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呢?
能让杀人如麻的徐让欢如此温柔……难道她就是徐知意口中那个女人?
薛均安看着棺材里的女人,嫣然一笑。
不管怎样,这一趟,我可真是没白来。
*
从地下密室出来已是子时,薛均安将手腕上的刀口藏于身后,笑着看东宫内燃着的烛光。
徐让欢,
我倒要看看你还舍不舍得杀我。
东宫内,段尧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您交代奴才的事,奴才已置办妥帖。”
尚未得到徐让欢答复,就别薛均安打断。
“太子殿下,奴婢已恳请二皇子取消婚约,以表对太子殿下忠心。”薛均安并未行礼。
男人坐在案边,闻声慢条斯理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可笑。”
“如今你没了二皇子的庇护,我又有何理由不杀你?”
说罢,徐让欢将扳指取下,缓慢来到薛均安身前。
男人的大手陡然间捏住她的脖子,指骨深入她的皮肤。
薛均安下意识反抗,“等等,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那狐妖昏迷前和我说了什么?”
徐让欢看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薛姑娘的演技委实拙略了些,我怎会不知狐妖昏迷前一字都未曾与你说过呢?”徐让欢一字一顿。
“如今的薛姑娘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颗废棋。”
男人指骨在她脸上轻轻滑下,又用食指卷起她散乱的发丝,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该是时候下场了。”
“那……”薛均安嘴角掀起一个弧度,偏头,有样学样靠近徐让欢的耳,“太子殿下就不担心棺材里姑娘的安危吗?”
话音落下,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薛均安继续说,“东宫,后院,凉亭地下,那位婀娜多姿、躺在棺材里的女子。”
徐让欢的脸瞬间冷下来,睨向跪在一边的段尧。
段尧立刻把头磕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职。”
气氛就这么静了几秒。
徐让欢终于松开薛均安的脖子,“无妨。”
他慢条斯理绕到桌边桌下,斟了两杯茶,“薛姑娘这般急着将徐某的秘密说出来,岂不更是叫徐某杀人灭口。”
“说吧。”
“薛姑娘真正的筹码。”徐让欢说。
“太子殿下果然聪慧过人。”薛均安坐在徐让欢身边。
段尧立刻炸了锅,“滚下来!就凭你也敢和太子殿下平起平坐?”
被徐让欢制止。
“段尧,不能这么对姑娘说话。”徐让欢说。
薛均安看都没看段尧,轻抿了口茶,又放下,语气颇为乖顺,“现在已经子时,太子殿下还喝浓茶,怕是对睡眠不好,奴婢实在是担心太子殿下身体。”
徐让欢温柔的笑。
薛均安这才切入正题,“奴婢不知在何处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说,若想保住尸身不腐,便需女子尸首无数,每日以其肉糜喂食,以冰玉存之,寒冰冻之……”
“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就这?”段尧拔剑逼上薛均安的脖子。
薛均安指腹捻上剑,笑,“段侍卫别急呀,奴婢还没说完呢。”
薛均安继续说,“奴婢还知,死去的女子若想复生,断不可用其他女子的血液喂养,一日咽血,便每日都得饮那一人的活血,那人若是哪日忘了续血或是死了,那尸身也会跟着摧毁,无法复原。”
“简单来说就是,奴婢死了,那棺材里的尸首也别想保存下来。”
“太子殿下如此悉心保存的尸首,不会要因为奴婢而白白葬送了吧?”薛均安一脸惋惜。
段尧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已经喂了血?”
“正是。”薛均安说,“所以你们杀不了我,离开我的活血,棺材里的女子,尸身就别想留!”
“你这毒妇,竟舍得割肉放血!太子殿下,此人万万不能留在身边!”段尧睁大了眼睛。
整个过程中,徐让欢未说一个字。
直到段尧情绪激动之时,徐让欢才眉目淡淡的叫他的名字,“段尧。”
“不得无礼。”徐让欢说。
“我还不知薛姑娘竟对我这般情深。”徐让欢粲然一笑,“好啊,既然薛姑娘如此痴情,就来我东宫,做我太子妃可好?”
薛均安看着徐让欢的眼睛愣了几秒,也笑了,“恭敬不如从命。”
第22章 太子妃(一)
有免死令牌傍身,徐让欢自然奈何不了薛均安,于是吩咐段尧,将解药交给薛均安。
薛均安咽了下去,如释重负,“谢太子殿下。”
徐让欢却不再看她,转向段尧,“薛川现在还没醒?”
段尧说,“回禀太子殿下,薛二少爷昏迷数日至今还未曾有醒来的迹象。”
“继续派人盯着。”徐让欢说。
“是。”段尧回答。
看准时机,薛均安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谈话,“那个,段尧,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家主子有要事要谈。”
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叫人难以信服,段尧看着徐让欢,表情有些为难,“太子殿下,这……”
直到徐让欢点头方才离开,“是。”
段尧走后,薛均安一只手趴在桌上,另一只撑住下巴,食指不停在脸边轻敲,目光直勾勾盯着徐让欢的脸。
而徐让欢气定神闲,淡然细品口中茶香。
比谁沉得住气,到底还是薛均安输了。
她是个急性子,任务交代下来自然是越快办妥越好。
“妾身料想夫君定不是仅仅想要保存尸首这么简单吧。”薛均安自以为语不惊人死不休。
谁料,徐让欢只是讥笑,“薛姑娘这称呼改的倒是快,别忘了,你还没过门。”
他与她对视。
谪仙般的面容委实不似凡人能有的。
“这早晚的事嘛。”薛均安笑着趴在桌上,“夫君,您觉得婚事办在哪日好呢?”
“随你。”徐让欢说。
哦?
随我?
那可就越快越好了……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夫妻,要什么黄道吉日?
早日让你命丧黄泉,才是上策。
*
婚期定在腊月十七,也就是后天。
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喜事将近,宫中久违一派祥和之气,将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妖鬼之事全都抛诸脑后。
“薛妃,您和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用这个凤冠可好?”
未央前殿内,薛均安正被春桃伺候着试穿婚服。
她再也不用同春桃挤在同一间下房,如今,徐让欢赏了她整整一座富丽堂皇的未央前殿。
见主子不说话,春桃拿着衣裳,探头探脑继续说,“要不奴婢给您试试吧?”
“哦。”薛均安如梦初醒,温柔的笑,“都好。”
凤冠霞披,
好一个凤冠霞披。
梳妆打扮好后,薛均安端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盯着铜镜中倒映出的那一抹红唇,思绪已然飘到之后的棋该如何走。
身后春桃一个劲儿鼓掌叫好,“薛妃真是太美了。太子殿下送来的婚服您穿起来简直是仙女下凡!”
“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嫁给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春桃说。
万人敬仰?
呵。
薛均安讽刺的笑了,“能嫁给太子殿下,只是我运气好而已。”
话音落下,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欸,依本宫看,薛妃可不只是运气好。”
贤妃和侍女踏入未央前殿。
“薛妃定有过人之处,这才叫小欢动了心。”贤妃笑眯眯的。
动心?
这贤妃也真是愚昧,那徐让欢还有心?
见到贤妃,春桃赶忙行礼,“奴婢见过贤妃娘娘。”
“免礼。”贤妃说。
薛均安捻起裙边欲要行礼,被贤妃阻拦,“薛妃,咱们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贤妃厉声对丫鬟说,“小莲,本宫准备的贺礼呢?怎么还不给薛妃呈上来?”
说罢,小莲将一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悉数赠予薛均安手中。
“多谢贤妃娘娘。”薛均安说。
二人在桌边坐下。
薛均安料想贤妃此行不仅仅是简简单单送个贺礼,于是命春桃沏茶后,差遣婢女去房外守着,静候贤妃切入正题。
果然,一口茶水下腹,贤妃开口,“薛妃今年年方几何?”
“小女今年刚满十九。”薛均安回答。
贤妃笑,“哎呀,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岁。”
“和我们小欢还真是相配,小欢今年也方才弱冠。”
贤妃说罢,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
书名被刻意划掉了,看不真切。
“这是?”薛均安不解的皱眉,看看书,又看看贤妃。
贤妃笑而不语,“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均安听话的打开。
下一秒,瞳孔放大,薛均安立刻合上画册,双颊微红,“贤妃娘娘这是?”
“本宫是看你年纪小,”贤妃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依旧在笑,“怕你服侍不好如意郎君。”
“又怕你尴尬,这才想着用画册子教你。”贤妃继续说。
“贤妃娘娘的好意,心领了,不过,这画册贤妃娘娘还是带回去吧,我不……”薛均安有点想吐,说话断断续续的,“我不需要这个。”
“这么说来,薛妃是已经会了?”贤妃故作惊讶。
薛均安没有回答。
贤妃放下茶杯,“依本宫看,这画册还是留下吧。”
“总会有用得上的那日。”
“小莲啊,回宫。”贤妃说。
贤妃走后,薛均安又偷翻了翻画册,顿时口干舌燥,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区区一个徐让欢,杀他还需要赔上她的身子?
呸!
他也配!
*
婚礼前夜,内务府设宴款待,举国同庆,热闹非凡。
一时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喜庆的大红。
许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人设,徐让欢在大家面前又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少年搂着薛均安的肩膀,笑着对已入座的薛谭说,“能将安安许配给我,实乃徐某福分,日后定会与安安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说完,徐让欢温柔的看着薛均安。
薛均安与他相视一笑。
未等薛谭回话,祖母邹氏便抢着插话,“太子殿下哪里的话,小女能踏入皇室大门,这都是咱们薛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们的福气啊!”
只是,要进得了这皇室的大门,并非易事,撇开徐让欢不谈,还有其他种种阻碍。
比如——
坐在对面的五公主嗤笑一声,“欸,月儿,你瞧见没有?对面那老太太的穷酸样。”
“还说什么神灵庇护,简直是废话。能嫁给太子殿下,自然是她薛府几百辈子修来的福分,否则,哪轮得到区区武将之女嫁入我皇室。”
五公主所言,字里行间都在讽刺薛均安的出身。
念在大喜之日将近,薛均安便没在意。
可惜冤家路窄,落座之时,薛均安才发现,一侧坐的是陌生面孔,另一侧正是请君入瓮的五公主。
也好,
也好,
就当是给日后的苦日子敲警钟了。
薛均安扶额。
下一秒,纤纤玉手手握酒杯伸到薛均安桌前。
薛均安抬头,五公主正笑弯了眼睛看她,似是要和她举杯共饮。
薛均安顿了一下,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措不及防之时,“哗啦”一声,五公主手中酒杯故意打翻在薛均安的衣袖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五公主幸灾乐祸的笑。
彼时,徐让欢正与薛家上下交谈甚欢,顾不得给她出头。
还没等薛均安自保,三公主一怒之下拍了桌,“五妹,这么大双眼睛白长了?这是人喝酒还是衣服喝酒啊?”
五公主笑容暗下去,“妹妹近日气虚无力,这才不慎将手中茶杯洒在新娘身上。不过,这新娘子都还没生气,三姐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呢?”
三公主懒得同她胡搅蛮缠,看向薛均安,“你可有事?”
“只是衣袖被打湿一角,不打紧。”薛均安回答。
三公主点头,“你可当心点,我这五妹绝非善茬。”
“三公主何出此言?”薛均安问。
三公主看了薛均安一眼,又看了徐让欢一眼,欲言又止,“我家五妹虽常与幕僚寻欢作乐,可这心里却始终记挂一个人。”
薛均安很快明了三公主的言外之意,立刻转向五公主。
“五公主如此为难妾身,可曾想过亦是叫让欢难堪?”薛均安故作无辜的眨眼。
“大胆!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五公主拧眉,似乎对薛均安宣示主权的行为很是不满。
薛均安继续装傻,“不敢不敢,论大胆,这放眼全天底,谁人能敌得过五公主呀?”
说罢,薛均安凑到五公主耳边,压低声音,“竟妄图与自己的亲哥哥苟合。”
“你!”五公主一时语塞,用力甩了下衣袖。
目睹全程的徐知意笑开了花,“喂,你这贱民,几日不见,这嘴皮子倒是变得好生厉害。”
徐知意抱拳,“佩服佩服。”
薛均安看向身后的徐知意,“郡主也知道的,我这人睚眦必报,生平最爱逞口舌之快。如今灭了某些小肚鸡肠之人气焰,舒服多了。”
“你说谁小肚鸡肠?”五公主闻言,立刻抬起手,欲要赏薛均安一记耳光。
没成想,手举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拦下。
“五妹这般对待我未过门的妻子,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兄长的位置?”
少年居高临下,顶着谪仙般的清秀面容,温柔的笑着。
鲜少有人觉察到温润儒雅的眸波底下,掩藏着一丝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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