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她调戏他,走近些他都能红个耳朵,如今他在这方面倒是变得宽容大度多了,也不知跟谁学的。
沈辞道:“你不必躲我。”
“呵。”
怎么能不躲,他以前克己复礼,一板一眼,碰一下都不行,可洁身自好了。现如今喝醉了会硬,动不动就咬人,呵呵呵呵呵呵呵……
为了缓和气氛,林桑晚笑嘻嘻道:“我们刚说到哪了?楼之序是不是?”
沈辞道:“嗯。”
林桑晚走到案几边盘腿坐下,正经道:“户部收缴百姓赋税,可真正进国库的只有五成,二成进了定阳侯府,二成进了太子私库,一成进他自己口袋。而那五成的也时常被工部和军官盯着,蒋礼长子蒋辰烨坐镇西中部总兵,他贪墨了各卫所的军饷用于养私兵,以至于他所管辖的卫所中士兵愈发稀少。”
沈辞听得很是专注,林桑晚见状,忍不住想起以前刚爬沈府的日子。
自打解决了沈司遥的婚事,沈怀青对她就宽容多了,沈府随便爬。可三月后就要秋闱了,是以沈辞整日待在书房,一待就是半日,无论她怎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都是站如松,坐如钟,认真且专注地看着他的书。
她凑到他跟前,也拿了本书看着,看了片刻眼睛就在打转,磕到桌上,痛得她陡然抬头,结果下一秒又磕到沈辞的下巴。沈辞吸了一口气,忍道:“林桑晚。”
林桑晚赔笑几声,正想伸手帮他揉揉下巴,却被他死死攥住。
她道:“乖,揉一揉就不痛了。”
沈辞沉着脸道:“你......”
她急忙道:“不知羞是不是?想说就说出来,也别憋着,容易受内伤。”末尾还给了他一个你放心,我不会生气的神情。
那时的沈辞很容易动怒,三言两语就能怒的满脸通红,见他誓死守着端正有礼不能对自己如何的样子,她就特来劲,特喜欢。
忍到最后,玉尘剑出鞘,两人又打到一块去了。
她笑道:“沈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动手可不是君子之风。”
沈辞:“......”
他嘴笨,在伶牙俐齿方面不及她,心绪恢复后便又埋首苦读起来。
“怎么不继续讲了?”沈辞见她思绪缥缈,好奇地道。
林桑晚回过神来,干咳两声继续道:“现在他所管辖的卫所已经由嘉辰王接手,各州卫所的账目极其好看,而内里早已腐败不堪。这段时日,蒋礼以及太子一党的人对嘉辰王有礼有敬,不管萧逾白做什么,他们都极力满足,这太反常了。”
听到嘉辰王三字,沈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无表情道:“异乎寻常必有诡。”
见他接话,林桑晚道:“现在出了楼之序这档子事情,即便不能把他拉下马,也能让他掉成皮,太子和蒋礼也就没心思顾及嘉辰王会做什么,而我也多了些时间可以琢磨清楚,蒋礼接下来想做什么。”
看她如此关心嘉辰王,沈辞终是忍不住沉下脸来,冷冷道:“我不会让楼之序有翻身的机会。”
林桑晚对他态度的转变没有多想,他曾励志做个纯臣,听到朝中尸位素餐的官员心情会变差也是情理之中,温声道:“有一事还需要你帮忙,可否向皇上推荐,让嘉辰王负责此事?他刚回都,若能将此事办好,他在朝中的威望也能有所提升,还能彰显才干,笼络民心。”
因为四年前一事,他被贬为郡王,即便在西南打了无数胜仗,皇帝也不曾想过给他封赏,能回永都还得沈辞提出来。
“你就不怕过早把他推出来,对他来说反而更危险?”
林桑晚闭上眼,缓了缓道:“他迟早要踏出这一步。”南顺没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他没得选。
“嗯。”
“谢谢。”
听到这两字,沈辞愣了片刻,沉吟片刻,道:“不必。”
像是咬着牙齿很不愿说,也不愿再听她说些让自己不悦的话,沈辞慢慢扭过头,先走出密室。
第27章 【27】
燕春楼被查抄, 沈千三被通缉,其下产业纷纷关停,朝中官员人心惶惶。太子一天内收到了数十封密信, 皆是来求保护的。
明德殿内,太子握着信用力一拍桌子, 努力克制怒气, 道:“一个个自视甚高, 以为解决了齐乘渊就万事大吉了, 真是自作聪明, 现在反倒给了嘉辰王机会,如今嘉辰王携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审理此案, 只怕想保也保不了, 说不定连本宫都要被连累进去。”
偌大的宫殿中央, 站着一男一女, 皆是太子谋士。自打石堰之变后,景仁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些小事都交由太子审理。日子一长, 太子的权利也就愈发大了些。其下谋士数多,朝内倒向他的官员也是一大片。然而最让他重视的谋士也就殿中的这两位。
“为今之计是我们要在嘉辰王找到沈千三之前找到他。贩卖人口,贿赂官员,私下圈养少女等罪行都是他自发的,涉事官员不过是受他胁迫, 且名单中除了定阳侯二公子、工部尚书和严阁老之外, 其他都是些小鱼小虾。”
先开口的是其中那名男自, 名叫宋钧, 今日三十有七,官职是翰林院大学士, 负责典籍编撰。平他的脸小小的,不像大多数男子那般粗犷宽大,脸上的一双眼睛也小小的,始终眯着,可小小的缝里却能发现里头的眼眸闪烁智慧的光芒,如鹰隼般犀利而阴寒。
太子听后微松一口气,幸好名单中没有楼之序。他还要靠楼之序充实他的小金库。户部尚书楼之序每年都会优先给西中部将士拨款,若他倒了,断了自己财路不说,更是断了他背后的倚仗。他开口道:“沈千三的父母妻儿可有找到?”
宋钧道:“事发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子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还有定阳侯的二公子,好色就算了,怎么处理起尸体这么糊涂。”
殿中的女子似乎想到什么,红唇轻启,一道清婉妩媚的声音声音响起。
“此事我着人问了,那两具尸体本在定阳侯府后山的一口枯井中待的好好的,不知为何却到了城东郊外,该是有人刻意为之。况且送去各处官员的少女不说过百,也有几十,为何单单就找了安王中意上的少女。”
这美妙至极的声音来自时镜夷,她一身男子装扮,单看容貌也许算不上美人反而有些酷似男人,可一双媚眼却是格外的摄人心魄。
太子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沉声问道:“镜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时镜夷轻轻摇头道:“定阳侯府戒备森严,事发前几日出入定阳侯府的人员中都未发现端倪,定是府内中有人暗度陈仓,转移了尸体,只是那人隐藏的极好,定阳侯明里暗里查了数日都未能找出来。”
太子默然片刻,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名字,咬牙道:“定阳侯府中会不会有嘉辰王的人?”
宋钧道:“不排除这个可能,皇上有意提拔他,让你们相互制衡。定阳侯府是皇后母家,除去定阳侯就等于断了您的左膀右臂。可他刚回都,对这些这些秘辛该是不了解才是,怎么会这么巧?”
时镜夷道:“当下是如何保住江尚书,去年白鹿州修河建坝户部批了三百三十万两,比隔壁州多了一百三十万两,可隔壁州却好端端地无事发生。再加沈千三此事,江尚书之位可能保不住了。”
太子面露难色,未作答。
时镜夷道:“殿下该心怀九州山川,失了江松阳,可再找人补上。”
......
春风和煦,桃花初绽,林桑晚正聚精会神地同许兰知下棋,一阵风吹过,飘落些许花瓣,林桑晚伸手去接,一转眼,即将落入手中的花瓣飞旋即飞了起来,落在了沈辞身前。
林桑晚抬眸,一个身形高挑的蓝衣青年出现在眼前,对上他淡极冷极的眼眸,她笑道:“离十日之期仅剩两日,你怎么得空来了?”
沈辞先是看了周遭一眼,视线落在许兰知身上,眉尖微微一蹙。
瞧出他的异样,林桑晚忙道:“这是许兰知,自己人。”
许兰知长得虽不如沈辞绝色,可他在武林美男榜上却排进前十,他的美是潇洒中带着骚气,帅气中带些妩媚。素日里他尤爱花花绿绿,穿得也极其艳丽,今日一身桃色锦衣更将他别具一格的风骚展露无遗,好似春日桃花,摇曳生姿。他抱手行礼,霜朗道:“传闻沈首辅乃天下第一公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是比林桑晚会拍马屁一些。
自己人?沈辞沉浸在林桑晚的话中,没有回他,只是轻轻地颔首示礼,然后走向林桑晚道:“沈千三落网了。”
“这是好事。”林桑晚拽着沈辞坐下,将枣泥糕递到他眼前,挑眉道:“吃吗?”
话音甫落,不等沈辞回答,她拿起一块枣泥糕快速喂到沈辞嘴边,温声道:“见你脸色苍白,想必是近日太过劳累,这糕是蜜枣制成,恰好可以补血气。”
沈辞偏开头,面无表情望了一眼许兰知,道:“你......”
欲言又止,闷葫芦。林桑晚将糕点放到自己嘴里,内心肺腑,咽下后道:“是不是又想说我胡闹?好了好了,以后我在你面前正经点就是。”
往日在军中打了胜仗,大家围着篝火烤着肉,喝着酒庆祝的时候也会有举着碗将酒灌进战友嘴里的情况,这些在林桑晚眼中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而在沈辞眼中,却是于礼不合。见自己碰过的糕点没入她肚中,沈辞耳根又红了起来。半晌,他沉声道:“并非此意。”
轮到林桑晚疑惑了,他的意思是可以喂他吃,还是她可以在他面前可以不正经,可他刚刚为何不张嘴?
一旁静默不语的许兰知看得明白,起身笑道:“刚刚灵光一闪,突然知道该如何修改袖箭,在下先走一步。”
林桑晚挥了挥手,一双杏睛一直盯着沈辞,道:“可是遇上难事?”
“他是你什么人?”沈辞兀地攥住她的手腕问道。
林桑晚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我的小弟。”末了她微微一仰头。
似乎想到另一个小弟,猛然间,沈辞手上一用力,将她拽入怀中,另一只手握紧她的腰肢,未等林桑晚回神,他的薄唇已经覆上她的耳垂,轻轻一咬,凉凉的,软软的。
林桑晚陡然间浑身一颤,抬手就要给他一掌,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爱咬人。
沈辞闪身避开,飘飘然地坐到另一只石凳,气定神闲地拿起一块枣泥糕,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似乎心情不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如沐春风。
对他这种行为林桑晚近来也习惯了,不会像之前那般惊讶了,道:“是有何事?”
沈辞沉吟片刻,道:“今日来是想问一句,沈千三和楼之序抖出蒋礼贪墨,你能否保他们不死?”
按照《南顺律例》沈千三本和楼之序本该凌迟处死,可若自首供出主使者,则能免于一死流放宁古塔。可流放路上得个疾病或者是遇上山贼什么就不好说了,尤其是定阳侯,更不会留下他们,他们两个知道太多了。
当初想要从沈千三入手则是看中他的财富,在事情刚开始时虞仙姬和陆先生已经暗地里接手了他的产业。现如今财力、人力和物力皆足,想要保下他们两并非难事。
林桑晚思索片刻,闭了闭眼道:“可以。”
沈辞道:“当凭贪污受贿并不能致定阳侯陷入死地,未免打草惊蛇,在此事上我不会让嘉辰王弹劾定阳侯,他们的罪证也会留着一击毙命。”
镇北王落败后,蒋礼长子蒋辰烨成了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能统领六万大军。皇上还要靠他守边宿敌。西南部的南虎军虽然也打了些胜仗,可陆南岳年事已高,其子中也只有陆岑和陆青钰稍稍能挑起大梁,可他们两领兵作战时间过短,还需历练。皇上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挑他们错处。
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嘉辰王是不是要一视同仁,要定定阳侯的罪。”
“你这个弟弟要比你想象中聪明多,也要比你认为的厉害多。”
林桑晚笑道:“那便好。定阳侯二公子呢?前段日子他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导致人家上吊自杀,此事会怎么判?况且他还奸杀了两名清倌。”
春日里的风不急不躁,裹着花瓣,拂过脸上时带着些痒意。沈辞抬眸看她,映入眼中的是九重天上仙女,片刻怔然,淡淡道:“杀人偿命,他也不例外。”
林桑晚轻嗯一声,道:“定阳侯以及宫里那位肯定不会轻易让你定罪的。”
沈辞道:“安王。”
林桑晚眼前一亮,她怎么把他忘了。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沈辞自顾自道。
林桑晚道:“太子手下有个谋士叫时镜夷,我派人查了她的底细,结果是一无所获,她干干净净。她出自江南水镇,父亲是私塾先生,十五岁那年因不想嫁人所以逃家,只身入都,最后拜入太子门下。太子一直很看重她,很多事都要她来决断。”
“你怀疑四年前的石堰之变与她有关?”
听到石堰之变,林桑晚还是会心痛,闭了眼,喑哑道:“不能肯定,但她的动机我还没想明白。”
“嗯。”沈辞温声道:“五日后会有宫宴,要小心皇后。”
林桑晚脸色平静,仰头望向蓝天,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第28章 【28】
城东郊区埋尸一案证据确凿, 并不难审,而在处理背后的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上,嘉辰王也是办的游刃有余, 有理有度。可在大殿上,景仁帝盛怒如雷霆, 将严阁老和江松阳直接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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