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那边情况如何?”许凌并非有耐心者,他淡淡地打断道。
阿伊,大燕名将,昔日曾与萧小河两次交手不分胜负,第三次惜败,但在大燕乃仍一流人物。
“宫中不太平,王上染病,几王蠢蠢欲动。”黑鹰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连忙压低,“殿下,最多半年,我们该准备行动了。”
青燕心中一喜:“如此说来,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便能在大燕了?”
黑鹰重重点头。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萧小河?”黑鹰不顾青燕阻拦眼神,迫不及待问道。
如若是他,此刻早就趁此机会将萧小河砍掉脑袋,就算此刻他未发现许凌身份,日后也会是大燕之大敌,弱能斩草除根再好不过。
他太了解许凌了,许凌并非踌躇心善者,他相信时机成熟之际,许凌必会取这个大燕之敌的首级。
“日后我自会解决。”许凌果真如黑鹰所想道,只是黑鹰没有注意到许凌说这话时微微一顿的目光。
“你呢,就算不是公主也不该活活受这些气的。”记忆中的萧小河不过少年模样,许凌记不清当时具体情形,只是萧小河蹲在他身边为他整理被扯烂的头发时的挺俊身影在他脑中常常徘徊。
许凌冷冰冰地回话:“与你何干。”
“好啊,若是没有我,你都被那群小馄饨欺负去了。”萧小河也不过个少年,听见许凌这么说不乐意的撇撇嘴。
“小馄饨?”许凌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啊呸,小混蛋!”萧小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见丝毫羞赧之色,“想吃燕北的小馄饨了。”
小许凌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小河,话不自觉地多了:“你怎会喜欢燕的东西。”
“你们楚人不都恨燕入骨?”
“我虽楚人,但行军打仗这般事不过是弄权者的斗争,又有谁能对素未谋面者恨之入骨?”萧小河对许凌没什么防备,她少见一本正经地为许凌扎起了头发。
许凌不疑有他,低头沉思着萧小河的话。
“好了,好了,这头发当真适合你。”
萧小河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昏暗的嗍夷谄忽而来一缕金光,将屋内尘土劈成两半,萧小河站在阳光下,听到了青燕在不远处着急地唤着许凌。
萧小河啧了一声,她才不想被旁人看见惹出一番口舌:“我要走了,她马上便会寻到你,若再有甚么难处,尽管同我讲。”
说完,萧小河破后窗而出,不见丝毫踪影。
青燕找到许凌时,许凌还坐在原地不知想什么,她焦急的思绪在看到许凌的那一刻不禁变成噗嗤一声轻笑。
许凌抬眼,似乎再问她怎么了。
青燕憋着笑,也不问旁的,与许凌走到门口太液湖中一望,许凌的脸色瞬间变得奇怪。
只见他头上被扎了两个飞天揪,圆滚滚地似个小丸子,好不可爱滑稽。
萧、小、河。
许凌死死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当然,其中几分复杂几分咬牙切齿几分铭感见情只有他自己知晓。
“主人英明!”
黑鹰的激动之声将许凌拉回了现实,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了一番冷笑,不是与旁人,是对着自己。
那人早将他忘的干净,自己又何须念着旧情?
杀一个人而已。
很容易。
许凌心道。
“对了,阿伊将军托属下给殿下传三句话。”黑鹰道。
“如此重要之事,还不快说。”青燕在一侧焦急,谁知萧小河何时回来,旁的闲话说一大堆,最重要的倒是避而不谈。
“其一,朝廷那边摇摆不定者居多,此刻还非起事大好时机,待她于边造势,拉拢人心后再议之后所为。”
“其二,边疆数年安稳,将士皆怀疲惫丧战之意,故将军会寻机会平定周遭部落以练兵威,特来禀告殿下。”
青燕望向许凌,世人都道其妃走后没留一下一物一金,只给许凌了陛下恨屋及屋的怨气,但他们不知道,其妃给许凌所留是几万白银也买不得的。
阿伊。
狠辣,阴毒,天生的将才。
“那阿伊将军留下的第三句是甚么?”青燕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这……”黑鹰有所犹豫,但还是一五一十道,“阿伊将军说,希望大业已成之后殿下能设法活擒萧小河,送给她做第十八房侍奴。”
黑鹰此话之后,是漫长的沉默,黑鹰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也垂着脑袋一眼不语。
第9章 黑鹰临阵倒戈徐成修入萧府
“侍......奴?”
萧小河突然插入的声音大了让屋内几人心都漏跳了一拍,黑鹰一向自得为大燕第一轻功高手,可,可却连萧小河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青燕更是骇然不已,许凌与黑鹰二人竟都未察觉到萧小河的到来,那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甚么侍奴?”其实萧小河刚回来不久,重要的字一个字儿都赶上,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侍奴二字。
所谓侍奴,与那前朝所说的面首一般,常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所豢养的,不过虽如此说,侍奴虽上不得台面,但地位仍比名正言顺的妾室要高,全凭身下那个把儿,平白就高了身份,有的还耀武扬威,拿捏起主子也非常事。
萧小河再一看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有几分武功,长得也还算凑合,只是未曾想许凌在嫁给他之前竟有倾心之人。
这简直......
简直.......
简直正合她意!
萧小河简直要高兴死!!
这样一来,反倒不用她费心心机寻什么借口,简直解决了她一大难题。
“你与他......罢了,不必多言,原来我竟是那棒打鸳鸯的奸宄。”萧小河装作苦笑连连,许凌反应飞快,很快就知晓萧小河误会了什么,但如此情形也只有将错就错一条路可走。
青燕随后恍然大悟,萧小河若是听见全貌定非此般反应,她只犹豫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跪下哽咽道:“将军,公主与阿黑……虽有情愫,但并未发生甚麽苟且干系,只不过这人偷偷照顾过公主几年,少年间的感激之情罢了,将军莫要误会!”
黑鹰听见青燕此话险些一口老血将自己闷死,但感受到许凌满是压迫感的目光降落在他身上,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正是如此……”
萧小河啧了两声,此刻她的吃瓜心大作怪,没忍住道:“那黑兄啊,你今日前来是为何啊?”
青燕知道黑鹰除了轻功一无是处,生怕他说出什么圆不过来的荒唐事,抢过他话茬道:“阿黑不过是来与公主道别,奴婢一时心软未曾叫人将他拿走,此事都是奴婢的不是!望陛下饶过公主与这小子一回,若为此般小事惊动了夫人与陛下,可叫人白白看了将军的笑话!”
萧小河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将话听进去,她继续追问黑鹰道:“黑兄,此次一别,
你欲去往何处?”
“他……”青燕刚开口,萧小河就笑着打断了她:“青燕姑娘,我是同黑兄说话呢。”
黑鹰讷讷道:“去……去塞北,行商或是想法子参军,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处……”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有情人同处地天之下,同望一轮明璧,此生却永不得相见。”萧小河嘴上说的感伤,心中却一片阳光明媚,“这样吧,你就以我清客身份在萧府住下,黑兄意下如何?”
“这……这……”黑鹰瞠目结舌地看着萧小河,只见萧小河神色哀婉中带着真挚,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黑鹰对萧小河的印象发生了复杂的转变。
“将军真是君子啊。”黑鹰喃喃道。
“既然黑兄如此说,那便定下吧!”萧小河不给青燕开口的机会,揽着黑鹰的肩就向外走去,“青燕姑娘伺候公主歇息,我带黑兄下去安顿。”
黑鹰受宠若惊:“这哪里使得!”
他武功不赖是真,但无论在许凌这还是大燕只是个武人,一向没什么地位,哪里受过这般礼遇。
萧小河搂着黑鹰用脚勾开了门,一下子对上守在门口铁向褴愤然的双眸。
“呸!你个不要脸的小人!”铁向褴涨红了脸,用着平生想到最恶毒地话骂黑鹰,“就你这幅模样,滚回你的猪栏兔子窝!比不上我们将军万分之一!”
“你你你――”黑鹰指着铁向褴,萧小河在他之前训斥铁向褴道,“对我的贵客尊重点!”
“将军――你怎如此……如此……窝囊!”铁向褴控制住自己被气得发抖的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放着将军不喜欢,去喜欢旁边的黑煤球,“这事儿就是公主不对,就算传到陛下那,也是将军有理!”
“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对对错错。”萧小河嬉嬉笑笑的模样简直要将铁向褴气死。
气又如何,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只能将眼睛瞪得滴流圆,跟在萧小河与黑鹰的屁股后面。
临走前不往瞪了许凌与青燕一眼。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怎么事情发展得如此……奇怪……”青燕不可置信道,“如若真是这般过去了,那萧小将军倒真称得上一句……宽宏大量。”
许凌坐回床上,他不知萧小河听到了几分,也不知他为何没有计较,他一直在回想萧小河方才说的那句话。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有情人同处地天之下,同望一轮明璧,此生却永不得相见。”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青燕顿了一顿:“莫非萧将军还有求而不得的深爱之人?”
“只是萧小将军花名在外,也未听得什么轶事流传啊。”
青燕不知,许凌脑中却浮现出了一个人,他的脸色变得比方才还要阴沉几分。
而此刻的萧小河与黑鹰的关系早就突飞猛进,萧小河最擅长的事儿便是交际,二人边走边聊,已经开始称兄道弟,全然不顾身后愤怒的铁向褴。
“萧兄,你比我虚长一岁,日后便是我哥哥了。”
黑鹰听萧小河说了一路“贴己话”,早就感动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萧小河也恳挚道:“好!那我就当了这一句兄长之称,你我兄弟不如于此正式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黑鹰豪气当头爽快应下,应下后突然想到就在不久前他与殿下刚刚敲定计划――萧小河,除之……
黑鹰的脸变得青一块白一块,萧小河以为他疲惫,言语几句后便命人带他休息。
送走了黑鹰,萧小河兴致冲冲地与铁向褴道:“向褴啊,帮我查件事儿。”
“属下无能,还是让将军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拜兄弟去查。”铁向褴闷声道。
萧小河收起笑容故作严肃道:“好,那日后我便叫他伺候,你回军营吧。”
铁向褴哪里顾得上生闷气,赶忙走到萧小河面前眉毛一横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查查宫中有无这样一人,年纪二十上下,祖籍塞北一带,口音偏曲州,内力深厚,面黑体高,与其妃或者八公主曾有交集。”
“……将军是怀疑那黑煤球并非如她们所说一般是宫中人。”铁向褴惊呼道,“难怪将军一直与他搭话,原是想套他口音身份。”
“将军如此英明神武,想必从一破门而入就发现了端倪之处!”铁向褴满脸崇拜道,“不知将军可否对属下指点一二?”
“指点算不上。”萧小河谦虚摆手,“本将军只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没有折服在我英姿之下,而去喜欢甚麽别人。”
铁向褴听萧小河又开始胡诌玩笑,便知从这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顿时有三四分失望,但一想到将军并非与黑煤球诚意交心,又燃起了十分期望。
“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黑煤球?”
“萧监林都知道拿捏人要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便让他好生住着,多吃萧监林几口饭。”
铁向褴点头:“属下先行告退,定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
徐成修拿着请贴踏进萧府的那一刻仿佛飘在云端之上,他万万未曾想到,此次前途未卜的京城之行竟有机会见到萧小将军,还收到了他亲笔所书的请贴!这在之前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
铁向褴奉萧小河之命来迎接徐成修,见他这副样子暗自发笑:“徐公子,我们将军慷慨仗义,定能与公子你合得来。”
“早,早闻将军美名,只是成修第一次拜访,心中激动忐忑。”徐成修腼腆一笑,正与铁向褴聊着,余光忽然瞥到旁边拎着药箱正往外走的老者,嘴瞬间张得老大,竟走出铁向褴两步,扑通一声跪在那老者面前。
“叔啊,未曾想会与您在此重逢!”
老者被吓了一跳,听了徐成修这话连忙将他扶起,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半惊半喜道:“成修!你怎会在此?可入了军伍,还是考了功名?”
徐成修听了这话又羞又愧,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字。
铁向褴在一侧打着圆场:“你姓徐,徐老先生也姓徐,你们二人竟有此关系,真是缘分!”
“正是,叔自幼养我,后来一心行医与家中决裂,未曾想竟到了京城,成了萧府的府医,族人若是知道定欣喜不已!”
“将军与齐公子正候着,二位不妨日后再行叙旧,将军倒是无妨,只是齐公子作人讲究,没必要惹了他不快。”铁向褴不得不打断道。
“快随铁副将去吧。”徐老对着徐成修点点头,徐成修与齐淮林有过交情,当然知道他身上一身旧贵傲气,平日不显,一闹起来没轻没重,只得辞了徐老,跟着铁向褴围着萧府转了七八道弯,方才行至了萧小河的居处。
第10章 京中流言风波起萧天启暗生龌龊……
齐淮林见徐成修晚到,果真有几分不悦,可萧小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自然不好发作,于是笑道:“成修来得晚了,自罚三杯。”
“是我不是,来时耽搁了,惹得两位公子白等。”徐成修与萧小河四目而视,相互微笑点头,“久闻萧小将军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久仰,久仰!”
“徐兄果真如淮林所讲,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久仰。”萧小河为徐成修拿了杯,自己也端杯而起,“今日第一次来萧府,怎好让你一人受罚,这日后万一都觉得我是个不讲理的,可就没人来与我相与了。”
徐成修闻言忍笑,齐淮林笑骂道:“好啊,萧兄这是怪我了,得,我日后可不说话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旁人眼中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有我自己晓得‘死知府不如一个活老鼠’的酸楚,如今萧兄也欺我头上来了。”
“无痛呻吟。”萧小河拉过徐成修坐下,“今日我们不谈旁的,只顾饮酒行乐,不醉不休。”
萧小河说罢又为二人倒满一杯,自己不见喝多少,齐、徐二人的杯中之酒却一杯接着一杯下去。
三人都见了醉态,徐成修诉苦道:“二位老兄不知,我徐家如今已家道中落,真如齐兄所言,现在县里州里哪个还认得我们哩?不然也不会让老弟我腆着脸皮来投奔这几辈都搭不上的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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