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信,你找个没人空闲时候看。”
“他还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甄安?”肖寡妇面露惊喜,招呼碧竹:“姑娘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他还好吧?”肖寡妇又要把铜板退给碧竹。
碧竹道:“你拿着罢,我还有事马上得走,有没有人来找过甄安呢?”
“有有有”,肖寡妇道:“我告诉了他甄安新地址,他没去找甄安吗?”肖寡妇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明晖模样和那日找她时各种问话。
碧竹点点头记下,再问:“还有别人吗?”
肖寡妇摇摇头:“那没有了”,又热心问道:“再有的话,我还是把那个地址告诉来人?”
“嗯,可以”,碧竹点头,再次叮嘱:“没人的时候看信!”
“我走了,不叨扰啦!”
肖寡妇想留她喝口水,可碧竹已经跑开,恰好又来了人买包子,只得看着碧竹跑远。
忙过生意,肖寡妇看看四下没人,把那封信小心撕开。
里面两张纸,一张纸肖寡妇识得不久,是银票,她定眼一看,五百俩!立即手抖着把银票迅速塞进衣襟里,再哆嗦着手心情激动得打开另外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肖寡妇只认识一个七一个日,其余一个字也不认识,可虽不知道写着什么,心里却似都认识似的,双手拿着信笺,目光在每个字上描摹,眼泪啪啪落在纸上。
“看什么呢?”
眼前信笺突的被抽走,肖寡妇抬眼一看,自己哥哥跑回来了。她站起身,立即要抢回信:“给我!”
肖哥扫了一眼信笺内容,甄安七月七日成亲请喝喜酒到时派人来接,再叮嘱送的钱给娃娃念书。
肖哥心思一动,已经很久没有甄安消息,他现在怎么样?他把信塞给肖寡妇。
“甄安七月七娶妻,这信里说到时候他派人来接你喝喜酒,他还送钱叮嘱给丫头念书。”
“给你了多少钱?”
“和你没关系!”
“甄安还好吧?”
“我哪里知道,不认识的人送来的信,都要娶妻了想来很是不错。”
肖哥点点头没再理会肖寡妇,径直往天井里走。肖寡妇心下奇怪,他竟然没问她要钱?她下意识按按胸口,把那张银票塞得更里面一些。
巷口马车上,碧竹向林蓁转述肖寡妇的话。
林蓁默默不语。请肖寡妇喝喜酒,她不用亲自来的,可她说不清自己心思,毫无理由想来这个地方,等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时姝提起那个人名字,她心里还是会痛,亲自证实这个答案,心里亦是闷闷的。庆幸,自己再不会与他有交集,如他所愿以后不复相见,各自安好,那块玉就做对他那些纠缠的补偿,她亦再不会想起,同他那个人一样。
*
翌日,皇城最大当铺盛鼎福当铺。
肖哥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当铺伙计,不满地争执:“你看清楚些,这可是稀世宝贝,怎么可能只有八百两!”
“就这么多,不满意去别的店问问!”
“还我!”
当铺伙计毫不犹豫把檀木盒推出来。
肖哥拿回檀木盒,手指摩挲着盒中温润黄金玉,怎么可能只值这么点呢,他以为好几千两呢。
“不当就走开,后面还有人等着”,当铺伙计催促道。
肖哥挪不动腿,这已经是皇城最大当铺,八百两虽然远远不及这块玉的价值,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一般的小当铺根本出不起这个价,这也是他舍近求远专门跑到盛鼎福原因,盛鼎福识货也出得起价。
肖哥再次扬起头,看着当铺伙计软下声音:“九百两,九百两我就当,它真的值!我只是周转,以后还要赎回来的。”
“就八百两,一分不多!”
“八百五十两!”
“真不想和你嗦,就这个价!”
“八百二十两!”
当铺伙计直翻白眼。
肖哥还想开口再多要十两,肩膀突的被人轻拍一下。肖哥转过视线,一位年轻公子笑盈盈看着他,公子身着紧身剑袖,样式平平无奇可那衣料薄如蝉翼,绣工绝非普通绣娘水平,一看即知出身富贵。
肖哥问:“公子有何贵干?”
公子笑道:“你这块宝玉固是罕物,可盛鼎福就想压下价格,你又能奈它几何?不如卖给我,我给你八百五十两。”
肖哥目光犹豫,看看公子又看看手中宝玉,半晌肖哥决然道:“一千两!一千两我卖给你!”
肖哥解释:“我本意不过周转,卖给你再没法赎回,一千两你血赚!”
公子盯着那宝玉没吭声。
当铺伙计插话道:“小心被骗,八百一十两当给盛鼎福,还可以赎回……”
伙计还想说两句,忽的迎上那年轻公子目光,似两把利刃直戳了过来,伙计心头一颤后面几个词声音直接吞到肚子里。
年轻公子对着肖哥笑笑,转身要走,肖哥一把拉住年轻公子衣袖:“九百两,各让一步罢,九百两!”
公子拂开他的手,目光在肖哥身上打量几息,淡声道:“行,不可反悔。”
“自是不会反悔!”
当下公子掏出九百两银票,两人当铺里钱货两讫便分道扬镳。
肖哥步履轻松往家走,虽然和设想有落差,但这是笔横财,九百两他知足了。他本担心甄安或者谁会回来要回这块玉,可这些天过去,这块玉在手上无人问津,甄安想到送喜帖都没提这事儿,还给妹妹送钱,想来家里是不差钱财,宝贝多了自然不当回事,哪时遗落估计也想不起来,肖哥这才放下心把宝玉拿到当铺。
肖哥无所事事,早上刚从赌场出来,这会儿去店铺买了些酒肉,见今日风和日丽,拿到城中小河边靠着一棵树惬意吃喝起来。
刚吃上没两口,肩膀又被人轻拍一下,肖哥一转头,再见刚才买下宝玉的公子。
肖哥脱口而出:“说好不得反悔的!”
公子再无刚才笑盈盈,冷声道:“你这宝玉是赃物。”
“怎么可能!这是我家祖传宝物!”
公子一手猛掐住肖哥脖梗,将他按死在树干上:“快说,从哪里偷来的?”
肖哥没想到这公子看着文弱,竟如此大臂力,他呼吸不畅,脑袋渐渐发晕,无力挣扎道:“真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嘎嘣”一声,肖哥胳膊断成两截,手臂无力垂下,可他被掐得瘫软,发不出喊叫声。
“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哪里偷的?”
肖哥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捡的,我捡的,我见一位贵人掉的。”
肖哥察觉脖梗上力道松了些,他正欲大力吸气,忽的歪了脑袋,昏了过去。
“嗯,我就是那位贵人,我掉的。”
公子随手放开肖哥脖梗,肖哥滑到树根上,公子弯身在他身上翻了翻,找出九百两银票揣好,又把地上酒壶往肖哥嘴里灌上几口,随即一脚将其踢到河边。
肖哥趴伏在地上,半个身子埋在水中,两条腿在岸边。
公子在河边洗了洗手,掏出湿帕仔细擦干了手,一脚踹在肖哥后背往下压了压,见人毫无动静,拂拂衣袖转身离开。
这位公子便是明晖。
她答应给林蓁一万两,虽然回白莲教很容易拿到这笔钱,但数额不小一次拿走难以做到无人知晓,故她去当铺当些物什先做周转,第一眼见这玉便知价值千金,再看肖哥形象猥琐举止奸诈猜测此物来路不正,动了谋取心思,它方便携带又值钱,平日用钱周转正正好。
婚期将至,毅勇侯府喜帖一一派送,重要贵客毅勇侯夫妇亲自送喜帖,其他的便让心腹长随登门送喜帖。
启明待时彦下值,向他禀告各项事务,说到送喜帖,启明道:“那肖记包子铺人去楼空,肖寡妇留了一封信。”
时彦奇道:“人去楼空?”
“邻里说那男主人意外死了,肖寡妇带娃回了老家。”
时彦拆开那封信,是肖寡妇请人写的,她哥哥意外去世,她自觉不祥带娃回了老家,感念时彦林蓁大恩,磕头致
谢。
时彦复折好信,对启明交代:“这事儿对谁都别提,我会处理。”
第42章 春宵苦长之阴魂不散
七月初七,毅勇侯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车马盈门。
噼里啪啦鞭炮声炸得人耳膜震颤,听不到任何话语声,正门口挤满人群,各个脸上喜眉笑眼,张望着接亲队伍缓缓走来。
时彦本就武人身姿伟仪,此时身着喜服骑在一匹油光水亮纯白骏马上,似神姿高彻仙人沾染上人间烟火。穿来这个时空后梦寐夙愿一朝得偿,他心中飘然若仙,脸上飞扬神采想低调些亦在眉眼唇角不经意间流露,看得周遭宾客啧啧称赞。
喜轿落地,喜娘掀开轿帘,笑逐颜开说着吉祥话,时彦目光凝落在轿中人,林蓁覆着红盖头肩颈绷直坐得端正,霞帔流光似火,若水般柔滑红锦喜服上金色凤凰欲扶摇飞天,一切都是他想像中模样,至善至美无暇到他想落泪。
时彦微微倾身,淡然自若伸手到喜轿内,轻轻握住了林蓁的手。
周围人一阵哄笑,喜娘亦笑得咧嘴以手掩口。
这是林蓁渴盼多时一刻,她本没甚羞涩,却在时彦轻轻一握,旋即紧攥的手指交缠中烫红了脸。
他的手温热包容,即便攥得手心出汗,即便林蓁都能听到身边宾客笑话之语,时彦半分未有松开,他也与她一般渴盼,渴盼这一天,渴盼这一刻,希冀今后时时刻刻牵手再不分开。
两人步入正堂,三拜九叩,历经繁琐仪式结为夫妻,终于被送入洞房。
洞房里观礼女眷摩肩接踵,欢声笑语中各个翘首以待。方怀简母亲袁氏和大嫂朱氏亦在其中。辅国大将军方继中和儿子方景行本就是媒人,自然全家要来喝这杯喜酒,不过袁氏朱氏心境与普通看热闹名门贵妇很是不同。
小儿子被林蓁折腾得不轻,自己亦曾为林蓁愁得夜不能寐,等小儿子去了越州林蓁没了指望,竟能一月内转身嫁给毅勇侯长子,袁氏实在想瞻仰一番林蓁这尊真神。朱氏亲见过林蓁与方怀简拉拉扯扯行态,很是好奇她真能同样一双欲语还休脉脉含情眼睇看迥然不同之人?
喜娘递上如意秤,时彦轻轻挑开红盖头。
眼前一亮,林蓁视线里只有时彦那双情愫满满似有万千言语桃花眼,他本就眉目含笑,与林蓁对视中嘴角翘得像要飞上云霄,林蓁瞧着心里宛盛开一朵牡丹,春日里最灿烂最舒展,今后都与鲜花美酒相伴。
两人情目相对,心花怒放,四周恭喜声赞叹声笑话声充耳不闻,似乎世界此瞬唯有彼此再无他人,直到合卺酒递到各自手中,两人才回过神,眼神亦不愿分离一毫半刻,眉目传情中共饮毕合卺酒。
时彦回正院招待宾客,女宾们夸赞恭喜几句亦被引导去吃席,林蓁留在洞房里,除了和她一起过来的云娘和碧竹陪她,时姝和毅勇侯府的几个大丫鬟也在。
林蓁与时姝熟悉,向她介绍云娘。云娘原本想着等林蓁成亲,她有自己身契就可自去,可林蓁一再挽留,她亦担心时彦身体,再知晓婚书上还有和离之语,这心就悬着放不下,惴惴地还是跟着林蓁来了侯府。
时姝识得云娘,便吩咐云娘和林蓁身边人去用膳:“你们晚些还要服侍娘子,现在赶紧去吃几口,我在这儿陪嫂嫂。”
她说得顺口,林蓁脸却是红绯一片。
云娘知道时姝,便放心去了。时姝又吩咐彩橘布菜,对林蓁笑道:“我们俩在这儿吃,你想吃什么?今日沾你的光,想吃什么都有。”
等候时间,时姝给林蓁讲了母亲谢氏安排和侯府中仆妇人等,谢氏因看跟着林蓁过来的贴身大丫鬟没几个,要将自己丫鬟彩橘和吉杏给她用,但不知林蓁心思,让时姝先问问。
在英国公府,自己贴身服侍人手虽少但亦够用,出嫁前祖母李氏让她挑几个带过来,但毕竟都没有跟过自己,林蓁并没有要,这会儿想到自己已是长媳婆母一番心意,侯府事务肯定比自己在英国公府时多,林蓁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两人吃吃喝喝笑笑,竟如那日在松鹤楼吃点心,林蓁心中那一点儿陌生不适无影无迹。
饭毕再淡话几句,时姝就要走,林蓁意外:“是有什么事,你急着走?”
时姝笑道:“没什么事,只是你劳累一天,我走了你可自在歇会儿。”
林蓁心中暖意融融,拉着时姝手道:“我不累,你就这儿和我说说话。”
两人正拉扯间,就听门外丫鬟道:“大公子回来了!”
时姝笑:“好了,这下我真要走了。”
时彦身上带着酒气,想是心急见林蓁尚未换身衣裳,时姝对着刚刚进门时彦笑笑,唤了声“哥哥”,便要擦身而出,刚走过时彦身边,时彦按住时姝肩头:“莫急,等一会儿。”
时姝愣在原地,看着时彦不解。
时彦笑对时姝道:“今日妹妹辛苦一天,乞巧节亦没法出去玩,给你个补偿。”
时姝挑眉看他。哥哥对自己素来宠爱,要月亮绝不给星星,只是今日自己并非主角,当着林蓁的面他还这么上心?
时彦走到林蓁身边,牵起她的手道:“我们也借她的光,看看热闹。”
当下时彦牵手林蓁走出门扉,他轻轻拍了时姝肩头,让她亦跟着出门。三人走到院落中央,月挂树梢,星子满天,夏风微凉,花香浮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前院喧嚣之声,林蓁和时姝身心惬意,只是都不明所以。
两人看向时彦,忽的一声爆竹炸响,紧接着头顶升起一团光亮,光亮在黑暗夜空倏地绽放,满头金花,似彩霓般斑斓。爆竹声不断,头顶烟花似春日百花争艳,此起彼伏,目不暇接。
时彦林蓁紧紧依偎,仰头看向天空。
时姝看了一眼眼前璧人,缱绻无声流淌,比他俩身上喜服还让人眼红耳热,虽有乞巧节未婚姑娘们看烟花习俗,但过去她都是出门观看赏玩,哥哥这哪里是给自己放烟花,不过仍心意触动,她喊了句:“我去花园看,那里更清楚。”
拔腿就跑出院落。
跑出院门,时姝脚步慢了下来,心中动容亦有说不出的不安,哥哥为林蓁如此费心劳力,真心可见,他今晚肯定行吧。
时隽还在前院陪酒,烟花绽放,宾客纷纷起身观看,热热闹闹气氛中,时隽心静如水,他看着烟花绽放消失再绽,始终想不明白,林蓁如何能一月前还哭兮兮死缠着方怀简不放手,一月后就能眉语目笑对着哥哥燕语莺声,哥哥不能人道,可林蓁亦声名狼藉,他不近女色之人为她付出半府钱财,抠心挖肚讨她欢心?没必要如此程度。
今晚花好月明,惟愿他俩情意似这烟花璀璨,持久时间能多一些。
见时姝跑走,林蓁胳膊不自知搂上时彦的腰,她目不转睛看着烟花绽放,直至烟花消散良久,才松开了时彦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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