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他没穿衣服。”徐清聿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种强硬的占有欲。
云听一时语塞,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更何况周老师只露出背部,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可徐清聿的手腕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身体前倾,以一种笼罩的姿态,彻底把她困在自己的领地里。
“你松手。”云听的声音闷闷的,从他锁骨处传出来,还有点不满。
“你先答应不看。”
“……”
她是真的服了。
徐清聿到底在介意什么?周之寒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云听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没再挣扎:“好,我不看。”
周之寒生无可恋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忍无可忍,对云听和路见薇说,“你们俩先出去吧,我就是腰不小心磕到了,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我们也没有担心你。”路见薇默默翻了个白眼,“行吧,你们俩继续,我和云云回去了。”
回到房间,云听没有讲话,倒是路见薇忍了半天,憋不住了,“你老公
占有欲也太强了吧?这都不让你看?”
“他不是我老公。”
“哦对,你们离了。”路见薇抱臂挑眉,“你前夫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护食的猛兽,生怕你看一眼别的男人就跟他们跑了似的。”
云听心里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盯着枕头看,目光能在上面戳出一个洞:“徐清聿占有欲强是一回事,但他刚才完全可以让我们先出去,所以我觉得……他刚才,是不是在找借口抱我?”
“……可是,我没有证据。”
*
回城的路上,风景从连绵的田野变成了熟悉的高楼大厦,云听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下车后,周之寒见徐清聿去搬行李了,才找到机会靠近云听,在她耳边小声说,“小云,我对你老公挺有兴趣的。”
云听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周之寒故作神秘地挑挑眉,没再多说。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眨眼之间恢复成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语气稳重又不失距离感:“公司见,希望在公司不要拆我的台。”
云听被周之寒莫名其妙的变脸弄得更加困惑,结合他几秒前说的话,她狐疑问:“拆什么台?你喜欢男人吗?”
周之寒嘴角一抽,憋出一句话:“不是!”
“我的意思是,在公司里,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成熟优雅、温文尔雅的男人,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性格,不然我会很没有面子。”
云听看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她犹豫地道:“周老师,你知道吗,公司里没有人觉得你优雅。”
“虽然你外表看起来端正,但他们早就知道你私下其实是个嘴碎又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来我不信的,现在我信了。”
周之寒花了五秒接受现实,调整了下心态,又意味深长地对云听说:“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对你老公挺有兴趣的。”
“哪种兴趣?”
周之寒不知道怎么形容,又花五秒组织语言,“不知道,感觉他没什么情绪,你怎么搞他都不生气。”
云听“哦”了声,“周老师,徐清聿应该不喜欢男人,”
周之寒:“……巧了,我也是。”
*
云听到了徐宅,刚进门,就被徐奶奶拉住手:“小听,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跑去乡下了?你知不知道奶奶多担心?”
“你没事吧?失联了几天,我们都急死了!”
“是不是吃不好?你看你都瘦了。”
云听被家人团团围住,各种关切的询问声传来,她耐心地一一回答:“没事,就是乡村信号不好。”
大家围着她聊了半天,只有徐淮风注意到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徐清聿。
云听不想搭理徐清聿,不想让他跟着,但徐宅是他的家,她无权阻止他回家。
于是,从离开星河到现在,她全程没有和徐清聿说一句话,而徐清聿也很识趣,保持距离跟在她身后。
徐清聿安静地站着,一直没有插话,像个局外人。一开始没有人发现,直到徐淮风说了一句,“哥,你回来了。”
其他人才看到徐清聿。
徐爷爷的表情冷了下来,平时温和的徐奶奶也罕见地皱眉:“你还知道回来?”
邢时漫看到徐清聿憔悴消瘦的模样,又穿得单薄,眼眶泛红。她抹去眼泪,带着压抑的怒气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一声不吭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家里成什么样了?”
她的语气里有愤怒,也有心疼。
徐深凛拍了拍邢时漫的背,斥责道:“你走之前,也不和家里人打个招呼?”
面对几人的质问,徐清聿神色未变,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
这话一出,所有人原本满腔的怒火被浇了一盆冷水。
谁也没有再苛责他。
毕竟一个朋友去世,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来搪塞的理由。
见情况不对,孟妍开口缓和气氛,“哎呀,好了好了,小听和清聿回来也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清聿,你穿得太薄了,先去换一身衣服。”
晚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桌。
云听坐在徐清聿旁边,埋头吃饭,徐清聿给她夹菜,她礼貌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徐清聿仿若未觉,又伸筷子夹起蔬菜,放进她的碗里。
云听嘴角扯出极淡的、近乎敷衍的弧度,她将碗里的菜拨到一旁,继续低头吃自己夹的东西。
饭桌上的人都在聊家常,此刻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纷纷放缓了说话的声音。
长辈们对视一眼,徐奶奶关心问:
“你们俩怎么回事?气氛不太对啊。”
“小听,是不是因为这小子出国,惹你生气了?”
“不是。”云听摇了摇头,不愿多谈。
云闻坐在徐清聿斜对面,看着徐清聿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之前觉得徐清聿不错,能力出众,人也稳重可靠。可现在,滤镜早就碎了一地,仔细一看,也不过如此。
“徐清聿,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云闻嘲讽道,“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长辈们听得云里雾里,孟妍听云闻一反常态直呼徐清聿大名,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邢时漫也奇怪,徐清聿之前吃饭也没想着给云听夹菜,今天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出轨了?洋妞?
她拍了拍桌子:“你们俩都已经结婚了,清聿你怎么对不起小听了?”
徐清聿薄唇微抿:“是我的错,她不理我是应该的。”
云闻对他怒气很大,几天前她给他打电话,说云听失联了,但隐瞒了她早已联系上云听的事实。
云闻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他着急,让他明白自己曾经的“退让”和“克制”有多么愚蠢。
而他,也确实尝到了焦灼和后悔的滋味。
云听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饭,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碗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我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她进了房间,刚想关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门板。
云听松开门把手,不耐烦问:“你来干什么?”
徐清聿关上门,伸手触碰云听的发梢,被云听偏头躲开了,他的指尖悬在半空。
“徐清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清聿望着眼前冷漠的云听,心疼如绞,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雪松味浓烈起来,混着云听发间飘散的玫瑰气息,在门口狭窄的区域织成一张透明的网。
“徐清聿,放开我!”
“不,我不放。”徐清聿将下巴抵在云听的头顶,“云听,我知道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云听还在挣扎,可徐清聿的怀抱像一堵无法撼动的墙,她的力气已经耗尽,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打湿了徐清聿的衣服,洇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
咸涩液体滑进嘴里,云听心脏疼得厉害:“徐清聿,你说你爱我,可是你连一点解释都不愿意给我。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来没有让我真正走进你的生活。你说你爱我,可你不见得会一直只爱我。”
徐清聿从回来到现在,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参加葬礼然后呢,是谁的葬礼,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在葬礼打人?
徐清聿根本不懂怎么爱人。
真正的爱,是坦诚,是信任,是让对方走进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对方拒之门外。
云听的啜泣声一下下撞在徐清聿的心口,他侧头,双唇小心翼翼地印上她的发丝,像是要用这细密的吻,缝补她破碎的心,“云听,请相信我好吗?”
“徐清聿,你所谓的爱就是这样吗?你总是把我蒙在鼓里,
你说你爱我,实际上就想和我睡觉是吧?”
云听讨厌自己。
徐清聿说他爱她,她的情绪便无法自控地被牵扯进去,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在意,可还是无法控制地患得患失。
她对自己太失望了。
她明明可以潇洒地无视他的存在,可以不去在乎他做什么、想什么、爱什么,可是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所有的理智都像是沙子一样,从指缝中一点点溜走。
可徐清聿呢?
他不解释。
她想听他的过去,她在等徐清聿主动提起,可徐清聿不说。他只是说一味地说他喜欢她,想留在她身边,可他又做了什么来证明?
徐清聿出国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欢,离开一段时间后,他怎么就突然发现他喜欢自己了?
云听更讨厌自己的是,她竟然会去猜测,去试图理解,去寻找徐清聿所谓“喜欢她”的证据。
可是,如果当初不是她,是另一个人站在徐清聿身边,他是不是也会一样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一样和她做亲密的事情?
云听不想做无谓的假设。
她想要的是有安全感的爱,不是欲望,不是习惯,不是占有欲,她想听徐清聿爱她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判断不了真假的结论。
就算她告诉徐清聿,她已经不喜欢他,可徐清聿不会信,因为她对他的喜欢,他看在眼里。
同样,徐清聿说他喜欢她,她也不信,因为他对她的冷漠还有那一张没有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她痛在心里。
她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心结,接受徐清聿的爱。
“云听,你主动的。”徐清聿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是你主动要吻我……主动接近我……让我喜欢――”
尾音突兀地折断,云听看见徐清聿喉结剧烈滚动,像是要把什么滚烫的东西生生咽回去。
晶莹的水珠悬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将落未落,徐清聿嗓音沙哑,“你现在不能…不要我……”
云听张了张嘴,仓皇地冷下脸:“……我知道,可是那天,我没有吻到你。”
“你说那天,我咬破了你的嘴唇,哭着说我想嫁给你。”云听手指收拢,指甲嵌进掌心,她一字一句把曾经的“真相”撕碎,“可我知道你在骗我。”
“徐清聿,如果那天我真的要吻你,你不可能无动于衷。”
徐清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云听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徐清聿的手指。
温热的液体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
云听这才发现徐清聿在哭,不是啜泣,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生理性颤抖,泪水顺着紧绷的下颌滚落,砸在她的手臂上。
“对不起。”徐清聿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滚烫的呼吸穿透衣料,和泪水一起湿了云听的脖颈。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透的鹤,折断了总是昂着的头颅,“别不理我……”
濡湿的睫毛扫过云听的皮肤,她浑身一震,“徐清聿…你…别哭了…”
“云听,我承认我想和你睡觉,但请你相信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和你睡觉。是我太迟钝了,是我没有发现我对你的感情……”
云听眼神一颤,但很快掩去所有情绪,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说的话也没有经过大脑:“所以呢,你第一次意识到喜欢我是在哪一刻?是在提出离婚的时候?还是在你回国以后?”
徐清聿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冰凉的指尖抚上云听的唇,“我不知道……但我第一次梦到的是你。”
云听皱眉,没有说话。
“是梦遗。”徐清聿轻柔的描摹云听的唇形,目光坦然得毫不避讳,“在你之前,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生理上的反应。”
云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想表达什么?”
徐清聿望着她,泪水洗过的黑眸深情得骇人:“我的身体比我更早承认喜欢你,承认我对你有欲望。”
“云听,我的欲望,从来只对你有过。”
房间沉默了很久,只有两人呼吸交错的微弱声响。
徐清聿自嘲地牵了下唇:“云听,我是医生,可我也是人,我还是男人,我没有比别的男人好多少。”
他走近一步,似告白,又似在自白:“6年前你发烧,小区楼上住的是我的同学,和我在同一个医院实习。”
云听知道,楼上住着的是个温柔的女生,之前在小区里见过几次,长相温婉,气质也很好。
当时云听还因为女生和徐清聿交谈了一句,难受了一会儿,不过后来她没有再偶遇过她。
徐清聿继续说,“按照最合适的方式,我完全可以让她来照顾你。她是女生,她比我更方便在那种情况下让你恢复得快一点。”
“可是当我打算去找她的时候,你迷迷糊糊喊了我的名字。”
“当时我看着你,忽然就想亲你。”
“我觉得你好漂亮,你的唇舌很红,所以那一刻,我真的想亲你。”
我觉得你好漂亮,你的唇舌很红……
这不是徐清聿会说的话。
云听瞪大眼睛,泪水已经干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
的确。
28岁的徐清聿,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沉淀出沉稳与内敛。
他不会轻易让情绪外显,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才缓缓吐出,所以他不会说出:“我觉得你好漂亮。”
可22岁的他,身上还有为数不多的莽撞和青春,情绪会涌上心头,心智再成熟被触动情绪后,滚烫的、略微下流的话语也会一股脑儿往外冒。
这就是他22岁的感受。
徐清聿说得很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那一天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于是我想亲自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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