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感受干涩燎火的咽喉,艰难咽下唾液。
闻人允满意地点头:“从明日起,会有舞女来教你舞蹈。好好学,博帝王欢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
她不吭声。
要一个从没跳过舞的人,在短时间练成精湛舞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叶霁雨清楚自己的学习能力。
所以从一开始,她的重心就不在练舞上。
“媚术?”
舞女皱起眉头:“从前师父的确教过我一点,说跳舞时要有“桃花眼”、“倾城笑”,简而言之,就是神情要好看,切忌面无表情。”
“不是这个意思。”叶霁雨挥手道,“有没有更高超的……或者,你能不能教我跳脱衣舞?表情管理我自己参悟。”
还是色.诱最保险。
第79章 弯刀 每次你一哭
大部分男人都是下半身控制大脑的生物。不过, 其实人基本上都是这样,有生理欲望是正常的。
成为软肋就不太好了。
“啊?”舞女颈上璎珞微颤,“我觉得, 你不用学跳舞, 或者说……简单学一下就行。我该试着打扮你一下, 男人都是看脸的。”
她一拍手:“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 两人开始琢磨起胭脂水粉和金钗钿合,完全忘记了练舞这回事。
“那……我给你画个珍珠妆怎么样?”舞女从妆奁里拿出几颗珍珠,细心沾上金箔。
指尖刚触碰到叶霁雨的脸颊。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一齐回头望向李凝如。
“贵妃娘娘。”舞女屈膝行礼。
叶霁雨匆匆忙忙站起身,也有样学样地给李凝如行了个屈膝礼,然后便坐回凳上, 摆弄那一堆胭脂。
舞女答道:“回娘娘,奴婢在帮小主化妆。”
李凝如悠悠坐在紫檀圈椅上,一旁侍女替她扇风。她眉眼间有些哀愁, 打量半天手上护甲, 拂手对面前舞女说道:“你出去。”
舞女低垂眼睫, 悄悄与身侧的叶霁雨对视,得令退出营帐。
李凝如倚在椅背,缓缓取下手上的珠石甲套,搁在茶桌:“叫什么名啊?”
叶霁雨低头一动不动,脑中思绪万千。
李凝如肯定是认出自己来了。现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完成刺杀, 获得解药, 况且自己这种情况也不好解释。
她压低声音:“回娘娘, 妾身没有名字。”
李凝如睨了她一眼:“那挺可惜,我还以为你姓叶呢。”
又补了一句:“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那是妾身的荣幸了。”叶霁雨轻轻颔首,“贵妃娘娘,我还忙着学舞, 就请您先离开吧。”
李凝如抬眼看她,拿起茶桌上的护甲,重新戴在修长指节:“既然你都赶我了,那我也不继续待下去了。”
侍女将李凝如扶起身,走到帐口,李凝如回眸道:“等会儿太监们会过来给你送首饰和衣物,皇上喜欢的人,本宫自然不会亏待。”
片刻之后,几大箱稀世珍宝由太监们抬进帐中,舞女恰巧遛弯回来,看见地上那几箱东西,愣了一下。
“……贵妃赏的。”叶霁雨陈述道。
“赏给我的?”
叶霁雨抬手揉太阳穴。
“哦,赏给你的……”
“贵妃娘娘还真是受宠呢,”舞女若有所思,“去年二公主新丧,举国哀悼,士农工商都停工一日,就连皇上也没有上早朝。”
叶霁雨扯了扯唇角:“最终目的是最后一句吧。”
练舞这几日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除去罚站这一环节。
舞女经常拉叶霁雨站在军帐之外,直勾勾盯着路过的兵卒,说让叶霁雨练习媚眼如丝,确实颇有成效。
起码兵卒不会被吓跑了。
“……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叶霁雨双腿发麻。
“再站半个时辰。”舞女拍拍她的肩膀,“站直了,从前我就是这样站的,还可以塑身呢。站完就去用午膳。”
她面色发白,暗暗佩服起练舞之人。她不是没站过,做手术要站的时间比这长得多,可一直保持体态端正就绝非易事了,还要忍受过路人的目光。
祁柔停在两人面前。
舞女向祁柔打招呼:“将军好!”
祁柔心中疑惑,却没说出口,轻轻点头,提起长枪走了。
叶霁雨动了动僵硬的胳膊,直起身继续站着。
半个时辰过去。
“走吧!”舞女挽起她快要散架的胳膊,“我们去用午膳,听炊事兵说,今天有清撺鹿肉吃。”
叶霁雨几乎是被拖着走,她实在是太累,迷迷糊糊走在泥地,脚像踩在棉花上。
她们来得早,膳房里没几个人。两人坐在角落用膳,门口是正煮汤的炊事兵,香气弥漫整个膳房。
叶霁雨撕下馒头皮,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勉强吞咽。粗粮有点剌嗓子,汤又太腻。
祁柔从门口进来,瞧见角落的两人,轻咳一声。
叶霁雨抬头看见门口的女人,身披甲胄。
祁柔紧攥手中弯刀:“我有东西要给你。”
叶霁雨放下馒头,起身往门口走,走到祁柔面前。被迎面扑来的热气烫得低头,正好看见祁柔手中那把刀。
祁柔怎么会有沈兰德的刀?这十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头痛欲裂。
祁柔瘫开手,将那把寒冰弯刀递给她:“这是何姨妈没疯之前,拜托我一定要给你的。她让你好好收着,以后会派上用场。”
“何姨妈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
“如果我什么都知道就好了。”祁柔不耐烦,“偏偏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说。母亲也一样……”
“……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是何姨妈说漏嘴,我才知道的。”祁柔眉心紧蹙,满是沧桑,“一切又都太迟。”
“说实话,我恨死她了。”
“父亲也一样。”
“我恨死他们了。可等到过年时,母亲替我剥好一盘龙眼,我又蓦地觉得,母亲的爱是润物无声的。我又原谅了她。”祁柔拭去胸前盔甲的灰尘,“而父亲,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只因为我是女子,他希望我‘柔’。”
“为什么女子就非得相夫教子……无论怎样,都应是她们自己去选择道路。”
叶霁雨挑眉:“很多时候,人是被迫去寻找出路的,意识驱使,其实也受到了外界的荼毒。”
叶霁雨将那把弯刀收进袖袍,祁柔仍心事重重。
“你就这样被推着走吗?”
“那也要我愿意走。”
后来几天,叶霁雨便没怎么见到祁柔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闻人允将祁柔派到更前线去了。
“照这个架势,今年可以在弥黎城过年啊,”舞女不禁感叹,“下辈子还做昭云百姓,天天过节。”
“除非世上只有昭云这一个国家,或者就索性没有。”叶霁雨一脸淡然。
“为什么?”
“那些官员们,是不是经常说昭云百姓是世上最好的一群人。还有帝王,是不是承诺以后只要战事一直告捷,就会持续降低农商税。”
“是啊。”
“就知道是这样。”叶霁雨翻了个白眼。
太激进也不好。
帐口传来侍女的轻唤:“小主。”
叶霁雨扭头望向帐口侍女。
“贵妃娘娘请您一起用午膳,由奴婢带您去。”侍女低着头。
舞女低声问道:“你能不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贵妃娘娘那的膳食肯定很好吃,这辈子能吃一次也算死而无憾了。”
叶霁雨:“……”
“你带个食盒来干什么?”李凝如瞪了她一眼。
“请贵妃娘娘恕罪。”她不说缘由,只弓腰重复,”请贵妃娘娘恕罪。”
李凝如坐在梨花木交椅上,斜睨她一眼,微扬下巴。
身后侍女将她按在椅上。
桌上摆放各色精美菜肴,碗盘皆为翡翠。身旁侍女给她端了一碗冰糖炖燕窝,将玉勺塞进她手中。
“尝尝。”李凝如面不改色,“美容养颜的。”
她默默舀了一勺,放进口中,甜腻的香气融化全身。
李凝如颈间宝石坠子微动,舀汤的手停住,放下碗看着一屋侍女:“你们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侍女们得令退下。
叶霁雨觉得不安,放下玉勺,手背紧绷。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李凝如侧身看她,拿出藏在桌布下的小刀,用手帕擦拭刀身。
叶霁雨低垂眉目:“贵妃娘娘提过这件事。”
“是啊,我提过。”李凝如转身正对她,“我的这个朋友,很不守信用。拜托她照顾好我的母亲,可现在,我的母亲成了新帝的棋子。”
“被幽禁于宫中。”李凝如眸光冷冽。
叶霁雨心里咯噔一下,她完全将这件事给忘了。时间已过去十年。
“我已经十年未见到她了。”李凝如站起身,站在她身旁,仍在把玩那把刀。
“十年间,我成了妻子,成了母亲,不再只是一个女儿。”眸中隐有泪光,“然后我发现,日子与她说的不一样,我不是一离开她就会死。她想把我永远拴在她身边,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待在她身边,我会疯掉,可我又不忍看她离去。”
李凝如吸了吸鼻子,放下刀,搁在桌上。
门外传来太监的唤声。
“皇上到——”
闻人允像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身披刻丝鹤氅,鬓边两缕发丝垂到胸前,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李凝如瞧见他手上金簪,徐徐走到他面前,自然弯下腰。
“凝如怎么哭了?”
“没有。”
“那便没有罢。”
他将那支簪子插在她的一边发髻,轻柔抚过她耳旁碎发。抬眼道:“每次你一哭,我就觉着我的腿也疼,想起自己的腿,我也有些想哭。”
“皇上,”李凝如眼睫一颤,“别开玩笑了。”
“那爱妃就权当朕在开玩笑罢。”
坐在椅上的叶霁雨觉得有些尴尬,站起身悄悄溜了出去。
“……”
她忘记那个食盒了。
随手拉住门口侍女:“能帮我把里面的食盒给带出来吗?如果能装点菜是最好。”
侍女:“啊?”
恰好男奴从房中出来,手里提着那个食盒,叶霁雨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食盒抢回手中。
“谢谢你啊。”
男奴盯着她。
一旁侍女提醒道:“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那皇上还挺优待残疾人。”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紧咬下唇。
闻人允也算残疾人吧。
“额……”侍女欲言又止,“他以前会说话来着。”
第80章 克星 我竟成了你的仇人
京都比叶霁雨记忆中要萧条。
她跟着使臣一路颠簸来到京都, 掀开车帘瞧见寂静无人的街头,不似从前繁华。
街头偶有百姓,都只是迅速走回小巷, 要么就是推开门扉一角, 偷看路上马车。如同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小主, 下马车吧。”使臣掀开车帘, 牵叶霁雨下马车。
面前是紧闭的宫门,门口正站着一位太监,看起来约莫二十岁。
太监忙迎上来:“卜安给小主请安,小主请随奴才来。”
她与使臣跟在卜安身后,从一扇小门进入宫中。
“奴才要提醒小主一句, 当今皇上是戴着面具的,切忌询问此事。”卜安随手挥动拂尘,“皇上爱民如子, 前些年还是王爷的时候, 为救一大火中的小孩受了伤, 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这才戴上面具。”
“奴才今日就先将缘由告诉小主,小主心里知道就行,可不要提。”他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眼尾含笑。
叶霁雨颔首:“谢谢卜安公公。”
“嗨, 说不定奴才以后还要仰仗您呢。”他轻扬双唇, 眸中却没有笑意, 眼珠滴溜溜地转,无形中将叶霁雨打量了个遍,“小主貌美如花,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她穿的这一身极具异域风情。钴蓝抹胸缀三串金链, 飘逸的水蓝披帛系在腰间,一头从胸口搭在肩头,垂在光裸的脊背,下裙是晴蓝渐变霜白,如清澈冷泉。
“借你吉言。”她一说话,额前的红宝石坠子便动了动,夺目动人。
这身装扮,是她和舞女用李凝如赏的那几大箱首饰衣裙堆出来的,珠围翠绕,宛如从壁画中走出的仙女。
大殿之上,是高座龙椅的当朝皇帝李璟,倚在椅背,百无聊赖。殿前丝绸轻纱挡住他的面庞,只依稀瞧见脸上金灿灿的面具。
叶霁雨与使臣一起给座上男人行了个大礼。
卜安弓腰:“陛下,献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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