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也不妨碍他不遵守劳动法。”
我跟小杨友谊飞速发展,原因有很多,我想,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虽然反应慢但是对老板的感应非常灵敏。
小杨现在在办公室蛐蛐老板的勇气有一部分是我这个老板雷达给的,只要我坐姿突然标准起来,那就是老板来了。
要是切屏飞快,那就是老板就在办公室门后面准备推门。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发展出了外派任务,跟客户见面去了,那完了,这办公室被狗崽子安了监控。
小杨握着我的手,眼含热泪,“小王同志,我现在命都是你给的。”
应该说是一办公室的同事,以小杨为代表,对我表示诚挚的感谢。
以前上学时,在家里和学校跟家长和老师上演特工剧情,没成想长大了毕业了工作了,还得跟老板演无间道。
人生似乎已经过了几十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装着自己的格子各式各样,具体面积没太剧烈的变化,被装着的自己还在体验真实的角色扮演游戏。
小杨现在的角色扮演是个赌徒,每天最大的赌博不是老板加不加工资(这已经是白日梦了,小杨语),而是我在不在工位。
“女神,女神,你出门时带上我吧,不在你身边,我安全感缺失!”
“我要吃饭……”
“那我就是女神最忠诚的饭搭子!”
斩钉截铁。
能够让我一眼相中这个工作的食堂,里面饭菜的口味自然是不错的,尤其是在跟外面物价的对比下,它的好吃还要飞跃两个档次。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紫菜蛋花汤,是食堂的经典搭配,在便宜的同时,兼具了下饭的重任。
更妙的是,老板也对这个食堂非常满意,因为西红柿炒鸡蛋里鸡蛋不多,青椒肉丝里青椒主演,紫菜汤里汤水清亮,蛋液紫菜和水的配比已经到了水多一点没味,水少一点老板皱眉的地步。
不愧是食堂常青树,阿姨的手艺已经达到了掌控员工和老板心思的地步,用最少的材料炒出最好的味道。
也替老板挽回了多少要辞职的员工。
然后阿姨走了。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一位准备临时抱佛脚的客户押题,接到了小杨的电话,电话里,她哭得撕心裂肺,“阿姨被挖走了!”
我“哦”了一声,挂掉电话继续给客户押题,到了下班时间还贴心嘱咐客户下次不要来这边。
“那个,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是的,因为明天它就要倒闭了。”
“啊?”
没有什么可以“啊”的,它没了好吃的食堂,这工作最大的价值可不就是让老板体会到破产倒闭的痛苦吗?
当天晚上,我透支了它,顺手起底了老板的发家史,将被扣留的财富分到了应得的人头上。
然后给公司的员工发了句:“阿姨呢?”
星际和平公司对此保持了可贵的沉默,但是员工不行。员工只能发消息说阿姨在研究院的食堂上班,还排出了她的待遇,就差对天发誓这是阿姨正常的择业行为了,而不是公司的非正当竞争。
“研究院?”
“是的,海拉女士,是博识学会名下的研究院。”
“真理医生也在?”
“海拉女士想见真理医生?”
“不,是希望这次见面后不要再打扰我的正常工作了。”
真理医生听完全过程都陷入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公司弯弯绕绕终于找到了一个能靠的上边的关系去接触我食堂里工作的阿姨,通过这远的不能再远的关系让她知道附近有工作在招人,待遇还不错,又经过正常面试流程,将人安放在了博识学会名下的一个研究院。
而我因为她的缘故,选择了与公司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我很想尝尝她做的菜。”他说。
“那你的心态可能要改变一下,变成月薪三千的社畜。她做的菜,在那样的环境里,是社畜能接触到的最大的抚慰。但脱离了那个环境,能够品尝到的幸福就大打折扣。”
是足够廉价的幸福。
跟童年时期偷偷买的一根火腿肠一袋方便面一样的幸福。
火腿肠可能不会被分几口,但方便面,是过了几圈,最后几口沾着太多的调味料都要倒出来放在手心左右手互相倒腾几下,抖干净粉料,再放进嘴里的。
考虑到真理医生是学者,是想要医治“愚钝”的医生,我做出了一点改进,“你保持住第一次看见书时的心态应该也可以。因为无知,所以获得幸福的条件便越廉价。”
我们坐在研究院里吃着鸡蛋和番茄终于对等的番茄炒蛋,吃着青椒终于成了配菜的青椒肉丝,喝着紫菜蛋花和水终于难分彼此的汤,试图去捕捉幸福的瞬间。
第18章 中介
公司对我抱有期待,不正常的,但又理所当然的。
它希冀能从我的身上看见那位天才俱乐部#22利他的影子,即使只有一丝,从寰宇里屈指可数的天才手里,这一丝也将使寰宇受益无穷。
对于天才(天才俱乐部那种)而言,因为理解得越多,走的越深,诞生的不自觉的傲慢和人性缺失,是正常的。
同行之人寥寥无几,前路尽头是星神,往后看,追逐他们的人尚且见不到影子。
像利他这种无私分享自己所得到的知识的天才,寰宇里,也独他一个。
公司为什么会将这种期待寄托在我身上?我的怪癖使我看上去尚且具有俗世的弱点吗?
但我现在对公司的财富,老实说,没有什么投资的欲望,它的财富有无数的人为之努力,而我只用坐享其成。
因为琥珀王有一只在宇宙里旅游的猫,在公司隐形权限高到离谱。
与之相反,我对一个泛银河公司构筑出来的平台有些兴趣,在这样触角一刻不停往宇宙边缘蔓延的平台上,我的声音会使我得到多少隐形的财富。
它对我抱有期待,是合理的。
可我依旧不会成为利他那样的人。知识就在那里,我对它没有什么占有欲,只是做了一个转译者,并索取一点他人的财富。但是免费,不行。
这次见面,公司准备的诚意很足,行程从头到尾都遵从我的意见,参会人选我可以指定,会议主旨也是。其他若干行动不提,总之都是为了让我感到如沐春风的。
然后我就将这一场问责和聊合作参半会议,变成了学术交流,借公司的手,将以博识学会为代表的顶尖学者们聚到了这个研究院里。
公司将参会名单给我做最终确定时,还很周到的准备了这些预定参会者的资料,我扫了一眼,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是海拉,而是公司陌生的一个名字。
学术交流会开展的前二十分钟,我还在食堂用餐,二十分钟之后我踩点抵达了会议场地。
里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拘谨,我让公司特意准备的食物和饮品无人问津。
挺好。
我若无其事的迅速走到放食物的桌子边,做了第一个学术“大拿”。
又顺手牵了个椅子,开始了自己的餐后零食试吃。
人群围绕着这张桌子陆陆续续入座,正儿八经的会议桌反而没人去挤了。
作为这场学术交流会的实际主持者,我身边和眼前的位置,不是我的熟人就是位高权重的公司代表。
就算离我最远的一个人,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场学术交流会还是线上直播模式。
“我不介意你们解析海拉系统,海拉本身也不介意,但是从我了解到的情况上看,你们依旧困囿于起步阶段。”
我就坐在他们前面,吃着餐后零食,很自然的开启了话题。
“放轻松一点,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们,也不是认为你们是不自量力,这只是简单的知识的读取效率问题。”
“你们对宇宙的认知和我对宇宙的基础认知有些不同,这些不同使我们很难在海拉系统上讨论出什么。”
“而既然是学术交流,总是要说些东西捱过这漫长的三小时,那就聊个一那由他信用点的事吧。”
在此之前,我需要做的准备包括且不限于,放上几个思维提升装置,摆几个知识固化装置,这是确保知识在传递过程中不会失真,丢失太多信息。
至于星神防窥屏,我身边坐着的是存护令使,公司P47钻石,他可以用令使级的能力升起屏障,给我不动声色的再加工打掩护,但没这个必要。
我今天做的不是讨论自己的研究,而是对在场所有学者来个研究大摸底,有什么问题都是学者研究的项目问题。
我说了只谈一那由他的。
研究资料汇集到我手上,被我按照价值分门别类,组成了能讲两个小时的一那由他组合。没有被选中的就原路退回。
其中,被我选中的那些价值波动巨大的,我在内心给它估了标准线。
比如,研究海拉系统一无所获,但留在上面的问题相当犀利的。
问的是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宇宙认知问题:海拉系统的创造者是以什么样的视角去看待宇宙的。
“树海论。”
我扩充了一下,“「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
“能详细说说吗,海拉女士?”
被抽中的学者双眼发亮。
我回:“不能。一是这应当是由你们在论证「虚数之树」理论过程中得到的干扰项和馈赠。二是,我说「一」时,我手中的一那由他组合,已经到了需要舍弃三份的程度。超支了。”
跟随这个问题一起被放下的,还有三份资料。
余下的,依照被抽中的学者自身意愿正常解答即可。
我努力想说的仔细一些,好拖过漫长的三小时,表现出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耐心。
在座的各位学习能力绝对没有问题,便是在此次学术交流会上领了吉祥物一职的钻石只要愿意投身科研,也能取得不小的成就。
因此,上一位学者跟我快问快答时,余下被抽中的学者手里人均塞了一堆纸条,仓促间写下,字迹可以是他们平生最差的几次。
在三小时没到达前,我乐见其成,除非是超出我的心理价值标准线的,我都解答了。
三小时到时,我正好给最后一个问题收完尾。
踩点进踩点结束,非常完美。
我解决了我中介生涯的第三单,不过这次是当知识的中介,以合理的价格将知识分享出去。
因为有公司参与,我得到的报酬只会多不会少,在给它看重的人才投资这方面,它一向不会吝啬,只怕给我的不够多。
我来此的目的――让公司不再干扰我的就业――不过是得到的报酬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条。
“庇尔波因特永远欢迎您。”
我只想说“可别”,也对钻石说了出来,“我不需要这种欢迎,老实说,我对庇尔波因特没什么看法,只是作为一个中介行业的从业人员,想要试试通过这个最大的平台改变一下寰宇里恶劣的求职环境而已。”
“基础设施会被资本克扣,最低工资保障会因为利益而被扭曲原意,劳动法如同虚设。宇宙如此之大,发生的事却总是相似,未必不是一出太空喜剧。”
“只是我作为身处其中的人,实在是笑不出来。如果庇尔波因特真的欢迎我,那就试着向这个方向努力一下吧。一个被工作掏空的社畜,不存在梦想,亦不会有什么心思去仰望星空。”
“满脑子只剩下生存,有些爱好,都是对生活的逃亡。”
我将如何使我保持对研究的兴趣这一大难课题交给了公司和博识学会,依照他们对黑塔的研究来看,他们应当是完不成。
我的性格,究其本质,也属于难搞那一类,亲切的时候一切都好,不想亲切的时候,他们连挽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算是我能力的原初代价。
一切都具有价值,一切都索然无味。
最快乐的那段时间短暂,不过几年。是滥用能力只为了弥补自己过往的一切缺失之物,全然放弃约束的时光。所有一切唾手可得,就算「偿还」已经提醒了我代价,我仍旧放任了自己,放弃了压抑自我。
不过损坏的快乐阈值和从前贫乏的享乐认知将我拉了回来,我躺在水里,原本是想看小鱼在海底游的,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也是深刻的意识到,知识的匮乏会阻碍享乐,无知带来的选项太少。
用力过猛,学到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都快没有秘密时,我又意识到,知道太多也很没有意思。
我丧失了人性,快乐的阈值重构后,门槛已经高到想要情绪波动都已经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相比那些让人一贫如洗的代价,我发现我竟然还能算个理想主义者,不是一个金钱至上主义者,有钱就能度过醉生梦死的一生。
梦想已经成了灰,然而灰还随着时间的河流追上了脱离了时间的我,只有一点,我没感到梦想的重量,但找到了自身最舒服的状态。
想要正常的精神追求,而不是费心费力的去翻所剩无几的问题,一点一点慢慢抿,生怕吃完了就彻底断粮,那么正常人到丧失人性之间的区间,就应该是我平时的活动区间。
我总不能在能活得好的时候还活的没滋没味吧。
那也太可怜了。
然后我成了现在的我,靠着工作来应用能力,顺便在工作过程里见证人类的多样性,补充自己的人性能量。
疗效还不错。
很少见到的类人群星们,在工作时,总会突然扎堆出现,让每一个工作都成了人生折磨。
相对应的,我的性格看起来也越发接近一个社畜。
学习对象问题,但返璞归真,可以说是走了一圈重回最开始的生活状态,不过是随时掀桌版。
第19章 持明卵
我接到公司的邀请时,我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
这个星球的中介市场,原本因为劣币驱逐良币而鱼龙混杂,自从我来了,想要找一个顺心的工作,它里面的劣币就被我一一举报,按正式流程送了进去。
市场没有萎缩,良币在里面是不是应该如鱼得水了?
不,那些人在市场变动初期就挤进去办公楼,他们人生中唯一一次开培训班押题,还是为了进我和波提欧名下的公司。
我坐在空荡荡的人才市场大门前,给信号不知道好不好的巡海游侠发消息:
“一个坏消息,中介市场被我干倒了一个。”
“还有一个好消息,市场被我们公司吞下了。我们,有了分公司。”
发完消息,随意一看,就看到了公司发过来的消息,公司诚邀我去某个度假星球度假。
那个职员用词之诚恳让人看的牙酸,我又正失业,所以没答应,发了个:“正失业,没心情度假。你截屏给你上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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