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主殿下或是明了我大楚千年昌明文化发达德治摇摇欲坠,于心不忍见此等文明落入野蛮燕人之手,才生了不忍之心。”
“我猜公主殿下看得必是我朝圣祖之作。”
“我猜是卫夫子昔日的谏书!”
......
赵延笑着小步挪到了萧小河的身边,想看看她到底看得何物,顺便稍加催促,刚向那书看了半眼,就失笑道:“大人......您看看,其余物件还有需变动的吗?”
萧小河头也不抬道:“除却我说的,其余的我都要,一件都不可少。”
“是,是。”赵延刚欲退下,又想起什么事儿般,凑到萧小河耳边低声道,“大人,关于昀阳公,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萧小河啊了一声,这才抬起来头:“旁的倒是没有,只是他这一身打扮未免太寻常了,难以给阿伊留下深刻印象。”
萧小河又从箱中翻出几本书,指了几处:“您记得交待一下礼部大人,按照这些给他打扮。”
“......是。”赵延看了两眼,嘴角抽搐地应下。
第168章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 萧小河更是成竹在胸,日日悠闲之状更上一层楼,每日只爱躺在床上歇息, 由总是带着甜腻笑意的任雁安同冷面李寻梅伺候着,过起了饭来张口的堕落生活。
乃至最后许晋辰都看不过眼,推着萧小河到了院中,欣赏一下美好春光洗除身上浊气。
“后日就要出发了。”许晋辰道。
“我知晓了, 你从前日开始就数着数,我岂会不知?”萧小河看着院中一排排整齐的小苗,心中颇为自得――
虽然这些与她都没甚么关系。
相较于打打杀杀修整园艺这般修身养性之事属实不适合她,交由许晋辰布置才是极为妥当。
任雁安拿手挡着太阳, 随着天气渐暖, 身上的衣装也愈发轻薄了些:“我那几日听人家说,今年热得出奇,往年此时夜间还要捧着火炉, 今年连外衣都挂不大住, 也是奇异。”
萧小河道:“先前的蕲州没甚么太大感觉,如今身处京城, 的确察觉到比往年炎热几分。”
酷暑酷寒皆属祸事,尤其是在科技薄弱的古代,旱灾之类就算其次, 气温骤升还会间接导致洪灾等祸事, 属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如今正巧处于多事之秋, 战事已给百姓带来莫大灾难,若是天灾人祸齐齐上场,难以想象是怎般的人间炼狱。
萧小河宁愿一切是自己多想。
任雁安聪慧,却未想到如此, 只是轻轻扇着风:“如此想着将军去了燕地,怎不算因祸得福呢?”
“是了,本将军天生的好运气。”萧小河笑笑,并未将顾虑说出,无论是如何任雁安还是许晋辰,皆是敏而多思者,自己若是点出,必会引二人时常多虑,这等极有可能是杞人忧天之事,萧小河并未挂在心头。
就算真的发生了,也不是他们凡人得以决定,如今防御时机已过,想一想也就罢了,当真因着这个苦恼发仇,属实不大值当。
“我今日在宫中走过,人人都夸赞公主殿下是九天上的仙女,才高行洁,颇含气骨,是百世难遇之人。”
“果真,谣言是最易流传的。”萧小河道,“不过也与本将军生来优秀有关,你们也莫要太羡慕了。”
许晋辰难得笑道:“许是你又胡乱做什么事儿叫人家误会去了。”
“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几人正说着,忽从墙下落下个人,任雁安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见跳下来的人是李寻梅,睁大眼睛,又上前数步。
“不是与你讲了,前头的都是自己人,直接进来就是,怎么还次次费力翻墙?”
李寻梅也是睁大了眼:“何故如此说?翻墙哪里费力?”
“走到正门还要多行数步,翻墙分明是省力才对。”
寻常人定是被噎在原地,任雁安却笑道:“那你把这墙都拆了,没有墙最是省力,直接走进来就成了。”
“如若可以,我真想如此做。”李寻梅望着深宫中的高门大院就觉得厌烦,压的人喘不过气,难怪贵人多薄命,就这般大墙,也没几人是可以忍受的。
“事情办的如何了?”萧小河道。
李寻梅望了一眼许晋辰,没有言语。
萧小河也望了一眼许晋辰,笑道:“真是炎热啊。”
“我倒是无妨,身子弱的,站在这阳光底下,怕是要生病了。”
许晋辰无奈一笑,心道好生嚣张,明明是占着自己屋子还要将自己赶走,不过这倒是萧小河的性子。
他擦了擦虚汗,轻声道:“天是有些热,我先进去坐着了。”
见许晋辰彻底走了进去,李寻梅才道:“与铁副将取得了联系,万俟走了,陈元一这些日子趁燕人退兵,开始在军中树起军威,这几日死了不少人,少蝶,我上次救的那小姑娘,还有军中女兵,不服陈将军的高位军官,赶走的赶走,罢黜的罢黜,各路理由都寻了出来。”
“也就陛下无暇顾及军中,若让他得知,定也要问陈元一的错!”任雁安气愤道。
在她看来,女子出征是比她们行商还要困难,却更有意义之事,能打仗,意味着掌着权,掌了权,就无人能欺负了去。
难得她如此气愤。
“铁副将还说,希望将军能尽快行事,指不定哪日他也被逐了出去......”
“好了好了,本将军知晓了。”后面一听就是铁向褴的车轱辘话,萧小河并不想听,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陈元一已经等不及了
可惜他太着急了。
在军中,可并非武艺高强就能服人,而在并未被信服的情况下如此折腾,终究会事与愿违。
“将军不关心少蝶她们吗?”李寻梅见萧小河没有再开口的打算,率先一步开口问着。
任雁安也皱着眉:“对啊,如今世道乱的很,她们走的仓促,陈元一也不会有那般好心备足银两盘缠,也不知她们能去何处,可会叫人欺负了去?”
“少蝶?”萧小河笑道,“有她在,我一向是放心的。”
萧小河喜欢少蝶,不光是因为她年纪轻,更重要的是少蝶就如同缩小版的她,二人很多时候处事十分相似。
要说不同,只是少蝶更无所顾忌肆意妄为些。
她如今虽走了,心里却是不甘不愿的,总有一日会咬上陈元一命脉以报今日之仇。
“出京之后我会找机会派人去寻,莫要着急。”萧小河道。
李寻梅听见这话才稍稍放了心,她与少蝶没有甚么感情,那小姑娘却是她带回去的,如若出了意外,那足足是自己之过,耽搁人家性命大事了。
“咦――”任雁安忽意识到了何事,猛地转头看向李寻梅,“你是如何出的宫?!”
“就那么出去的。”李寻梅抬眼看着任雁安道,“比我想的还要轻松,未曾想皇宫也是这般容易。”
任雁安听后咋舌不止,宫内外严加看守,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以机会出去一次,而瞧李寻梅之架势,来取自如。
她知晓对方会些功夫,却未料到其功夫如此之好。
任雁安恍然大悟,难怪萧小河要带李寻梅回京,然而把铁向褴留在军中,原是故意为之。
铁向褴功夫只有中上,但在军中颇有根基,又因身份特殊,陈元一一时不会拿他如何,他便能更好地留在军中接应萧小河。
而李寻梅就恰恰相反,她的身份与资历都尚浅,将她留在军中注定会如同少蝶等人一般被陈元一针对赶出。
恰巧她功夫绝佳,萧小河回京之后必行动受限,有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同外界产生联系。
任雁安先前只觉李寻梅是女子,萧小河许用着更方便些,却未想更深一层含义。
如今想通这点,对萧小河更是佩服不已:“原是这般。”
“什么这般那般的......那天上飞得是何物?”萧小河眯着眼,忽发现远处空中飘着一个个小黑点,时远时近,在空中往来震荡着,由于相距甚远,一时难以察觉,若非萧小河视力绝佳,险些错过了去。
几人抬头张望着,果真看见天上飘着什么物件,萧小河对李寻梅道:“你且出去瞧瞧,可是甚么好玩的事?”
李寻梅不甘不愿地应下,任雁安再回头一看,已不见对方身影。
“将军同李姑娘谁的功夫更胜一筹?”任雁安好奇道。
“当然是我,不然她又怎会一心追随着我?”萧小河越看空中那一坨越是好奇不已,瞧着像是纸鸢,可如今宫中一片萧寂,哪里有人有心思放这物件?
“你猜猜是何物?”萧小河对任雁安道。
任雁安捧着面,仔细思索了一番:“我依旧觉得此物是纸鸢,宫中难免有年纪轻的太监宫女,亡国之危过于遥远,还是将今日过好尤为重要。”
“殿下,你觉得呢?”萧小河放大声音,对屋中的许晋辰喊道。
过了片刻,许晋辰从屋中走了出来,未发出半点声音。
他茫然地看着萧小河,道:“小河在说何事?”
萧小河指着那不明之物,同许晋辰又说了一遍。
许晋辰微微歪着头,笑道:“我也觉得是纸鸢,倒非宫女太监玩闹,许是后妃老侍,常年不得归家,以此慰藉思乡之情罢了。”
“你们都向好的方向猜,许是有人存心作乱,以此投些刀剑辛炮之类,倒时你们就傻眼了。”萧小河一本正经地胡乱调侃道,“背后主谋定是个猥劣下作之人!”
三人正言笑着,刚刚走远的李寻梅又从天而降,她看了萧小河一眼,语气中似乎带着轻笑:“是一些宫人为了给‘公主殿下’送行,特意放飞了带有‘祥瑞G景良祯祺羊禧庆泰骥’刺绣的十二花仙纸鸢,我瞧见了赵延的身影,那处正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任雁安与许晋辰闻此皆笑了出来,萧小河愣了片刻,面色不佳的挪过了头,似乎有些埋怨地剜了李寻梅一眼。
李寻梅不明所以地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出声,也就放弃思索,抬头同众人一齐盯着远处的十二花仙。
一阵狂风席卷,如鲸噫般长鸣,上下交缠的线也一点点被剥离开来,挣扎着飞向更遥远的天地,愈发远了起来。
第169章 时倒悬之危,国运……
时倒悬之危, 国运衰垂之际,帝下旨御封宗室女为尚姬,罪臣萧氏三子为昀阳公, 着二人常驻燕地,发抒熙和之愿景,以求四海N平,团结安定。
尚姬才高, 自请作别,去时愁云惨雾,风雨晦暝,宫内凄声一片, 帝妃亦哀, 天地同悲。
浩荡奁资,金钗钿合,驷马高车, 疾进驰骤。然珠光靡靡, 岑寂阴凄,落日阒然, 大道人影遍地,注目凝望,不闻声息。
*
荩草被压弯了腰, 汗珠从尖处流淌, 正午之时暖流充溢四处, 却不给人融融之感,只觉冷汗倒流,心慌难忍。
战事停了半月,日子却未有好过, 燕人停了兵,却未归还蕲州等地,如今这处似燕非燕,说楚非楚,僵持在此,若说苦楚,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此地楚人百姓,先前活在任缵祖累欺之下,如今官府落荒而逃,又遭受着燕人摧残。
路上常有死人尸骨,好运的,被燕兵瞧见,统一扔到山沟,若是死在了鲜有人至的地方,只能自认倒霉了。
又遇天公欺侮,天热难耐,路边尸骸不光有饿死的,还有热死者,气味十足难忍,蝇虫飞窜,有人不小心踢到那死尸,藏在尸体里的能飞的,会爬的虫哄地一下散了出来,如浓烟黑雾,又嗡嗡地消失,准备回归或寻找下个栖身之所。
此等惨状,说是人间炼狱四字也不足为过。
胆小者留在城中苟且偷生,过着有了这日无那日的悲苦的日子,随时忍耐亲朋长辞,胆大的,便趁无人管辖,躲到了山中,拉帮结派,另成一班匪徒,专劫过路之人。
常道拿才买命,在如今也是说不通了,钱财定是要拿的,命也得留在这。
原因也是十分简单。
如今情形,谁知明日是何等模样?死人尸体虽恶臭,也算备用存粮,有也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而一山之中,往往不仅有一方势力,碰不见一切好说,碰见了又是一场血肉相博,山沟之中无花无草,有的只是层层累积骸骨――不见皮肉,阴气至极。
晓峰山乃是蕲州通往大燕的必经之路,燕人攻下蕲州后便放任此地无人管制,成了各路枭雄眼中的一片肥肉,争抢不断。
此刻山中,有二人抱胸而立,低头俯视着地下坑洞,脸上带着犹豫。
“当着要将他们活埋了去?”一女子试探着问道,她看着洞里哀声挣扎的两个人,那二人正跪地求饶,她难免有些松动。
另一女子却挑眉道:“这是老大的命令,你莫要忘了,咱们刚来那日,就是他们险些将你我抓去轻薄,如今可不得心慈手软!”
二人穿着改良般的夏装,将四肢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以求凉爽,这一番打扮令二人手脚灵活了不少,这洞还是她们亲自挖出来的。
半月前,她们一行人游荡至晓峰山,她们二人出去觅食,正遇一群山匪出动,为首的就是坑下二人。
荒郊野外撞见适龄之女,山匪几人相视一笑,强将二人虏走,其意味明显不过。
好在老大及时出现,带人拿火逼退了山匪,才换来了她们今日亲手复仇之机会。
“想到那日猥琐嘴脸,我心中就泛起阵阵恶心!此等之人必要除去,活埋也是无奈之举!”面色稍柔的女子也下定了决心,对着同伴点点头。
楚人多信佛,她一边铲着土,一边阿弥陀佛地念着。
“少符,你……”对面女子失笑,摇摇头,也不顾二人挣扎,专心铲起土来。
起初,二人觉得十分费力,尤其是底下不断传来或辱骂或威胁或求饶地叫嚣之声,让人十分烦躁,但随着时间流逝,坑中空余之地逐渐变少,坑中人的叫喊也逐渐穿不过厚厚土层,又让二人感到十分欣慰以及一种自豪无比的成就感。
少符擦擦汗,还未来得及的高兴,又哀愁道:“他们自作自受也就罢了,你说咱们当真要将公主和昀阳公的车劫走吗?”
“万一到时又惹起两国争端,咱们,咱们可担待不起呀!”少符想到陈元一,浑身打了个哆嗦,如果她们真像少蝶说的那般做了,遭遇的只会比陈元一又可怕。
少符对面女子名唤福子,并非军中之人,只是顺手搭救,见她身板不错少蝶也乐意将她留在身边干活。
福子比少蝶年纪稍长,却心甘情愿地叫少蝶老大,对于同少蝶关系好的少符,也多了几分耐心。
“你们都被什么破将军赶了出来,何必为他们着想?依我看,把事情搅得越乱越好,咱们不好过,也不能让那些当官的好过!”
“如果真能将他们拉下水,死了都比活着强!”福子一家被任缵祖逼死,她孤身一人又经历了燕人之乱,此刻无论是对大楚还是大燕,都痛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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