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一的书散落一地,徐成修见状连忙致歉:“这位小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哎呀,您别动,我来帮您捡!”
“……无事。”陈元一暗骂了一声晦气,脸上却扯出了宽厚的笑容,只是在看清徐成修脸的时候,笑容险些挂不住彻底垮掉。
徐成修,出身清河徐氏,此人武功上佳,无奈家道中落,本进京投奔马十五,后来又与齐家扯上干系,书中记载得并不详细,只知后来他与齐家公子生了龌龊,赌气回了老家。
再后来许凌称帝,为人暴**役百姓,尤其是先楚贵族,徐成修后来主动带领清河一带投奔自己麾下,成为陈元一一统天下的巩固之臣,对自己那叫一个忠诚不二,马首是瞻。
只是……
本来回了老家的徐成修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这让陈元一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徐成修满头是汗地把书卷捡了起来,见上面蹭了灰尘,满心过意不去:“这位公子真是抱歉,不如这样,我请公子吃杯茶,全当赔罪!”
陈元一满腹疑问,此刻当然应下:“那就麻烦公子了。”
二人随意找了家就近的茶馆,徐成修点了茶,又与陈元一道了两句抱歉。
“无碍无碍,公子也是无心之举。”陈元一略一思量,继续开口道,“听公子口音不似京城人,倒像是清河人,也是来赶考的么?”
徐成修惊讶道:“公子好厉害,难道公子也是清河来得?”
“这倒不是,只是有友人是清河人,这才得以听出。”陈元一有意套近乎,随意编造道,“只是他……后来病逝,所以小生如今一看见清河人,听见清河口音,便觉得亲切无比。”
徐成修哪里是陈元一的对手,三言两句被他套了进去,颇为感慨道:“唉,生老病死人之常事,若那位兄弟知道公子现在还挂念着他,想必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公子是来参加文举的?”徐成修怕勾起陈元一伤心事儿,开始问向别处。
“也不光是文举,武举小生也想试试。”陈元一盯着徐成修笑道,虽然不知为何徐成修会出现在京城,但陈元一必须让徐成修如书中所载得那般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
徐成修这般人最是慕强,陈元一已有了主意,若能在武举上夺得魁首,到时候徐成修一定会主动投诚来自己麾下。
凭他穿越前的武功,哪怕这十几年未曾精进,也必能一举夺魁。
徐成修睁大了眼睛,虽然面前的人眉目深邃,样貌堂堂,但左看右看也是书生打扮,况且文武有一厉害已是极其难得,两项双得者天降英才也。
“公子……”徐成修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在赔罪,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换上了新的说辞,“那便祝公子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
收到了信的萧小河哼声把信丢到了一边:“他诓骗九娘的事儿我可还记得,我才不要同他好!”
“属下看九娘与之前一样,依旧对将军甚是关心,或许只是一场误会。”铁向褴本万分生气,可这段日子以来,九娘又变回了之前的九娘,再有冷冰冰的许凌一对比,铁向褴愈发觉得是许凌挑拨的误会罢了。
“将军若是依旧挂怀,不如去问问九娘……”
“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人家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萧小河道,“就算蠢如萧天启也不会承认啊,更何况九娘精明着。”
说到底萧小河与她们毕竟不是真夫妻,她也没必要管这些,只是那徐成修是人是鬼都不清楚,未免太过草率了。
“不提这些了。”萧小河看着信被丢的方向,换了语气道,“不说别人,被徐成修这么一说,我也想参加武举去了,好久未曾酣畅淋漓地打架。”
“属
下可以陪您打。“铁向褴道。
“你们哪里是我的对手?”萧小河丝毫不顾及铁向褴的自尊心,“打架要挑最厉害的打才够劲。”
“……”铁向褴被怼得哑口无言,“那您可以乔装打扮一番,在武举最后一场从天而降,打完架后再拂袖而去。”
“要不说你鬼点子多。”萧小河笑道, “那怎么乔装打扮才能让大家都认不出我来?”
铁向褴继续胡扯:“您就换个女装,和白姑娘一样戴个面纱,保准儿谁都看不出来。”
看着若有所思的萧小河,铁向褴方明白祸从口出,他连忙找补道:“将军!属下都是胡说的,您可别当真啊……哪有堂堂将军……”
“好了好了莫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萧小河挥挥手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铁向褴,她不过说说而已,真论起功夫来,那些参与武举的说不定都不如铁向褴。
她一向觉得科举之制存在弊端,尤其是武举,上好的功夫都是师承,生活又不似话本,随处可见武林高人,民间出大才实属难事。
既如此,何苦多此一举呢?
第40章 文举开幕邢长玉胸有成竹……
京城的热闹相伴大江南北进京的考生推上了更高的一层, 初夏时节正好,没了冬日的苦寒亦无盛夏喧嚣,城郊常有世家小姐携友漫步, 城中满是王孙寒士纵马苦读。
有的远道而来盘缠将尽的,干脆直接在京城做起了生意,商贾卖货,他们卖字、卖学问, 还真有人买账,一时自给自足乐得自在。
至于萧小河,在这些地方是……
通通见不到的。
她倒也想四处玩玩,都怪平日太过张扬, 街上人大多都认得她, 有时候一叫喊,平时没什么,可偏偏这时满城都是来赴文武两举的, 尤其是武举之人, 听着萧子客之名那还得了,当即将闹市围得水泄不通, 想来一观。
萧小河吸取教训,只得昼伏夜出,模样那叫一个可怜。
萧小河与铁向褴躲在月儿处从二楼高高地望着, 眼巴巴向往自由的世界。
“七日后就是良试了, 将军再忍忍罢, 放榜后这留京的人便会少了大半,到时出去应当无碍。”月儿不忍心看萧小河蔫得像个霜打的茄子,轻声细语地宽慰道,“如果将军还是郁结于心, 不如我将君卿请来为将军唱个小曲儿,以缓解将军疲惫?”
“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在这。”一提到君卿萧小河浑身更不得劲了,她疯狂晃着脑袋:“本将军已经快半月没有痛痛快快地骑马走街了,再待下去,我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铁向褴和小月儿齐声呼道:“将军休要胡乱讲话!”
萧小河哀怨地把脑袋搭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各个脸上都挂着喜气,更是感慨着:“此情此景,本将军不得不作诗一首。”
“天上白云飘啊飘,地上行人走啊走……”
“好诗好诗,这二句对仗工整,大方别致,颇有古之风范!”铁向褴鼓掌喝彩,“将军怎么停住了,属下还好奇后半首是什么呢。”
“那不是那天那小子吗?”
铁向褴被这三个那说的晕头转向,只得也学着萧小河的模样低头望去,发现底下被一群人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元一。
“陈公子的字写得龙盘凤翥,笔劲雄浑,在年长者中都极为罕见,出自这么一个青衫少年就更是举世奇闻,看来公子日后必有大出息啊!”
“是啊,这字是我这些日子……不,乃是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的!”
“都道字如其人,看来英雄出少年几字果然没错,京城的血液也该好好地换一换了!”
陈元一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写自己的字,未出一语。
……
“这小子有那么厉害?”萧小河怀疑地看着陈元一,“怎么都那般捧着他。”
“出身寒门,落魄公子,器宇轩昂,进京赶考,这显然就是话本里的主角啊!”铁向褴盯着陈元一那字,隔得是远了些,但瞧着真是不赖,至少比自己的好上太多。
“主角个屁,本将军才是主角。”听了铁向褴的话,萧小河再看向陈元一的目光变得不爽了起来。
萧小河平日里浑了些,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心气儿在的,当即一拍桌子:“给本将军上纸砚!”
“我要练字!”
萧小河在心中给自己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她每日要练五个时辰,从基本功一横一竖开始,每个时辰中间再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似乎有些短,那就半个时辰……咦,时间似乎不太够……
萧小河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气,开始犯困。
铁向褴见有个事儿可以分一分萧小河的心,忙不迭地和月儿去取纸笔,铁向褴一路与月儿道:“将军能文能武,如今更是踔厉风发,看来来个人儿刺激一下将军也是好的。”
月儿笑道:“亏你跟她这般久,她哪里会将那人放在眼中,不过是想一出做一出罢了。”
铁向褴却是不信,二人互不服气地走了回去,一推门,发现萧小河已换了位置,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准备安眠,哪里还有半点鸡血样子?
铁向褴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儿,月儿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轻声对铁向褴道:“莫吵她了,让她好好睡罢。”
*
七日时间转眼即逝,这几日萧小河练字的时间加在一次都凑不够五个时辰,萧小河却没有丝毫愧疚,不用来打破的计划不是好计划。
虽此是大楚第一次开设武举,但举办起来毫不慌乱,文武两科分日进行,文前武后,入考之人文也远远超出了武。
邢长玉天还未亮便在萧家夫妇的护送之下前往考场,他们知道无论与萧小河关系如何,他们与她到底同姓萧,此事被揭露萧小河也讨不着好,故而压根没对萧小河设防,这倒给了萧小河可乘之机。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邢长玉前脚刚走,萧小河便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声音低沉地对着铁向褴道。
铁向褴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做贼般从衣服中拿出个小包裹,里面装的是小布娃娃和银针。
萧小河扭曲着笑容把小布娃娃写上萧天启的名字,边扎嘴上边念念有词:“萧天启作恶多端,我愿献祭铁向褴的姻缘求老天让萧天启名落孙山、屡试不第、贻笑后人、榜上无名……”
铁向褴在一侧候着没半分反应,他们都是军营中人,真的在战场上厮杀过见过血,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配合萧小河玩无非就是让她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不过铁向褴看着满脸虔诚的萧小河还是产生疑问:“明明是邢长玉去考的,将军怎么还扎萧天启的小人?”
“这你就不懂了,看事情要抛开外在看本质,管他去考的是谁,不全都是替萧天启考的?”
铁向褴想了想萧小河的话,顿时变得星星眼:“将军真是有大谋略大格局之人,说的东西都是属下想不到的呢。”
“说到谋略这个事情,这几日我左思右想,如若再有机会与阿伊对阵,我不能像以往一样与她硬着来,我也要采取谋略。”
一提到正事儿,铁向褴正襟危坐,两只耳朵全都竖了起来:“将军请讲!”
“他们不都喜欢往我院中送人?这回我也要用美人计。”萧小河还真仔细琢磨了一下,“我觉得那个陈……陈什么来着,还有上次再我府门前讨说法的那个都挺合适。”
铁向褴直着的身子泄了气:“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帮将军,就算愿意那也不是回事儿啊,阿伊与您又不同,您子时把人送去,午时人就被玩死了。”
“容我再筹划筹划。”萧小河并未成功被铁向褴劝退。
“也不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了。”萧小河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小人放回原来的包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四个小王八。
*
良试要大考三日,等待的人心
急如焚度日如年不假,考的人则笔底生花,时间过得飞快不知,本以为不过两日,天亮时却已近梢头。
邢夫人在屋中急得打转,面露忧愁之色与萧天启道:“也不知长玉能不能行,我昨日突然做了噩梦,今日醒的时候吓得满头是汗。”
萧天启被关了好几日,此刻巴不得邢长玉快些考完,他随口安慰着:“母亲放心,长玉他从小书读的就好,全京城比他写文章写的好的一只手就能数出来,您就放心吧!”
“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邢夫人强迫自己坐回了椅子上,捂着心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另一侧的邢长玉撂笔之时却是眉目舒展,信心十足。
考的题目出的新,底子丝毫未变,从国、君、民分相阐释先朝历三百年辉煌传二十三世君而终国乱矣,所谓国乱以何乱之旧题。
这些题目于邢长玉来说简单非常,国皆有法法之国基,国乱不尽然致法乱,法乱必引国乱。就此为题,暗中再写些歌颂当朝的隐晦话。
拍马屁也有讲究,直勾勾地写太假,过犹不及反引人不喜,要将这马屁行云流水般地穿插在文章各个部分,让人读着读着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才是大妙所在。
说来也巧,京中非一处考场,偏偏邢长玉与白倒在了一处,只是与邢长玉的信心满满不同,白走出考场的脚步就略显迟缓。
她少时酷爱读书,会写文章会作诗,也传出去一些才名,可这些才名为的都是日后嫁人给人红袖添香用的,哪里有人真的为她请什么名家师傅?
后来更是体力不支险些昏倒,写的字都有些虚晃。
文章哪些能写,哪些不能写,还都是这几日萧小河为她请的老师给她讲过才清晰明了。
她如今顶着萧小河费尽千辛万苦为她寻来的合适身份,如果连良试都未过,真是太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好意。
走出考场的书生们鲜少有似邢长玉那般胜券在握的,大多都如白苦着一张脸,反而是考场中揽卷子的二位监官心情最是轻松。
“这一场就这个萧公子写的最好,难怪陛下指明要看他的呢。”一人小心捧起了邢长玉的卷子,粗粗看上一遍,不禁连声称赞,手中动作更是小心,生怕弄脏一点。
另一人附和道:“向来没听说过陛下要看良试哪位学生的卷子,想必这位萧公子必是今年榜首了。”
第41章 萧天启仕途无望惨引猜忌萧……
为了不让人察觉有异, 萧府将接邢长玉的马车停在了最偏僻一角,往日威风凛凛飘荡在空中的将军旗也被卸下,侍人们匆匆扶邢长玉上了车, 车在城中绕了数圈才驶回萧府。
邢夫人心急如焚地在门口守着,见着自家马车归来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邢长玉脚刚迈进萧府,她便命人赶忙儿关了大门, 拉着他打听不断:“怎么样?考题可难?你有几成把握?”
邢长玉本就头疼欲裂,听了邢夫人这话更是险些呕了出来,邢夫人许是看出他面色惨白,表情更是焦急不已:“你怎这幅表情, 莫不是考得不佳?这可如何是好!”
“考得尚可, 过良试当不成问题,只是长玉劳累三日再加上车马劳顿身体不适,待休息妥当再来拜见夫人细细阐明。”
“好孩子, 真是苦了你了。”邢夫人喜色难掩, 一改方才神情态度,她知晓邢长玉为人谨慎, 他这么说至少有八成把握,“老爷托的李考官可有照顾你?旁人考官与巡视的官兵可有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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