,葳蕤刚入太极宫时,确实对后宫避如蛇蝎,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一宫女,遇到后妃要为难她,她毫无反抗之力,也就梅丽仪倒霉,那日撞上了皇上,要不然隐晦的手段多着呢,就说传说中恶毒的刑罚银针入体,将银针钻入体内,尖利的针顺着血管游遍全身上下,最终刺穿肺腑,在尖锐的痛楚中死去,多么绝望。
如果可以,葳蕤当然愿意在太极宫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只可惜一味地躲藏并不代表安全,前有张女官虎视眈眈,后有段婕妤齐贵嫔群狼环伺,在太极宫心惊胆战还不如主动出击。
正好今日无事,有人献上了些新佛经,皇上让郑重阳将佛经送去宁寿宫,这不是什么大活,每月总有两次,也见不着太后,更别提赏赐了,葳蕤便主动领了活。
郑重阳恨不能揉揉眼珠子:“您,怎么能让您干这种活呢。”
葳蕤接过佛经:“总管若是不放心,就割爱让小得子陪着我,要不然皇上不想见我,整日闷在这太极宫,也太过无聊。”
“哎呦,这说的什么话,”郑重阳眼珠子转了又转,心里纳闷这葳蕤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她去后宫,那真是羊入虎口,不过要是小得子陪着,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后妃总得给太极宫的人几分面子,“小得子,那你照顾好葳蕤姑娘,速去速回啊。”
小得子鞠着躬:“好嘞,您放心师父。”
宁寿宫在东六宫边上,从太极宫出去,穿过景运门,绕过斋宫与奉先殿,再穿过皇极殿,便能到宁寿宫,一般来说不会路过妃嫔们常去的几处地方,因为太后喜欢清净,这一路上也并没有什么人,加之不是什么急事,两人走的轻松,还聊了两句。
“小得子,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小得子挠挠头:“我啊,那都十年前的事了,记不太得,就记得家里饭都吃不上,爹娘说带我去好地方,再醒来就在宫里头。”
“那你还和家人有联系吗?”
小得子神色黯了黯:“没了,早没了,唉,我也算是还了养育之恩,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万幸遇到了郑总管,好心收我为徒,不然说不准还在哪个犄角旮旯作苦役呢。”
葳蕤还没来得及说话,转角衣角翻飞,小得子立马就低头了:“奴才参见郑贵人。”
葳蕤跟着低头弯腰。
郑贵人本没多看,只是眼风扫过,这宫女身上穿的戴的都有违规制,那头上的玉钗,这般成色的她只在几位娘娘宫里见过,顿时揪住了手帕。
“你抬起头来。”
低垂的眼下一双银丝珍珠绣花鞋出现,这才刚出景运门,离太极宫不远,按理说是不该有妃嫔在这乱逛的,但就是这么巧遇上了,葳蕤徐徐抬头,一张清秀有余丽色不足的面孔映入眼帘。
“奴婢参加郑贵人。”
郑贵人却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咬了咬嘴唇,想必这就是近日在后宫甚嚣尘上的那位小宫女,原先以为也就是个小人物,却没想到段婕妤那失了手,如今她气焰更甚,恐怕是难遏制了。
葳蕤只看到眼前的清秀佳人微微一笑,十分亲切道:“你一定就是葳蕤了吧,果真是生得国色天香,怨不得皇上喜欢你,我瞧了也十分赏心悦目呢,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一旁的小得子忙道:“回小主,听皇上吩咐,我们正要去宁寿宫送佛经。”
“哦,佛经呀,”郑贵人仿佛这才瞧见他们手上捧着的佛经,伸手翻了翻,“正好,我也许久没去拜见太后娘娘了,你们同我一起吧。”
小得子为难:“这怎么使得,耽误了贵人的事。”
郑贵人叹息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小得子这是瞧不上我?”
小得子吓得连忙噗通跪下:“贵人明鉴,奴才不敢。”
郑贵人给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马笑嘻嘻将小得子扶了起来:“这位小公公,何必如此见外,我们贵人又不会吃了你。”
小得子擦汗:“是是是。”只是他心想,坏了,就这都没把郑贵人吓走,师父的任务怕有些波折。
葳蕤福了福身:“能与贵人同行是我们的福气,贵人请。”
郑贵人笑了笑:“还是姑娘家识趣,雅茹,还不快将葳蕤妹妹手里的佛经接着,我同妹妹投趣,来我身边,路上陪我说几句话吧。”
第25章 第二十五谋 冠宠六宫的贵妃
“哎呦, 郑贵人,稀客稀客,稍等片刻, 容奴才去通禀娘娘。”永和宫的掌事太监在门口迎了郑贵人,将她送到偏殿后,差人去请了段婕妤。
段婕妤早上刚给德妃请了安, 如今正在补觉, 听到郑贵人来了,打了个哈欠:“她怎么来了,今早不是才见过吗。”
芷兰伺候她更衣妆扮:“郑贵人向来乖巧, 平日里也不多话,恐怕是有什么事。”
两刻后, 段婕妤才姗姗来迟, 郑贵人喝了两碗茶,依旧稳稳坐着, 见人才来也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怨念神色,还笑道:“给婕妤娘娘请安, 我来的不巧, 竟打搅了娘娘休息。”
段婕妤摆摆手:“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郑贵人低头:“在德妃娘娘身边服侍,哪会遇到什么难事,只是方才去奉先殿祭拜祖先,你猜我遇见了谁?”
段婕妤看了她一眼, 奉先殿是供奉历代帝后的家庙,离太极宫倒是挺近,郑贵人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为了能巧遇皇上,去奉先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无非就是一些野了心思的小猫小狗,还能有谁?
见段婕妤不以为意,郑贵人眼珠子一转:“人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那都不是俗物,说是娘娘也不足为奇。”
“什么东西,”段婕妤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谁了,横了郑贵人一眼,“不过一个小小宫女,还娘娘,郑贵人,你糊涂了吧。”
郑贵人叹息:“娘娘,我可没半点夸张,您是没见到啊,我见了都要自惭形秽,我入宫快一年了,也没有她这么鲜亮的碧玉簪。”
一个宫女,三番五次的如此嚣张,要不是因为她宋嫔那胎她早下手了,何至于现在这般束手束脚,段婕妤恼怒,突然纳闷:“她一个太极宫宫女,去奉先殿作什么?”
现在也不是祭祀祖先的时候。
郑贵人这才道:“我去问了,她是去宁寿宫送佛经的,正好路过奉先殿被我瞧见了。”
段婕妤哼了声:“不是说她得宠吗,怎么这种活还得她亲自干。”
郑贵人笑道:“娘娘,这再得皇上喜爱那也只是宫女,见了我们是要行礼参拜的,您若是让她送件东西,她敢不应吗,即便是皇上在,那也说不出二话,这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这话让段婕妤舒畅了许多:“你说的不错,再就像公主是公主,再怎么得宠,她也……”
“娘娘!”郑贵人紧张了。
段婕妤却带笑看了她一眼:“瞧你急的,我又没说什么,行了,同你闲话这么久,我也饿了,你要陪我一同用午膳吗?”
如若是真想让她留下来,哪会这般客里客气的模样,郑贵人也不想在她身边伺候,懂事的告退了,出了永和宫的门,瞧了一眼牌匾——永和啊,在宫里,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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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吕公公将绿头牌呈了上来,郑重阳见皇上只翻着书,对那牌子看都不看,提了句:“皇上,宋嫔娘娘有孕也快一个月了,您是不是该去瞧瞧。”
狩元帝看着书,不说话,那就是不乐意了。他又不是傻子,那日宋嫔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就在他去的时候晕,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能猜不出来吗。为了皇嗣他也不想计较这些,只是懒得再搭理,先冷着吧,待她平安生下皇嗣,再封位以示嘉奖。
不过,“宋嫔那里请的脉象记得明日给朕拿过来,顺便看看有什么缺的,都给她补上。”
“嗻。”郑重阳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身边的圆月今日来过,说是贵妃娘娘近日身子好些了,作了几幅画,皇上可有空前去赏画?”
连贵妃都坐不住了,郑重阳啧啧称奇。
也是,皇上这都一个多月没进后宫了,这还是第一次,皇上这么长时间没去贵妃宫里呢。
狩元帝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是许久没见贵妃了,这一个多月过得跟野驴似的,跑起来就没完,贵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他站起来:“那就摆驾钟粹宫吧。”
一刻钟后,得知皇上马上就要到了,正在焚香的陈贵妃吐出一口浊气,舒缓了眉眼。
一旁伺候着的圆月觑着她的神色,知道贵妃这是心情舒畅了,她只盼着待会皇上可不要多说什么,她是自作主张去的太极宫,贵妃娘娘一向不喜邀宠的那些手段,从来都静坐钟粹宫,可后宫这么多嫔妃,太极宫里又有了一个什劳子宫女,若是不争,皇上猴年马月才能想得起来娘娘。
若是贵妃娘娘淡然自若还行,可眼见皇上一日日的不来,贵妃心情分明江河日下,叫人一眼就能看出面上愁色。
正这般想着,殿外传来动静,陈贵妃有条不紊地起身,袅袅下腰:“嫔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狩元帝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看着是好了些,近日身体可还有不适?”
陈贵妃神清气爽:“谢皇上关心,嫔妾身子早已大好,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狩元帝拧了拧眉,心想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瞥见一旁圆月神色慌张的模样,大概知晓什么情况,又是奴婢自作主张,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前狩元帝是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既然来了钟粹宫,那和表妹说说话也是应该的,但这回他有些不虞起来,葳蕤就算了,你一个贵妃身边的宫女,还骗到他头上了。
他不说话,郑重阳转了转眼珠子替他说:“贵妃娘娘说笑了,不是您让圆月来请皇上的吗?”
贵妃攥了一把袖角,不可置信地看向圆月:“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去请皇上了?”
圆月噗通跪下:“娘娘,是圆月自作主张,圆月瞧您今日思虑多有忧愁,想必是想念皇上了,奴婢便斗胆……”
“放肆!”郑重阳声音尖锐,“谁允许你胡乱揣测上意,做出如此欺上瞒下之事了?”
圆月咚咚磕头,贵妃不忍地移开视线:“表哥,她也是为了我才一时糊涂,唉,也都怪我,近日胃口不大好,让她误解了。”
如若是宫里普通的宫妃,狩元帝定不会轻饶,但贵妃毕竟是他表妹,自那场祸事后,陈家几乎族人全灭,若不是因为他,表妹也不会如此体弱。狩元帝放下茶盏:“下不为例。”
贵妃眼中顿时涌起感激之意:“多谢表哥,圆月,你还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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