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伤到哪里了?”
宁妍性急之下已是拉着她的手腕,掀起衣袖查看,而见岑拒霜白白净净的胳膊上,只有一些细小的擦伤与淤青,方才岑拒霜疼痛之下捂着的位置,什么伤痕也没有。
宁妍把着岑拒霜的胳膊来回细看,确认其上无伤后,她把岑拒霜的衣袖又重新挽好。
她生奇之时,忽的想起,岑拒霜这疼痛的位置,似乎是与二哥受伤的地方相差无几的。
宁妍脱口而出,“欲生欲死蛊?”
岑拒霜极为诧异地抬起眼,“……宁妍怎的知道这个蛊?”
宁妍难为情地笑了笑,“这个蛊……是我无意间从南疆的巫师手里得到的,巫师说这蛊正合我乐趣,我便想着种在我和三郎身上。
上回我将这蛊放在了赏春宴的竹楼,我见这蛊没了踪迹,本以为是存放不当,虫子自己跑了,没想到是这般阴差阳错,跑到了你和二哥身上。”
岑拒霜只觉自己抓住了解蛊的关键,她激动地抓着宁妍的手,问道:“宁妍可会解这个蛊?”
宁妍奇道:“为何要解?此蛊在南疆也是个珍稀种,很多情人想要都求不到呢。”
岑拒霜轻摇着头,避重就轻地解释着,“这个蛊带来太多麻烦了。”
宁妍思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薛三郎一样,感情之中追求俩人之间的特殊情.趣,岑拒霜身子那么柔弱,碰上太子那样受伤便一起受罪,这蛊的弊确实大于利,还不如解掉,少一个人受苦。
“好吧,我回宫后研究一下这个蛊怎么解,有了法子后,第一时间告知你。”
岑拒霜心里一直压着的重石有了突破口,她上前抱着宁妍,“多谢!”
少顷,她眼前一闪而过太子那晚背着她、想要亲她的模样,岑拒霜忐忑问着,“宁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不讨厌一个人亲你,是为什么?”
那夜过后,岑拒霜想了很多。
亲吻这样的事似乎太过于暧昧,可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太子亲她。那时若不是东宫暗卫前来,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想要睁开眼阻止太子的想法。
“这简单啊,我带你去西市的流云阁,点上十个伶人,你挨个试试。”
第48章 伶人 “把最懂事最讨喜的都叫过来。”……
西市, 流云阁。
一入了夜,软红香土,亭台朱栏间, 飘动的彩绸随风涌动, 阵阵香风袭人。鼓声喧嚣声里,往来人影憧憧,挨挨挤挤地踏过门槛。
随着一辆华贵不凡的马车停在了门前,老鸨紧忙碎步朝前,神色恭谨,点头哈腰地朝马车内的人影说着,
“哎哟哎哟,这每天盼着风, 可把您给盼来了!”
岑拒霜随宁妍出宫来了西市的流云阁, 彼时宁妍予了她一面面纱戴上,遮去了面容, 她同宁妍从马车而出,流云阁的老鸨极为热切地相迎着。第一次出入风月场所,她满是新奇地探头看去, 依稀见得其内伺候人的小倌个个生得清秀俊俏, 很是可人。
宁妍轻车熟路地带着岑拒霜踏入了其中, 对一旁的老鸨招呼着, “老规矩, 把你们这里最懂事最讨喜的,都叫到包厢里来,我来挑挑。”
老鸨连连赔笑,“您这话说的,咱们流云阁里调.教出来的, 有哪个不懂事不讨喜?”
宁妍说道:“那就都过来。”
“是是是,”老鸨回过头安排着身后的人,“赶紧去给两位贵客安排上!”
包厢明敞,盏盏烛火映着,重重垂落的纱帐之下,一张足以容下四五人的软榻置于其间,案头摆满了新鲜剔透的水果,酒盏玉碟,银筑小菜,角落里还有放置着各类乐器,琴笛箫瑟,样样俱全。
岑拒霜最觉奇特的,是包厢的屋门是半透的琉璃而制,坐在厢房里可看到琉璃外所设的一处高台,悬空而架。那高台搁置了一沉木小案,一张焦尾琴放于其上。
留意到她的打量,宁妍为之解释着,“那是流云阁特制的琴台,只有阁内最出色的伶人才可在上面弹奏,所有包厢的人都可通过这面琉璃观看。”
岑拒霜恍然,难怪这流云阁能成为京中最大的烟花地,如此巧思安排,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不多时,十来个小倌和伶人陆续进入了包厢,岑拒霜挪眼看去,她依稀记得自己上回从太子那里瞧见了不少喜欢的模样,只是这会儿一眼看去,竟一个也没有。
她依着零星的记忆,唤出了她中意的几个伶人名字,“你们这里的弄竹、落凤……还有碎玉,都唤来吧。”
为首的小倌跪身倒着酒,“贵人们安,他们都已经不在流云阁了。”
岑拒霜为之一怔,“为何?”
小倌续说着,“前阵子来了个贵客很是大度,他们全被买走了。”
宁妍有听岑拒霜说其看过流云阁伶人小像的事,她蹙起蛾眉,“这也太凑巧了,可还记得那买走的人是什么样?什么身份?”
想来这京中有钱有势的也就那些,说不定她能问出是何人买走了岑拒霜心仪的伶人,届时去讨个人情要过来便是。
小倌摇摇头,“这个我们便不得而知了,只记得那日来了一个浑身黑色锦服的客人,腰间别了一把刀,他让我们所有人都停止接客出来挨个站着,我们掌柜的还以为来了官兵,结果客人只是从中挑了十个,给了掌柜的大把的黄金,把他们买走了。”
宁妍苦想了半刻,亦对不上这黑衣带刀之人是京中哪号人物,嘀咕着,“真是奇怪。”
岑拒霜捏了捏宁妍的手,“无妨,就这些也很好。”
原本她也没见过那些小像上的伶人是何模样,只是合眼缘,并不强求。
会逢琉璃外传来一两声泠泠弦音,如石涧鸣响。
岑拒霜瞥见那高台上已有了一道端坐的身影,隔着模糊的琉璃质色,并不能看清其人面容,但那抚琴的气质脱俗,只这一眼,她觉着这身形似是误入凡世的谪仙,与屋中的各小倌有所不同。
宁妍褪去了外衫,只留内里的心衣趴在了软榻上,正是由着小倌按揉着胳膊肩背,林猎一行她可是折腾得浑身酸痛,好不容易得来了休整的机会,她可得好生享受一番。
听闻琴声,她亦向琉璃外的高台看了过去,“现下弹琴的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
小倌答道:“那是苏祯公子,月前才从江南流落至京城。因其琴艺技惊四座,被掌柜的看中带回了流云阁,只卖艺不卖身。今日有客人一掷千金,特请苏祯公子于高台抚琴,贵人们有眼福了。”
岑拒霜初来乍到,尚且有些不适应,不像宁妍那般放松,只得半坐在榻上,使唤着三两个小倌替她剥着葡萄,亲手喂着她。这些个小倌还算讨喜,生得也养眼,各自挑着京中趣闻变着花样讲着,极为殷切地逗岑拒霜开心。
远处高台琴音渺渺,少顷渐渐清晰起来,似松间响壑,沁人心脾,岑拒霜懒懒地靠在软榻,半阖着眼歇息着。
她可算懂得为何君王的后宫都会储着三千佳丽,这不摆明了会享受日子。
她什么也无需做,身边便会围着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好看的面容养眼不说,个个小嘴抹了蜜似的甜,皆是身怀绝技,翩跹舞姿,绝俗琴音,各自不带重样的,日日都很新鲜,永远都看不腻听不腻,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
当然,她没有君王应尽的职责和肩负的重担,所以只管享受。
直至琴音歇止,一旁的宁妍抬手撇开了小倌,直起身披起衣裳,指了指高台上端坐的身影,“去,将这姓苏的公子请来。”
小倌登时难为情起来,“这……”
宁妍有些不乐意了,面色不悦地道:“怎么,我让他进来为我们单独抚琴,有何不可?我知流云阁的规矩,伶人皆是卖艺不卖身,我似乎也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言罢,她悄声对一旁的岑拒霜说,“拒霜,我瞧着这个苏祯还不错,是难得一遇的。待会儿让他过来,你若喜欢,我便直接把他买下,送你府上养着。”
岑拒霜轻点着头应了应,她亦是好奇那苏祯的真面目是为何样,想来听其琴音,应是个绝俗妙人。
对于弹琴,岑拒霜略懂一二,那会儿她跟着江逾白学琴学了一段时日,最后半道而废,因她病弱的体力难以支撑弹完一整首曲子,只得作罢。
她不学琴的理由也很简单,江逾白的琴技已算得上登峰造极,她既追不上,日后又有表哥弹与她听,她自己何必再多费心力去学?
想来那会儿江逾白也对她很无奈,大家闺秀所学的琴棋书画,她样样不通。
如今岑拒霜觉得这样也很好,京中大多权贵娶妻都看重这些东西,她嫁不出去,便花些银子养面首,图个自己享受。
出神之时,小倌躬身行着礼,“贵人稍安,是苏祯公子今夜已经被另个姑娘相中,请去隔壁的包厢了。”
宁妍脸色愈发的冷,“我记得流云阁里,若是遇着两方相争,便价高者得。”
小倌只好应下,“那小的这就去为贵人安排。”
宁妍偏过头来,志在必得地对岑拒霜道:“你放心,今夜这个苏祯,一定是我们的。”
话音落时,隔壁一个女子的嗓音极为不满,同前去沟通的小倌吵了起来。
“哪个贱人不长眼跟我抢人?本姑娘今晚心情不好,叫苏祯来陪我。”
“贵人息怒、息怒,咱们流云阁的规矩,价高者得,您是需要跟隔壁的贵人竞拍才可得到苏祯公子作陪的。”
女子拍案而起,瓷盏玉碟纷纷碎落在地,丁玲咣当的,混着她拔高的喝声。
“那就五百两!本姑娘有的是银子,去给我把苏祯叫来。”
岑拒霜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不愿让宁妍破费,便跟着叫起了价,“八百两。”
隔壁的女子咬着牙,“……九、九百!”
岑拒霜盘算着自己出门带的零花,“一千……五百两。”
回京时,叔父一把塞给了自己好些银钱,胀得她的荷包鼓鼓囊囊的,险些难以塞下别的东西,她居于东宫无处可用,也就现下还有点用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一霎陷入沉默,唯有稍远些的包厢传来隐隐约约的乐音。
那女子未再叫价了,岑拒霜正欲差小倌去将苏祯带来时,门口的小倌忽然传来痛呼。
“让开!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贱人……”
鞭子落在肉上的闷响传来,岑拒霜横着翠眉,望着闯入的女子,是为薛家的薛映萱。
宁妍冷冷地看着她,“薛映萱,你说,谁是贱人?”
薛映萱正是怒火中烧,自林猎上她的二哥落了残疾无法娶宁妍后,隐隐有传闻薛家得罪了太子,薛二是被太子亲手所废,一时之间,多数人望着风不敢与薛家过多密切往来,她原本相中的公子哥这些日都闭门不出,躲着她不敢见面。
故薛映萱只得来流云阁消遣,岂料遇上个合心意的苏祯,隔壁包厢还同她抢起人来,五百两她尚且能够挥霍,八九百咬咬牙也可以接受,但这一千五两再竞拍出去,她回府便无法交代了。接二连三的不顺让性子本就急躁的她更为恼怒,直直抽出鞭子闯进了这里。
可见到隔壁俩人时,薛映萱憋着的火气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一个是才和薛家结了梁子的公主,另个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她如何也招惹不起。
岑拒霜弯着眼,笑得无害,“原来是薛姑娘,不如一道留下听苏祯弹曲儿吧,多一人,我这一千五百两便花得越值。”
薛映萱黑着脸,转身离去,“不打扰你们了。”
踏出门槛之际,她忽的想到,宁妍身为公主,来流云阁寻欢作乐只要不摆到明面,算不得什么事。可岑拒霜是东宫的人,如今还没嫁进东宫,身旁好些个小倌相伴,只怕太子不会愿意,日后岑拒霜能不能成为太子妃,可不好说了。
薛映萱招来自己的贴身小厮。
“去,给东宫报信,说岑拒霜在这里。”
第49章 体验 “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东宫。
珠灯轮转的幽色里, 太子肘撑着半卧在檀木塌上,面上看不出喜怒,那如竹节细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竹简上, 寂静的寝殿里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杵在两旁的侍卫皆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殿下……”
玄序躬身回禀的间隙,不敢抬头看太子。
适才接到消息来报,言之岑拒霜现下正于流云阁,甚至点上了小倌作伴,与宁妍二人玩得不亦乐乎。
太子知后,默声不语了好一会儿,微眯着眼看着前处。
不论太子听后是何想法, 玄序能够看出, 殿下当前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想起前段时日,太子拿来一沓伶人画像, 共有十幅,还有一堆黄金,命令着他让他想办法要这十个人消失在京城里。玄序领命后摸不着头脑, 只得去流云阁照做, 买下那十位伶人后又给了他们一笔银子, 让他们离开京城, 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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