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霜干笑一声,“慢慢来,慢慢来,这学习习惯,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你想他一个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书院里,说不定晚上自己偷偷躲被子里哭,都不敢睡觉呢!”
余望星没有同其他学子一样住在学舍,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从前还有小厮睡在外间随时听候差遣,如今就他一个。
“你刚说书院里小考了?成绩今天刚出来?”
“是。”程隽安点头,想起几个成绩还不错的学子,他心情又好了几分,“王时考得极好,若他一直保持这个成绩,明年的童试定然能中!”
姜溯霜许久没做新菜,手痒心也痒,她一拍手,“为了庆祝学子们取得好成绩,今天下午咱们吃冒菜吧!”
“哪有取得什么好成绩?”程隽安下意识反驳,“除了王时和几个学子考得好,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譬如纪望飞,他的……”
“停停停!”姜溯霜连忙道:“我这儿可也不是你的学堂!”
姜溯霜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你说到底吃不吃?”
程隽安忽然觉得这笑并不是很友好,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连连点头:“吃。”
说完,他又挣扎道:“我觉得这样对学子们……”
姜溯霜只静静看着他。
程隽安妥协,“饭堂你说了算……”
姜溯霜满意点头,“这才对嘛!不吃饱哪有力气学习。”
――
有了上次做火锅的经验,这次做冒菜就简单多了。
鉴于学子们的口味,姜溯霜还是准备做成两个口味,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
姜溯霜上次去赶集的时候还去了趟药材铺,买了些泡水喝的药材。
她翻了翻,打算做个酸梅汤,既解腻又解辣。
冒菜嘛,用到的菜饭堂里倒是都有,只是她打算做个豆花儿冒菜,管饱还好吃。
前几日从庄子上来的几个帮工,其中一个是在庄子的厨房里做饭的,她会做豆腐,自然也会做豆花儿。
姜溯霜让王大娘找了那位婶子过来,婶子看过豆子后便爽快同意了,只是泡豆子,磨豆子需要些时间。
“磨豆子咱们几个轮着来,大家辛苦些,今晚我给大家做好吃的!“姜溯霜说着,习惯性开始分配工作:“我和这位……”
姜溯霜转头看向那位会做豆腐的婶子。
“我姓杜。”婶子忙道。
“我和杜婶子先泡豆子磨豆子,王大娘兰婶儿,你们去处理肉菜,梅娘去处理素菜。”
人群散去,姜溯霜跟着杜婶子做豆腐,顺便用鸡架炖了一大锅高汤用来当冒菜的汤底。
泡上豆子还得等几个时辰才能上磨,姜溯霜便道:“若是书院有头驴就好了,咱们自己推得费多大功夫!”
杜婶子道:“今早上山来的时候,我们几个便是拉了头驴上来的,就在后头拴着,刚才我没来得及说。”
“是吗?”姜溯霜道:“那真是巧了,咱们去看看去!”
栓驴的地方就在小黑隔壁,姜溯霜一看,那头驴被小黑欺负的躲在了角落里,怎么都不敢往棚子里凑。
姜溯霜还没怎* 么近距离接触过驴,她来的时候顺手扯了根胡萝卜过来喂小黑,安抚他吃醋的情绪,然后毫不留情的牵走了温顺的小驴。
考虑到小驴待会儿要干许多活,姜溯霜还给它喂了好多吃的。
牵驴的时候正巧梅娘在菜地里摘菜,距离磨豆子还有些时间,姜溯霜便和杜婶子一起帮梅娘摘菜。
姜溯霜扯下几个鲜红的小辣椒,听杜婶子和梅娘几句话的功夫,聊聊孩子,聊聊做饭,就混熟了。
两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孩子,梅娘心细,怕冷落到姜溯霜,便道:“姜管事可说亲了?”
姜溯霜仍是搬出那句话:“这个……父母之命,父母之命,哈哈哈。”
梅娘了然,没再多问,又说起今晚的冒菜,问了些问题,姜溯霜自是一一解答。
“待会儿我再炒些花生米,放进去更好吃!”
杜婶子道:“姜管事年纪不大,竟这么会做吃食!”
“我是自幼喜欢做饭,爹娘也纵着我,便熟练起来了。”
同梅娘说了会话,两人一起用驴先驮着些菜回院里,梅娘留在菜地里,她还得再拔些葱。
将两大筐菜放到饭堂,杜婶子和姜溯便去看豆子。
杜婶子趁着左右无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姜管事,我想问问……”
“有什么事直说吧,婶子。”
“我想问问,饭堂还缺不缺人手,”杜婶子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我在庄子上也做了许多年活了,县城里的酒楼菜我是不会做,但一般的家常菜我都会!好多年前,程大少爷带了几个同窗来庄子上游玩,便是我做的饭!”
杜婶子从一开始就从庄子上来饭堂做帮工,姜溯霜也看在眼里,反正书院要新招学子,后厨也要扩建,她索性大大方方应下:“成!你先跟我们做几天饭,我先瞧瞧。若是可以,便留下做事,过不了多久书院还要扩招,饭堂这里也要重修,多一个人多个帮手!”
“只是这事儿需得庄子上的管事和程院长同意才行。”
“那是自然,只要姜管事留下我,我回去便同管事说!多谢姜管事!多谢姜管事!”杜婶子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干活儿也愈发积极起来。
下午豆子泡好的时候,几个厨娘将菜也准备好了,便都聚在一起磨豆子说闲话。
小驴一圈儿一圈儿围着石磨转,一人往石磨中间里面放一把豆子。
来了新人,王大娘最是热心,也最是话多爱热闹,三两句话便把杜婶子家里几口人,孩子多大问了个清楚明白。
临近下午饭,这边杜婶子去点豆花儿,姜溯霜便去炒底料。
跟炒火锅底料的方法差不多,只是冒菜需要将底料准备的更充分些。
花椒面儿,胡椒面儿,蒜泥,酱油……姜溯霜把这里能用上的调料都用上了,调了个底料出来。炒的底料又是另外和骨汤一起倒进这个碗里的。
姜溯霜原本想直接用炒好料的汤煮菜,但考虑到学子们的口味,她还是先用清水煮熟食材,再倒进去。
这样更清淡,辣味也更轻。
这边煮着菜,那边姜溯霜便开始熬酸梅汤,药材已经提前泡过了,只等着熬便可以。
乌梅,山楂,陈皮,桑葚,玫瑰茄,还有甘草和桂花,放冰糖一起熬,熬好后放凉口感更好。
到了饭点,学子们还没到,姜溯霜正奇怪着,就见清墨和清池先来了,同她道:“今日公子给学子们讲了这次的考试题目,所以延了一会儿堂。”
这个程隽安……
又过了一刻钟,姜溯霜担心蔬菜放久了口感不好,正焦急着,便见几个学子姗姗来迟。
冒菜的香味霸道又刺激,香味飘的老远,学子们还没到饭堂门口便闻到了味道。
“今日又是吃暖锅?”一位学子兴奋道。
“闻着味儿又与暖锅有些不同。”另一人道。
一旁独来独往的余望星被程隽安留到最后,此时混在最后一批人群里,竖着耳朵听,其实他早就馋了。
走到饭堂门口,几人才看到今日的小木板上写着“豆花冒菜”。
“又是没有吃过的新菜!”
“定是姜管事新做的菜!”
学子们兴冲冲跑进去,余望星迟了一步,进去后发现没有单独的桌子,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好相处的人坐在一起。
对面吃着骨汤冒菜的王时抬起眼对他点了下头,便继续吃自己的,一只手拿筷子,另一只手拿着本书看。
今日的菜品多,姜溯霜便出来帮着王大娘一起给学子们打饭。
轮到余望星的时候,姜溯霜拎着勺子问他:“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余望星犹豫半晌,看着红汤着实诱人,却不敢吃。
姜溯霜给他舀了两大勺骨汤,又加了半勺红汤进去,“先这样吃试试,不够辣可以再来添!”
几个学子瞧见这样的吃法,也纷纷学起来。
打好汤底,接着打菜,最后杜婶子给每个人的碗里舀上一大勺颤巍巍的,奶白色的豆花,极为诱人。
最后再浇一小勺红油或者骨汤上去,撒上一把炸好的花生米,葱花和芫荽可以自选。
这一顿饭,学子们自是吃的十分满意。只是夫子饭堂里,程隽安对着眼前的清汤面不由得苦笑。
一旁的李学士同情道:“要不和为师一同用饭吧!”
程隽安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面也极好。”
汤是鸡汤,葱花碧绿,一个煎蛋躺在上面。
虽说不如豆花冒菜,但这是书院独一份的,程隽安心甘情愿。
其他桌的几个夫子都在惋惜院长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冒菜,在角落里默默干饭的张意松张夫子小声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一旁的夫子问他:“小张夫子,你说什么呢?”
“无事,”张夫子摇摇头,他早已看破了一切,深藏功与名。
第29章 赴宴
转眼天气热起来, 六月初程隽安便请了匠人来书院修房舍,原本只有书声琅琅的书院变得有些嘈杂。
厨娘们每天除了做学子们的饭菜,还要连带着匠人们的伙食一起做, 一时间饭堂变得十分忙碌。
幸好杜婶子五月底便正式到书院上工,多了一个人帮忙做饭,也能轻松些。
最先修的是学子们的课舍和寝舍,最后才修饭堂,因为姜溯霜给施工队大哥的图纸着实有些超前,大哥说要再研究研究。
趁着修饭堂之前,姜溯霜就想着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免得到时候忙起来她也无暇下山。
六月初五, 李知渊李学士在府上办孙儿的满月酒, 广邀亲朋好友。姜溯霜带着竹溪,和程隽安一起赴宴, 顺便陪竹溪去买缎子, 给狗安定制梳子。若是时间够, 还能顺路回家一趟。
初五一早, 天色还未亮,姜溯霜便起身, 梳洗完后先去饭堂做吃食,走之前热了几个包子带上。
从书院到京城赶马车快些也要半天时间,酒席在正午开始, 他们需得在开宴之前到。
小黑仿佛知道自己终于要出门了,高兴得不住走来走去,姜溯霜给他套马车的时候还安抚了好一阵。
昨日程隽安已差庄子上的人送来一辆更大的马车。姜溯霜来书院时乘的那辆太小, 坐不下三个人。
因为走得早,出门时还看不清路, 程隽安提了灯笼去饭堂接她们。
姜溯霜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程隽安好奇道:“这是你给兴儿备的礼?”
“上车给你说啊!”姜溯霜急匆匆便往门外走,“快点儿,冰块儿化了怎么办!”
竹溪提着灯笼跟着跑上前,“小姐!小心看着路!”
程隽安看着这冒冒失失的主仆俩,也快步跟着走了上去。
到了马车边儿,清墨已经等在一旁了,“姜管事,竹溪姑娘。”
“快走吧!咱们赶快些,争取早点儿到京城!”姜溯霜先把木盒放到车上,然后自己爬上去,程隽安随后也跟着上去。
姜溯霜把盒子放到马车中间的桌子上,环顾一圈儿,看到了座下的书柜,四角的香囊,还有一篮子瓜果,“你竟找了个这么大的马车。”
程隽安道:“路途遥远,总是舒心些才好,话本吃食也能打发时间。”
姜溯霜等了半天,马车都动起来了,竹溪还没进来。
她撩开帘子一看,就见清墨和竹溪一人半边坐在门外,跟两尊门神似的。
“竹溪,你怎么不进来?”
竹溪转头道:“小姐,我还是坐在外头赶车吧。”
“好吧,那你觉得外面坐的不舒服,就进来坐啊!里面宽敞着呢!”
“知道了小姐!”
姜溯霜塞了几个包子给车帘外的清墨和竹溪,又回身分给了程隽安几个。
姜溯霜啃着包子,就见自己的饭盒旁边多出一个精致的包裹,“这是你送的礼?”
程隽安点头,“是。”
“送的什么?”姜溯霜问。
程隽安严肃道:“是一套名家所制的笔墨纸砚。”
姜溯霜:“……”真不愧是教书先生。
“你送的是吃食?”程隽安看着这大饭盒,里面隐隐飘出一股牛乳的味道。
“对!是生日蛋糕!”姜溯霜道,“你昨日不是说昨天下午走最好吗?但我昨天晚上才有时间试做这个,便说今天早上再走。”
“何谓……生日蛋糕?”程隽安好奇道。
“就是――”姜溯霜卡壳,“就是――一种点心!”
“正巧杜婶子上山的时候还牵了头母牛来,我便想用牛乳做个吃食。只是这蛋糕做起来有点儿费劲,这个天气还不太好保存,昨天我用硝石制了些冰,希望到京城的时候还没化。”
“若是路上遇到城镇,便可以买一筐冰用着。我竟不知你还会制冰?”程隽安道 。
冰在大晏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夏天的时候京中富贵人家都有冰鉴。
“我也是从前做饭的时候顺便想到的,便试着做过。”姜溯霜道:“只是这冰不能入口。”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教书我不就不会吗?”姜溯霜从果篮里挑了颗葡萄塞进嘴里,“这葡萄真甜,你什么时候买的?”
“听说是番外上供的品种,我大嫂喜欢,大哥等着商队进城时便去买了,分了我一筐。”
“这次寿宴,你大哥大嫂也会去吗?”
“要去的。”同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程隽安能隐约嗅到姜溯霜发间的兰花香,他稍稍往后靠了靠,“不知……你愿不愿意见见他们?”
姜溯霜吃完了一串葡萄,又从书柜里取出一册话本来,“若是遇上当然要打招呼,这是礼数。”
程隽安见她看起话本,便闭上嘴巴,自己从身侧取出一沓册子。
姜溯霜好奇道:“这是什么?”
程隽安依次从桌下取出笔墨,“学子们的试卷。”
“工作狂”,姜溯霜吐槽了一句,低头翻话本。
外头清墨和竹溪不知怎么的也没说话,山林寂静,一路上只有清脆的鸟鸣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程隽安写字极轻,落笔听不到声音,翻页也轻悄悄的。
车厢里的软垫实在太舒服,姜溯霜倚在一侧,许是因为话本太无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书从手中滑落都没有惊动她,反而惊扰了沉迷批作业的程隽安。
他轻轻搁下笔,伸出手将姜溯霜脸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又取了床薄毯给她盖上,凝神看了她片刻,方才低头继续看卷子。
这马车是程府最高规格的马车,容纳五个人都绰绰有余。程隽安为了用这辆马车,特地写信回程府请求他大哥大嫂的同意。姜溯霜躺在一侧虽说完全不受约束,手脚都宽敞,但到底不是床榻,躺在上面还是有些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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