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转过身再次诚惶诚恐地跪下:“微臣永远不会背叛娘娘!”
所有人离开,殿门被琴心轻轻合上。
德妃双眼之中全是妒恨。
绝嗣药本该被皇后吃下的,但是现在深受其害的人却成了自己,德妃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棋差一招,算计人不成反受了对方算计。
佟毓兰,你好狠的心!
多年不曾再感受过的恐慌像浪潮一样,一阵一阵地袭来,德妃双眼发黑。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她能上位靠的是什么,是肚子里一个又一个诞生的阿哥公主,才让她从一介宫女成为四妃之一。
没有了生育的资本,她又能靠什么去和其他人相争……
德妃用力的捶打着床榻,恨自己谋划不够被佟毓兰发现,恨佟毓兰太过狠心坏了她的身体,也恨与佟毓兰为一丘之貉的四阿哥胤禛……恨意绵延不断地诞生,唯独没有一丝的悔。
“还有小十四……对,本宫还有小十四!”
德妃很快从极端的怨恨中脱身,她将这些恨不断压缩,然后埋在内心深处,火热的野望源源不断地诞生,重新将她给填充满。
“总有一日,皇后,贵妃,宜妃……所有人都会被她狠狠地踩到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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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惠妃也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不对,昨晚一整夜她都没合上过眼,一旦合上眼,脑袋里头的痛感便无边无际地将她淹没。
惠妃从前几年就有了头疼的毛病,但是一向是两三个月才发作一次,多喝几罐安神的药汁就能给压下去,但是从昨晚开始,头痛像空气一样,时时刻刻包围着她。
惠妃请太医看过了,但是太医给出的诊断是,她是因为多思多忧才导致的头痛,惠妃想到自己前一天的算计,认为找到了病发的原因。
如果能让佟毓兰悄无声息地消失,头痛一段时间也是值的,只是没料到,这次头痛的的程度如此严重。
早上已经喝过了药,宫人也一直不停地为她按摩头部,但头痛一直没有消下去的痕迹,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惠妃倒是没有像德妃一样,怀疑自己中毒了。
“去将大福晋请过来!”
保清在外随皇上建功立业,大福晋作为保清的福晋,也应该尽到孝敬婆母的责任。
惠妃打算让大福晋在这段时间多去承乾宫走动走动,皇后吃了能引起身体隐疾的药,以她过去多病的体质,惠妃猜测皇后会如她所愿的崩逝,不如趁着皇后还在的时候,通过大福晋拉近保清和承乾宫的关系,到时候不至于让太子得了承乾宫的所有好处。
惠妃这次迫不及待地对佟毓兰动手,是被皇上命太子监国地旨意刺激到了,如今前朝在太子的掌控之下,后宫之主皇后和唯二的嫡子四阿哥全都亲近太子。因此惠妃才想要趁着皇上离京,提前瓦解掉太子的后宫助力。
等佟毓兰一死,不占长有没有后宫支持的太子怎么能争得过她的保清!
头又开始痛了,惠妃太阳穴青筋直跳,连忙停止了思考。
在德妃和惠妃被各自的问题困扰时,来给两人瞧过病的两位太医被秘密召唤,甚至连给他们各自的主子递消息的间隙都没有,被人一路紧盯着押送到慈宁宫。
抬头看到一身雍容并肃着脸的太后,两人明白他们遇上麻烦事儿了。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异口同声地请安,不难听出对方和自己相同的紧张和局促。
“哀家先不说叫你们过来的目的,先让你们自己说,你们最近可做过什么亏心事。”
太后虽然久不理后宫事,但是她伴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深暗后宫的各种阴司和勾当。
两人战战兢兢,不敢胡言乱语,他们的家人都被各自的主人按捏在掌心,若是一个说不对,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才是真的让人万念俱灰。
“微臣不知……”
“请太后娘娘明示,我等不曾做过亏心事……”
看他们眼珠子一转,太后就只知道她是从两人口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不过知道他们有问题就行了。
现在皇帝不在京中,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证实了心中猜想,锁定了在她的宴会上作怪的是哪些人之后,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这两人医术不精,险些耽误哀家的病情,传哀家懿旨,赐死。”
两位太医没有求饶,认命地闭上眼,瘫软着身子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惠妃,还有德妃……真是可以!哀家是老了,可不是死了,在哀家头上动土,真以为哀家没有意见?”
这位经历了半生风雨从科尔沁来的太后娘娘,目光中闪过狠绝之色。
“五阿哥长大了,哀家膝下空虚,一会儿派几个人,去永和宫将十四阿哥抱来哀家这里,哀家逗逗孙儿。”
“还有良嫔,是个通透的实性子人,如今也是嫔位娘娘了,就从钟粹宫搬出来,挪到慈宁宫后头的延庆殿中住着吧。延庆殿虽小,但没有其他嫔妃居住,良嫔也算能自己当家作主,不用受惠妃的排挤了。”
太后语气淡淡地连发三道懿旨,定下了两个太医的生死,狠狠打了两个妃位娘娘的脸,也让整个后宫的人为之一振。
-
“你们要将小十四抱到哪里去?”
德妃忍着腹部的绞痛,将慈宁宫的人挡在门外。
“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抱走十四阿哥!”
为首的慈宁宫嬷嬷礼数极为周到,面对德妃的无礼,她笑眯眯地解释:“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德妃娘娘不要想岔了去,太后娘娘只是思念孙儿,才让老奴将十四阿哥抱到慈宁宫住一段时间,娘娘让开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德妃脸色刷白,依旧不肯让路,“十四阿哥性子调皮,会打搅到太后娘娘荣养,本宫一会儿亲自去和太后娘娘请罪,请嬷嬷先回去可否?”
“娘娘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老奴的任务就是将十四阿哥给抱过去;另外德妃娘娘怕是见不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体谅娘娘的孝心,让娘娘闭宫三日抄写孝经,期间不得出永和宫一步。”
德妃踉踉跄跄地扶住门框。
“怎么会……”
这明显的针对德妃不可能分辨不出来,难道……
皇后告诉太后自己在赏花宴上对其下毒一事了?这样也就解释的通太后为何突然针对自己了。
但是皇后没有证据,太后怎么能直接就相信了皇后呢……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不好了娘娘,杜太医……”
小太监转过门廊,才看到与自家娘娘对峙的另一方人马,连忙收声。
慈宁宫嬷嬷道:“德妃娘娘也该管一管宫里人的规矩了,老奴听说之前有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冒犯了四阿哥,被皇后娘娘给处置了,怎么如今永和宫还有这样不懂事的奴才?”
德妃在听到小太监口中的杜太医三字后,就深感不妙,见慈宁宫嬷嬷没有深究杜太医和永和宫的关系,便闷头将对方对自己指责认了下来。
“嬷嬷说的是,本宫会好好教导宫里的奴才的……只是十四阿哥习惯了呆在本宫身边,怕是离不的人……”
嬷嬷笑:“德妃娘娘不用担心,慈宁宫地方够大,将伺候十四阿哥的奶娘嬷嬷还有宫女太监都一并带过去就是了。”
德妃抿着唇,依旧不情愿让开,只是已经没有了借口在推拒慈宁宫。
“娘娘不要耽误时间了,太后她老人家还在等着,难道德妃娘娘要让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过来吗?”
见德妃被堵住,嬷嬷带着人进去十四阿哥住的偏殿,有条不紊地安排人给十四阿哥搬家。
大到摇床,小到十四阿哥弹着玩的弹珠,都被规整地装了起来带走。
德妃见状心慌道:“太后娘娘不是说只是让小十四过去住几天吗,何必带上这些繁杂之物……”
嬷嬷回头笑,“老奴不过是伺候太后娘娘的一个奴婢,哪里知道太后娘娘要留十四阿哥多久,三五日也罢,一两月也有可能,甚至是……”
她扫了眼德妃咬紧的牙关,笑了笑:“一些都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十四阿哥能多在慈宁宫尽些孝,对十四阿哥没有坏处的,不是吗?”
德妃抑制住发抖的冲动,恨不得撕裂面亲这张虚伪的带着威胁的笑脸。
没有坏处?
整个宫里谁不知道,皇子一旦长久地养在太后膝下,那就永久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就好比五阿哥,也只有宜妃那个蠢女人会那样做。
太后出身科尔沁蒙古,大清是不允许一位心向蒙古的阿哥登基即位的。
她的小十四受皇上看重,健康聪慧,身后又有半个包衣家族的支持,是生来就是要去争夺那个尊位的。
将来她们母子二人是要做大清最尊贵的人的,德妃决不允许别人在一开始就斩断了她们的希望!
看着熟睡的儿子被奶娘抱着踏出永和宫的大门,德妃手指紧紧地扣着门框,木刺扎进她指尖肉中,德妃却感受不到十指连心的痛。
十四你等着额娘,额娘会很快就将你带回来的,没有人能拆散她们母子!
“娘娘……”被斥责没有规矩的小太监见外人走了,跪在德妃脚边恐惧地禀告:“杜太医被太后娘娘给赐死了……”
“只赐死了他一人?”
“是。”
德妃松手,米粒大小的血珠从指尖沁出,德妃面无表情地将血珠从指尖甩去。
“你去内务府领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德妃转身走向空荡荡的房间,嗅着空气中属于十四阿哥的味道慢慢散去,红血丝渐渐从眼底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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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嫔来与惠妃告别,惠妃脸上敷着厚粉,冷冷地看着良嫔请安行礼。
“你倒是有一身好福分,先后有太后和皇后这两尊大佛为你撑腰。”
良嫔像过去一样,低眉顺眼地答:“都是托娘娘的福。”
“呵,这里没有皇上,皇后太后也不在,你不必在本宫跟前装乖卖巧,过去啊,是本宫眼拙,天天熬鹰到头来反被家雀琢了眼。”
“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你与八阿哥,你们母子二人装的纯良,却接连坑害了本宫数次。你不要一位你不住在钟粹宫,本宫便拿捏不了你们了,你可别忘了……八阿哥他依旧是本宫的养子,在与你请安之前,都要先来拜见本宫这个养母!”
“臣妾不敢忘记娘娘的恩德,八阿哥也会常记娘娘的养育之恩,不会忘记礼数。”
惠妃徐徐眯着眼,她的几个来回就像打在了棉花之上,让人觉得没劲儿又生气。
“八阿哥这些年做过的事你应该也清楚。良嫔,本宫不管你是住在延庆殿还是雨花阁,你都不要忘记,你的立场到底是在哪里。”
良嫔平静的脸色终于动容,她抬起头,不甘地直视惠妃的双眼:“娘娘,八阿哥他什么都不懂,都是您吩咐什么,他做什么,他做下的每件事都是听从您的吩咐,他是个好孩子!”
惠妃意外地笑了,“原来你知道,你与八阿哥早已上了本宫这条船,是再也下去不了的了,不然大家都讨不了好。八阿哥是不是好孩子本宫不关心,但是若是你们母子两做了让本宫不满意的事,本宫有办法让皇上和所有人知道……”
“八阿哥小小年纪心机到底有多深沉!”
良嫔像一朵短暂抗争过又迅速枯萎的美丽花朵,艳丽中透露着死气沉沉。
“……臣妾明白了,没什么事儿臣妾就先告退了,娘娘多保重身体。”
惠妃看着良嫔离开的背影,不屑地笑了。
辛者库贱婢而已,真以为攀上了皇后和太后,就能成为真正的娘娘了?
一对惹人讨厌的臭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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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毓兰时刻关注着宫里的动静,听到几个宫里的热闹,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这宫里的人都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谁都瞧不上谁,实则每个人,都是自作聪明假装清高罢了。
她也是。
宫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输赢双方。
佟毓兰想要做赢的那一方。
隔天张安泰给佟毓兰请过脉后,确认了她有孕的事实。
佟毓兰心情很复杂,她先是想孩子的去留,结果心神一晃,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猜测它的性别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肚子上。
佟毓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舍和期待,也因此迅速做下了决定。
她不能留它,如今它刚刚到来,自己就已经开始受它的影响了,佟毓兰可以预见到自己生下它后的结果——一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它疏远自己的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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