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弘简身处中段偏后,他身旁有一目光闪着精光,看着有些贼眉的书生,因受不住身前人发达的汗腺,直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还疯狂扇着,手风吹到身前人后背,引得那身前人更加紧张,汗如雨滴。
贼眉书生见离领队的祠部小官甚远,低声咒骂着,
“前面的发什么神经,还不快走,这冲鼻的味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
四周转头观察着,见魏弘简与身前人略有空隙,昂首看看祠部小官何在,便如一灵动游鱼,丝滑挤进了魏弘简与他的身前人之间,魏弘简轻皱眉,思及在宫中并未说什么。
贼眉男子身比魏弘简高两寸,因习惯佝腰,看似与魏弘简齐高。
十分自然地插进来的贼眉男子在近乎停滞的队伍中扭过身子,因魏弘简并未揭露他的插队行为,心觉魏弘简好说话,朝他小声吐槽道,
“谢谢举子,我叫卢苏生,我那身前的人实在是味太冲了,不知喝了多少水,才有得今天的走一路滴一路,走在他后面,我都感觉要打滑了。”
卢苏生虽自觉放低了音量,但这生动的形象比喻引得他周围数人发笑,除了那汗如雨滴沉默着不断徒劳擦拭的身前人与魏弘简未笑。
“肃静。”
祠部小官眼神撇过发笑声源处,冷冽的寒光一扫,众人皆钳口不言,头深深埋进身子。
卢苏生眼神游移,眼观六路,在祠部小官朝这探动作之前,便飞快扭正身子,装作此事与自己无关,一副老老实实样子。
一路寂静。
~~~
文德殿外,书生们紧挨着立在玉石地上,远远望去是一团杂乱的芦苇荡。
人数实在众多,难以安排形成整齐队列。
祠部小官们眼瞅着安排队列的人手不够,即将以如此凌乱的队形面圣,一时间慌乱神情浮于面上。
礼部侍郎缓缓抚须,镇静开口,
“将那些成绩优异的举子选到最前面,这样官家若要问话也算有个交代。”
“喏!”
身边的祠部官员闻言如获至宝,赶紧展开手中卷轴,将十五州的解元名单一一叫至队伍前列,并严谨地核对外貌,以防冒名顶替。
见如此严格,人群后排的卢苏生抬起的手疾转,变成了擦擦头顶上冒着的冷汗的姿势,见周围的那个浑身汗水的书生与魏弘简齐被叫到最前,卢苏生周围变得宽敞,但他却不满地撇撇嘴。
祠部小官挨个叫至前排的书生,以十人为一班,九人皆定下,还有一位空缺。
原本祠部小官应顺着列表往下排列,让那浑身滴汗的书生站在最前列,但祠部小官上下打量了他半晌,转成一副不耐神色,
“你这见万岁怎么能紧张成这副模样!御前失仪事情不小,算了算了,你还是往后面排着吧。”
祠部小官平日只在礼部打着转,好不容易抢到的面圣机会,可以日后在同僚面前改口称皇帝为官家,以彰显自己也是见过皇帝面的人。最厌恶看到旁人能有面见皇帝的机会却自己不珍惜,还一副畏畏缩缩姿态。亦怕贵人们见了此人心情不畅,只想赶紧把那书生排到后面。
话罢,跳过那浑身滴汗的书生,祠部小官选择了魏弘简补上最前列的空隙。
失去最前排位置的书生不敢开口,喏喏移至第二班,阴沉着脸,眼神阴翳地盯着魏弘简后背,仿佛是此人抢了自己的位置。
魏弘简对身后阴冷的眼神无惧,立如玉树,在一众人中相貌堂堂,也是最俊朗的。
礼部侍郎满意抚须,极好,树一个俊俏书生在前排加之他学识过人,官家亦不会过
多关注后面队列不齐的事,甚好甚好。
于是前十班皆整齐划一,人与人之间间隔一臂,只是这越发往后,文德殿外的玉石地都要占满,再往后要出阶石了。祠部小官以阶石为界,告诫后面的书生莫出此范围,便不再多管。
大太监张来和头戴乌冠帽,身着蓝衣长袍,环抱着顶端镶着夜明珠的金丝楠木拂尘,缓缓走出,见快延伸到殿外的凌乱书生队伍,眼角抽搐,还是正声唱道,
“皇上驾到。”
晨露微曦时分,皇宫的殿宇显得格外庄严,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的雕梁栋画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青松挺拔,立在殿前。
随着一声清脆的宫铃声,殿门缓缓开启,通天冠、二十四梁、方心曲领、绛纱袍,一位而立之年的年轻皇帝缓缓步入众人视线,他的步伐稳健从容,面容威严却不失温和。
待皇帝于看台站定,大太监张来和高声唱道,
“行跪拜礼!”
书生们面带敬畏之色,应声跪拜,只是人员众多,仅最前面两三班能入眼,跪拜礼到了后面,简直是零零散散,累赘冗杂。
皇帝看得眼角抽搐,索性不再看远处杂乱的队伍,目光落至前排,看着整齐划一的齐身跪拜的众多书生,心里甚是欢喜,洪声说道,
“诸君免礼。”
待书生们起身,目光扫过最前排的青年才俊,视线停留在那气质不凡的魏弘简身上数息,被其气宇轩昂打动,又望向队伍的正前方向。
第二班的阴湿男子觉察到皇帝视线被魏弘简所吸引,紧紧攥紧两手,暗恨其被抢了位置,要不然此刻皇帝欣赏的便是自己。
皇帝环视周遭,继续说道,
“今日诸君齐聚于此,朕深感欣慰。国之栋梁尽在此处,实乃我朝之幸。”
他的声音透着威严与温和,书生们无不屏息凝神,心中涌起一阵激动。
“国之兴衰,皆赖尔等之才智,愿尔等以文治国,共筑我大宋繁荣。”
随着皇帝的话语,书生们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眼中闪烁着光芒,纷纷拱手行礼,定不负官家期待。
随着正旦群见结束,诸位大臣上早朝,书生们从另一侧离开,前往国子监拜谒先圣先师。
一通下来,暖日高悬,已至午时,早起仅吃了一馒头垫肚的魏弘简饥肠辘辘地走出国子监大门。
阳光透过依旧翠绿的青松,洒下斑驳的光影,魏弘简晃神,白瑶早已笑脸盈盈等在门外,清风吹拂,衣炔飘飘,清雅而独立。
魏弘简惊喜开口,
“娘子怎么来了?”
白瑶递上手里拎着的食盒,欢快得意地说道,
“在路上打听了下,知道你们要从这出来。晨时我起来发现你只吃了一个馒头,到这时候了应该饿坏了吧!这大过年的还饿肚子,食盒里有温热的馍馍,你先吃些垫垫肚。”
魏弘简见她如此,心中一暖,含笑接过食盒,
“有劳娘子了!”
白瑶傲气仰头,双手插着细腰,
“家里我在,绝不会饿着你。”
魏弘简颔首,嘴角不由得上扬几分,双眸闪烁地注视着白瑶。
国子监内,阴湿书生藏在大门暗处冷冷望着两人甜蜜的背影,浓黑的阴影遮住面容,亦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第59章 A与汤圆
58A与汤圆
回到自家住的小院,白瑶伸手扶了扶有点歪的桃符,后退几步打量着是否扶正,魏弘简一直面带笑意,深情地凝视着白瑶。
白瑶感受着身后那炙热的温度,面若桃花,跳着跑到魏弘简身后,抬手推着他,催促着快些回屋,
“回屋,回屋,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就在又推又拉扯中,两人来到了灶房。灶下的火早已熄灭,屋子里并不温暖,甚至算得上冷清。
魏弘简自然地抬袍坐在灶台生火处的小板凳上,熟稔地拿起点火石,生起火来。
白瑶满意颔首,语气更加轻柔,
“要吃些什么?”
魏弘简轻轻拾起柴禾,放入在灶洞中,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完成一项极为风雅之事,
“娘子,我想吃A。”
A别名面片汤,亦是在过年时必吃的家常面食,魏弘简不忍白瑶再费神劳作,便说了一做法最简单的,能顶饱便是。
“好,不过我还想吃汤圆,馅料都备好了,一会你来一起包哦。”
“听娘子的。”
听着清朗且赞同自己的声音,白瑶心满意足地摇起小脑袋,嘴里哼着熟悉的曲子,从橱柜中取出面粉与糯米粉。
白瑶熟悉的曲子,魏弘简却从未听过,她早已不避讳在魏弘简面前展示着自己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一面。
也许再过些时候,当魏弘简问起她时,她能安心地将自己的来历缓缓道出。
白瑶微微抬手,同时往两个瓷盆里分别倾倒着面粉与糯米粉,雪白的面粉不一会儿便在瓷盆中堆成小堆。
加入清水,将面粉搅成面絮,在按压面团成形,自己留着装着面粉团的瓷盆,将那装着糯米粉团的瓷盆交到魏弘简手中,让他先行开始包汤圆。
看着魏弘简一手拿着箸,一手捧着面团,望向自己这边的无助模样,白瑶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喃!你这人怎么不会包汤圆啊?那你答应得那么快做什么?”
银铃般的笑声在已逐渐温暖的灶间久久回荡着。
魏弘简被笑着面浮绯红,对着白瑶低声说着,
“弘简未闻此物,还请娘子教我。”
白瑶先是一怔,后面回过神来,这个朝代的人只知元宵不识汤圆,而自己今日突然想起汤圆,可能亦是从前总在大年初一吃汤圆的习惯在影响着自己吧。
回过神的白瑶走上前去,一步步手把手地教着魏弘简如何揪下糯米团一角,如何两手配合捏出凹槽,再如何用箸舀起馅料,最后如何包入馅料,如何两手配合着搓出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
一双水葱纤手轻轻附在魏弘简筋骨分明的手上,肌肤相贴,魏弘简感受到手背面上的温热,一时有些心马意猿,呼吸声也变重了些。
白瑶望着魏弘简呆呆盯着一角,蛾眉紧蹙,怎么自己的这个学生还开上小差了,目光炯炯紧盯着魏弘简,语气稍重些提醒道,
“夫君,你学会了吗?”
魏弘简这才被提醒地回过神来,一回想着自己刚刚都在想些什么,皎白的脸庞不由得更红上几分。
面对白瑶狐疑的目光,才学过人的魏弘简凭着手上的肌肉记忆完美重复了白瑶的教学动作,白瑶这才未说些什么,面容稍霁,转身回到放着面团的案板前,身姿婀娜,宛若青柳。
面团还需醒发半个时辰,白瑶以红绸为襻膊,系紧袖口,从腌菜坛中取出竹笋与萝卜置于案板上,右手持刀,刀锋闪过寒光,片刻竹笋片与萝卜片整齐摆放在案板之上。
单手打蛋,随性地拿起双箸将其搅拌均匀,放置一旁备用。
灶上的锅已热,白瑶将清油倒入热锅中,随意滑炒几下,便将鸡蛋捞出,这样的鸡蛋滑嫩口感丰富。
再倒入清油,加上葱花炒至爆香,舀上一勺辣椒粉放入其中。火红的辣椒粉瞬间融入葱油中,激起一阵火辣浓郁的香气,弥漫整个灶间。
白瑶往锅中倒入发好的豆芽,翻炒均匀,又加入小块的竹笋片与萝卜片,加入盐,花椒,藤椒与酱油调味,将滑嫩的鸡蛋放入其中翻炒一番,便将锅中配菜尽数铲出锅。
面已醒好,白瑶揉了揉光滑柔韧的面团,将其分成数条,再分成大小一致的小面块,用手掌将其按压至圆形。
动作麻利早已包好汤圆的魏弘简见此走上前来,
“娘子,这个我也可以,我来压吧。”
白瑶欣然顺势移开一点,让魏弘简站在身旁,两人齐心压着小圆坨,白瑶疑惑问道,
“怎么结束的这么快?”
魏弘简温和地回应着,
“娘子说的汤圆有点像元宵,我以前也帮阿母做过,熟能生巧。只是这两者还是有些区别,元宵是在装有糯米粉的笸篓中滚出来的,而汤圆则是包出来的。”
望着魏弘简一脸正色,认真地说着自己的理解,白瑶一时坏心思上线,抬起粘有面粉的纤纤手指,轻轻点点魏弘简高挺的鼻尖,玩笑说道,
“不错嘛,总结得很到位,这是给你的奖励!”
魏弘简深深凝视着白瑶,眼神深邃而幽静,而一旁正得意地巧笑着的白瑶并未留意。
待压出足够多的小圆坨,白瑶将其浸泡冷水中片刻,让魏弘简洗锅烧水。
水开后,蒸腾的热气不断往上,水面也热得翻滚起来,魏弘简抬过一竹板,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个个肚子圆滚的小汤圆,一齐下锅。
之后白瑶从冷水中取出小圆坨,用手抻开,拉扯出满意的长度后,施施然丢入滚水中煮着。
一炷香后,汤圆与面一起煮开,白瑶不愧是有着数十年经验的大厨,将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眼明手快地将汤圆捞到瓷碗中,后往锅里倒入炒好的配菜,再煮片刻,待入味,撒上鲜葱花后捞出,一碗热气腾腾的A便做成了。
黄花梨木桌上摆着两个瓷碗,一碗装着A,一碗装着汤圆,白瑶伸手将装着A的瓷碗推至魏弘简面前,欢快说着,
“快尝尝,闻着就不错。”
见魏弘简眼神不移地盯着自己,白瑶还以为他想尝尝自己碗里的汤圆,正巧的是,她也挺想尝尝A的滋味。
于是白瑶伸直手臂,红绸系紧袖口,白皙修长的手臂映入魏弘简眼帘,魏弘简眉眼低垂,黝黑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白瑶的纤手,手被红绸衬得白得发光,魏弘简垂眼又咽了咽口水。
A本身韧性有嚼头,其汤汁浸着竹笋与萝卜的清香,亦有花椒与藤椒双重麻辣的口感堆叠,很是美味。
在白瑶大耳快颐品尝着碗里有滋有味的A时,魏弘简凝望着面前那圆滚滚的汤圆,雪白的皮子让魏弘简联想起刚刚闪过的白皙柔荑。
他轻轻舀上一个汤圆,整个吞下,沉默片刻,蓦地飞快吃起碗里剩余的汤圆。
白瑶很是欢喜魏弘简喜爱这汤圆,嘴角扬上几分,笑容灿烂地说着,
“哈哈哈,慢些吃,当心噎着。”
吃饱喝足,白瑶松了松腰间束带,衣领因斜坐着的原因,宽大几分,露出如玉的肌肤。魏弘简默默收拾起桌前碗箸,白瑶则放松斜靠着椅背假寐。
倏尔,温热带着水珠的宽大手掌环上白瑶肩头,魏弘简将下颚靠在白瑶肩窝处,深沉的呼吸吹动着白瑶鬓间碎发,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白瑶耳畔响起,
“娘子,我想......”
白瑶这才意识到,刚刚魏弘简如此着急吃的并不是汤圆,而是想吃她。羞恼间,面色染上绯红,但想着夫君都这般求上自己了,白瑶心一软,矜持颔首。
“啊!”
未等反应过来,白瑶整个身子腾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白瑶惊呼出声。
随后白瑶感知着自己的肩后与腿弯间被有力的胳膊抱起,魏弘简低头,与白瑶额间相贴,温热清香的呼吸拂面,白瑶的脸颊微微泛红,既觉羞恼,嘴角又控制不住扬起,色厉内荏地说道,
“快将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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