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不想理他。
他就是不想闻到其他男人缠在她身上的气息而已。
还好他没真的动手撕。
傍晚时分,萧楚沉坐在廊下,身边一个果盘,上面放着削好的水果。
他手指轻转着一把匕首,而后刀鞘弹开。
尖锐冷兵器在掌心一划。
鲜血渗出。
洛笙抱着棉棉回来时就看到他在包扎,棉棉见他受伤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来,围着他担心地喵喵地叫。
洛笙脚步顿了顿,想走却还是停下来,“你怎么了?”
萧楚沉低着头,“没事。”
“没事那我走了。”
洛笙正要进屋,听见身后人起身,“削的果子,你带进去。”
洛笙看见他掌心殷红,“你削别人那么厉害,怎么削果子还能划伤自己?”
萧楚沉眉眼微动。
洛笙转过身,萧楚沉以为她要走,却听见她道,“进来涂药。”
萧楚沉跟她进屋,洛笙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总是弄伤自己?”洛笙打开他潦草的包扎,看见他掌心不只是今日的划伤,还有那天晚上在曲江池,他帮她拦剑的伤。
萧楚沉这才开口,“说过。”
洛笙坐下,没再说话,只帮他涂药。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萧楚沉静静地看着洛笙帮他涂药。
十指纤纤,柔软细滑,他手指轻轻蜷曲了一下,触碰到更多。
洛笙因为涂药也没有躲。
萧楚沉手上的伤痕茧子要比萧楚淮多很多。
摸起来是粗糙感,麻麻的。
洛笙叹了口气,涂好药后,“你回去吧。”
萧楚沉没动。
洛笙扯了扯衣摆,“不走,你要在我这里睡不成?”
萧楚沉拿出一个小木盒,摆在洛笙面前。
洛笙看他,随着他的示意,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血玉手镯。
洛笙不能确定,“给我的?”
萧楚沉默认,“不是要讲赔礼道歉。”
他避开洛笙的视线,“我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先给你。”
洛笙看了看手镯,不太想收,“还没定亲呢。”
“收下就不生气了。”
“可我还是有点生气。”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萧楚沉妥协,“收下也可以继续生气。”
洛笙默了下,扣上盒子,“那好吧。”
萧楚沉见她收下才起身,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你不生气了,可以送我个东西告诉我吗?”
洛笙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要什么?”
“你送哥哥的赤莲香囊,本该是送我的。”
第97章
洛笙抿唇, 这要求着实不算过分,“好吧。”
萧楚沉得到了她的确认,才踏出房门。
院内禁军侍卫偷偷看着这一幕, 等萧楚沉出来又纷纷心惊胆战地排排站好。
洛笙在家调养了几日, 等伤口掉痂可以碰水便洗沐一番,出门去东宫探望洛熙。
洛熙那晚受了惊吓, 每晚噩梦不止, 需要靠安胎药稳胎。
洛笙到了东宫, 看到的就是洛熙倚靠在床榻边, 手里摆弄的不是即将出世孩子的东西, 是洛笙当初送她的碧玺。
宫人走到她床榻边通传, “娘娘, 三姑娘来了。”
洛熙这才回神, 撑起身看过去。
洛笙走上前扶她躺好, “阿姊,不用起来。”
洛熙眼眶是红的, 握了握洛笙的手臂, “伤怎么样?”
“我没事,”洛笙坐在她的床榻边, “都掉痂可以沾水了。”
洛熙望着她, 眼睛越来越红。
“别,不要哭啊。”洛笙有点慌, “我真的没事, 阿姊,不要哭。你还有小太孙呢, 要高兴一点。”
“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难过。”
洛熙不敢想, 那日若是那个剑偏了些,若是没有人来救笙笙会是什么结果,“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会,阿姊我跟你讲,我们这是吉人自有天相。”洛笙知道孕中人的情绪比较脆弱,“你看你没事,我也没事,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划破点皮就换了你们两个人呢。”
洛熙弯唇,轻摸了摸洛笙的脸颊。
“不难过了。”洛笙握过洛熙的手,“总吃药也不好,我给阿姊用瓜果弄了个最好的助眠香。”
洛熙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笙笙就是最好的。”
她想把全世界都给笙笙。
*
屋外风声呼啸而过,吹散树梢上干枯的零散枝叶。
洛笙在东宫留了几日,直到含双前来告诉她,宫中送来了个帖子,说是皇帝寿宴,宴请百官,请她前去。
大概也是个契机,跟百官介绍萧楚沉。
也有可能,会将她和萧楚沉的事情公之于众。
毕竟现在一直压着消息,只有皇帝在打算没有告诉任何人,洛笙听洛熙的口风,她也是不知道的。
洛笙接了过来,眼尾余光看见了什么人。
她抬头,看见萧楚淮从不远处小路上路过,沉翦跟在他身后,两人正说着什么。
洛笙手上动作一停。
她怎么忘了,萧楚淮就住在她隔壁。
但这几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沉翦察觉到这边视线,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
又小步跟上萧楚淮。
洛笙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接过帖子,“那我明日回去准备宫宴,今晚跟阿姊说一声。”
东宫小路上,沉翦犹豫很久才开口,“殿下,洛姑娘在那边。”
萧楚淮没出声。
沉翦头疼,他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婚事,那天两人谈过一次之后就谈崩了,“或许您再跟洛姑娘好好商议一下,兴许会有转机呢。”
萧楚淮嗓音淡漠,“已经谈得很清楚了。”
沉翦眼皮跳了跳,据理力争了下,“就算是觉得成婚草率,那也可以继续相处着嘛,干嘛一定要掰了。”
“万一洛姑娘被旁人盯上了,那您不后悔吗?”
萧楚淮蓦的停下脚步,眼底光变幻莫测。
半晌只道,“去清点一遍东宫和皇城看守。”
“好。”沉翦应下来,“其实祁王收监,这京中看守不会……”
“我是看你闲得没事干。”
沉翦:“……”
这驴脾气。
沉翦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后,萧楚淮独自在深秋的枯树下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太子萧毅从水云殿出来,看见他,“小五。”
萧楚淮回神。
萧毅问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萧楚淮转移话题,“皇嫂近来如何?”
“笙笙来了就好多了。”萧毅也有些心不在焉,这阵子他连日操劳,气色也差了许多。
两人皆是沉默了片刻,萧毅想聊点高兴的,“你们的事,这次宫宴可以跟父皇提了。”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萧楚淮没说话。
萧毅太过了解萧楚淮,他决定的事情都会办得很干净迅速,通常情况下,这种反应的含义基本上是搁置了。
萧毅疑惑地打量着他,“怎么……”
“这几日我没管宫里,”萧楚淮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先打断了他的话,“回宫的那个小子如何了?”
“我听说现在在重华殿,身边看得很严,怕他闹出乱子,”萧毅听出来萧楚淮不想聊婚事,眼睫压低,“其他的我这阵子也在忙你皇嫂,没顾上。”
大概是都提到了彼此心事,两人的对话并不是很顺畅。
他们走在稍显萧条寒寂的东宫中。
萧毅看着周遭光景,出神半晌,缓久笑叹一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我这个太子并不配位。”
“储君做不好,连妻儿都护不住。”
“有些意外也非我们能预料。”
萧毅摇头轻扶了下萧楚淮肩膀,不知是不是开玩笑,“或许根源不在意外,是人不对。”
他停顿了下。
“小五,你一直做得比我好。”
*
皇帝寿宴那日,正值初雪降临。
霜雪铺满京城,露出红砖和宫殿屋脊,来往宫人在宫城长街上踩出一串脚印,准备着这场盛大的宫宴。
萧楚沉独坐在重华殿窗口,看着头顶四方天空被雪幕模糊,屋外是雷打不动的层层看守。
他的心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也不知她今日愿意理理他了吗。
宫门口一辆辆华贵车马停在门口,洛笙扶着含双的手臂下车,任由含双给她整理身上的红色斗篷。
她仰起头看了看高大的宫门,雪花落在她发间、睫羽上,更衬得美人冰肌玉骨。
今日宫宴来往人纷杂,不准带自己的侍女。
含双将油纸伞递给来迎的宫人,叮嘱了两句,看着宫人送洛笙进宫。
洛笙查看了下腰侧挂着的赤莲香囊,伸手轻轻握住,而后提步踩在厚实绵软的雪上。
许是今日下雪,院内没有什么人,大家进来就都到了紫宸大殿。
洛笙一到,就看到洛诗怡朝她招手,“堂姊!”
洛笙拍了拍身上落的雪花,走到席位边坐下,脸颊被霜雪冰得白里透红,远远看去当真像一个娇艳的果子,清甜可口,“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今朝说他捕了只雪狐,今日送陛下做贺寿礼,我没见过雪狐想着提早来看看。”
洛诗怡叹了口气,“可惜我来时已经送进去了。”
洛笙拆下斗篷,“那下次再让今朝哥哥帮你捕一只。”
一旁祝千帆路过,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洛笙触及祝千帆目光,想着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弯了弯眼睛示意。
祝千帆敛眸,看向洛诗怡,“下次你生日也送你一只。”
洛诗怡一怔,慌忙环顾四周打断他,“快别乱说,我岂敢跟陛下一个礼物,你想害死我。”
但洛诗怡确实想要,说着又压了压声音,“这礼你得偷偷送我才行,我想要活的。”
洛笙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她握着腰间的香囊寻找着某个身影。
看了半天都没看见萧楚沉。
可能他还没有来。
洛笙一面看着殿外,一面坐在原位等着。
正巧看到萧楚淮与沉翦一前一后进殿。
洛笙顿了下,与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洛笙心脏空悬,下意识避开。
眼尾余光看萧楚淮也没再看她,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经过。
但她仍然觉得身上焦灼,久久不散。
不成想,萧楚淮走过她面前,突然停了一下。
洛笙情绪紧绷,不安地抓紧了衣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旁边祝千帆上前,小声叫他,“殿下。”
两人从她面前走开。
洛笙这才明白,原来是在等祝千帆。
祝千帆与萧楚淮离开这边,回到席位。
萧楚淮开口,“安排好了,若你今日想提,可以提。”
祝千帆拱手行礼,“多谢殿下。”
祝千帆看向那边洛笙,又看了看萧楚淮,“殿下,那你们……”
萧楚淮垂眸,眼底清寒被睫羽遮盖。
祝千帆看出了异常,迟疑着没有继续问。
许久后,听到萧楚淮出声,“兴许她小时候见得多,不爱跟谁谈婚论嫁。”
他也不能用自己的观念要求她,“过阵子再说。”
这会儿朝官跟随皇帝一并过来,大殿中顿时热闹起来,洛笙远远看见萧楚沉从人群中过来。
他一身灰色,衣摆轻扬,融合在雪雾与天地间,是这恢弘富丽的朝堂中一抹浅淡异色。
萧楚沉进殿,仿佛这是他一个人的荒原,所过之处一片寂静,寸草不生。
偏他也不在意,他的位置安排在萧楚淮后方。
他在萧楚淮面前停下来。
两人一坐一立,只片刻的停滞就令周围人提心吊胆。
萧楚淮气度沉稳,坐在那里仿若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萧楚沉犹如山间烟雾,缥缈不定。
萧楚沉看他一会儿,意味莫名地调侃,“兄长见我,怎么一直这般冷漠?”
他说着往后走,故意扔下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未婚妻改选我了。”
一直没有反应的萧楚淮闻言凝眉,轻轻偏头。
正好另一边,洛笙见萧楚沉进来,便敛好衣裙起身。
第98章
洛笙刚刚站起来, 忽而身边洛展经过,叫住她,“怀夕。”
洛笙又坐回原位, 看向洛展, “父亲。”
洛展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听见洛笙叫他“父亲”, 竟意外地红了眼眶, 笑了笑。
他坐下, 踟蹰半晌, 只问了句, “来时冷吗?”
洛笙摸了下衣摆, “我今日穿得厚, 不冷。”
洛展点头,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祝千帆。
“今朝是个好孩子。”洛展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洛笙没听明白, “你觉得……他适合做你兄长吗?”
洛笙茫然地看向对面祝千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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