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的身体自从接连生下这五个孩子后就有些垮了,大阿哥三天两头张罗名贵药材给大福晋滋补身体,这两年大福晋什么珍稀物件都吃过,可是效果微乎甚微。
惠妃一遍感叹大福晋没福气,一边又觉得自家儿媳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先是胤A不顾劝阻非要生下嫡子,接着是大福晋在身子垮之前果真生了个儿子。
大格格和二格格都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额娘,三格格和四格格年纪稍微小一些,眼巴巴地看着弟弟手里的金钗。
她们也想要。
许是三格格和四格格的眼神太热切,惠妃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彩云,把本宫的首饰盒拿来,给她们姐妹几人挑一挑。”
“本宫记得,前些日子皇上还赏了一些西洋的玩意儿,那些瓶瓶罐罐也都拿来。”
彩云依言进了内殿,去梳妆台翻找了一番,东拼西凑了一些东西,才小心翼翼地挑出来两小瓶香水夹杂在里面。
听闻西洋番邦进贡的东西,内务府都事先孝敬给承乾宫了,等皇贵妃娘娘及她宫里的几位挑选完,才能轮到其他人。
又听说,这个规矩是皇上默认的。
她们娘娘得这两瓶香水的时候宝贝的不得了,只在新奇的那两日喷了几次,就放柜子里收好再也没舍得用过。
姐妹四人看到宫人呈上来的东西,都惊奇地睁大了眼。得了大福晋的许可后,大格格才带着几个妹妹每人挑选了一两样东西。
对于那个最珍贵的香水,姐妹四人都没碰。
惠妃不错眼地瞧着,大福晋果然是会教导孩子的,当即笑着把其中一瓶香水送给了大福晋。
“我也要,我要。”弘昱丢下手里的金钗大声道。
惠妃连忙哄道:“给你,都给咱们弘昱。”
姐妹四个默不作声,眼瞅着玛嬷把剩下的东西都送到弟弟跟前,还让奶嬷嬷给他拿好。
每次弘昱来钟粹宫,玛嬷都会赏赐他东西,把他当成心尖尖,而她们姐妹四人就成了陪衬的绿叶。
不过没关系,额娘拼死拼活生下的弟弟,她们也很疼爱。
多一个人疼他自然是好的。
看着惠妃对弘昱温言软语地哄劝和打从心底里流露出的疼爱,大福晋心里泛不出一丝涟漪。
大阿哥这次去江南,带了两个侍妾格格,其中一个回来就有了好消息。
原本以为自己会黯然神伤的大福晋,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淡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或许她的眼泪,早在生弘昱之前就流干了吧。
大福晋在殿内坐了好一会儿,守在外面的宫人走到她跟前悄声道:“福晋,王爷被十四阿哥请去喝茶了,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请您在钟粹宫用了膳再回去。”
惠妃问:“怎么了?”
大福晋道:“王爷和十四阿哥有要事,妾身带着孩子们在额娘这儿等他回来。”
惠妃闻言,点了点头,“正好本宫这
儿也要传膳了,一起用吧。”
十四阿哥跟在胤A屁股后面好几年了,只是他年纪小,皇上封皇子爵位的事儿还没轮到他。
皇上立嫡不成,势必立长。胤A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压住太子……
不,太子不需要胤A斗倒。
这宫里有的是人想看着太子失势。
而他们只需要拢住这些人,为直郡王所用,就能少使一些劲儿把太子拽下来。
只是十四阿哥,惠妃实在喜欢不起来。
光头阿哥没有实权,那个又是个心大胃口大的,惠妃早就提醒过自家儿子要提防永和宫母子,毕竟德妃跟毒蛇似得,掐准时机就会咬人一口。
打定了主意见到胤A要再提醒几句的惠妃,没想到先等来的还是永和宫的消息。
五公主自从嫁去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至今只有两封书信寄来。
德妃心心念念的第三封家书,在今日送至京城,信中说和硕温宪公主于九月底病故。
惠妃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才与儿媳和孙子女们用完膳。
“病故?”惠妃有些吃惊。
温宪公主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她去请安的时候遇到过许多次,这孩子的身子骨还是不错的,算不得娇弱。
怎么嫁到蒙古还没一年,人就没了。
惠妃有些唏嘘。
大福晋听闻这个噩耗,又惊又惧地看向自家大格格。
漠北蒙古需要与大清联姻,皇上才嫁了一位公主过去,是断然不会再把别的公主许配过去,不然就是太抬举土谢图汗部了。
而京城中,亲王、郡王之女刚好合适。
自己和大阿哥的长女今年十一岁,再过两年就能定下人家了。
大福晋越想越后怕,恨不得把大格格藏起来,永远藏在自己身后。
可是她有四个女儿,将来要何去何从呢?
一瞬间,伊尔根觉罗氏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与大福晋一样,心生悲凉的还有十三阿哥。
额娘敏妃病逝,独留下自己和两个妹妹。
八公主今年十三岁,十公主今年九岁。十公主的年纪尚且安全,可自己大妹妹已经十三岁了,比大哥家的长女年纪还大。
下一次与蒙古联姻的人,说不定就是八公主。
十三阿哥使劲儿锤了自己几拳,暗恨自己生得晚,若是能早几年,封了爵位去朝中当差任职,也许就能给妹妹们争得一门好婚事,最好如四姐那般留在京城,时常进宫陪伴皇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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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二人再怎么心焦,都比不过永和宫正殿里哭晕过去的德妃。
这次,她是真的悲伤过度,昏迷了一天一夜。再睁眼时,身边只有石榴。
“温宪,本宫不信温宪没了……”德妃摇头,眼泪决堤。
石榴哭花得双目红肿,拿着帕子给德妃擦脸,葡萄在一旁端着药碗。
醒来又哭了许久的德妃,在石榴半哄半劝下,喝了半碗药。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听见了温宪的声音。
“额娘,是十四重要还是我重要?”
“额娘,你真的疼我吗?”
德妃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温宪那张脸就在床前,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极了四阿哥。
“温宪,你回来了!”德妃大喜。
温宪垂眸,低声问,“额娘,你当真疼我吗?疼我为什么不求汗阿玛让我嫁去佟家?”
“额娘当然疼你了。”德妃大声道。
温宪公主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德妃,好似看透了一切。
原本的悲痛和悔恨在这一刻无影遁形,德妃脸色煞白,看着温宪,“你知道的,额娘只有你和十四了,额娘是疼你的。”
“我与佟家的婚事只差一步之遥,额娘,那一步你也不愿意为我跨过去吗?”
温宪公主的脸离德妃越来越近,德妃的呼吸也愈发急促,她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避温宪的目光,“若不是佟佳氏和四公主阻碍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她们抢走了你的婚事。”
德妃深吸一口气,对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温宪哀求道:“额娘不能再惹怒你汗阿玛了,十四,十四还小。”
她对女儿的婚事是有私心,可那一点的私心也是为了十四阿哥。
若是温宪能像荣妃的荣宪公主一样,在草原上立足,对她自己,对十四都好,自己这个额娘也会为她高兴的。
在她心里,十四是比温宪重要,可这并没有做错,毕竟宫里宫外,所有的女人只要当了额娘都以儿子为重,皇家自然也不例外。
温宪果然听进去了,她愣了许久,似乎觉得这话很合理。
自觉和女儿解释清楚的德妃刚想挤出欣慰的笑容,就听见女儿叹了口气,似乎带了无限幽怨道:“额娘,我总算知道了四哥为什么不和咱们来往。”
德妃呼吸一滞。
温宪向后移开了一些,德妃正好能看到她面上的平静,以及一张一合的嘴巴。
她说:“额娘,你知道吗,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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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疯了。
在得知温宪公主死讯的第三天,在永和宫寝殿内疯了。
宫人们进来的时候,发现德妃已经拿着珠钗刺伤了贴身宫女,在尖叫和混乱中,德妃被两个力大无比的嬷嬷钳制住。
“温宪不是本宫害死的,是承乾宫的人把她暗杀了,还有翊坤宫,也是帮凶!”
康熙来永和宫看望她的时候,德妃正被人抱住喂饭。
见到皇上,德妃愣了一瞬,接着就拼命挣扎要凑过来,头在地上磕得邦邦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不是故意要害死郭络罗贵人母子还有十一阿哥的,是她们逼我的。”
“贱人,佟佳氏和郭络罗氏都是挡本宫和十四阿哥前程的贱人!”
郭络罗贵人的小阿哥,还有宜妃所出的十一阿哥……
康熙一张脸黑沉如墨。
德妃的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石榴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却因一手黏腻而意外滑开。
自从葡萄被娘娘刺伤后,就被移到殿外了,如今贴身照料德妃的只有石榴还有另外两个小宫女。
那二人在德妃口出狂言的时候就吓得愣住了,石榴心里又急又悔,这时候才念及葡萄的好来。
若是葡萄没被娘娘刺伤,说不定现在就能与自己一道阻止住娘娘。
当初,葡萄原本是要跟着五公主去土谢图汗部的,可惜临了却被别的事儿耽误了。自此,便比以前活泼了一些,说是心里感念娘娘把她留在京城里享福。
石榴自那天皇上走后,在永和宫里胆战心惊了好几天,最后等来的不是主子娘娘赐死,而是终身监禁永和宫。
德妃虽然疯了,但她还是十四阿哥的生母。
石榴刚想缓一口气,却惊讶发现葡萄不见了。
如今永和宫成了笑柄,别人不趁机踩一脚就算不错了,想要打听被德妃刺伤挪出去生死未卜的宫女,犹如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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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
弘晖端着蒲雨才洗好的水果,蹦蹦跳跳地来到佟佳禾跟前。
“玛嬷,你吃。”他捏起一颗圆滚滚的葡萄递过来。
佟佳禾吃了一口,夸赞道:“真不错,好甜。”
弘晖歪头,“玛嬷,会把我
的牙甜掉嘛?”
自从佟佳禾给他讲过小孩子吃太多甜食牙齿会掉的故事后,弘晖就格外注意这个问题。
佟佳禾笑得前仰后合,“弘晖少吃一些就不会了。”
两人身旁的桌子上,全是今日胤G送来外头庄子里的新鲜果子。今日阳光正好,她索性带着弘晖一起在石榴树下玩闹。
“弘晖,今日你是什么?”佟佳禾认真问道。
弘晖神色严肃,装作大人的模样,举起手中的木剑掷地有声道:“玛嬷,今天我是剿灭倭寇的大将军!”
“好!”佟佳禾鼓掌,拿起一颗葡萄塞到他嘴巴里,“这是奖励我们大将军的!”
一颗酸中带甜的葡萄进入嘴巴里,弘晖笑弯了眼睛,“玛嬷,外面的葡萄真的比宫里的甜。”
佟佳禾看着他,很是认真地点头。
是啊,因为外面的葡萄自由了……
第97章 更新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太后六旬万寿节那天,看到孙子孙女们进献给自己的东西,颇为感慨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闻弦歌而知雅意,康熙当即决定明年六月去热河行宫,哄得太后眉开眼笑,多用了许多菜品。
上行下效,他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看到自己孝顺的一面。
太子胤i带着众皇子起身,先是恭祝皇太后洪福齐天,接着又喝皇上孝感天地,是为天下所有人子的榜样。
看到这副场景的康熙甚至感动,当着众人的面直叹胤i是千古第一太子,是大清之福。
眼看着康熙喝了许多酒的佟佳禾,也不确定这话是真心还是捧杀,只看胤i的额头隐隐有了汗水,她找准时机道:“正因皇上您是千古一帝,才会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孩子们。”
康熙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古人,一群无知无趣的古人!”按照序齿坐在后方角落里的十八阿哥嘀咕道。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与他挨得近,见十八似乎有话想说,问道:“胤m,你在说什么?”
十八阿哥低头不屑地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端起桌上的果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豪迈。
自去年起,汗阿玛已经开始问自己一些关于朝政的见解了,他心里隐隐觉得,康熙对太子不满,这是要把自己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自己懂得历史,能够改变康熙朝的结局,甚至把康熙等人玩弄于鼓掌。自觉高人一等的胤m根本不想理会自己同胞的兄长,假装听不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声音。
坐在二人之间的十七阿哥皱眉,他听得分明,十八肯定也听见了,却丝毫不理会。
与太后、康熙一起坐在上首的佟佳禾几乎可以看尽殿内的角落。
听宫人说,最近十八阿哥在乾清宫的时间越来越长,康熙对王嫔的赏赐也越来越厚重。
厚重到什么程度呢?
就连宜妃都忍不住和自己私下吐槽,难不成十八阿哥是神仙下凡,才能把皇上哄得这样高兴。
看到十八阿哥眼底的嘲弄,佟佳禾心里突有奇感。
快该收网了。
康熙真的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如果被网的鱼里没有自己,佟佳禾一定很愿意和他交流学习钓鱼心得。
几杯酒下肚,佟佳禾的思绪也开始飘忽。她总觉得,自己隐隐忘记了什么。
直到即将踏上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佟佳禾才想起来自己数月前到底忘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一废太子要来了。
与佟佳禾的焦虑不同,惠妃、宜妃和荣妃等人是抱了皇上离京,她们就能松快几日的目的,迎来了这次的热河行宫人员名单。
熟悉的人,熟悉的流程,皇贵妃和一些年轻嫔妃都在名册上,皇子公主里则带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八阿哥、十三和十八阿哥以及八公主、九公主。
出发去草原的路上,太子与万岁爷同乘一车,明黄色的銮驾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着,佟佳禾盯着它发起了呆。
这次,胤G并没有跟来,而是被康熙委派了任务留在户部。这个重大节点,胤G不在,兴许是件好事。
自己的六弟庆复此时也在京城,不论京中还是热河,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彼此都能有个照应。
赫舍里氏,佟佳氏,钮祜禄氏,看似显赫的几家勋贵,说白了都是皇家的鹰犬。康熙用得顺手便提拔了,等来日新皇登基,还能看得惯他们吗?
这才是世家大族倾尽全力也要闯进夺储漩涡中的原因。
佟佳禾挑眉,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都依然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中宫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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