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薛谭抿了抿唇,“因为先祖曾传下来,说这东西,万万不能打开,务必小心封存。”
“所以恕微臣,”薛谭低下头,“难以从命。”
“岳父大人不必如此执着于列祖列宗的话,口口相传难道就不曾有失误的时候?”徐让欢温柔的说,“况且,我正是怕薛家看管不利才要夺回‘赤霞卷’,岳父大人可是误会我了?”
少年伸手拍拍薛谭的肩膀。
一下一下,很是用力,是好言相劝,更是无言的威胁。
“太子殿下若是能好好保管,不打开它,臣愿意将此……”
话没说完,徐让欢皱眉打断,“岳父大人误会了,您现在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
修长手指点在盒上,字字诛心,“这东西,非我莫属。”
“就算是抢,我也会抢过来。”徐让欢说。
徐让欢根本不用抢,薛谭重伤在身,根本无力招架徐让欢滚滚而来的招式,很快便将檀木盒拱手相让。
得到“赤霞卷”,徐让欢没多做停留,转身便要离开。
他本不想杀薛谭的。
毕竟薛谭是夫人的父亲。
若是让夫人伤心,他的心也会跟着碎成几片的。
谁知,苍老的身躯在地上蠕动,扯住徐让欢的小腿,薛谭几近恳求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算是微臣求您,求您千万保管好……”
徐让欢转脸垂眸。
一瞬间,薛谭的脸和徐胜交叠重合,刻画出一副自以为是、恶心虚伪的伟大父亲形象。
瞳孔瞬间放大,徐让欢“啧”了声,冷声自言自语,“念及夫人的面子,本还想留您一命的。”
他看着薛谭的表情逐渐从祈求变为惊恐。
说罢,长剑于手中高举又落下。
“是岳父大人你逼我的。”徐让欢毫不犹豫给了薛谭一剑。
鲜红的血液从薛谭的脖颈中喷射而出,将徐让欢白衣上最后一抹净地染红。
徐让欢冷眼看着薛谭死亡的模样。
对一个连亲生父亲都能平静杀掉的人,杀掉岳父,本就是小事一桩。
徐让欢不仅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对这股新鲜的气味感到有些兴奋。
血液四溅,溅在男人白皙的脸庞上,鹤丹一愣,木讷的问,“太子殿下这样做,太子妃不会埋怨您吗?”
“夫人为何要埋怨我?”男人笑着抬眼,湿润的长发垂落脸前,让他俊俏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中。
鹤丹回答,“因为您杀了太子妃的父亲。”
徐让欢冲着薛谭的尸体踹了一脚,反手擦去脸颊上的血珠,“除了生你养你的母亲以外,家人本就是碍事的存在,我替夫人崭除祸根,夫人不应该更喜欢我吗?”
提起薛均安,徐让欢似是想起什么,大步走到水池边,俯身,小心翼翼擦起脸来。
夫人说过,她最爱他这张脸了。
他定要将脸擦得干干净净的。
这般想着,徐让欢用力揉搓脸上的血迹,直到白皙的皮肤被搓到有些泛红,他才停下手中动作。
不得不说,中原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态实在扭曲。
这让自诩“心狠手辣”、“思维模式异于常人”的鹤丹都对他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她索性闭嘴,附和,“太子殿下说的极是。”
“太子妃知晓此事后,一定会更爱您的。”鹤丹说。
是啊。
若是安安知道我帮她除去了这么大的累赘,她一定会更爱我的。
男人兴奋极了,喉结滚动两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会更爱我的!
她会更爱我的!
*
二人拿到“赤霞卷”后试验了一下。
不愧是上古神器,此物确实具有毁天灭地之效,一词以蔽之便是威力无穷。
不过,对付宫中那几个争权夺势的蠢蛋,似乎还轮不到“赤霞卷”出手。
徐曼月在断舌和戏子的双重攻击下别无他法,最终对徐让欢举了白旗。
她模仿先帝字迹,写出一纸书信,戳破徐馥君的诡计。
书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奴才乃监栏院护卫一名。
今掀起事端,惶恐万分。
有关‘遗诏真假’一事。
奴才乃一介护卫,平日勤勤恳恳,绝不行破格之举。
因奴才善仿人字迹,于是乎,被四公主招致麾下,伪造先帝遗诏,贺历二十八年七月二十日。”
这封信的内容很快将矛头指向徐馥君,以及被拉来为徐曼月垫背的小护卫一名。
眼看着制胜法宝灰飞烟灭,徐馥君杀红了眼睛,拔剑扬言,“我告诉你!搞这么多名堂,没用!信不信老娘杀了你们,血洗整座皇宫当女帝?”
出格的言论叫众人迅速倒戈,反水站徐让欢。
随之而来,新帝之位的争夺也就此拉下帷幕。
贤妃、四公主及六皇子、二皇子被判锒铛入狱,关入牢房,永远不得重见天日。
与之相反,徐让欢被力捧,登上帝位。
而那些处心积虑围在徐让欢身边的人,有的庆幸抱对了大腿,有的忙着邀功,更有甚者尽献谗言。
一副和和美美的画面浮现眼前。
除了一人。
除了一人与这副画面割裂。
远望着徐让欢得意的姿态,薛均安一脸凝重。
这皇城,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47章 新帝(五)
距离登基大典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养心殿内,薛均安宛若提线木偶般,面无表情端坐在梳妆镜前。
她身着华美衣袍,双眼空洞,木讷望着铜镜里倒映出的二人。
下人们都不在。
今日替她梳妆打扮的是未来的新帝,徐让欢。
女人的视线不加掩饰,毫不避讳停在徐让欢脸上,似乎是在疑惑,疑惑他为何看起来如此开心。
毕竟,在她眼中,徐让欢只是个没有心的疯子,他不可能因为区区皇位到手就这样开心,能令他开心的,肯定别有他因。
女人想得没错,他是在为“赤霞卷”到手而开心。
还在为杀掉薛谭而开心。
徐让欢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夫人知道他帮她灭掉了一个碍事的废物,她会有多开心。
而她开心,他便也开心。
当然了……
此刻,夫人眸光灼热的看着他,这点更是叫他喜上眉梢。
以指为梳,徐让欢温柔的梳理着她垂在身后的乌黑长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笑,“夫人为何愁眉苦脸?”
他将脸凑到她耳边,“孤登基,夫人难道不开心吗?”
说罢,男人指间握住她的发丝,放置鼻下轻嗅几秒,露出兴奋的神色。
除了鲜血的浓烈以外,他平生最爱便是夫人身上的香气了。
喉结滚动几下,男人松开她的下巴。
下一秒,从身后环抱住女人的细腰,徐让欢薄唇轻启,含住她白皙的脖,轻柔的吮/吸起来。
两处柔软结合在一处,酥麻的感觉从脖颈处一直传到头上。
薛均安拧了下眉,头皮发麻看着镜中的徐让欢。
只见,男人脸上写满痴迷和沉醉。
她能感觉得到,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假装与她欢爱。
他是……来真的!
想到什么,薛均安瞳孔陡然间放大。
他想……在这个时候?
想也没想,薛均安惊恐极了,一把挣脱开徐让欢的怀抱。
被推开的徐让欢亦是一顿。
缄默好几秒,才和薛均安四目相对。
反应到自己的失态,薛均安垂下眼帘,“陛下恕罪,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陛下万万不要行此有失身份之事。”
语毕,徐让欢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面无表情看着她。
十几秒又或者是几十秒后,那张俊俏的脸才开始逐渐阴沉下来。
老实说,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如何作为。
出生至今,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
可笑的是,对方竟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夫人不是爱我的吗?
徐让欢拧眉看着她躲闪的眼神。
他现在又气又恼还掺杂着一点儿疑惑和悲伤。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路蜿蜒曲折延续到手腕。
徐让欢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抿了抿唇,低头,与其说是在和她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好。”
“夫人不想。”
“孤便不再碰你。”说完,男人扬长而去。
*
新帝登基,仪式盛大。
数几个时辰过去,终于接近尾声。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齐齐叩拜,“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徐让欢坐在龙椅上。
“谢陛下。”下边异口同声。
仪式快到结尾,就在大家等着离开之时,某位大臣突然被鼓捣着上前行礼,“陛、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空气寂了寂。
“无妨。爱卿有事,直说便是。”徐让欢说。
大臣看了看左右,垂下脑袋,“是,陛下。”
“先帝在世时未曾留下众多子嗣,仅陛下和另外一人而已。顾及前些年,皇子离奇消失死亡的事情,臣等认为陛下应该把‘选妃’一事提上日程,好早日将清白人家的姑娘们纳入后宫,为皇室繁衍子嗣,传承香火。”
大臣们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未来徐让欢的子嗣也都死状惨烈,这皇室最终也不知会落到谁手中。
可他们哪里会知道,残杀手足的恶魔就近在眼前呢?
徐让欢悄无声息扫了眼薛均安脸上的表情,缄默一瞬道,“孤且刚登基,比起选妃,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这是在变相拒绝。
尾音落下,大臣们面面相觑。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除去陛下断袖之癖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
大臣们悄无声息抬头,不约而同看着坐在徐让欢身边的皇后。
那就只能是皇后在吹枕边风了。
薛均安脑瓜子不笨,无数道视线齐刷刷投过来,她自然知道大臣们心下觉得是她暗中引诱皇帝,好稳固自己皇后之位不受威胁。
她不想被骂小肚鸡肠,于是笑着在众人面前说,“早日纳妾为皇室开枝散叶乃头等大事,陛下若是事务繁忙,大可让妾身帮忙张罗。”
此话一出,臣子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赞叹皇后娘娘的大格局。
反观徐让欢,他却有些不领情的意思。
与其说是不领情,不如说是很不满更为准确些。
登基大典结束,男人一言不发回到养心殿内。
直到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他才转身看着薛均安,冷笑着说,“夫人就那么想让孤纳妾?”
薛均安一愣,也跟着笑,“陛下若是后宫佳丽三千,也好早些为皇室诞下龙雏凤种,难道不是美事一件吗?”
“总而言之,你就是想让我纳妾,而且越多越好是吧?”徐让欢打断她的话,脸黑的不像话,须臾,笑了。
被气笑的。
“好。”肩膀因冷笑而抖了下,徐让欢冷声冷气,“既然夫人这么想帮孤纳妾,孤就满足你。”
视线交错,薛均安清楚看见徐让欢眼中的愤怒。
她顿了顿。
这疯子现在是……在气她对他没有半分占有欲?
薛均安猜得没错。
他确实是在气这个。
而且气的火烧眉毛,想立刻血洗了整座皇宫泄愤!
*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离开养心殿,徐让欢立刻找到负责“选妃”的管事,他拿着递过来的名册,看也不看,随意指着。
翻着翻着,极度不耐烦,徐让欢将名册合上,砸在管事身上,“算了,你让她们全都给孤进宫来!”
反正夫人也不在乎他,更不在乎他有没有和其他莺莺燕燕谈情说爱。
管事闻言停了停,捡起地上的名册,用衣袖擦去封面上的灰尘,略带迟疑的问,“陛下,这些……这些全部都要吗?”
“是啊!全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薛均安抢先一步踏入房内,笑着打断道,“杨管事,你先下去吧。”
看见皇后,管事一顿,朝她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薛均安淡淡看着徐让欢的脸,又重复一遍,“杨管事你先下去吧,刚刚的话就当没听见,陛下是在和我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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