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薛均安下意识去瞧徐让欢的表情。
徐让欢被她盯着,“怎么?”
“我不嫁。”女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徐让欢与她对视两秒,挑眉,“哦?为何?”
“二皇子相貌俊俏,又贵为皇子,日后免不了荣华富贵,若是当上皇帝,可就更不得了了,薛姑娘定有福可享。”
“何故言拒?”
“因为,”薛均安顿了顿,定定看着徐让欢的眼睛,“因为奴婢心悦之人是太子殿下。”
第20章 婚事(二)
“老奴实在是心悦小皇子已久啊!小皇子便从了老奴吧!”
第一次听到“心悦”二字,徐让欢还是幼年,那时,他刚刚入宫,不受任何人待见。
除了……
冷宫内年过半百的太监管事。
他说他对自己一见如故,觉得自己可怜,于是每天送来上好的餐食。
徐让欢扯了下嘴角。
原本他对老管事感恩戴德,可等徐让欢年岁稍大了些,那管事的兽性便再也藏不住了。
老管事在徐让欢饭菜中下/药,双手肆意游荡在徐让欢身上。
时过境迁,徐让欢依旧忘不掉那日的他衣衫褴褛,全身泛红,而那老太监则是借着“心悦”二字对他行奸/淫之事。
薛均安此话一出,简直就是在徐让欢的雷区上撒野。
温润如玉的徐让欢下一秒就变得眼底潮红,一把掐住薛均安的脖子,“薛姑娘与二弟不是很熟络吗?就连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二弟也陪伴左右。”
“他现如今向你提亲,薛姑娘当真是一无所知,还是……”
“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呢?”徐让欢说。
薛均安一愣,艰难的从口中钻出几个字,“你、你怎知当日我捉狐妖之时有旁人相助?”
薛均安反应过来,“你派人跟踪我?”
“薛姑娘不是当真认为凭你三脚猫的制药功夫就能让我对你推心置腹了吧?”徐让欢嗤笑了声。
薛均安紧抿双唇。
徐让欢继续说,“薛姑娘还没告诉我,你处心积虑勾引我二弟,嫁入皇室的目的如何?”
空气静了几秒。
“让我猜猜,不会是以为榜上徐惊冬那小子,本太子就会念及手足之情帮你解毒,你我他三人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吧?”
还真是心机颇深,她只是偶然撞见徐惊冬几次,竟引来如此多的猜忌。
薛均安笑着看他的眼睛,“当然不是。”
“奴婢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啊。”
“为太子殿下着想?你少唬弄人!”一边的段尧先沉不住气。
薛均安只是含情脉脉看着徐让欢,“太子殿下想想,如今能威胁太子殿下皇位的,也只有徐惊冬了,虽然他年纪尚浅,可陛下赏识他呀。”
徐让欢面无表情,手上力道松了几分。
薛均安又说,“万一他本性又是野心勃勃,日后必成太子殿下的心头大患。”
“奴婢这才出此下策,想借此成为徐惊冬的软肋,如此这般,太子殿下与奴婢里应外合,又岂怕二皇子日后扰乱朝中呢?”
“薛小姐编故事的能力真是一流。”徐让欢松开薛均安的脖子。
薛均安宛如获救,跪在地上。心说着,真难骗。
“太子殿下如此不信任奴婢,可真叫奴婢心寒。”薛均安说。
薛均安咬破嘴角,逼出几滴泪珠,让自己瞧着更楚楚可怜些。
“奴婢当真是心悦于太子殿下,奴婢只求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日日见到太子殿下的脸。哪怕太子殿下给奴婢服了毒,奴婢也在所不辞,愿意为太子殿下做任何事情,更别说是助太子殿下一路登基了。”
“那现在就该接受二皇子的婚约,日后与我们合谋。可你又为何和太子殿下坦白?”段尧问。
薛均安毫不心虚,“可惜,奴婢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奴婢实在是抑制不住对太子殿下的仰慕,一想到要和不喜欢的男人成亲,奴婢就,奴婢就……”
说罢,她作势剧烈呕吐。
“你如何证明是当真诚服于太子殿下?”段尧不依不挠。
“还望太子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证明。”薛均安说。
*
薛均安在成衣铺找到徐惊冬。
届时,徐惊冬正挑选布料制作婚服。
此情此景,薛均安见了更是恼火,礼都忘了行,阴阳怪气道,“总管大人真是好雅兴。”
“哦不,奴婢是不是不该叫您总管大人,而是该叫您二爷呀?”薛均安说。
如今的徐惊冬还是少年,见到薛均安似乎有些羞涩,“安安,你怎么来了?”
和徐惊冬的小心翼翼不同,薛均安正愁有气没处撒。
“二爷的宫殿好生气派,下人们听说奴婢乃二爷未过门的妻子,自然将二爷的行程悉数奉上,所以我来了。”薛均安说。
女人的语速急又快。
徐惊冬缄默一瞬,将手中纱巾放回原位,“安安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非有意向你隐瞒我的身世,我……”
他想握住薛均安的手,被她躲开了。
薛均安面无表情,“奴婢并不在意二皇子的身世秘密,奴婢此次前来只为一件事,求二皇子取消婚约。”
尾音落下,徐惊冬难以置信,“那日你不是亲口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吗?”
“二皇子说笑了,那日奴婢醉倒在花楼,从未听闻婚礼的一事。”薛均安冷笑一声,“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徐惊冬皱了皱眉,“能有什么误会?”
薛均安笑了下,“那就很难说了,二爷也知道徐知意小姐对二爷的感情,二爷没准儿酒意上头,被她感动,向徐小姐求婚事后记错人也不一定。”
她这套说辞倒是有理有据。
徐惊冬被她怼的一肚子话说不出,咽了回去,“没有什么误会。我很确定答应我求婚的是你,我也很确定,”
“我想娶的人是你。”
“我心悦于你,并非莫名其妙求娶你。”徐惊冬说。
薛均安回答,“二皇子身份尊贵,奴婢委实配不上二皇子。还请二皇子取消婚约。”
徐惊冬抓住薛均安的手腕,“骗你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可我当真喜欢你。想娶你。”
薛均安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扒开他的手。
“二皇子真是会说笑,您与奴婢不过萍水相逢见过几次,怎可谈得上喜欢?莫非终日出入花楼的二皇子真是放纵不羁的浪荡子不成?”
“你受伤了?”徐惊冬很是紧张。
薛均安不予理会,悄然将手腕上的勒痕藏于衣袖中。
“奴婢不知二爷背后有何算盘,但很明显,奴婢并非局中人,亦无福消受二爷的婚约,求二爷成全。”薛均安说。
看来她是真心不想嫁他。
徐惊冬踉跄的后退两步,“你就那么不想嫁我?”
“奴婢配不上二爷。”薛均安说。
“好。”徐惊冬落寞的垂眼,苦笑,“不想嫁便不嫁吧。”
“我去向父皇请命。”徐惊冬说。
意料之外的顺从,薛均安顿了几秒,“谢二爷成全。”便转身离开。
徐惊冬看着薛均安的背影,心中纵有说不出的苦楚,却无法在此时说明。
妧妧,
你究竟何时才能记起我?
第21章 婚事(三)
“贱民!快开门!本郡主知道你在里面!”
且刚回屋歇下没多久,屋外传来泼辣的喊声。
“来了来了。”薛均安吊儿郎当的开门,语气颇为漫不经心,“奴婢参见郡主。”
“妖女,我就知道你对皇兄图谋不轨。”
徐知意用笛子指着薛均安的鼻尖,一步步将她往后逼。
薛均安后缩脖子,与徐知意隔开一段距离,“郡主,奴婢与二爷的婚约已经解了。”
她还没问问题,薛均安就抢先回答了正确答案,徐知意一愣。
薛均安继续说,“看来郡主的消息不够灵通啊,奴婢已和二爷达成一致,取消婚约。”
徐知意眯起眼,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奴婢自然不敢对郡主有所期满。”薛均安说。
“你知道我是郡主?”徐知意问。
“奴婢虽生来贱民,脑子尚且还算好使。”薛均安淡淡道。
徐知意不再说话,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盯着薛均安,似乎是想在她脸上找出什么端倪。
“你这贱民竟会答应取消和惊冬哥哥的婚约?”徐知意皱眉。
不对劲。
“郡主放心,奴婢对二爷绝无半分贪念。若口中有半句谎言,他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薛均安回答。
徐知意终于放心,收起竹笛,转身坐在薛均安床榻上,“那便好。”
小姑娘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心上人婚约取消,顿时喜上眉梢。
注意到薛均安在看她,徐知意轻咳了声,“看什么看啊你?你该庆幸婚约取消了,否则,本郡主定要扒了你的人皮做下酒菜。”
薛均安垂眼,“奴婢知郡主爱慕二爷久,奴婢怎会妄自菲薄到和郡主抢心上人呢?”
“算你识相。”徐知意冷哼了声。陡然间意识到什么,忙不迭问,“贱民,你怎知我喜欢惊冬哥哥?”
“我……表现得很明显?”
“自然不是。”薛均安故意停顿几秒,“郡主就差把‘花痴’二字写在脸上了。”
“嘿!你这贱民!”徐知意马上从床榻上弹起,双手叉腰,继而摆手,“也罢,和你这贱民谈不来,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喜欢过别人。”
薛均安顺势放了个钩子,“奴婢心悦之人乃太子殿下。”
鱼儿很快上钩。
“你、你,你喜欢徐让欢啊?”徐知意来了兴致,“也是,徐让欢生来俊俏无比,儒雅偏偏,全京城女子没几个不喜欢她的。可惜……”
“可惜什么?”薛均安开玩笑的说,“可惜他有断袖之癖?”
“那倒不是,”徐知意顿了顿,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说,“罢了罢了,本小姐今日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
“这传说呢,很久以前,这不近女色的徐让欢是有一个心上人的。”
“那女子肤若凝脂,眉如新月,出尘艳艳,冰肌玉骨,实乃一代佳人。”
“哎,无奈红颜薄命,那女子尚不满花信年华,便香消玉殒。这才叫徐让欢从此无情无爱。”
徐知意表情丰富,比起街头卖艺的说书人来,也是毫不逊色。
“敢问郡主,郡主口中的那位女子是哪家千金?”薛均安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徐知意耸了耸肩,“不过据说,那女子死后,徐让欢特意筑了一幢密室,里面放的全是那女子的贴身物品用以惦念。”
“那郡主可知,密室地处何处?”薛均安又问。
“想知道啊?”徐知意乐起来,“看你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随本郡主来吧。”
*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不过那密室的通道没人知道。”徐知意领着薛均安来到东宫后边一处空地。
空地周围种满腊梅,不远处还有一座堆满积雪的凉亭,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好端端的尸体都能弄丢?”
忽而,耳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薛均安敛了下肩上的披肩,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一群人正跪在地上,被段尧责骂。
“段尧,你在干什么?”徐知意大声呵斥。
段尧见状,连忙行礼,“参见郡主。”
“起来吧。”徐知意说。
徐知意小小声凑到薛均安耳边,“和徐让欢不同,他的这个侍卫段尧,脾气可大着呢。”
是吗?
薛均安沉默不语。
依她看,分明是仆人随了主人的恶毒。
徐知意清清嗓子,“说吧。段尧,你为何训斥手下这些侍卫?”
段尧似乎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郡主,今日您父亲不是要抽查您的功课吗?”段尧说。
话音刚落,徐知意一拍大腿,“死了死了,我给忘了!”
接着,徐知意鬼哭狼嚎逃离。
支走徐知意,段尧看着薛均安,“你不是要证明你有多爱太子殿下吗?”
薛均安思量了一会儿,“是。”
段尧拔出佩剑,朝薛均安丢过来,“那就照我说的做。”
薛均安捡起剑。
段尧冷眼下指令,“将你的皮肉全部割下来给我。”
听见这话,身边侍卫们个个都汗流浃背,独独薛均安笑了。
“段侍卫,这是何意?”薛均安问。
“这到底是要证明我多爱太子殿下,还是证明我到底是不是个听人吩咐、毫无主意的笨蛋呢?”
段尧冷冷看着她,须臾,从她手中夺回剑,“你可以走了。”
“打扰段侍卫教训手下了。”薛均安听话的离开。
目送薛均安离开,段尧只身走进凉亭,摁下机关,便进入地下。
东宫地下,阴冷潮湿。
薛均安去而复返、跟着段尧进来的时候,不自觉打起寒颤。
想不到这地下竟也别有一番天地。
看着面前蜿蜒曲折如迷宫般的洞穴,薛均安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起来。
徐让欢的秘密远比她想的多。
只可惜,进入地下后,她就跟丢了段尧,只是循着地下独特的芳香在走。
巧的是,循着那股独特的女子香,薛均安很快来到一处装饰华美的屋子前。
在地下建屋子,真是煞费苦心。这里边肯定有秘密。
这般想着,薛均安推开玉门。
谁知,一具年轻女子的尸首赫然出现在眼前。
薛均安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女人躺在竖立的棺材中。
姣好面容,皮肤通透白皙,全然不像是死人,却确实没了气息。
薛均安屏住呼吸。
看来,徐让欢有派人悉心照料棺材里的女人。
薛均安盯着女人的脸,皱了下眉。
能让尸身不腐的秘术,中原鲜少有闻,冬宵吟怕是最简单的一个。
不过这秘术需大量新鲜女子尸首做辅。
薛均安突然明白什么。
原来如此。
徐让欢要武将之女的血液,那成山的尸体就给了这棺材中的美人儿。
真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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