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宁的曹家,不就是靠着出了个万岁爷的奶母,才如此风光显赫!
很明显,Zu也想到了这一点,眼下绝非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且忍下这口气,先以利诱之。
于是她将防水水泥一事告知了程梦云,还是那老一套,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人,开口道:“你去告诉商会的诸位,若有愿意卖粮者,优先获得防水水泥经营权。”
此话一出,程梦云见公主态度依旧温和,并未听了那江知府的谗言而怪罪于他,松了口气,心下稍安。
但是他清楚得很,此事恐怕是悬!
若这防水水泥销路打开,日后他们手中的普通水泥卖得便少了。
而据公主所言,那防水水泥十分耐用,他们怕是根本不乐意看见这方式水泥横空出世。
若这水泥真是防水,日后这洪灾想必会大大减少,那他们又如何借机敛财?
公主果然是不懂这商道,更不懂人心呐!
但他猜错了,Zu自从经过给此前诸事,早已经警醒了起来,她也是读过资本论,看过历史书的人。
此前或许是年龄太小,心智似乎也受到了身体的影响,更是在这富贵生活里忘了许多东西,以至于,险些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曾经她和同门开玩笑,同门说:“富贵不能淫,万钟于我何加焉?”
对于享乐,她理解并支持。
可人总有自己的底线,这次便是她给这些人最后的机会。
若是愿意向她投诚,正常价格交易粮食,他们还可以再凭着防水水泥赚一笔,日后自然也不会缺了他们的好处。
否则,Zu冷漠地看着府衙的大门,默默在心里说:便只有死路一条。
哄抬物价,奇货可居,无数同胞生死危机,他们却大发人难财。
不管是谁来判,不论是怎么判,这些人,终究是难逃一个“死”字!
江知府本想提醒公主一二,可看着Zu凝重的脸色,他乖乖地选择了闭嘴――有人要倒大霉喽!
是夜,程梦云便召集了商会中的各家开会,向他们转达了Zu的意思。
程梦云是愿意卖粮的,但是他不能开这个口,否则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子,他们手里剩下的粮便也不那么值钱了。
因此他们便约定好,不能卖粮给官府。
“我赵家愿意,”副会长赵长风朗声道,“我虽为商人,却知此时该做什么!”
程梦云不料第一个跳出来的是赵长风,他可是惯会打太极的,昔日Zu在商会平乱立威之前,便是他代表众人发言。
今日却有如此举动,言语之中还在嘲讽他们,莫不是他已经投了江知府?
孙氏钱庄的当家人孙大富,昔日便私下议论Zu是黄毛丫头,此时面色铁青,他扭动着身体站了起来,挑衅地说:“事先已经商量好,粮食不可卖给官府。”
“怎么,赵副会长是想拿我等的身家性命,去向那狗官摇尾乞怜吗?”他轻蔑地看着赵长风,“还是想去讨好那劳什子公主呀?”
程梦云早知道福安公主就在后面,他急忙出言阻止:“孙兄慎言!”
可已经来不及了,Zu从门后出现在众人眼前,而江知府更是带着一队官兵冲了出来,将这议事厅层层围住。
“好一个‘身家性命’,如此我便成全你!”Zu怒道,“将他绑起来!”
侍卫郑龙立刻上前,将在挣扎着的孙大富五花大绑,甚至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原来这福安公主便是这样草菅人命!”孙大富丝毫不惧,他料定Zu不能将他怎么样,“难道我不卖粮食给你们,便触犯大清律法了吗?还是说你们想明抢!”
听见他这理直气壮的说辞,Zu示意江秉忠上前:“有劳知府大人,将他的罪行念给诸位听一听!”
江秉忠知道,这是他在公主面前表现的机会,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若不是他早就派探子,做了万全的筹谋,此刻还真想不起东西念。
“商人孙大富,为富不仁,前后贿赂知府三十万两,”江秉忠大声念着手中空白的折子,“又私自遣人至山东等地卖粮,扰乱市价,更有强占商铺、强抢民女等诸多罪行……”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大富听到这罪行,尤其是抢占民女之时,略有心虚,可那些女子的尸骨都已经处理掉了,他便又有了底气,毕竟他姐姐是当今的答应,颇受宠爱,“你有证据吗?”
Zu示意侍卫丢出来两个人,正是被逮到的去卖粮回来的孙家家丁,孙大富见此,也不敢再抵赖,慌忙告罪:“公主饶命,我愿意卖粮!”
Zu一言不发,她在脑内问着系统:“你知道他抢来的民女在哪里吗?可是在他府上当差,或是成了他府上的姨娘?”
系统不敢说话,它咬了咬不存在的电子牙:“在他的花园里埋着。”
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便听见孙大富谄媚油腻的声音。
“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孙大富讨好地笑着,“这粮食我可以捐!只是不知,那防水水泥,可否允我孙家一份?”
你想得美,谁和你是一家人?Zu没料到,这孙大富竟是如此草包,此时竟然敢插科打诨,与她攀亲戚。
Zu对他唾弃不已,她上前一步,抽出了侍卫的佩剑,往前一甩,剑刃贴在孙大富脖子上。
她望向孙大富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死物,她冷冷道:“你可是认罪了?”
“奴才认罪,奴才认罪,求公主饶命,”孙大富不料Zu会突然将剑对准了他,直接被吓得魂不附体,“奴才再捐十万两赈济灾民,不,捐二十万两!”
Zu脸色泛起了淡淡的微笑,她灵活地挥动着剑,下一秒,孙大富身上的绳索便被解开。
“谢公主不杀之恩,”孙大富死里逃生,大口地喘着气,“奴才马上回府取银子!”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Zu看了眼有些过于皎洁的月光,她说,“我们亲自随你去取。”
火把里的光亮跳跃,映照着在场每个人的脸,各怀心思的脸。
一路上,许许多多的官兵带着诸位商人,声势浩大地在百姓的围观下,来到了孙府。
那是一座很大的宅院,亭台楼阁巍然壮观、雕梁画栋精美不凡,而她却带着众人走向了花园。
“公主,银子不在花园,您随我去前厅便是!”孙大富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他看着Zu的方向愈发胆寒,“前厅里备好了热茶。”
而众人也十分犹疑,有人便问道:“公主既是来去银子,我等何必跟着来此处?”
Zu面无表情,月光照着她手中的剑,在这夏日里却仿佛寒凉无比。
她开口道:“自然是,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心里无奈,这福安公主到底是少年心性,拿银子还要见证!
而赶到的孙大富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要让众人看着她收银子,不就是“杀鸡儆猴”吗?
他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侍卫,侍卫再交到Zu手中。
“您点一点,三十万两银票可都在盒子里了!”孙大富谄媚道,还不忘帮自己贴金,“这都是我对于乡亲们的一份心意。”
Zu打开盒子数了一遍后,笑着说:“银子是够了,还缺一样东西。”
孙大富凑上前道:“不知公主所缺何物?”
霎那间,不知是月光还是剑光,晃到了他眼,而下一秒,他已经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临死前他听见了三个字:你的命。
包括江知府在内的众人愣住了,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能料到公主竟有如此快的剑法,又有谁能料到公主杀人不眨眼呢?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众人噤若寒蝉,生怕自
己便成了下一个,程梦云身为会长,更是忍不住跳出来质问:“公主此举何意?”
Zu并未理会他,而是指着花园里的一片新栽的牡丹,对侍卫们道:“来人,挖!”
第54章 汉宫春晓月季花下白骨森森,商会众人……
此时接近亥时,幽深的夜色里,只侍卫们手中的火把有些微光亮。
花园里移栽的牡丹,在这夏季里竟也开出来了几多花,显得有些诡异的妖娆。毕竟大部分牡丹花都在四五月份的春日开的。
浮动的火光使得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在场众人却是感到几丝寒意,他们默不作声,静待事情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片牡丹下的花土,已经被翻了一遍。
所幸这侍卫们并没有挖到什么,在场众人长舒一口气:如此,他们便有了福安公主滥杀无辜的把柄。
他们还以为公主是得了什么确切的消息,如此才敢当着众人杀了那孙大富。
哪怕那孙大富承认了又如何?他们大可以说是这福安公主屈打成招,而后杀人灭口!
Zu已经在脑子里对系统怒吼:那移栽的牡丹下,竟然什么也没有!
系统却是委屈巴巴安慰道:“之前是在的,不知道为何现下不在了。”
而现在孙大富死了,它也没办法再侦查了:之前能监听得到,是因为孙大富在宴会上,与小厮秘密谈论起了这事。
小厮!?它立马将此事告诉了Zu,而Zu则是立马派人去搜寻,却在一旁的水井里找到了那小厮尸首――线索竟是全都断了!
程梦云此刻已经决定站在商会一边了,毕竟这福安公主的手段也过于残酷,对他也颇为不信重。
这花园里,更是什么也没挖出来,侍卫们挖了半天,并没有挖出这孙家行贿或是强抢民女的证据。
“福安公主,”程梦云看着灰头土脸,却一无所获的侍卫,开口道,“您究竟在找些什么呢?如今是否该给我等一个交代呢?”
Zu望着此刻已然是与她对立的程三少――好一个江南程家,昔日与她同谋便不情愿,可事成之后她还是给了他们许多好处,不说别的,但是水泥的进项,就足够可观。
可他今日还要反水!她不相信,这孙大富私底下的事情,他作为此地盐商的头领,竟是全然不知,不过是不想管束罢了!
她的仁慈并未得到敬重,若今日是阿玛在此,或者是九叔在此,这程梦云都断然不敢有这等态度!
她冷冷地看着程梦云,以及他身后的月季花。
这花,似乎有些格外繁盛了些,她上次见养的这般好的月季,还是幼时的邻居家里,她母亲曾讨教过秘诀,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把鱼、鸭肠之类的埋在花的下面!
“来人,将那长春花底下挖开!”Zu连忙命人去挖。
程梦云此刻更是觉得这福安公主不堪大用――她竟然漠视自己的问题,难道换个地方挖便能挖的出来吗?
他其实一直不满于Zu的逼迫,对此前诸事早有积怨,此时阴阳道:“不知公主意欲何为?难道那孙大富将财宝都埋在这园子里?”
赵长风则是看了眼Zu手中的剑,出言制止道:“程兄之前还提醒旁人,怎么到了自己,却不知这‘谨言慎行’四个字?”
程梦云被他提醒后,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就不记得,这公主是有些疯癫在身上的,一言不合就敢杀人,于是便也住了口。
众人心里对Zu十分不满,就等着看Zu到底能挖出来什么――事情再一次出人意料。
有个胆子小的侍卫大喊道:“挖出来了!”
商会众人十分疑惑:究竟是挖出来了什么?为何这侍卫如此大惊小怪!
Zu见他们面有犹疑,便开口劝道:“诸位既心中有困惑,何不亲自上前一观?”
她声音冷冽,如同碎玉漱漱落于盘中,又好似山涧中的清泉坠入谷底。
“这……”赵长风思忖一二,便顺着Zu之言,邀请道,“既然公主允了,诸位与我同去看看吧!”
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商人,便走到那长春花旁,他们凑上前去看,却险些晕倒――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画面!
那长春花下挖出来的,竟是森森白骨,甚至在火把的映照下,那土的颜色都被染红。
更有那胆子小的年轻人,此次是随父兄见世面,却当场被那尸骨吓得不轻,配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烂的气息,当场便吐了出来。
Zu看着他们呕吐的画面,心想,怎么不算见世面呢?
“诸位也都看见了,”Zu待他们回过神,“孙大富作恶多端,为富不仁,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立马附和道:“还是公主慧眼,为我等铲除这匹害群之马!”
就是手段有点太激烈了点……
此时的程梦云听着众人的吹捧,知道他们已经被公主拿捏住了,心里不由得懊恼:“这步棋,终究是走错了。”
而他不知道,还有更让他懊恼的事情――
Zu对赵长风道:“赵会长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便由你来负责卖粮与防水水泥一事。”
程梦云险些咬碎了后槽牙,这福安公主什么意思?他赵长风是副会长!平日里旁人叫他赵会长不过是客气一二,可这话当着他的面,从公主嘴里说出来,便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承蒙公主厚爱,鄙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您所托!”赵长风睨了程梦云一眼,立马应下,并且表态道,“至于这给灾区的粮食,我赵家不卖!”
不卖?众人不解地看着赵长风,他不是一直上赶着讨好公主,怎么又不愿意卖了?接着他们便听见这厮说――
“我赵家,愿将仓库中七成、共五百石粮食捐给殿下!”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他们本已愿意卖粮,如今这厮一捐,他们又怎么好意思不捐?
Zu满意于他的识相,点点头,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长风有如此才华,可有入仕之意?”
才华嘛,如此审时度势的本事,怎么不算是才华呢?
至于这是否有卖官鬻爵的嫌疑,Zu早已经槽多无口:这档子事儿,在清朝已经卖开了花。
之前太子卖官鬻爵惹怒康熙,不是因为太子卖官鬻爵,只是因为他非官方罢了:康熙自己便没少卖,不论是平三藩、还是数次的洪灾旱灾,都没少“捐纳”。
清代官吏出身除却科举、贡生、荫生,还有一种便是捐纳。
直隶省,捐粟二百石,可得九品荣职;四百石,则七品官秩可期。浙江省在职之吏,若捐粟助国,亦有迁升之机也。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若是如此,他们也不是不能捐!
从前他们不愿意捐,因为捐了也只不过是一些虚职,好看罢了。他们家族也并非没捐过,并不缺这种。
可若是福安公主亲自指派,那可就非比寻常了:搞不好这小子还真能有个实职。
“谢公主厚爱,草民自然是愿意的,”赵长风施了一礼,朗然道,“只是草民捐粮乃是出于本心,并非为了这官职,还请公主海涵。”
而围观的商会诸人,心里都幸灾乐祸:“这赵长风一贯是个老成的,如何此时又装成那道貌岸然的样子?这下到嘴的鸭子飞了吧!”
37/69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