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简直、简直就是胡闹!”天君破口大骂道。
与情绪激动的天君相比,裴清岐倒显得冷静许多。
他面无表情跪在地上,头也没抬,“启禀天君,妧妧她当真不记得任何事情,还望父亲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将她留在天界。”
“好好好,”看着裴清岐决绝的身影,天君缓缓坐回原位,霎时间,冷冷笑起来,“你爱她……哪怕要替她再受天雷重刑也甘愿吗?”
“是。”裴清岐回答。
……
后面的争论,迟非妧不太清楚了。
因为以上这些都是从丫鬟们口中拼凑出的版本。
确实,从魔族回来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她是从魔族回来这件事她都不记得,她只记得自己是一株灵力低微的仙族。
然后,一觉醒来,竟与那高高在上的仙君有了关系。
有趣,
实在有趣。
看着丫鬟们栩栩如生演绎的模样,迟非妧兴致勃勃,“那他们争论的结果是什么呢?”
丫鬟们动作一顿,“自然是将您留下了呀!否则您还会在凌霄殿呆着吗?”
她们面面相觑,打从心底里觉得眼前的这位妖女不但失忆了,还摔坏脑子了,如若不然怎会问出这样没水准的问题?
“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其中一个丫鬟小心翼翼道,“您之前……”
可惜,话没说完,被裴清岐打断,“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声线低沉,不怒自威,他大步流星护在迟非妧身前,面无表情看着大放厥词的丫鬟,“夫人且刚醒来没几天,望尔等休得做不合时宜之事。”
“是、是!”丫鬟们纷纷退下。
裴清岐清楚的知道,正是因为她痴痴傻傻,忘却前尘往事,天君这才破格将她留在他身边。
所以,
他断然不能叫她想起任何过往。
他承认,他是罪人,一个贪婪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罪人。
“凌霄殿住的可还习惯?”丫鬟们走后,房内只剩二人,裴清岐居高临下。
迟非妧抬眼,有些木讷的点头,缄默几秒后,才问,“仙君同我,当真是拜过堂的夫妻?”
她有些迟疑,因为自打她醒来后,已经问了好几遍同样的问题,虽然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可迟非妧总觉有些不对劲。
语毕,裴清岐漆深的眸色更深几分,“夫人大可不必怀疑,清岐此生,唯夫人而已。”
他的回答也一样,每次都滴水不漏。
“仙君当真?”陡然间,迟非妧似乎想起什么,缓慢的挑了下眉,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仙君的话,可是当真?”
“自然。”裴清岐回答。
迟非妧继续说,“碰巧今日于丫鬟们口中得知了一个名字,名唤‘云曦’,夫君可熟悉?”
今日是她醒来后的第三日,照理说,她理应对面前的男人感到陌生和不自在才是,偏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能用亲密自然的语气和他对话。
或许,他真是她的夫君?
这般想着,迟非妧向他投来考究的目光,裴清岐照旧是一副看不穿的面无表情,“夫人多虑了,清岐确实曾与云曦小姐有过婚约,不过早已退婚。”
然而实际上,迟非妧的这个问题却让裴清岐于顷刻间警铃大作。
他差点儿忘了,纵使妧妧现在将什么都忘却了,记忆只定格在童年,可整个天族上下都知晓她为魔界圣女的事实,想必过不了多少日子,妧妧就会知道真相,一旦到哪个时候……他甚至不敢去想她会有多痛苦。
意识到什么,裴清岐拧了下眉,猛然起身,同她道别,“夫人好好休息,清岐便不打扰了。”
说完,男人便急匆匆离开。
好在迟非妧并不阻拦,任由她这个“露水夫君”想如何就如何。
出了门,裴清岐脸色沉得不像话,“来人,立刻吩咐下去,妧妧的身份,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遵命。”
没成想,这一吩咐下去,竟真没走漏一丁点儿风声。
她相信了他的话,全情投入在扮演“仙君夫人”这个角色上。
她会主动了解他的喜恶,为他□□吃的吃食,哪怕做的不好;
她会料理他的衣食住行,伺候他沐浴更衣,哪怕他每次都拒绝;
她会大老远跑去讨天君的欢心,哪怕她也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并不喜欢他的孩子。
渐渐的,他们越来越像一对真的夫妻。
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从未碰过她。
小暑,女人坐在桃花林溪潭边喂鱼,不知想到什么,发出一声烦闷的叹声,“嗳……”
迟非妧从不遮掩自己的情绪,所以就连身边的丫鬟都看穿她的心,丫鬟为迟非妧倒了杯茶,毕恭毕敬,“夫人不必忧心,仙君疼爱夫人,应是体恤夫人,怕夫人折腾坏了身子,这才……”
多余的话听了且叫人面红耳赤,于是迟非妧下意识大声呵斥道,“说什么呢?”
她脸一红,将手中鱼料悉数漾在池中。
细细推敲丫鬟的话,免不了又是一声叹息,她缓慢趴在桌边,撑着脑袋,喃喃自语般,“可是这大半年过去了,再怎么担心我的身体也该……”
她歪了下头,顿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难道他当真是断袖?”
还是说,他还深爱着那个叫云曦的女人?
怀疑一旦开始,随之而来便是一次次无休止的佐证。
漆黑顺滑的青丝如流云泻地,薄如蝉翼的衣衫一扯就碎。
静夜里,女人灭了最后一根蜡,大胆坐上男人的大腿。
她素来不善使用这些勾引人的手法,她能做的,只有一遍遍的央求。
“妧、妧妧想要仙君一直呆在妧妧的身体里。”还好他在夜里眼盲,否则定要看见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庞。
没等男人回话,下一秒,柔软纤细的手腕搂住男人的后脖,笨拙的想要解开他的衣衫。
裴清岐嗓子发紧,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往下拉扯,“妧妧,你可是喝醉了?”
迟非妧摇头,“妧妧没喝酒。”
一只手还在不死心的去解男人的衣服。
他分明闻到酒的味道,于是不再拦她,用哄小孩的语气任由她摆弄,“妧妧乖,松开我,好不好?”
迟非妧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手上动作一停,扑进他怀里,哽咽着撒野起来,“不放!就不放!妧妧就不放!”
是的,她喝了酒。
酒壮怂人胆。
但哪怕她喝了酒都能明确的听出来:他在拒绝她,虽然很委婉,不过还是拒绝了她。
裴清岐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什么也没说。
她突然变得有些不懂他了。
他说他是她的夫君,她便信了他,可他却不同她行夫妻之事,他们当真是夫妻吗?
迟非妧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小小声抽泣起来。
见怀中美人落泪,裴清岐心脏抽了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做出抗拒的举动。
他只知道,妧妧失忆,他不能占她的便宜。
这一秒,他似乎不再是穷凶极恶的贪婪罪人,竟也有过告诉她真相的冲动。
可她知道真相后当真会过得好吗?
他想她好,
真的,
只想她好,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二人就这么抱着睡了一夜,事情很快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
“什么?”瓷杯狠狠摔碎在地,白皙手指紧握成拳,云曦咬牙切齿坐在木椅上,愤愤然瞪着手下的丫鬟,“那个□□当真勾引了仙君?”
“仙子息怒!仙子息怒!”丫鬟吓得赶忙跪在地上,似求饶似投名状,“奴婢也是听凌霄殿的丫鬟说的,不、不过仙君拒绝了她,没有同她圆房。”
听到后面的这句,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几分,云曦捂住心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自言自语道,“这都大半年了,都不曾圆房,我看呐,仙君定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那妖女。”
“就是,就是。那妖女哪比得上仙子半根手指头?”丫鬟附和道。
云曦听了喜上眉梢,嘴角这才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徐徐挥动手中蒲扇,“那是自然,仙君怎会被她那下三滥的伎俩勾了去?”
语毕,云曦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眸底闪过一丝戏谑,她朝丫鬟伸伸手,耳语道,“你听我的,夜里,你就……”
丫鬟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大惊失色,“仙子,这、这不好吧?”
“怕什么?”云曦又瞪她一眼,“放心,这天塌下来有本仙子给你顶着。”
“那妖女本就和裴泠有过婚约,让他们俩行夫妻之事,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吧?况且正如你所说,那妖女耐不住寂寞,你我二人下/药帮她排忧,仙君知道了,怕是还得谢谢咱们呢。”说完,云曦嗓间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丫鬟沉默半晌,点头,“是。”
第84章 风月事(四)
好热。
自从喝了丫鬟端来的那碗红豆羹,体内便热得不像话。
迟非妧半眯着眼,躺在凌霄殿内,心口燥得慌,叫她下意识伸手,拽了拽胸前衣襟。
胸口春光洋洒大半,白到泛红的肌肤晶莹剔透,活脱脱似是一颗褪了皮的桃。
“可有人?”她轻咳几声,顿觉脑袋晕晕,无奈,今儿个也不知怎了,屋内屋外愣是连个下人都没有。
女人双手撑床,半倚床边,黑长的发从身侧倾泻而下,直落腰际。
她抿了一小口水,而后又悉数喷落,剧烈呛咳起来。
莫是突然之间生了什么古怪的病症?
不,她缓缓躺上床,双眼无神望着悬梁。
这感觉太过熟悉,叫她不自觉联想到三个字——合欢散。
下一秒,“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夫人可有事?”进来的是裴清岐。
与此同时,云曦殿内也出现一个人。
“没用的东西,我不是叫你把裴泠弄去迟非妧那儿吗?你弄来我这是要做什么?”云曦看着床上面色微红气息微喘的男人,大惊失色。
丫鬟赶忙跪地求饶,“仙子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确实不知道为何下药的是迟非妧,裴泠却也中了招。
来不及细想,裴泠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难耐,云曦又大叫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御医啊!”
“是……是!”丫鬟战战兢兢起身往外跑,没几秒,又折返回来。
“你又回来干什么?”云曦拧了下眉。
丫鬟面露难色,“仙、仙子,找了御医,咱们做过的事不就穿帮了吗?而且这药……您当初同奴婢说过,是没有解药的。”
说完,丫鬟把头埋得更低,生怕云曦再发飙。
好在云曦也并非什么至纯至善的好人,只见,她事不关己关上门,挺直腰板,佯装不知似的走下台阶,“罢了,一个庶出,索性叫他自生自灭便是。”
“旁人若是问起来,便说这裴泠觊觎本仙子容貌已久,”云曦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窗户,“故意自导自演便是。”
云曦殿内,裴泠感觉体内有火在烧,
凌霄殿内,迟非妧也有同样的感觉。
大手覆盖上她的手背,裴清岐坐在床边,垂眼望她,“夫人可是中了……”
她真该看看自己如今这般一把就能掐出水的模样来。
裴清岐几乎是立刻看出她中了什么药,于是,他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到毫无一丝情/欲的解开她的心衣。
他的动作极轻极柔极软,与她的急不可耐显得格格不入。
迟非妧没有阻拦他。
她清楚感知到,男人纤细修长的食指一寸一寸。
他生来便是寒凉的,就连指尖亦然。
起初,她不太习惯,甚至打了个寒颤,随后,随着男人手指动作,迟非妧忍不住咬紧下唇。
无奈,嗔嗲还是从唇齿间倾泻不止,盘缠住他的耳膜,沾染上他的手指。
像蛇的唾液,黏腻腻的,满得快要溢出来,滴落入被,拉扯出一道银线。
他低头垂眼,不知过了多久,一下子离开。
叫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看不穿他晦明难辨的神色,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厌恶,只是面无表情。
低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夫人身体,好点儿了吗?”
她装没听见,继续闭着眼睛,既不敢看他,又羞于见他。
消瘦的手指紧握住身下的白床单,如水波般蜒出道道波澜。
女人面色微红,撇开脸,吞吞吐吐说出两个字,“不够。”
还不够。
她声线沙哑,语调中微带着点儿不同于平日的娇态,“妧、妧妧想要仙君……进来。”
“进哪儿?”他装听不懂。
她这才回头,有些怒气的瞪着他,眼神却是迷离的紧,“就是、就是……”
她有些急了,担心真是自己的暗示不够明了。
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会不懂这些?
他们素来是无师自通的。
在女人如此直白的寻求下,紧绷的那根理智之弦终究是断了。
那一夜,她终于得尝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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