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狐妖安静的看了徐让欢几秒,伸出食指指着他,“你。”
徐让欢皱眉。
狐妖随即软下声来,“你的婚礼……昨天我看到了,我答应过你,给你最甜的糖果。”
“我从未食言。”
说完,她扯掉脖子上的丝巾,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徐让欢的瞳孔瞬间放大。
狐妖却低下头,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长长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打下一小片阴影,“我不晓得你对我如此执着,纵使我刻意隐藏身份,做出放荡的模样,你还是能一眼看出。”
“但是,但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你不必再执着于苦苦寻我。”
“我,已经死了。”狐妖苦笑了声,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重重在徐让欢心上插上一把剑。
血花四溅,徐让欢只觉心如刀绞。
他早知她死了,只是这些年苦苦寻觅,终于听到她亲口承认,内心还是忍不住的痛楚。
没等到徐让欢的回答,也可能是不想听到他的回答。
狐妖转身,头也不回的纵身一跃,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只有站在徐让欢身边的薛均安听见男人自言自语,“不……不要走!”
皎洁的月光下,薛均安清楚看见徐让欢的眼尾有一滴泪欲落。
他红着眼睛,近乎失去了理智,“段尧!立刻在薛府周围加强守卫!掘地三尺也要将那狐妖给我找回来!”
是他喜欢的人。
那狐妖定是他喜欢的人。
就是那个棺材里的姑娘。
他想找到她的灵魂,将灵魂重塑于肉/体内,将她复活!
薛均安暗暗想着。
可若真将她复活,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徐让欢岂不是……会一剑刺入我的喉,让我无处葬身?
没来得及细想,一波又起,仆人匆匆赶来,“小姐小姐,薛二少爷醒了。”
*
事情败露,薛川想满也瞒不住,索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一的要求是:求求不要让檀棠生看见他这副模样。
薛均安答应了。
“我答应你,不让檀棠生看见你现在这副丧家犬的样子。”薛均安看着他的眼睛,“所以,近日究竟发生何事?为何狐妖占据了你的身体?全部一五一十告诉我。”
薛川叹了口气,“我……我喜欢檀棠生。”
“但檀棠生与你两情相悦,于是我便去酒楼借酒浇愁,寄希望于青楼女子可以让我对女性产生欲/望。”
“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我只爱檀棠生,时间越久,我对他的爱便越浓烈。”薛川说。
“某天,我又在酒楼借酒浇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前来搭话,当时我也喝的有些醉了,所以迷迷糊糊便答应那女子的条件。”
“而那女子便是你们口中的狐妖。”薛川垂下眼睛,“其实我也知道她是狐妖,可我鬼迷心窍,还是答应了她的契约。”
“契约内容是什么?”薛均安问。
“契约内容是:狐妖的灵魂可以在任意时间进入我的身体,与我共生。”
“说是与我共生,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狐妖在控制我的身体,只有狐妖想让我出来的时候,我的意识才能出来。与之对应,狐妖会帮助我魅惑檀棠生,把檀棠生变成我的。”
说到这儿,薛川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狐妖根本没想帮我!檀棠生根本就不爱我……他从未爱过我……”
靠在一边的徐让欢冷冷开口打断,“那狐妖可还会来找你?”
薛川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你是?”薛川看着徐让欢,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是太子殿下。”薛均安面无表情。
“见过太子殿下。”薛川瞪大眼睛。
可惜徐让欢没耐心听他说完,低咒了句“废物”后便转身离开。
薛川尴尬的咳了几声,对薛均安说,“你成长了许多,以往听些鬼故事就被吓得鬼哭狼嚎,如今算是长大了。”
薛均安嗤笑了下,“二哥何必装出一副为人兄长的模样呢?”
薛川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薛均安继续说,“二哥无非是不想让我把你残忍杀害我的那件事情捅出去罢了,别假惺惺的了。”
“放心。”薛均安微微一笑,待到薛川稍微放心些,才突然说,“我一定会告诉全天下,是你杀了自己的妹妹,当然,也包括檀棠生。”
“不、不要!不要告诉他们!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了!”
耳边响着薛川的哀求,薛均安不留情面的离开祠堂。
她来到地下室。
薛谭等人藏在这个安全之地,以防狐妖对她们不利。
看见薛均安,薛月娥关切道,“三妹,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你可有事?”
“无妨。”薛均安一脸淡定的打开门,将几人领出来,“近些年长安城妖孽横生,并不太平,大家定要保护好自己。”
“三妹,你也是。”薛见清说。
薛均安点点头,“狐妖已经离开了,大家早些休息,夫君已经派人在薛府周围加强守卫。明日一早,我们也该启程离开了。”
“好。”众人回答。
恍惚间,一个陌生的声音腾空冒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接着,薛均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薛月娥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轻唤她的名字,“安安?”
薛均安扶着脑袋,摇摇头。
“安安你怎么了?安安?”薛谭问。
……
再然后,一切关心的话都听不见了,薛均安脑海中只留下一句。
“那个,可不可以求你,把这具身体的主动权让给我?”
第25章 孤魂(二)
第二十五章:孤魂(二)
你是谁?
薛均安拧了下眉。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温温柔柔的说,“小女子乃是薛府三小姐,名唤均安。”
哦,原来是真正的薛均安在说话。
薛均安点点头,须臾又隐约觉察到不对劲。
等等……真正的薛三小姐不是早已死了吗?
未等她开口去询,那边主动解释道,“我知您在疑惑什么,我确实已经死了。”
她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因为某种原因,您在我死后占据了我的身体。”
“这些我不介意。”她说,“只是我还没和家人告别,我的魂魄无法安心离开,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游荡在人间,找机会进入这副身体中来。”
“这次是因为你和那狐妖大战,伤势惨重,我才有机会进入这具身体。”
怕薛均安不同意,那边又说,“小女只是想和故人告个别,您放心,说完想说的,我便了无遗憾,会乖乖离开,投胎转世,不会再对这副身体产生半分贪念,亦不会强行占据。”
薛均安点点头,欣然同意,“应该的。”
那头不胜感激,似是想起什么,“哦对了,你之前对檀郎那些心痛的感觉,也是我传给你的,只是想让你与我感同身受,好借此安慰檀郎罢了。”
语毕,随着薛均安答应的声音,她的灵魂瞬间来到一处黑暗的密闭空间,离开了原身。
薛均安悬空漂在一处空旷的黑色里,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面前的一面铜镜。
铜镜里的武士们剑拔弩张,叫嚣的声音响彻天际,勾起薛均安某些残存的记忆。
鬼迷心窍般,薛均安靠近些。
她的眼睛始终定格在画面上。
不会错,那画面里放的,分明是天魔大战时的场景,也正因那次大战,蓬莱仙岛被毁,身为唯一幸存者的她变得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天与地共创一片血色,烈火燎原,乌黑的浓烟与猩红的火焰吞噬一切,昔日美如画卷的仙岛变得千疮百孔,尸横遍野。
百个,千个,还是万个,无数死尸赫然出现在眼前,叫人瞠目结舌。
只是,这段画面和她认知中的有所偏差。
清汀道长告诉她,她在蓬莱仙岛被毁后,被道长好心收留。因为她决心复仇,所以祈求道长教她武功,成为编号为17的门徒。
可是反观铜镜中的面孔,她一个都想不起来。
若她真是打小就住在蓬莱仙岛的孩童,怎会一个人都没见过?
而且看这群“仙岛村民”的服饰打扮,也怪异的很。
整座岛不像是仙岛,倒像是一个巨大的……
想着想着,画面中陡然间出现一个清晰的女人脸。
女人洁白的肌肤沾满血液,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凄惨的扯住刀剑相逼之人的裤脚,“您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求您别杀我的妧妧,可以吗?”
还没来得及看下去,一个声音打断她,“你怎么在这?”
薛均安转头,看见一个孩童,愣了一秒,皱眉,“你是?”
系统咳了几声,清清嗓子,“主人。”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是你啊。”薛均安这才一五一十解释,“薛均安要和故人告别,我把身体先让给她了。”
透过薛均安的肩膀,系统注意到铜镜上放着的内容,瞪大眼睛。
系统一把推开薛均安,神色紧张来到铜镜之前,嘟囔一阵咒语后,画面全部消失。
四野顷刻间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二人。
阴森森的氛围中,系统冷不丁在暗处回头看她,“你刚都看见什么了?”
唯一的光源被熄灭,薛均安看不见系统,只能从他的声音中隐约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循着声源反问,“只是一些蓬莱仙岛被毁的画面而已……不过,你为何如此紧张?”
“没什么。”
听到“蓬莱仙岛”四个字,系统这才放心,打了个响指,二人之间立刻腾空出现一根点燃的蜡烛。
恢复视野的薛均安居高临下,冷笑俯视系统,“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你都多久没出现了?道长不是让你指点我如何剔除混世魔王的邪魂邪魄吗?”
“最近有点事。”系统淡淡的说。
薛均安面无表情,“你能有什么事?你最大的事,就是协助我灭了徐让欢那个魔头。”
尾音落下,她看见系统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接着,系统换上一副殷切的表情,“自古男子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依我看,主人您要不直接用美人计得了。”
*
“你好?我已经和故人们道完别了,嗯……那个,现在有个男人一直看着我,我很不舒服……请问我们现在可以换回来了吗?”
薛均安在那片黑暗中待了很久,从站到坐到躺,从清醒到打呵欠到半梦半醒,她都快分不清原主的话是梦中的虚幻还是现实。
睡梦中,薛均安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一阵熟悉的眩晕后,她重新回到了薛均安的身体里。
刚睁开眼,
檀棠生就跪在面前,两只手紧紧环抱住薛均安的腰,将脸埋在她身上。
什么情况?薛均安皱了下眉。
檀棠生语气哀切,“檀某知道,今生我们缘分未到,你已嫁作他人妻。若有来世,檀某必定娶安安为妻,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檀棠生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儿,眼尾泛红,连声音都在打颤。
这并非她惹出来的祸根,薛均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这个构局……这里应该是薛府别院。
视线一寸一寸掠过红瓦白瓷,陡然间,她看见徐让欢懒懒靠在墙边。
徐让欢看戏般,皮笑肉不笑。
四目相对,徐让欢一言不发。
薛均安下意识感觉不妙,迅速推开檀棠生,“啊,那个,我我我要和你说的话刚都说完了,我得和我的夫君走了。”
“夫人还知道有我这个夫君在呢?”徐让欢这才从高台上下来,慢条斯理好像个局外人。
“那是自然。”薛均安佯装淡定的整理好衣衫上的褶皱。
徐让欢在她身前停下。
他扫了一眼檀棠生的脸,又扫了一眼薛均安的眼,突然鼓起掌来,“我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竟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过门。”
徐让欢笑,“夫人好手段。”
说罢,他牵起她的手,大步离开别院。
一直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徐让欢才松开她。
白皙的肌肤上出现几道生红的印记,女人似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徐让欢低眼扫过她的手腕,又去看她的表情。
女人脸上淡如水般,毫无表情,让他无法体会到折磨人所带来的兴/奋与快/感。
他凑近她耳边,低语,“身为太子妃就给我好好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否则,我大可以把夫人软/禁起来,让夫人像个没用的废人那般活着。”
是啊,
只要她能当好一个血罐子就可以了。
只要她活着就可以了。
至于是要做太子妃风风光光活着,还是当阶下囚苟延残喘、有上顿没下顿的活着,都只需要他徐让欢的一句话而已。
她自以为是的把柄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左右只能掀起一点儿风浪。
薛均安看清局势,顺从的行礼,“妾身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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