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雨点点头,走到那块黑砖前。
看着不断变化的画面,她抬手一点,放大的画面又缩小到正常大小。她大概懂了这是个显示屏,两只手在上面划来划去。
分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草编娃娃,将其放回砖面,小声嘀咕:“什么审美……”
“……”
叶霁雨的手肘碰到砖面,一缕银光射了出来。
屏幕上出现四个点,三个空心一个实心。
她随手一滑,滑回监控界面。
“你看够了吗?分析出什么了没?”分身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同盯着屏幕,“还真是没有啊……”
“什么?”叶霁雨问道。
“我们该走了,回到监控之中。他估计马上就回来了。”分身调侃道,“等到他回家发现你消失了,肯定会歇斯底里的,那可不好对付。”
分身的指尖划过石砖上的花纹,移到一处石刻小鱼上,点了两下。
金黄光芒扫过两人。
叶霁雨的面前白了一下,她闭上干涩的双眼,再睁眼又是熟悉安心的庭院景色。
时至正午,太阳高悬于空。鸟鸣声阵阵,池塘边缘镶上一层薄冰,水流声潺潺,微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
低头看见满身鲜血。
分身也是一样,擦拭起剑刃:“你自己慢慢考虑吧,知道你纠结。我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去见个朋友,等你考虑好了,杀死他了,我也会被强制性带回那个空间。”
分身忽地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抬手将叶霁雨拉到面前。眼球转个不停:“别忘了我同你说的那本书,遇到困难就从里面找答案,记不起来就努力去想。我也别无他法。”
“什么困难?”
“不知道。”
“好吧。”叶霁雨无奈点头。
“世上你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你自己,我知晓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认真想想,如果江玄知道你所干的那些事,还会这么对你吗?还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吗?不会的,他会对你恨之入骨,要么就是对你感到害怕。”
叶霁雨面无表情:“别说教,别洗脑。”
分身将剑收回剑鞘:“你也知道自己经常这样啊。”
“那又怎样?”她仍面无表情。
分身一走,她的世界又回归寂静。
叶霁雨开始认真思考起那个问题——自己是否已经爱江玄爱到甘愿放弃一切的地步。
显然是没有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放弃一切呢?她好像也并不知道他拥有过什么,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她对他的印象,还在书中男配江玄。
可他不是,甚至有可能不是这个姓名。
她甚至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稀里糊涂地在一起,双方真名都不知道就上床了。叶霁雨不得不承认有些离谱,难怪自己有时候叫他名字他不理,他好像也没怎么叫过自己的名字。
一直是叫姐姐。
为什么要这么对姐姐呢?
她烧掉带血的衣物,又将院中血迹冲洗干净。做完一切后正准备回屋歇息,卒然想起池塘里的棉花娃娃。
她一头扎进杂物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家伙什里找出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急匆匆往池塘边跑。
她没打过渔,不会用渔网捞东西。
费尽力气打捞一堆泥巴上来。她抖了抖渔网,将黏糊糊的泥土积在池塘边,黑乎乎的泥点子溅在枯树上。
又继续蹲下身,将渔网甩进池塘。
她蹲着发呆。
为什么非要捞那个娃娃?
自己不是已经做好杀他的打算了吗?
“……”她将沉入水中的渔网往上拉,与棉花娃娃的纽扣眼对视。默默将其从渔网中拿出。
扒掉娃娃身上的杂草,她拿娃娃的手臂缓缓下垂。
“……”
“……”
“……神经病。”
叶霁雨将浑身湿透的娃娃搂在怀中,往浴室走。
她给娃娃洗了个澡,晾干后又找了块布穿上。棉花有些结块,搞得娃娃的头尖尖的,看起来像个瓜子壳。
将娃娃放在床上,她闭眼睡去。
醒来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娃娃凹凸不平的脸,和脸上的泪痕。她忘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只知道心口闷闷的。
她坐在床上,拿出枕头下的纸笔。
梦境囚笼中的情感纠葛与回归现实的必要性:行为分析与现实利益
她放下毛笔,仰头发呆。
将那张纸扔在一旁,她重新拿了张纸,胡乱写字填满整面纸。
可怜+1
会做饭+1
会做衣服+1
不勤奋-1
多疑-1
杀过人-1
听话+1
自卑+1
烦人-1
装-1
没装过我+1
爱哭+1
吵-1
年轻+1
身体好+1
太瘦-1
高-1
话多-1
熬夜+1
可恨-1
愧疚+1
得分:1
她将纸翻到空白一面。
给母亲和妹妹打钱-1
给父亲扫墓-1
市值三亿的公司+1
私立医院的主任一职-1
实验室-1
财政亏空-1
没有亲人+1
低调-1
被调查-1
她将纸放在一旁。
对他就有举不尽的例,对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就频频叹气。心中明明已经有答案,也知道这答案并不正确,却还是不停找补。
真贱。
第68章 藤椅 要转过去吗
又是一个雪天。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堆在枝头,枝丫微斜。
一下
两下
三下
是叩门声。
“姐姐,我回来啦!”
房中的叶霁雨听到声音, 连忙拭去脸上泪水, 若无其事地看起书来。刚刚还颤动的心脏也逐渐平复。
第三天, 一天未多一天未少, 刚好第三天。可是她已经丢过一次娃娃了。
江玄推开门,脸被冷风吹得僵红。
江玄放下手上的剑和糕点,自然坐在叶霁雨身边,头枕在她的颈窝。笑意溢出,落在唇角, 成了两个小酒窝:“娘子想我吗?”
她的情绪摇摇欲坠,撑开紧皱眉心,努力展开笑颜:“想你。”
可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他转了转略带血丝的眼角, 倚在她胸前。
叶霁雨放下书, 抚摸他肩上发丝。
叶霁雨从小便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小时候妹妹求她抱,她僵硬地将其拖起;上学时女同学牵她的手,她因为温热的触感而起鸡皮疙瘩;上班后同事碰碰她的肩,她觉得肩膀酸胀。
这种“怪”,她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一直以为会好, 结果一直没好, 甚至愈发严重。
一开始, 她不习惯江玄老是黏着她。
一开始,她是因为他的长相而妥协。
人就是这样,更愿意和好看的人亲近,她也不能免俗。可好看的人多了去, 却没有人像他那样依恋她,妄图永远攀附在她肩头。
后来,是执念将两人越束越紧,直至窒息。
江玄直起身,解开桌上那袋糕点:“我买了你喜欢的糕点。”
叶霁雨看到那张惨白又富有生机的脸,酸楚溢上心头。无声拿起一块板栗糕,放入口中。
他的话变得比从前多:“回来的时候看见街上有卖胭脂的,我看了一会儿,想到家中娘子,就挑了个适合娘子的颜色。”他拿出袖袍里的一小盒胭脂。
花瓣形的胭脂盒上嵌了几颗珍珠,江玄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淡粉色雪花胭脂。
他低声询问:“我可以帮姐姐涂一下吗?”
叶霁雨动弹不得,只缓缓移动眼珠,看他的笑,看他手中那盒胭脂。她费力点头,五脏六腑都被牵扯。
他的指尖蘸取胭脂,俯身靠近她。
轻轻一点,落在她的脸颊。
修长的指节划过她的肌肤,她抬起眼皮,与他对视。那双澄澈眼眸中倒映的是她的面容,是她氤氲泪水的双眼。
叶霁雨猛地眨眼。
窥见他的一丝忧愁。
颊上胭脂晕染开,江玄起身拿来梳妆台上的小镜子,举在她面前。
“这样可以吗?”
镜中的她脸颊透粉,被一层薄薄的红晕所覆盖,加上眉心的起伏有些违和。她松展肌肉,神情趋于平静。
“可以,很好看。”她颔首低眉。
叶霁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低垂着的脑袋突然被捧住脸。
江玄弯下腰不断靠近,直至鼻尖与她的鼻尖相撞。他的眸色暗下去,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嘴唇:“还怕你不喜欢……姐姐喜欢就好。”
又抬眼看她轻颤睫羽:“如果我也能像这样被你喜欢就好了。”
她嘴唇微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抓住他捧脸的手,抚摸他修长的手指,愣愣地点头。
他的手指下移,按压她脖颈软筋:“我们去睡一会儿吧,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你不累吗……”
“不在床上……在这里可以吗?”他放下双手,撑在藤椅两侧的扶手,将她围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人跪在她身前。
他显然是来讨赏的。她也没怎么反抗,摸着滑腻的衣裙料子,看膝弯上的褶皱越来越多,将衣裙往上提,褶子又堆在腰间。
她低下头:“冷……”
“这样啊……把裙子放下来好了。”
窗外在飘小雪,窗户关得不严实,偶有雪花落进房中。
她手肘撑在扶手,抬手捂住双唇,额前冒汗,低吟吐露出口。
蛇吐信子,不知是求欢还是噬咬,或者说两者都有。情与欲本就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密不可分。
隔着堆叠的衣裙,叶霁雨抓不住他的头发,只能感受柔软的发丝划过腿肉,拭去肌肤的汗渍。
叶霁雨没办法拿他的唇齿作比较,或许是他的舌头更了解些。他不会轻轻落下一吻,也不常去咬,大多数时间是吮吸,慢慢深入。
或者倏忽一舔。
“哈……”她下意识夹腿,又被迅速掰开。
她被逼得不断往后缩,直至无路可退,脊背抵住椅背。
合不上。
泻进来的雪花,愈发的多。
她仰头瘫在椅上,热气灌满全身,止不住痉挛。
江玄慢悠悠地钻出来,替她理好层层叠叠的衣裙,一层层地放下裙摆,抚平上面的褶皱。
凑近她耳边:“全脱掉好不好?”
她动唇道:“不好……”
他用湿漉漉的嘴唇去吻她颊上红晕,俯下身子,一手拖着她的脑袋,一手去解腰间革带。
革带弹到她腿前,肌肤被这一抽,有些疼。腿上起了红痕。
她低头看了一眼:“……我要转过去吗?”
没等江玄回答,她扶着扶手站起身,逼得江玄退后几步,两人对视好一会儿。
一冷静下来,她才抛之脑后的悲凉又漫上心头。她不愿去想,转过身单腿跪在椅上,双手撑住扶手。
酸胀感扩散,她看着视线不断前移后退,低头看铺漫藤椅的衣裙,水蓝色长裙荡漾不停。
“姐姐……”江玄喃喃道。
他一挺腰,她双肩一沉往下坠。
腰间被抱住,叶霁雨在颠簸中回头看江玄。
与他在一起,叶霁雨才真真切切有了感受。从前她总是与世界隔着一层雾,没什么强烈的情感。是他让自己感受到了爱、恨和无休止的欲望。
食欲、保护欲、色欲、占有欲……一旦尝过滋味,就再也无法忘怀。
她晃晃悠悠在他的颊侧落下一吻,回头眼中不自觉噙出泪。一滴两滴,落在衣裙。
抽噎和低喘一同溢出,脆弱的藤椅咯吱个不停。
这一次,是难得的沉默。
腰间手臂愈发收紧,她膝盖酸痛,几近悬空。若没被这样抱着,怕是早就摔在冰冷的藤椅。
即便身子再怎么热气满盈,她撑在扶手的手背仍是冰的,落在脊背的泪也是。
窗户半开,窗外风雪压垮残枝。
她双目失神,被滚烫麻痹神智。哆嗦着弯腰,头靠在扶手上,发丝遮蔽双眼。
藤椅往一边倾倒,江玄单手撑住另一边扶手,抱住她,倚靠在她肩头。
第69章 坠落 不要哭了
叶霁雨从梦中惊醒。
时间已至清晨。她瞥见身旁空荡, 抬头江玄正推门进来。
他端着一碗枸杞银耳粥。
窗户没关好,冷风裹挟雪花飘入房中。他顺手关上窗户,走到床前:“我炖了枸杞银耳粥, 姐姐尝尝吧。”
叶霁雨坐起身, 接过那碗银耳粥。用勺子尝了一口, 软糯温润, 甜而不腻。
“今天除夕。”她是给自己说的。
“是啊,”江玄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她,“这是陪姐姐度过的第一年,也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年。总觉得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 算下来也才不到一年……”
她搅粥的手慢下来,抬起眼皮。
床边的男人半束发,侧着身子。眼睫低垂闪微光, 眸中又黯淡无光, 淡漠的笑又将酒窝逼出, 头愈发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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