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靠徐让欢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又能敌得过谁呢?
二人推搡了几个来回,僵持不下。
薛均安戏弄够了,索性拿出致胜的法宝,来个一招制敌。
女人贴近徐让欢耳边,慢吞吞吹了一口热气,“太子殿下,您就别再拒绝妾身了,妾身这样做也是为您着想呀。”
“您伤势严重,妾身这才想以身体为您取暖,这样您的伤口也好痊愈得快些。”
薛均安假装掉了几滴泪,“太子殿下怎就不明白妾身的良苦用心呢?”
“别演了。”徐让欢冷冷说。
薛均安将下巴抵在徐让欢的肩膀上,“太子殿下若是再这样推脱,妾身可就要……”
“妾身可就要亲太子殿下了哦。”
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徐让欢的身体僵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薛均安趁此机会抱住徐让欢的窄腰,举止亲昵。
徐让欢脸色差的不像话,几乎要咬碎后槽牙,“薛小姐信不信,本太子痊愈之日,就是你下地狱之时。”
这是一句肯定句,耐不住薛均安依旧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仰头看他,“太子殿下何必对妾身这样残忍?”
指腹在男人胸膛上画了几个圈,薛均安轻声道,“妾身这样做都是因为……”
“因为太爱慕太子殿下了呀。”
徐让欢的眉拧成深重的眼色。
薛均安满意极了。
亲爱的太子殿下,您厌恶的事情,就是妾身翘首以盼的事情。
当然了,若您当真能将真心托付于妾身,那么在您最爱我的时候杀掉您,将成为我此生最翘首以盼的事。
第27章 招魂(二)
徐让欢难得听话,一动不动像块冰冷的石头,任由薛均安依偎在他身边。
为了将怀中这块大石头捂热,薛均安转手把徐让欢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女子的柔软和温暖从指尖处徐徐传来。
徐让欢沉默良久,皱眉,缓缓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太子殿下一定要在独处的时候对妾身冷言相向吗?”薛均安抬起头。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削瘦的下巴。
她笑着说些不害臊的话,“您大可出去打听打听,妾身这脸皮子可是薄的很,如若不是真心喜欢太子殿下,又怎会不顾脸皮做这些,只为求太子殿下施舍一点点的爱给我呢?”
违心的话,她是越来越会说了。
男人的肩膀因讥笑抖了下,“可笑。”
他推开她,修长手指捏住女人的下巴,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喜欢?”
“薛姑娘喜欢我什么?”徐让欢问。
多少人说喜欢他。
喜欢他的年轻、稚嫩、听话、抑或是浮于表面,喜欢他长得漂亮。
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他的内心。
从一腔热血到恶毒寒冷。
且不说没人喜欢了,甚至没人愿意走近些、剖开他的心。
薛均安的下巴被捏得有些泛红,依然笑脸相迎,“妾身自然是喜欢太子殿下这颗难懂的心呀。”
尾音落下,徐让欢薄唇紧抿,看着她的眼睛。
捏紧她的下巴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而后重重摔向一边,徐让欢偏开视线,冷冷反问,“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垂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抬头时又被擦得无影无踪,薛均安温柔的笑着,“想了解也要太子殿下给妾身机会呀,妾身现在自是谈不上了解,只发表一些浅薄见解罢了。”
“知道浅薄就不必再说了。”徐让欢面无表情。
薛均安笑了一声,“太子殿下难道就如此吝啬,吝啬到不愿分给妾身一点点的爱吗?”
爱?
她居然在说爱?
徐让欢忍不住笑起来。
大声的,刺耳的,兴奋的。
大量空气钻入他的喉咙,让他的笑声听起来吊诡至极。
他应该是真的觉得好笑,泛红的眼尾甚至逼出了泪珠。
哈哈。
爱?
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凝聚成一个字,那便是爱。
爱是什么?
愿意无条件付出牺牲,看到她开心就会跟着开心?
啊……别开玩笑了。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爱,那只是浪漫的诗人们在笔下杜撰的传说,却被后人们向往憧憬。
没有人会愿意用一颗真心换他人一笑,如果有,那定是傻子,疯子。最终没有好下场。
这世道,本就无爱。
只有痛苦和死亡,才是永生。
*
徐让欢受伤的这段时间,薛均安尽心尽责,努力在下人们面前扮演一个好夫人的角色。
她和徐让欢一样,很快便在宫中树立起自己的完美人设: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要达成这个目标并不算难事。
一来徐让欢重伤卧床,
二来段尧被支走了。
最大的两个阻力没了,要拉拢其他人的心,简直易如反掌。
她只需偶尔下下厨房,清洗徐让欢日常换洗的衣物,体恤侍女,做到常人刻板印象里女子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某日下午,阳光正好。
后花园内,薛均安和贤妃正坐在石凳上饮茶闲聊。
这时,她见到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面孔。
男人脊梁微驼,身穿玄色战袍,脚下沾满泥土,手中佩剑残缺半截,略显颓废之气。
看到段尧,薛均安先是一愣,而后放下茶杯,急匆匆和贤妃告别后,赶回东宫。
薛均安赶到的时候,段尧在东宫门口被侍卫们拦下了。
段尧看着昔日的得力手下,深感莫名其妙。
他皱起眉头,“怎么?现如今东宫我都去不得了?”
“尧哥……”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薛均安交代过,没有她的吩咐,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东宫。
包括段尧。
届时,薛均安提着裙摆,跨上台阶,“你回来了?城中妖鬼都处理完了?”
是的,这些时日,她派段尧去城中斩杀妖鬼。
为的就是让徐让欢失去了左膀右臂,变得更好接近。
闻声,段尧回头,他看着女人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四目相对,薛均安这才发觉,段尧因为除妖一事,似乎老了不少。
男人脸色倦怠,嘴唇周围长满青色的胡渣,嘴里还叼着根草。
“太子妃娘娘。”他向薛均安行礼,并表明来意,“如今城中妖鬼残余过多,更有甚者幻化为人,藏在暗处,难以辨别,尚未全部斩杀,此次回宫是有其他要事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休息,闲人不得入内。”薛均安看着他。
段尧掀起眼皮,粗糙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夹在两指之间,“这是东渊国使臣送来的信。”
“给我吧。”薛均安伸手。
却被段尧躲开了,“娘娘,太子殿下交代过,这封信需亲自交到他手中,不得马虎。”
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几秒,薛均安收回手,微笑,“段侍卫,你这是信不过我?”
“是啊。”段尧非常直白。
没人再说话。
气氛就这么静了几秒。
薛均安温柔的看着看守东宫的侍卫,笑,“段侍卫是自己人,不会伤太子殿下。自是不用拦的。你们两个领段侍卫进去吧。”
“不必。”段尧摆摆手,头也不回走进去。
只剩薛均安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她看着段尧的背影慢慢沉下脸。
不愧是邪物养出来的狗,和它的主子一样惹人厌。
*
段尧将东渊国送来的东西悉数交到徐让欢手中。
徐让欢靠在床上。
看见段尧,脸上并未出现惊异,只是淡淡拆开信封,查看上面的文字。
时不时还会开口问段尧几个问题,“准备何时回宫?”
他知道段尧被派去宫外,也算到段尧今日会来,唯一不太确定的,是段尧何时做完他那可笑的英雄梦,回来效忠自己。
段尧缄默一瞬,“妖物横生,百姓们……远比我想象中过得清苦。”
“段尧。”徐让欢突然抬眸看他,微笑起来。
那笑里藏有几分瘆人,段尧不自觉低下头。
徐让欢的话低低飘入耳中,“段尧,你要背叛我吗?”
段尧将头埋得更低,直接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属下的这条命既是太子殿下救的,属下此生定对太子殿下忠心不二,绝无背叛之心!”段尧说。
段尧说完好久,徐让欢都没有再说话。
等到段尧悄然抬头时,才发现徐让欢早已不再看他,而是漠然打开东渊寄来的盒子,审视里面的东西。
段尧抿了抿嘴,“那妖女……”
他想问什么,又怕说多错多,于是借他人之口,“薛妃娘娘看起来对太子殿下很是上心。”
“我今日回宫,在宫中听见不少关于她的美闻。”段尧说。
“听说太子殿下受伤这几日的餐食,都是由薛妃娘娘亲自在厨房准备,没有半点马虎。”
“太子殿下觉得薛妃娘娘是真心还是……”
段尧的问题还没问完,说曹操曹操就到。
薛均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
她笑呵呵的,“段侍卫还在这里呀?”
段尧立刻起身,“属下告退。”
临别前,二人视线相撞,不过很快便移开了。
薛均安坐在徐让欢床边,用勺子盛了一口浓稠的粥,细心的吹去热气后,递到徐让欢嘴边,“太子殿下这是在看什么呢?”
徐让欢没有理会,偏头避开她。
薛均安将勺子放回碗中,沮丧的说,“不喜欢?”
徐让欢没有说话。
薛均安垂下眼睛,自顾自将勺子放回碗中,百无聊赖的挖了又挖。
“太子殿下素来少食,那日薛府晚宴上,妾身见太子殿下多盛了几勺祖母做的甜粥,私以为太子殿下很喜欢,特意去向祖母讨了方子。”薛均安叹了口气。
“看来是妾身多虑了。”薛均安说。
徐让欢看也没看她一眼,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下去吧。”
“是。”薛均安说。
女人走后,徐让欢的眸光不自觉停在那碗粥上。
可惜不到一秒,他便再次移开了视线。
第28章 黑尾蝶(一)
“额娘过了这么些时日才来看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会怪罪额娘吧?”
丽妃来探望徐让欢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伤口尚未痊愈,走起来还有些颤颤巍巍,需要人扶。
丽妃搀住他的小臂,垂眼看他一瘸一拐的脚,“你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让额娘想起你小时候……和景儿一起玩闹的样子。”
似乎是想起什么梦魇,丽妃眼中一闪而过几分悲伤。
徐让欢眼也没抬,温柔的拍拍丽妃的手背,“额娘可是又在为景儿弟弟的死伤感?”
丽妃没说话,表示默认。
徐让欢继续说,“额娘放心,欢儿日后会替景儿弟弟好好孝顺额娘的。”
听到这话,丽妃欣慰的笑了。
女人抬手,拍拍他的肩,“额娘知道你是好孩子。”
她叹了口气,继续扶着徐让欢往前走,“老实说,额娘从前并不喜欢你。可是景儿死后,是你替景儿找到杀害他的凶手,让景儿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额娘从前待你不好,你却以德报怨……”丽妃抹了抹眼角,“你是个好孩子。”
“只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额娘不奢求你有何大作为,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别再做些危险的事,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额娘已经失去了景儿,没法儿再失去你了。”丽妃说。
徐让欢点点头,“铭记额娘教诲。”
“额娘唯一的心愿便是看你家庭美满,膝下儿女双全。”丽妃看着他病怏怏的模样,笑,“太子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孱弱,也不知何时才能为我皇室繁衍子嗣。”
语毕,薛均安推门走进来,看见丽妃扶着徐让欢在床边走,先是一愣,“夫君怎么下来了?”
她将徐让欢扶到床边坐下,给丽妃行礼,“参见丽妃娘娘。”
且刚要起身,一股拉力从身后袭来。
薛均安重心不稳,一下子载入徐让欢怀中。
罪魁祸首正垂着眼,修长手指捋了捋她耳边砸乱的发丝,“额娘大可不必担忧子嗣的事,我和夫人感情正浓。”
四目相对,薛均安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好好好,
你要这么玩是吧?
她索性朝男人凑的更近些,侧坐在他的大腿上,举止亲昵,偏头靠上他的肩,将脸埋在他脖间,“夫君,你总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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