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吊儿郎当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脾气再好的铁向褴也红了眼,他心一横也顾不得花子在军中还有个骑队长做靠山,想站起来和花子拼了,可浑身的骨头如散了架一般,又怎是说起便能起的?
花子似看出了铁向褴的想法,冲上来踩在了爬在地上的铁向褴的双手之上,铁向褴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常言道十指连心,所谓钻心之感不亚于切骨之痛。
周围的嘲笑声越来越大,铁一般的拳头尽数锤在了铁向褴的身上,就在他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道呼声打断了几人的动作。
“花爷手下留情。”
一双手抓住了花子想要向铁向褴扇去的掌,众人的目光向来者望去,猛不丁地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来者年纪轻轻,身着普通军服,花子盯了他半晌综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你是哪里来的?你认得我?”花子感到对面之人身手不凡,自己手腕一阵刺痛,但见对方稚嫩的面庞以及毕恭毕敬的语气,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快松开老子!”
花子低吼了一声,他发现面前人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手中的力用的却是越来越大,“妈的,小小毛头你找死!”
铁向褴眯着眼睛看到那清俊公子模样的小兵拽着花子的领子竟直直讲他拽起,被拽起的花子堪堪与其平视。
花子面上颜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他是习武之人,对方一出手他便知自己不是对手,不过他心中有着老家堂兄的骑队长依仗,心中自然也有了底。
“喂,你知道我老兄是谁吗,还不快松开我!”
铁向褴想出言提醒,他动了动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兵一副被唬住的样子,啪的一下松开了手,花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正在他吃痛之际,小兵的嘴微微张着,满是紧张的声音出现在几人耳边:“敢问您老兄是何人?”
“曲水连三副骑队!你小子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让你横着滚出军营!”
铁向褴在心中早已把花子骂了八百遍,但却无可奈何,骑队长在军中不算多大的官,但对比他们这些无功名权势在身的新人已不知好了多少。
自己今日受此痛辱不谈,反而连累其余人了。
铁向褴暗暗握紧了拳头。
谁料小兵非但没有害怕,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晓得了,竟真不知这号人。”
“……”
花子刚觉有些不对,下一秒整个人又被腾空拽起,一道长呼声响彻在铁向褴耳边。
“我认得你了,你也来认认我。”
“承蒙圣上信宠,在下受封扬远,新调贵军一月余七天,日后相交之时必会良多,花爷可得记住了。”
莫说花子几人,就连铁向褴都浑身一凛,他万万没想到面前之人竟会是扬远将军萧小河!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主人,在铁向褴心中有无数种形象,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萧小河的面上毫无生气之意,花子却已吓得汗洽股栗。
“将将将将将……”
“给我唱戏呢?”萧小河被花子逗笑了,她随手把花子丢到了王五几人身上,“这戏给你老兄唱去吧。”
看见铁向褴呆愣的表情,萧小河不满意道:“你不应该深受感动然后发誓誓死效忠于本将军吗?”
铁向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起来跪在了萧小河的面前:“属下铁向褴,誓死效忠将军!”
看着呆头呆脑的铁向褴,萧小河很是满意,自此后铁向褴颇受鼓舞,改头换面一般在军中大放异彩,战场上屡立战功,最后以副将兼小厮的身份留在了萧小
河身边。
只是之后的生活和铁向褴想象的稍有不同,幻想中的刀光剑影、逐鹿天下不见了踪迹,只得每日跟在萧小河身边打杂,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铁向褴回过神来时,二人的马车已驶进了宫门,这段路萧小河并不陌生,但她还是颇有兴趣地拉来车帘,如第一次来一般四处观望。
“还记得幼时,先太子总带我偷偷出宫,走的似乎就是这条路。”萧小河啧了两声,手一松,帘子被风吹荡几次,之后又归于死水。
铁向褴嘴笨,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萧小河并没指望他能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大度地摆手:“不用安慰我,我也没......”
“想来是您偷偷带先太子出宫吧。”
萧小河瞪了铁向褴一眼,后者连忙捂住嘴。
萧小河又嘶了一声:“也不知公主那里如何了,若能将老爷夫人气死,也算好事一桩了。”
见萧小河的思绪从先太子那飘走,铁向褴松了口气,赶忙顺着萧小河的话道:“属下倒是瞧着少夫人晨时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不悦。”
*
邢夫人虽比不得王氏那般出身显著,但邢家亦算大户人家,任由心中百般图谋,面上也不似萧天启般显露分毫,甚至对许凌很是亲昵,任谁也看不出蹊跷。
敬茶后萧监林便拂袖离去,邢氏迫不及待地想拉住许凌的手,却被许凌生硬地躲开。
邢夫人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放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都说八公主生的俊秀,如今一看果非虚言,莫说小河了,我瞧着都心喜。”
许凌淡淡地嗯了一声,垂眸未作言语。
邢氏的话真真假假,许凌全当耳旁风吹过。
为了让皇帝早日忽略自己,方便之后图谋,许凌决定韬光养晦,将自己存在感将至最低,这也是为何他一大早来给邢氏敬茶的原因所在。
许凌突然想到了萧小河。
与自己截然相反,算算时辰,无论如何萧小河也会误了进宫的时辰。
许凌对此到没有不满,不过皇帝极为注重礼数―至少面上如此。
记得先时宫中有一贵人,封号雪,其人韵若林边之l,气如绿水漪萍,宛若青女素娥。此女当时于宫中圣宠一时,无人能出其右,可就因在太后寿宴误了时辰被帝王打入冷宫,天上地下。
再加上这桩婚事来的突然,不免让人猜疑萧小河是否功高自傲以此表示不满,再有康贵妃在一侧添油加醋......
许凌侧了头,但愿能见着个全须全尾的萧小河。
第6章 刁难 萧小河巧化危机萧三故使刁难
事实证明许凌的顾虑不无道理,萧小河刚踏入御书房后便觉气氛压抑,不过她向来习惯了,与往常没什么差异地含笑行礼。
站在承元帝身侧的小太监紧张地擦了擦汗,他死死低着头,萧小河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显然在萧小河来之前这里已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康贵妃坐在承元帝身边,她与邢夫人气质有几分相像,却比邢夫人更为张扬耀眼,萧小河这短短小半辈子见过各种男男女女,从未见过能与康贵妃夺目争辉之人。
“萧小将军这新婚之礼都迟了,日后早朝莫不是就见不着人了?”康贵妃掩面笑道,虽是调侃玩笑的语气,皇帝却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与凌儿很是投缘啊。”
听到皇帝意味不明的一句话,铁向褴不禁为萧小河捏了把汗,谁料萧小河却随口胡诌道:“微臣自幼长于宫中,陛下也应知道微臣是何等人―只要是美人,微臣都喜欢,八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是美人中的美人,微臣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萧小河的这番轻佻之言却让皇帝面色稍霁,低沉浓浊的声音传至萧小河面前:“你倒是诚笃。”
“微臣老实,陛下可不是。”萧小河的一番话又让铁向褴心一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哦?朕如何不是了?”皇帝微揉眉心,语气平平,并未展出不悦。
萧小河上前一步:“陛下,微臣心中委屈,微臣不得不说。”
“微臣昨日虽对公主殿下万分满意,可这婚事真是让微臣始料未及,陛下应早些与微臣打招呼才是。”萧小河话虽如此说,语气却平和自然,就宛如像长辈耍赖的稚子一般,“万一……万一公主殿下其貌不扬,那微臣去何处说理呢?”
“胡说!”皇帝一拍桌子,“朕的女儿怎会无盐!”
铁向褴与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萧小河无所谓地撇撇嘴,似乎心中很不服气。
康贵妃的心却越来越沉,她久居后宫,与萧小河直接接触并不多,今日一见才知他竟已将皇帝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说得每一句话看似无理却都含着分寸。
三言两语便将她苦心营造的压抑气氛打破。
难怪先太子出了那般的事儿,身为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萧小河却能全身而退。
果真是个人物。
又生得俊俏,难怪安玉对其念念不忘。
康贵妃的主意也随之改变,许凌说到底是个女子,她虽厌恶其妃至极,却非糊涂不清之人,没必要因这个处处针对萧小河,这般人还是拉拢为己用为妙。
没有比老三的皇位更重要的事儿。
康贵妃含笑为皇帝揉着肩膀:“瞧瞧,还是萧小将军想的周到,臣妾得说句公道话,这事儿可是陛下心急了,应先让凌儿与小将军见一面。”
让萧小河娶许凌,一是为了钳制萧小河,二在慢慢卸掉萧家的兵权,皇帝轻咳一声,不清不楚道:“萧爱卿爱子心切,小河是萧将军骨肉,朕就算是天下之主也不能违其孝道。”
哎呦哎呦,萧小河听得牙疼,这是将锅甩给萧监林了,可怜萧监林,自以为自己此招妙极,殊不知皇帝的目标从不是萧小河,而是整个萧家。
虽说哪个皇帝都这德行,但摊上这种上司,萧小河头疼不已。
“既然娶了凌儿,日后便好好过日子,别再让朕听见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事儿,我朝之重将,可无人靠风月事儿扬名。”
萧小河疯狂点头,待到皇帝语毕,连忙开口道:“微臣要讨赏。”
皇帝刚拿起茶杯的手一停,铁向褴更险些昏厥过去,他决定日后再也不随萧小河入宫。
这么几次下来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皇帝怒极反笑:“朕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
“好,朕倒要看看你要向朕讨什么赏,朕又为何要给你赏!”
萧小河委屈道:“微臣乃陛下新婿,旁的驸马赏赐一堆,微臣空手回去岂不面子全无?”
“不知萧小将军想要何物?寻常的金啊银啊,陛下可是昨日就派人送至王府了。”康贵妃帮萧小河垫话道。
“萧家早已分家,又因微臣一房子嗣稀薄,父亲便一直没有分家的打算。”萧小河道,“但微臣已有家室,娶的还是公主殿下,故微臣觉得,应有一座自己的府邸。”
萧监林想把萧小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萧小河偏偏不想让他如意。
她就想让萧监林每天抓心挠肝地琢磨自己在干什么。
萧监林难受,她就舒服了。
这在皇帝看来并不是一个多过分的要求,他微微颔首道:“朕允了,朕记得城北有座当年山阴王留下的空宅子,朕派人重修清理,那宅子便赐予你。”
萧小河微微蹙眉,这宅子重修完至少也得半年,不过转念一想,这道圣旨一出便够萧监林难受许久,住不住进去反而不重要了。
“微臣多谢陛下赏赐!”萧小河行了个大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
“萧将军留步!”
萧小河刚从御书房走出身后便传来一道委屈女声。
萧小河转身,落入一双微红含泪的明目之中。
“安玉?”萧小河许久未见安玉,如今瞧见心中还满是欢喜,只是看她这副样子……
“你……你还好吗?”安玉拉着萧小河走向宫檐之下,“那个丑八怪有没有欺负你?”
“想什么呢。”萧小河被逗笑了,“我何时被欺负了去?”
“倒是你,这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将你如何了,待会儿让陛下看见,又该罚我。”
安玉盯着萧小
河道:“我知你无法忤逆父皇的意思,我不怪你,但,但你心中要一直有我,就像我会一直等你一样。”
铁向褴在二人身后听得心中酸楚一片,将军有多沾花惹草他自然知道,别说小姑娘了,有不少男子都对其倾心不已。
将军说过待安玉只像待妹妹,安玉却不觉,这事儿真是说不清剪不断。
铁向褴默默摇头叹气。
“安玉,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在我心中早已拿你当亲妹妹,又怎会心中无你?”萧小河想尽量在不伤害安玉的前提下把话说明白,“莫说等不等我了......”
萧小河话未说完,安玉便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独属于安玉公主的香气随着她的拥抱渗进了萧小河身体,萧小河任由她抱着,却没有与往常一般拥住她。
“我不会放弃的!”
安玉察觉到了萧小河的疏离,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铁向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幸亏方才一幕无人瞧见,新婚第二日就和旁的女子拉拉扯扯,这可就坐实了将军本就不太好听的名声。
萧小河似乎看出了铁向褴的想法,她好心道:“抱歉啊铁副将,方才似乎已经被人瞧见了。”
“?”
萧小河对着铁向褴身后的角落努努嘴:“方才在那躲着,好似穿着宫装。”
“将军!都看到了你也不管管!”铁向褴低声嘟囔道,“好在少夫人在宫中也无什么交好的人,应当传不到她耳中罢。”
*
“长玉,万万没想到你也会随着天启胡闹!”待到许凌的走后,邢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邢长玉唤来,她不免斥责一番。
邢长玉羞赧道:“长玉知此事不妥,但不敢忤逆表兄……”
“天启什么性子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事儿并非你谋划。”邢夫人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二人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总要将功补过才是,尤其是你。”
“否则休怪我多嘴去你爹娘那说上几句,有你好受。”
邢长玉听出了邢夫人的话外之意,拱手恭敬道:“夫人有何需要长玉做的,长玉上刀山下火海也必为夫人做成!”
“你这孩子,哪里用得着你上刀山下火海。”邢夫人道,“你呀,不与尘儿那丫头走的近?你无事多让尘儿多去探望探望小河,他那孩子疑心重,我们去他反倒多心,可我这个做娘亲的平日也放心不下,想来想去,这么便最是稳妥。”
邢长玉迟疑了一下,若是普通人,听到这话会觉得邢夫人一片苦心,令人动容;若是聪明人,便会猜测邢夫人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似乎想让萧尘儿为眼线监视萧小河。
可刑长玉不是聪明人,是顶顶聪明的人,总觉得其中有诡谲之处,可细细想来,却猜不出邢夫人意图。
见邢夫人目光逐渐变得审视了起来,邢长玉收起思绪,连声应下。
邢夫人的态度有所缓和,刚欲继续开口,门外突传来一阵嘈杂,邢夫人微微皱眉,派身侧侍女前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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