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金殿之上,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看着镇定自若的Zu,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莫非这证据是真的?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这南怀仁可谓是胆大包天!而他竟也真的冤枉了戴梓。
如果Zu能听见康熙的心声,必然会狠狠地赞同,毕竟这些证据都是造化昨夜潜入南怀仁的居所拿到的。
九阿哥见诸位大臣不信他,便指出了信中几处特殊的语法,以及书信主人的书写习惯,与南怀仁昔日呈上的奏折对比,结果已经毋庸置疑――南怀仁才是那真真正正的奸佞小人!
“宣南怀仁上殿!”康熙终于忍不住了,他自诩英明盖世,此时却也忍不住心虚,“朕许你与他辩论一番。”
此刻,系统也展示了南怀仁其人的资料:
南怀仁,字敦伯,又字勋卿,比利时佛拉芒人也,天主教耶稣会士,清初来华,声誉卓著。与清圣祖康熙颇为亲近。
南怀仁博通天文历算、数学机理、机械工艺及地理测绘诸学。曾历时五月,旦夕授圣祖以几何学、天文学,……,圣祖嘉其能,授工部右侍郎,秩至二品。
Zu无奈了:“这南怀仁既然在中国如此之久,立下了如此多的功劳,甚至做到正二品的大官,又为何要污蔑戴梓?”
如此有才华之人,难道不该英雄相惜吗?
若说是为了帝王的信重,历史上,康熙可是在他死后,亲撰祭文,更是为他赐谥“勤敏”,而戴梓不过区区汉人。
若说是为了他的故国,可他也自幼便来到此处,至今早已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Zu努力平复着心情:不管是为了什么,南怀仁终究是陷害了戴梓,而他与皇玛法的关系,更说明,他是不可小觑的劲敌。
皇玛法一向重旧情,绝不可让南怀仁逃了去,否则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时间缓缓流逝,晨光洒进了殿内。
围观诸人,尤其是曾经与南怀仁勾结的工部官员,呼吸都开始沉重了,他们静静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并非他们对自己不自信,实在是这福安公主有些邪门,至今为止没有几个人,能从她手里讨得好果子吃。
可这南怀仁也是深得万岁爷信重,前些年康熙出巡东北,南怀仁便被诏往盛京,与康熙一同谒陵祭祖,
并为其考察东北水陆交通、军事驻防。
一个是深得皇上信赖与倚重的老臣,甚至是半个老师;而另一个是万岁爷亲封的福安公主,更是献上了水泥这样的神物。
诸人望向正在对峙的两人,眼中不乏八卦之色。
康熙亦是端坐在龙椅上,他目光如炬,审视堂下对峙的二人――
南怀仁今日并未穿西方服饰,而是入乡随俗。
他身着一席石青色锦鸡补服,自信洋溢。一眼看去,他与诸位大人无异,就连充满异域风情的大胡子,也仿佛已融入了大清。
“不愧是在中国待了这么久,还混得这样好的外国人。”Zu内心敲响了警钟,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再看Zu,她一席士人的长袍,身上除一块玉佩之外并无过多饰物,可她的眼神却锋利无比:“南怀仁大人,你何故背叛大清,污蔑戴梓?”
面对Zu率先发起的诘难,南怀仁面上依旧平静,他一口流利而略带异调的汉语,缓缓解释道:“陛下圣明,臣南怀仁,虽为异国之人,却心怀敬仰,与朝上其他臣子一般,忠诚无二。”
“昔日三藩之乱,臣为您修好炮车,助您取得胜利,”南怀仁似乎是十分委屈,“臣亲自设计火炮,并献给您《神威图说》,臣又为何要陷害区区一个戴梓?”
“好一个忠诚无二!”Zu瞥了眼南怀仁淡定的面孔,心下一股无名火,“虽然你有这样那样的功劳,可这都掩盖不了,你嫉妒戴梓!”
可南怀仁笃定了Zu并无证据,他依旧是坚持着:“戴梓大人所造火器,实在是无法令臣生妒。倒是福安公主,您十分可爱,令臣忍不住妒忌圣上,竟有如此出色之后辈。”
这南怀仁还真是油嘴滑舌,Zu虽然被他夸了“可爱”,但心中对他更是提防了,今日她也算亲自见识到了,何谓“口蜜腹剑”!
南怀仁微微一笑,他继续说道:“臣身为工部之人,曾亲眼所见,其连珠火铳虽能连发,但射速与精准度皆不足。”
他眼神十分真诚,再配上他习惯性的手势,令人忍不住信服,他说道:“且火药配方亦非最优,威力不足,难以与臣所制火器相提并论。臣所言非虚,望陛下明察。”
围观的众人心中本是各有心思,他们都见识过南怀仁的能力,此时也竟然都相信了他的说辞,这戴梓约摸是略懂些火器,可真的与南怀仁比起来,那就是不够看了。
而Zu依旧头脑清明、目光锐利,并未被他所迷惑。
她犀利地揭开了南怀仁的伪装:“南怀仁大人此言差矣。戴梓所造火器,实乃当时之翘楚,其连珠火铳,不仅能连发二十八弹,中间无需填充弹药,且射速与精准度皆属上乘。”
Zu将那份证据递给南怀仁,看着他不再平静的脸色,继续说道:“至于火药配方,戴梓亦曾改良硝石纯度提升,威力大增。更是于枪管内设计特殊膛线,子弹稳定性与射程皆得提高。”
看着这不知道何时被福安公主得到的书信,南怀仁的心里也更是紧张。
Zu望着他略白了些的脸色,继续输出:“此等火器,若用于战场,必将所向披靡。大人所言,实乃无稽之谈,莫不是大人不记得自己的信中是如何说得?”
南怀仁闻言,面色微变,但仍强作镇定:“此言差矣,戴梓大人所造火器,实有诸多不足。臣愿以性命担保,此事非臣虚言。至于公主所示之信件,实非臣所有。”
“可着分明是你的字迹,”Zu盯着南怀仁,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刻意引诱道,“难不成还能是造假的不成?”
“不错,此信件并不复杂,”南怀仁一脚就踩进了Zu刚挖好的陷阱,“定是有人伪造!”
“那昔日为何仅凭戴梓一封信,便断定他勾结东洋!”Zu环顾众人,举起了手中的信件,“那时,为何如此迫不及待要置他于死地?”
“难不成因为戴梓的发明过于先进,诸位担心我国之武器发展远胜他国?”
“亦或是,诸位大人均是东洋派来我国的内奸,尔等伪造东洋信件之时,可是十分得心应手!”
南怀仁头上已经出了冷汗,他表情似乎十分愧疚:“此事是臣莽撞了,许是冤枉了戴梓大人。可他所做之火器,本就不甚用心,却妄图蒙骗圣上,沽名钓誉,仍有私通东洋之疑。”
Zu冷笑,步步紧逼:“南怀仁大人此言,实为狡辩。戴梓大人所造火器之精妙,旁人或许不知,可你我却清清楚楚。大人若真无陷害之心,何不借此机会,大家较量一番?”
较量?众人心下明了,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这是要让南怀仁亲自与戴梓比试一番了。
“这个好,咱们只看谁做出来的火器更好用,”老十并不理会沉寂的众人,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大剌剌地便将心里话喊了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于是便有一群人便附和道:“十爷所言是极,公主此法可行!”
可南怀仁哪里真的敢与戴梓比试,他借口道:“臣虽自信能胜过戴梓,可他亦是有几分才学,若是他比臣早知道题目,臣也未必能胜过他。”
Zu怎么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还未等康熙开口,她便跪地相求:“南大人所虑甚是有理,不若皇玛法亲自出题,再命戴梓与南大人比试一番。”
康熙闻言便同意了,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偏向了南怀仁:“不若就以改良大炮射程为题,在摧毁一堵墙的前提下,距离远的胜出。”
除了胤G,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南怀仁早已经研究多年大炮,而戴梓擅长的更多是火铳。
这题目,倒是十分“公平公正”啊!
Zu正欲反驳,可胤G却出声应下了:“臣遵旨。”
为了防止康熙再一次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开后门,Zu马上建议道:“不如就命此二人于皇庄内搭台子设计,来往众人皆可监督,三日之后诸位大臣一同去皇庄,检验成果。”
康熙脸上并不好看,他既不想让老四真的背此污名,又不愿承认自己冤枉了臣子。
他看着台下的这群人,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应了下来:“便都依你。”
第44章 后宫不得干政?Zu的第一次朝会(完……
纵然方才康熙金口玉言,定下了三日之约,可针对Zu的御史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正当康熙准备散朝之时,御史李明玉手持笏板,站了出来,洋洋洒洒弹劾了Zu一通。
他神色凝重,矮小的身材好似肩负着天下大义,声音更是气势十足,得意洋洋道:“臣启陛下,福安公主Zu,今日干政之举,实乃‘牝鸡司晨’,大违祖制。”
“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然男女有别,女子当守内治之道,岂可妄议国事,更勿论上朝议政,此等行为,无异于天下之大谬,望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起,群臣神色各异。
八阿哥胤T神色莫名,不置一词,而九阿哥胤K眼底似乎是闪过了什么,他低头不语。
实心眼的胤M抓了抓脑袋:怎得大侄女来参加个朝会,这御史也管?既然Zu能来,皇阿玛都没说什么,那肯定是同意了的。
该说不说,老十虽然憨直,可他直觉确实非常准确的,有些事情的本质并没有那么复杂――他猜到了真相,此次Zu上朝正是康熙同意的。
不明真相的胤A咧开了嘴角:“这老头儿说得不错,Zu你一介女儿家,在你的闺阁中绣花便是,何必到此处玩闹?”
一向自诩文人清流的三阿哥也跳出来,抨击道:“李御史所言甚是,此事实在有违礼法,不过Zu年龄尚小,四弟妹还得好生教导才是。”
Zu并不气恼,这李御史加上大伯、三伯一起,充其量也不过三个跳梁小丑。
她
音色清亮,掷地有声,更是字字句句响浃肌l:
“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古有花木兰、冼夫人等女杰,今有欧洲女子参政之例,皆证才智不分男女,功绩当论实绩。”Zu笑着说,“不知李大人入朝为官以来,可作出何等实绩?”
比起来花木兰,她更想说的,其实是秦良玉。
她以一己之力率领白杆兵,平顶叛乱、抗击清军,更是唯一被记录到正史的巾帼名将。
但是眼下不是时候,她忍了又忍,便没说。
李明玉脸色白了白,眯缝的小眼睛似乎闪烁着慌乱的光芒:“臣自为官以来,勤勤勉勉,未曾有一日懈怠。”平日里,这人在御史中也算不得显眼,可以说是最会见风转舵之徒,朝中同僚们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
至于为什么他李明玉不弹劾皇帝?简直是笑话,便是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自古以来,以死相谏、触柱而死的御史大有人在,奈何这李明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的,也就唯有一张嘴还算硬点。他也实在是没有机会证明自己。
现如今,可算是让他这个伪君子逮到机会了,毕竟Zu身为女子,还是一个仇家颇多的女子,比起来太子、大阿哥等人,可以算是十足十的“软柿子”了。
可她便要让这李明玉知道,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并非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是“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那便是没有实绩喽,”Zu锋利的语言如同刀子,“又不知大人身为御史,在都察院任职多年,巡按、巡盐、巡漕、巡农,您巡过何处?”
“上谏君王,下察百官,”Zu继续追问,康熙也随着她的话看向了李明玉,“您又为圣上和百官给出过何种谏言?”
春寒依旧料峭,可李明玉在康熙的注视下,后背却已经湿透。
诸位大臣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他哪里干过公主所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个畏首畏尾又贪图富贵的小人罢了。”
“下官不才,还求圣上宽宥,”李明玉已经跪地请罪,却依旧不忘狡辩,“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臣今日参奏公主,正是臣对从前不作为的反思与补救之举啊!”
这李明玉反应很快,脸皮更厚,他李明玉哪里有多么“忧国忧民”,不过是想踩着她上位,想成全自己的生前身后名罢了!
“本宫虽为女子,然心怀家国,愿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水泥之发明,实为本宫为国效力之实证,此等贡献,岂因性别而贬?”
“若是本公主不配在这殿上,莫非尔等有更好的实绩?”Zu眯了眯她的丹凤眼,诘问道,“不知工部诸位大人,何人有堪比‘水泥’之创造?”
李御史眼珠子一转,便又开始了为自己狡辩:“公主虽有才干,然而此举不合礼法、有违祖宗!”
“时过境迁、世殊时异,礼法亦应与时俱进,岂可拘泥于陈规旧俗?”Zu似乎是听了个笑话,“我爱新觉罗氏入主中原,至今不过三代帝王,李大人所言祖宗,究竟是何人之祖宗?”
康熙闻此一言,心里十分不满,这Zu话里话外都是支持女子参政,实在是胆大包天!
胤G、胤i、胤T等人纷纷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Zu,似乎难以相信:Zu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诸位大臣,尤其是一些被打压已久的汉人,震惊之余甚至心里感觉舒了一口气:“这福安公主太敢说了,她居然就这样大剌剌说出来了。”
“大清律例中,可有一条规定女子不得上朝?”Zu横眉冷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康熙黑成锅底的脸色,还是递了个台阶给康熙,“圣上允我在此,便是最大的礼法!”
“尔等若是再拿祖宗说事,大可设立祭坛,”Zu环顾众人,“替本宫亲自问问爱新觉罗的祖宗,看他们是否认同你们所言之礼法!”
康熙乍闻此言,面色稍和,这些年来他为了巩固统治,一直向那“礼法”妥协着,不论是立太子还是祭祀前朝皇帝,他都做了。
众人只知他推崇汉学,效法汉制,却不知他也多有忍耐,可今日Zu竟然有此言论,他心里实在是熨帖极了。
可到底,不能纵容了后宫诸人的心思,他之前受制于皇玛姆太多,还是要告诫Zu一番。
康熙尚未开始敲打,那李明玉便又跳出来:“福安公主慎言,后宫不得干政,此事自古有之。”
“李大人,你可读过书?”Zu哈哈大笑,“本公主竟不知,您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
“后宫不得干政一事,并非自古有之,而是自汉朝开始,”Zu已经替他尴尬了,“何况,我并非以后宫诸人,乃是受皇命上朝议事。”
“所谓的‘后宫不得干政’,Zu不才,倒是有些见解,娘娘们身无官位,便不得提及政事,为的便是帝王不因私废公,而Zu今日是堂堂正正站在此处与诸位议事,何来干政之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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