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哪买的种?跟婶子说说,改明儿我也去买点。”有人问。
刘超仙抢先指了指自家那块地:“从我家拿的种,你看看我家辣椒啥样?”
其实刘超仙家的辣椒涨势也算不错,就是对比太t明显才显得差。
“那还真奇怪了。”余大姐狐疑地上下左右观察。
“可能是前些天埋的药渣子起了作用。”王念选择说真话,放下背篓越过几人走进菜地:“我不是想着人吃了都补,那剩下的也能肥地不是。”
“就是你家娃娃吃的那个什么药膳汤?”
王念天天找人换票买排骨炖汤哪能瞒得过一墙之隔的刘超仙,听说原因之后没少骂王念公婆。
“嗯。”
“那我们都没辙,那些药材是他们去省城考试专门找中医抓的,咱们长生沟可没有。”刘超仙又跟大伙儿说。
“这地和人一样,都得吃好点”余大姐打趣。
大家伙凑一起随便说笑几句就各自忙自己的菜地,王念深吸口气走进菜地。
“一趟可能不够,我得去借个板车。”
“菜椒那么些你一家人哪吃得完?”
二荆条可以晒干做辣椒面,也能泡辣子。
就这菜椒没法子储存,个把月吃不完就得全坏,除非每顿都把辣椒当菜吃。
“明天我背到小广场去看看,能卖点算点,正好家里的豌豆尖也得摘。”
豌豆尖种得人少,只要摆出去肯定就能卖掉,可辣椒……往其他家的菜地随便一瞟,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有种。
王念认命地蹲下去,心里已经计划着回去要熬一锅药材水给院子里浇个遍。
第39章 破棉袄
不仅辣椒都得收,长得太大的白菜也得一并收回去。
家里能装东西的箩筐背篓全用上,整整拉了两板车才把辣椒拉完,白菜十来颗大的就堆了一车。
就这么来来回回几趟,一路上出尽风头,回头率百分之百。
回到家属楼,也引起不少人围观。
三楼那些从来没打过交道的邻居也借由这些菜互相熟悉了起来,有人还当场就用自己刚收来的芋头换了颗白菜。
“这么多辣椒,你准备咋弄?”
后院没有地晒干辣椒,王念只能把二荆条全穿起来挂后院柴棚边。
孙秀梅看她忙活,忙也放下手里的毛线来跟着帮忙。
“明天早上背点去小广场卖。”针带着黑线穿过辣椒蒂,王念又指指旁边的背篓:“你也拿点回去吃,小罗不是喜欢吃辣吗?”
“辣椒要拿些,白菜也得拿一棵,我家的地还没分下来。”孙秀梅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刚结婚不久,房务科那边说眼下只有荒地,要么自己开垦要么只能排队等。
孙秀梅两口子要上班,亲妈齐秀娥倒是闲着,可求她还不如求外人呢。
两人只能排队等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家。
“你家后院荒着多可惜,种点葱姜蒜啥的也成啊!”、
王念现在恨不得自家的院子再大一倍,这样还能再种点丝瓜四季豆什么,像孙秀梅家后院就晒点衣服着实可惜。
“我们家三口人,罗顺利天天除了工作就是研发,根本没空管吃啥穿啥,我妈那人你也知道……”
王念了然点头。
罗顺利是机械工程狂热爱好者,经常来找施向明借书或者请教问题。
两家人关系走得越近,王念就越发现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看着像溜子的罗顺利为人讲义气,在屋里还是个耙耳朵,孙秀梅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念后来一想肯定也是,要不怎么可能会同意和丈母娘一起住。
至于齐秀娥,人是不往外跑了,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就在屋里听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
后院的杂草长得比人高估计都不会多瞧一眼。
“明天卖完菜回来我上你家帮着松松地,你接着就能种菜。”王念说,刘超仙也跟着表示明天没事也能去帮忙。
三个人的话,那二十来平地半小时就能弄完。
“这俩小子是上哪野去了,怎么脸一个比一个花。”
穿辣椒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几人还能边穿边聊,刘超仙抬头往地坝上一瞅,顿时乐了起来。
张立业和施书文脸上全是泥,和两只小花猫差不多。
施宛和吴珍珍也好不到哪去,四人齐心协力地往前拖着什么,走几步就停下来抹把汗。
“……”
“你们干啥去了?”王念一看到施书文棉袄下竟然就穿着条毛裤,一下就吓得站了起来。
虽然天暖和了点,也不能主动去挨冻,要不这天天都炖的药膳不是白搭了吗!
往地坝快走几步,近了才发现不仅施书文没穿棉裤,张立业其实也没穿。
“你们裤子呢?”目光往几人中间移了移,怒火瞬间又被感动撞得烟消云散,哪还教训得下去。
几人用裤子当绳子,不知从哪捡了个米袋子,拉着满满一袋子冬笋。
前几天回家经过竹林王念说想吃笋子,肯定就让孩子们记在了心里。
“王念姨,这些笋子少说够吃半个月,不够我们再去挖。”张立业豪迈地一拍胸口,说话间两条清鼻涕瞬间流了下来。
“快回去穿裤子。”王念哭笑不得,把躲到施书文身后的施宛揪出来:“都回去洗脸换衣服。”
“姨姨,这个笋子好吃吗?”施宛追问,还天真地展示起全是泥的双手:“可难挖了,我们就用石头刨。”
吴珍珍不好意思地偷瞄王念,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拿出来。
王念把两男娃的裤子解救出来,当然也没辜负几人的好意,顺势提上了那袋子冬笋。
冬笋确实很难挖,因为大部分笋都埋在地下,要用锄头一点点撬。
几个孩子徒手挖这么多回来,其中肯定吃了不少苦。
王念哪还能责备,连忙倒热水给几人洗脸洗手,又让刘超仙生火熬了点姜汤。
“下次要是敢再带弟弟妹妹去厂子外边,我就扒了你的皮。”
刘超仙可没有王念那么容易心软,抓过张立业就使劲抽了屁股几巴掌。
这种冬笋只有西边山脚才有,得出厂子走十几分钟山路才看得到,刘超仙就去年带张立业去过一回。
“下次没有大人带你们不准出厂。”
王念听刘超仙这么一说,也觉着该好好跟施书文说说事情严重性,不过打孩子……还是下不去手。
张立业疼得咬牙切齿,但就是仰着脸不肯落泪。
施宛担心地刚抽噎了一声,这小子还能抽空回头安慰:“妹妹别哭,我妈打屁股就是挠痒,一点儿都不疼。”
刘超仙又气又想笑,下一巴掌立刻加大力度,只听响亮的啪一声,张立业疼得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下次你们要是再偷偷出厂,我也打。”王念扬了扬巴掌,非常没有威慑力地威胁:“要不然就等爸爸下班回家再收拾你们。”
后半句的威力十足,施书文眼睛不自觉瞪大,接着委屈地点了点头。
施向明教训孩子的风格也是文化人,就是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检讨错在哪该怎么改正。
可对孩子们来说,检讨比几巴掌可难受得多……毕竟还得动脑壳想到底错哪了。
“先批评错事,做得好的也要表扬。”王念温柔地帮施书文整理好毛衣领子,笑意缓缓绽开:“一会儿我跟刘姨换块腊肉,咱们晚上用冬笋炒腊肉吃。”
“还换啥换,姨拿块去就是,晚上我就去你家吃饭。”张立业捂着屁股忙不迭插话。……”
“你小子……”
刘超仙有时候还真拿自家这个儿子没办法,想着想着自己也无奈地笑出了声。
“难道你不拿腊肉姨就不给你吃饭啦。”王念笑。
“老吃白食也挺不好意思,总得意思意思。”张立业羞涩地挠了挠脑袋。
“哈哈――”王念大笑。
就在这时,孙秀梅领着洗干净脸的吴珍珍也来到了门口,有些为难地冲几掀起棉衣领口:“我寻思用毛巾擦擦这孩子的棉袄,你们看……”
领口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棉絮,孙秀梅用手都搓不开。
“难怪我瞧孩子天天脸蛋和手都是红的,穿这种棉絮怎么可能暖和?”王念也上手搓了搓。
不仅棉絮板结搓不开,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霉味。
王念往一楼三号门口看去,段荷花今天不知道去了哪,从早上起屋子就关着门。
“我拿件施宛的棉袄给她穿,破棉衣咋穿!”
棉衣应该是挖笋时被竹子勾到,原本就薄的面料才会轻轻一搓就破,照理王念也确实该负责。
“穿辣椒的活就交给你们俩,穿完中午炒鸡蛋饭给你们吃。”
张立业一听有鸡蛋饭吃,火辣辣的屁股都顾不上,赶紧坐下招呼施书文快点。
刘超仙:“……”
“你小子是头驴吧,只要吊根萝卜就拉t磨。”
“珍珍,你跟婶子进屋来。”王念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招手让吴珍珍进屋去。
“婶子,你用针帮我缝一缝就可以,不用换新衣服。”吴珍珍腼腆地连忙拒绝,说着就要脱下棉袄。
王念干脆搂着她肩膀,把人带进了屋里。
“棉袄是帮婶子挖笋才挂坏的,婶子也赔你件旧棉袄。”王念笑。
“婶子真不用。”吴珍珍固执地往后退,脸上表情全是坚决。
这时候就能看出吴珍珍和施宛的年龄差距,后者明显心智上更加天真些。
看吴珍珍还在拒绝,施宛不解地把脸凑了过去:“珍珍姐姐不喜欢我穿过的棉袄吗?”
“不是。”吴珍珍抿嘴,手一直抓着棉袄破掉的地方,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开口:“我妈会骂我……”
“会骂你还是会把棉袄给你哥哥穿。”
段荷花平时一直当这个女儿不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弄破了棉袄挨骂,反倒是穿不到自己身上才会这么说。
吴珍珍低下头,不再反驳。
“放心,婶子有办法。”王念眸光闪动,让吴珍珍跟着她进了自己那屋。
“珍珍姐别害怕,要是荷花婶子抢棉袄你就往我家跑,我们保护你。”施宛奶声奶气地安慰起人来。
吴珍珍心里很忐忑,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穿过好衣服,也许穿过……记忆太久所以没什么印象。
有记忆以来,她衣服都是妈妈找邻居们要来的旧衣服,实在不合身才改一改,大多数都是凑合着穿穿。
小心地瞄了眼在衣柜里翻找衣服的王念,吴珍珍使劲眨了眨才忍住没落下眼泪来。
很快,王念从衣柜里翻出件花棉袄来,眼色艳丽相当抢眼。
满十八岁那年大娘亲手所缝的棉袄,王念就穿了一回就成了压箱底。
橘红色的底,上头是浅黄色和粉色的花朵。
洗过一水后颜色稍微褪了点,不过也因此色彩柔和下来,没有一开始穿着时那么花里胡哨。
“婶子现在就改,要是有剩下的再给你棉裤换换棉花。”
吴珍珍耸了耸鼻子,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王念已经拿着棉袄走出去,她才抬手抹了把眼睛,仿佛有阵暖风吹过,带走了所有的烦恼和心酸,只留下满满期待。
大人穿的棉袄改成五岁孩子穿,其实就相当于重新再做一件。
要先拆开再把棉花拿出来弹松软,衣服版型做好后再一块一块缝起来,以后穿着才不会跑棉。
王念先把棉花全部掏出来,刘超仙就带着棉花到厂里裁缝铺找老师傅帮忙重新弹。
三家男人都在厂子里加班,中午孙秀梅煮点面条让大家凑合一顿。
王念就一心一意地拆棉袄。
“你过来,婶子给你量量袖子。”
虽然做衣服的手艺比不上专业裁缝,但给小孩儿做件棉袄是绰绰有余。
量好尺寸,将旧布料裁剪成合适大小。
哒哒哒哒――
缝纫机一响,王念就再没抬头瞅一眼屋里。
刘超仙把孩子们打发出去。
“王念心是真好。”
“要是心不好……”孙秀梅朝走廊怒了怒嘴:“能把两个孩子养那么好。”
“说得是!谁都说不出半点不好来。”刘超仙同意,又坐了下去:“咱们把辣椒穿完再去帮着掐豌豆尖,难道还真指望那几个小孩?”
孙秀梅回头,哪还有孩子们影子,早跑没影了……
“张哥有没有跟你说厂子里的事?”
“什么事?”
孙秀梅顿了顿,估摸着张贵强还没跟刘超仙提,有些犹豫该不该说由自己提。
“倒是说呀。”刘超仙急性子,两秒没下文就忙不迭催促:“咱们什么关系,你还有啥不敢说。”
既然孙秀梅这么问,肯定是其中跟张贵强有什么关系。
“听说厂里要组建一个研发小组,组长由施大哥担任,所有工程师和技术员都能申请加入。”孙秀梅想想还是说了。
“研发组?”
“具体干啥的我也说不上来。”
孙秀梅就是从罗顺利那听来些只言片语,听说要调岗,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这才想问问王念晓不晓得具体情况。
万一从技术岗调到文职,工资肯定也要跟着降一级,这怎么能行!
“我家老张一个字没提。”刘超仙皱眉,可就这样她才更担心。
谁家老爷们谁了解,张贵强那就是个闷葫芦,从来不在家里唠叨厂子里的事。
生活里他什么可以让刘超仙拿主意,但工作的事情一旦说出口,那就是已经做了决定。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慌。”孙秀梅坐立难安地往自家门口瞅了眼,罗顺利还没回来……
“我估摸着王念肯定也不知道内情,要不早上就提醒我们了。”
刘超仙自认这快大半年相处下来,对王念也算有点了解,要真是坏事她肯定老早就提醒她们了。
而且……
“我都被你带偏了!”刘超仙猛地拍了下大腿,针尖擦着指头窜过去,吓得她连忙把针拿远:“施同志担任组长,还能是坏事!”
施向明是谁,那可是431厂的“宝贝疙瘩”
“跟着干准没错!”刘超仙肯定。
“顺利也是这么说。”孙秀梅低头继续穿辣椒,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稳:“晚上我再问问,要不我这心老不踏实……”
“问王念就成,你可千万别去问施总工。”
孙秀梅不明所以,刘超仙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施总工看着好说话,其实一点都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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