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过去看——《敕加春夜猛猛嚎》。
穆凝姝抿唇。
是她多想吗?
忍不住发出一个疑惑:“……你这个书,它正经吗?”
张奉景道:“这个是一敕加同行带来的,席间无聊,跟我探讨一二,他说这书毫无医学常识,拿来奇文共欣赏,一起批判批判。没想到落到我这儿了。第一页搂搂抱抱,第二页卿卿我我,第三页必定嘿咻嘿咻。敕加人写的书,都这鬼样儿。嗨呀,没意思。”
穆凝姝点头认同,深沉道:“是挺没意思。不过难得有敕加文学,我也想批判批判……了解下敕加民间文化,很有必要。”
乌琪双手攥起小拳头,肃穆道:“嗯嗯,我也想看——哦不,我也要批判它,看看是什么小破烂。凝姝,你看完后给我看。”
张奉景:“没想到你们都这么热爱敕加文化。那等你们都看完了,咱仨再聚起来,开个读书会,一起批判吧。”
穆凝姝:“……”
***
入夜洗漱后,穆凝姝舒舒服服靠在枕头上,批判敕加特色文学,边看边皱眉。
不愧是战斗民族,写的书每一页都充满了战斗。因为文字留出的幻想空间大,她甚至觉得,比侍寝那会儿学习的春宫图还刺激。
民间流行文化很能反映普遍性偏好,赫连煊一纯血敕加人,从小生长在这等狂野氛围中……难怪他不碰她。
跟书里这些比,她连清汤寡水都算不上。
继续批判。
佗佗提到的的医学常识问题,她在此领域全然空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错处,就觉着书里这些男男女女个个铜皮铁骨,若换作她这般折腾,骨架子都得散。
敕加族人着实热烈,男男女女只要看对眼,话不多说,直切主题。无论男女主身份设定是什么,后续全是从草丛玩到桌椅板凳,流程大差不大,情节翻来覆去就那几个。
诚如佗佗所言,多看上一会儿便觉腻味,没意思。
熟悉的松枝清香,忽然拢住她。
第25章 25娇怯
赫连煊:“你在看什么?”
批判得正入神,穆凝姝没注意赫连煊动向。
他突然冒出来,坐到她身旁,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赫连煊朝她怀中看。
她整个人扑到书上,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警觉道:“没什么好看的。是菜谱,秘制菜谱。”
这内容要是被他看到……不如让她去死一死。
赫连煊扣住她的肩,道:“孤又不会呛你行。正好看看,明天吃什么。”
穆凝姝扭来扭去摆脱他,死死挡住书,道:“我是厨子,明天吃什么我说了算。”
赫连煊挑眉,“厨子好大的脾气。”难得一见,她那么好说话的人。
穆凝姝:“这是厨子的尊严。再说,君子远庖厨,你是君王,更应该离得特特特别远。”
赫连煊不勉强,他对菜谱没兴趣,道:“有个地方的杏花林,上回没受风雨影响,开得很好。明日孤带你去看看,就是地方偏远些。”
穆凝姝一听就来了兴趣,笑道:“远点儿好啊,这段时间我骑马把王庭附近转腻了。大单于一言为定。”
她抱着书,跑到自己的衣柜,塞进最里头藏着。
养伤这段时日,穆凝姝几乎没怎么回自己毡帐。赫连煊让人专门给她打了几个衣柜,现在一看,她衣裳竟比他还多。
难得游玩踏青,她兴致勃勃挑选明日的衣裳,对镜比来比去。
赫连煊静默看着。
“这套怎么样。”见他盯着自己,她偶尔问一句以示尊重。
“还不错。”他道。
问过几次后,每一套的答案都是还不错,穆凝姝懒得再问他。
人家不在意,问也白问。
大概在看着她想军政大事。
他经常这么看着她,就像……她想了想,嗯,就像她看小可爱和小马驹,翻来滚去,非常解压。
不太对……请拿她当人谢谢。
这点小事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她足够开心。
他爱看随便看。
赫连煊确实觉得,都不错。
她生得漂亮,冰肌玉骨,穿什么都好看。
他更多地在看她这个人,衣裳之类,不重要。
穆凝姝最终选出身浅蓝衣裙,搁在衣架上。
杏花粉白,这个颜色在花树间显得明丽。
她拿来药膏,不计前嫌给他上药。
世间哪有她这么可爱,还会给人上药的狼崽和马驹?
他真是不懂欣赏。
赫连煊躺在床上,她坐着调匀药膏。
起初她上药,坐得板正,但赫连煊对待她,总是淡淡的,偶尔逗弄下。
像对待一只猫。
她凑近时,他顺手撸一撸。更多的时候,即使身处一间房,她和他各做各的事。
时间一长,她发觉跟他讲究男女之别,毫无必要,便怎么舒服省力怎么来。今晚批判过敕加特色文化,她越发自在惬意。
……绕来绕去,反正仍旧不是人。
也行吧,上药猫猫。
待药膏调好,穆凝姝懒懒散散趴在他身旁,单手撑头,另一手指尖抹上药膏,轻轻从他伤痕上涂过。
伤口早已拆线,没有化脓没有增生,恢复得很好。
涂完这种药,她又拿出一瓶给乌琪用过的同款祛疤膏,道:“来,再拿祛疤膏保养下,疤痕会变淡,不仔细瞧就看不出。”
赫连煊拒绝:“不要。孤不是女子,用不着。”
他侧过身体面壁,不给她机会。每天被她这样上药,简直是受刑。她倒是自在,无知无觉,还要来第二遭。
穆凝姝深深惋惜。
他面相精致,内里仍是个草原糙汉。
多么美好的身躯,不懂珍惜。
***
骑马免不得拉动伤口,此次出游选用马车。游玩队伍浩大,侍从们各种物件备得齐全,陪侍左右。
马车轻微摇晃,路途稍远,穆凝姝晃得困乏。
好在车内宽阔奢华,设有小榻。赫连煊拿着本兵书看,她枕在他腿上小憩。
在王帐中,她有时亦会如此。
躺在他腿上,他会不自觉摸她头发,轻轻缓缓。
难怪小可爱喜欢被她撸,确实上瘾。
车驾至杏花林,遥望粉白无尽,繁盛如云。
侍女们铺毯放桌,摆上水果点心,生起小火炉煮茶热酒。
赫连煊先下马车,朝穆凝姝伸手,她刚搭上,忽然被他一把推进马车里。
下一秒,面前帘幕被人一刀劈为两半。
她反应极快,连忙往马车深处滚去。
“有刺客!护驾!”
外头札木尔大喊,侍女们尖叫躲避,混乱一片。
刺客显然朝赫连煊来。
他持刀跟刺客打斗,侍卫和暗卫纷纷前来护主,刺客死伤大半。
刺杀讲究快准狠,一旦开头不成,落下风,再难转圜。
首领刺客见行动失败,吹口哨,朝穆凝姝马车袭去,绑架她,顺便抢车逃走。
赫连煊抢过旁边侍卫的弓箭,飞快拉弓搭箭,三箭齐发,直接将刺客射下马车。
马匹受惊继续跑,他翻身上马,追上马车,腾跃到拉车的马上,将其控住,车速渐缓。
穆凝姝探出头来,正好对上他目光。
不知是她错觉,还是今日日光太盛,他眸中的凛冽寒光,似乎瞬间春意融融。
马车停下,她跳下来。
札木尔将活捉的两个刺客带来,禀报道:“其他都清理干净了。”
赫连煊从马车中拿出一坛酒,冲洗刀上血迹,慢悠悠道:“分开细审。务必留活口。”
穆凝姝凑上去,拉开他衣襟检查,还好,伤口只撕裂了一点点。
她道:“我带着药,给你先涂些。我们快回去吧。”
赫连煊莫名道:“回去?为何?”
穆凝姝更莫名其妙:“当然是因为遇刺,加上你又受伤了啊。这还用问吗。”
他随手扯下枝杏花把玩,道:“孤说好了陪你游玩,这般回去,岂非让公主白受一番舟车劳顿。放心,已经没事了。刺杀而已,这些刺客,活儿做得粗糙。”
听语气,颇看不上。
赫连煊折段花枝,簪在她鬓边,挑眉道:“这些杂碎,是嫌杏花不够艳丽,来送些鲜色给公主助兴。来多少,孤杀多少。”
她发髻微微凌乱,杏花随风飘零,缠绕在发丝间,越发衬得她娇怯动人。
见她不说话,他理理她垂在耳畔的碎发,道:“当真很怕?有孤在,不会有事。”
他谈及刺客时,语气倨傲。
现在却好似在哄她,声音低沉,很好听。
他当然不怕。
无论在政治谋略上,还是武力心性上,他都天赋异禀,的确拥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有位智者曾说,距离产生美。
赫连煊这人却反其道而行之,越靠近,越能发觉其好处。
在她充满逻辑的幻想中,他本该是个阴鸷嗜杀的大魔王,而非现在这样,陪她走在春光下,悠哉赏花。
穆凝姝忽然生出些不甘示弱,却更为胆怯的心思来。
说不清,道不明。
她抬眸看他,道:“我才不怕。又不是没见过。”
赫连煊付之一笑,直截了当:“行。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孤先走一步。”
转身,大步流星,作势离去。
“别呀你……单于等等我——”她赶紧追上,搂住赫连煊手臂,贴向他,嘴上还不肯认输,“你有伤在身,我扶着你。”
赫连煊放慢步伐,揽过她的肩,倚在她身上,道:“不如这样扶。毕竟……孤比较柔弱。”
穆凝姝:“……”
***
杏花摇曳,春光大好,侍女们收拾过后,一切恢复如常。
穆凝姝玩得尽兴,暮时才归。
然而一切并不白得。
小时候,村里人家都是种田为生。瓜果、粮食收获后,大老远运去镇里,卖给财主们。
穆凝姝跟着爹娘送东西,打小见得多,财主们全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斤斤计较。
作为财主中的财主,赫连煊不遑多让。
穆凝姝承他恩惠玩了一天,他便要求她陪着上朝,说是抱病太久不适应,需人照顾。
她强烈怀疑,杏花林那日她玩得太开心,赫连煊发觉自己辛辛苦苦赚来家产,却没时间花,而她却闲散快乐,心理由此失衡。
好在每日只需要去一个时辰。
王庭中有个大隔间,赫连煊用以休憩,应有尽有。
这回穆凝姝学精了,找札木尔问出隔间后有道隐蔽小门,她从此处出入,不会惊扰前方大臣,不至于又当显眼包。
她独自待在隔间里头,只当换个地方看话本子,并无所谓。
近水楼台,免不得听到些消息。
军政上的事她不太懂,倒是捕捉到几条姜国相关。
三年前她出塞时,姜国一半国土闹水灾,另一半闹旱灾,北方边境处,涂丹部虎视眈眈,不时劫掠,苦不堪言,只能自割腿肉,送礼和亲,以求喘息。
经数年休养生息,如今境况好转许多。
虽不知她这假公主出塞,在其中是否起过几分效用,但她听着仍觉安慰。
***
赫连煊恢复上朝的第三天,舅舅耶律哈察在家中设小宴,庆贺他身体康复,纳福驱晦。
令穆凝姝费解的是,她也被邀请了。
赫连煊却不觉奇怪,带她一同赴宴。
比起接风宴,这场小宴才当真算家庭聚餐,只有舅舅、舅母、以及玛茹。
五人围桌而坐,赫连煊和她列上席,玛茹辈分最低,坐在下首,难得显露出安静乖巧的一面。
哪怕是装的,只要别闹腾,让她顺利过会,也挺好。
侍女端上奶茶。
耶律哈察举杯,说上一番祝词庆贺,举杯共饮,他一口喝完,先干为敬。
穆凝姝着实受不了咸奶茶,但这种场合,不喝完,显得太过骄矜。
入乡随俗,干掉它。
她刚抿上一口,杯盏却被赫连煊拿走。
他命侍女另外取壶甜奶茶过来,朝哈察道:“公主不爱咸的,这杯孤代饮。”
第26章 26不清白
见赫连煊饮下那女人剩的奶茶,神情自然,显然对此习以为常,耶律哈察心里非常震惊。
草原习惯粗犷,男人们去河里洗澡同用帕子,吃饭碗筷随意用,都是常事。他这外甥却从来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若非在行军中物资短缺,他绝不跟人同吃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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