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想靠着身份,在萧小河这拿乔作势罢了。
“老奴才没胡说,那日老奴亲眼所见,萧小将军与安玉公主抱在一起,老奴的年纪大了,眼睛却没瞎呢!”
萧小河闻言满心遗憾。
若是今日铁向褴跟来就好了,她已经足以想象铁向褴精彩纷呈的表情――那是他身为乌鸦嘴的职业素养。
萧小河正想到好玩处,见许凌看向自己,开口解释道:“我与安玉并无甚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嬷嬷这话在我面前说说没甚么,若是传出去坏了安玉之名,怕会给嬷嬷与才人惹出麻烦。”
许凌并不在乎萧小河到底和谁有甚么牵扯,只是涉及到萧小河的事儿,他便不自觉地多听几嘴。
“我相信将军。”许凌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嬷嬷,“嬷嬷不该嚼人口舌。”
王嬷嬷噎在原地,过了片刻幽幽道:“公主嫁了人,翅膀硬了,老奴的话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待到日后......”
“雅岚,扶王嬷嬷下去歇息。”冬才人语调依旧轻慢缓柔,但语气中包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之意,方才迎萧小河与许凌的小宫女强带着王嬷嬷离去,王嬷嬷走时嘴中还不住的念叨。
“在这宫中就是如此,人不得势,还得仰仗着嬷嬷们的鼻息,不得罪没什么,一旦得罪了,日子就难过了。”冬才人无奈地笑道,“让萧小将军见笑了。”
“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凌儿说说,不知萧小将军可否方便?”
萧小河点点头,既然冬才人与许凌关系甚密,她也能理解二人此刻有些私话要说,于是起身跟着雅岚去了偏房候着。
冬才人的笑容慢慢褪去,对许凌轻声道:“他未曾发现甚么端倪吧?”
青燕点点头:“并未,萧小将军并未强迫公主,今日公主还给他做了馄饨,二人瞧上去恩爱非常呢。”
许凌似乎嫌青燕话多:“这些小事拿出说什么?”
冬才人失笑道:“好啊,长这么大,本宫还未吃到你亲手做的什么,刚到将军府不到几日,便做给那外人吃了。”
“这些小打小闹本宫不在乎,只是莫要忘了你娘的仇。”冬才人正色道,提到已逝的其妃,冬才人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让他亲眼见证大楚灰飞烟灭,让许家神灭形消!”
“我不会忘。”许凌看上去比冬才人平静许多,“他,大楚,还有他们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包括萧小河吗?”冬才人咬着许凌的尾音紧逼问道。
她甚至比青燕还要了解许凌,所以她更明白,在萧小河面前许凌的情绪波动未免过于反常。
这种反差让她不由得惊惶。
“包括。”
虽然得到了许凌的肯定,冬才人心中依旧隐隐不安,她面上却也只得微微点头。
“回去吧,早晚凉,多穿着,回头发热见病了
又要难受。“冬才人深深地看了许凌一眼,“萧小河能从明兴太子之事中全身而退,定没有面上那般简单,莫要掉以轻心,将自己缠了进去。”
青燕与许凌已走到了门口,青燕笑着转身回话:“我们殿下是什么人才人不清楚?就算是那天上的石头动心了他也不会,您呀,放心好啦!”
“本宫对凌儿自然是放心的。”
得了冬才人这句话,青燕与许凌跨出殿门,冬才人的视线一点点缩进,最后随着拱门定格在原处。
“被冬才人这么一说奴婢才想起来,殿下晨时做的馄饨有余下的,回去要煮了送给三小姐夫人她们么?”
“不。”
“......那送给黑鹰?”
许凌停下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青燕。
“我有病?”
青燕讷然道:“自然是没有的。”
“可剩了那么多,将军定是吃不下了,您又不想给其他人,那......”
“扔了。”
“啊?那可是殿下忙活了一个早上......”
“扔了。”
青燕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觉得可惜。
但许凌自己没说什么,青燕只好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一茬。
*
萧小河默默将萧天启的科举大梦搅黄了,可萧天启此刻哪里知道,还被逼着读子曰子曰的圣贤书,每日好不头疼。
胡氏见其日日愁眉苦脸,虽有着孕,依旧悉心照料,只是萧天启本就烦闷,对她自然也未有甚么好脸色。
萧小河许凌入宫谢恩那日,胡氏也未曾闲着,一早便煮了香茶去侍奉萧天启读书。
“陛下与士大夫同治天下,然今士风不正,贪位慕禄、声色货利者比比皆是,若想复古之正道,该以何以治、以何治?”
萧监林为萧天启请的夫子乃是当今大儒季良师,季良师出身微寒,少年出仕,虽未得甚么官名,但才冠天下,其名所传甚广,请他而来,萧监林可谓是花了大价钱。
萧天启听到这文邹邹的话就犯困,看到面前的白胡子老头更是困上加困,强忍着不耐烦道:“把那些不听话的、品行不端的,全都拉出去砍了不就是了?这个不听话,砍了这个脑袋,那个收银子,砍了那个的手脚,再有不听话的,连着妻儿一齐砍了,一个这样,砍一个,十个如此,砍十个!”
季良师怒拍桌子,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简直胡闹!那若是天下人都不听话,难不成要杀光天下人?”
“那又有何不可?”萧天启满脸无所谓道。
“我看你是学糊涂了!”季良师心中摇头,这样的人偏偏生了个有权有势的门第,日后不知要闹出多少祸事,“你且好好思索,明日我再问你,若是再说这般狂妄之语,我便不得不禀告萧将军了,这夫子之位,还是另请高明!”
撂下这话,季良师便在小童搀扶之下拂袖而去,萧天启骂道:“死老头子,你若真有那么大能耐,如今怎连个芝麻小官都没担上?就知道拿爹压我,狐假虎威的东西。”
胡氏见季良师走了方才敢进来,将茶端至萧天启身旁柔声道:“既然老爷选了季夫子做老师,想必那季夫子也有过人之处。”
胡氏本意在宽慰萧天启,殊不知萧天启满心烦闷,数不尽的怒火向胡氏砸去:“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妇道人家也好来教训我了。”
胡氏慌乱不已,面上全是惶恐之色:“妾身绝无此意啊!”
胡氏越害怕瑟缩,萧天启的怒气越大,他将茶胡乱推了地上,大嚷道:“在这里碍爷的眼,还不快滚!”
“是,是,妾身这就退下,爷莫要动气......”胡氏一番好心不说,还遭了一份骂,含着泪便走到了屋外,正好碰着了路过的萧尘儿。
萧尘儿犹豫一二,见胡氏眼泪汪汪实在可怜,便放下了对萧天启的偏见,走去安慰道:“嫂这是怎了?可有甚么我能帮到的?”
“是我无用,没读过书,帮不到爷只会惹得爷嫌弃。”胡氏哽咽道,一双弯眉拧在了一处,满脸愁容。
话说如此,萧尘儿只得顺着她话道:“三哥有甚么愁苦事?就算再满心郁气,也不该冲着嫂发。”
第14章 萧小河受托齐淮林齐夫人命悬……
胡氏便将方才在门口听到的季良师如何问,萧天启如何答,又是如何被训斥之事全然说出,萧尘儿当即叹了口气。
望向胡氏的目光也变得怜悯起来。
萧天启那脾气谁人不知?胡氏这一番还真不晓得是福是祸了,这一胎要是如萧监林所望是个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真不知会掀起什么风浪。
“三哥这话说的实是粗率。”萧尘儿一向害羞,见只有胡氏在旁才开口感叹,“要杀的哪里是人,当是其背后不正之风,要审的也并非是人,而是大政蠹弊,要重立的更非人也,当是其修明王法。杀了,审了,立了这三者,自然存古之正道了。”
胡氏听得懵懂,这话她听得懂,可听不出来与萧天启说得孰好孰坏,又有几分差别在其中。只得又与萧尘儿感叹哀诉了几句,萧尘儿也低声安慰了一会儿,方才借口告辞。
胡氏正欲转身离去,一转头看到一身影立在身后吓了一跳,后发现原是萧天启,见他面含微笑,大着胆子道:“爷为何事高兴呢?”
“还得多谢你。”萧天启上前拉住了胡氏的手,“若非你与萧尘儿闲扯,又怎会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仔细一琢磨,还真能唬住人,明日我便和姓季的老头如此说,他定不会再寻我麻烦!”
胡氏本觉得这般似有不对,奈何未读过书,有不对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想萧尘儿毕竟女子,将来要嫁人,没什么机会写文章传文章,让萧天启冒名说一说也无妨。
胡氏享受着萧天启难得的好脾气,也不再多问。二人一拍即合,美滋滋地牵着手玩闹去。
第二日萧天启将萧尘儿一番话讲与季良师,季良师满意颔首,对萧天启的印象不由得起了转变,回去与友人闲聊时提起此事,这一番对话便传了出去。
萧天启突获美名,正值萧家人沾沾自喜之际,殊不知皇帝闻此更为忌惮不喜,心中印象不济不必多言。
*
萧天启高兴,萧小河最近也很是高兴。
一是徐成修寻到了个差事,由齐淮林引荐,择日便要动身,用不着萧小河逐他他便要离去。
二是齐淮林突然下了帖,请他与几个顽得好的,与三日后居在一处,帖上说的天花乱坠,萧小河喜欢甚么,便由什么,看得萧小河心动不已。
“娘子要与我同去。”萧小河怕许凌无聊,便也想拉着他一块去,“日日在屋中看书,书就算是个好东西也该腻了。”
“不看书还能做什么?”许凌随口接萧小河的话。
“与九娘她们打牌、出去乐呵,再不济跟着我练功服也比成日坐着强。”
“不喜欢。”
许凌言简意赅,萧小河也不知她是不喜欢九娘还是不喜欢练功,或者是不喜欢自己。
“那你喜不喜欢与我赴宴去?”萧小河笑嘻嘻道,“我喜欢赴宴,也喜欢娘子,若是一块去,我该多欢欣。”
许凌听到喜欢二字时身体满是僵硬,青燕能看出许凌面无表情的面庞之下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在心中啧啧了两声。
就当青燕和萧小河都以为许凌要拒绝之际,未曾想许凌竟轻轻嗯了一声。
“去。”
萧小河的嘴咧得更大了,在她看来,许凌是没有什么玩闹的经历,只要出去玩过几次,人也定然会开朗活泼了起来。
许凌说话这话便后悔起来,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时口块竟答应了下来,有着时间功夫还不如在床上休憩。
但话已说出口,见萧小河高高兴兴的样子,许凌的脑子又一卡壳,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倒是青燕惊讶过后还有几分激动,她自小在宫中跟着许凌,本该贪玩的年纪却只能死死锢着,如今有这么机会,自然高兴至极。
“将军,这宴会是甚么样的?都有甚么好玩、好吃的,奴婢与公主也都可以吃那些、玩那些?”
萧小河想了想道:“好玩的不见多,无非就是听他们扯扯大话、听听小曲儿,好吃的那可多了,齐淮林他家无甚么官权,祖辈留下的田产
、金银可是数不尽数,单说他家这一口,荤的少不了烧鹅、粉蒸、芙蓉、八宝,锤鸡、蒸鸭、江瑶柱也不在话下,素的杂的那便更多了,芥头、糟菜......那是数不尽数。”
“你与公主这般瘦弱,更该多吃些。”萧小河想到了肥而不腻的粉蒸肉,不禁咽了口唾沫。
听到没甚么好玩的青燕还有些失落,但一听到后面眼睛都亮了起来。
萧小河捕捉到了她的失落,笑眯眯道:“赴宴谁念着玩,不都念着一饱口福?你若想玩,回头我带你玩,投壶、击鞠,射覆,双陆,哪个都好玩。”
“可奴婢一点都不会。”青燕听这些个个都耳熟,眼皮微一抬起很快就耸拉了下来。
“不会我教你就是,你若觉得不便,九娘她们也都是懂的。”
青燕心动地点点头:“那奴婢在此谢过少将军了!”
许凌见萧小河和青燕你一言我一句交谈甚欢,便板着脸从二人中间抽身,坐到一旁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
萧小河见自己的书被许凌抽走,注意便被这事儿引了去,问向青燕:“你们公主念过书?”
“嗯,冬才人曾教着公主念过。”青燕略有得意道,“不光公主识字,奴婢也识字呢。”
“奴婢看看将军这什么书让公主读的那般入迷。”说着青燕便走到了许凌身边,身子一侧,脑袋一歪,一下子看到了书上的内容。
她轻声念了出来:“燕人多食肉,特牲、杂牲、羽族皆是常物,各类小菜杂酒亦有至多,故人常威猛高人,身有八尺,若想颀长雄健若燕人,需于日映影照临......”
许凌如梦初醒一般合上书,似乎才知晓书上写的甚么,他看了眼书名,又是无语在原地。
青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军已比寻常男子挺俊,为何还要看这般书,这书上说的将军可有试过,当真长高了?”
“试了,效果甚微啊。”萧小河提到这个就一阵心痛,“甚么野柳先生,亏我将他书买来一字一字看,到头来都是假的、骗人的。”
许凌道:“天下‘名士’皆是如此。”
“这话是了。”萧小河一拍掌,与许凌的想法不谋而合,“就说这齐淮林,也是名声在外,人人都尊他句齐七公子,我一向拿他作酒肉朋友,却不敢与其交心,他中又有几分本事?”
青燕暗笑道:“少将军还要带公主和奴婢吃他的宴呢,真不知吃人嘴短。”
萧小河直接笑出了声:“你真当他这么好心,平白出这么大手笔请我过去?想必是有事相求呢。”
*
“夫人,老奴去看过了,府内无论哪个角落都围着人把手,若想逃走,怕是比登天还难!”一五十上下老嬷哭倒在地,用手锤打着地面,整个人哭得打颤儿,“老爷好狠的心!好狠的人!”
“若非那徐老爷悄悄给咱主奴通了信,老奴还真不敢相信老爷会这般狠心!”
齐夫人坐在榻上,面上也是一片惊惧,但比哭倒在地的郝嬷嬷还是冷静不少。
几日前她与齐淮林旧友徐成修在府中偶然撞见,本想问个好便错过,未曾想徐成修竟偷偷把她拉至角落,神色紧张。
“齐家祖籍是西水人,夫人应当知晓?”徐成修道。
齐夫人纳闷好端端提这个做甚,点头道:“我七年前便嫁给老爷,这自然知晓。”
“那夫人可否知西水有个旧俗,叫‘拍喜’?”
齐夫人正琢磨着,忽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
所谓拍喜,乃是西水一带流行的风俗,拍,顾名思义,敲打锤基,这喜,则指的人生中一大喜事――有喜。
此举常适于女子嫁后长无所出,便由丈夫弟兄、好友,手拿槌t,对女子进行拍打,打得越狠,喜来的便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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