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宽不朽的命途,我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因为本身存在便是不朽的一种诠释。
偶尔给龙带些廉价的心意,赠送一些若有似无的情绪价值,便是我这个令使做的最不朽的事了。
龙,一般对这些心意的处理方式是吃,吻部凑上来,将我手中的花团锦簇、一整个春天的印象吃下。
从艳丽或清新的花朵,到颜色不一的花梗,偶尔搭配无毒的菌子、微酸的果子。
仪态优雅,不紧不慢的吃。
水墨一样流动着的色彩,晕染进水墨画里的景,我手中尚未被吃完的春天,太过真实。
手中最后一根花梗被轻柔的力道带走,不朽稍稍移开吻部,视线扫了一遍是否有遗漏,将最后一片花瓣从我的衣服上抿走时,比我见到的春天更加恒久的春天就在我的怀里。
不朽让我看到了k生命里的一个春天。
天气晴好,在数次生物进化中被淘汰掉的花朵正在度过自己生命周期里的最后一次春光。
它的姿态因为被不朽注视而永恒,澎湃的生命力在不朽的春天里成了怒放的花朵。
美丽芬芳,红的如美人眼尾的胭脂,香的让人路过就得驻足。
它没能等到为它传粉的昆虫,那种昆虫灭绝在上一个寒冬,它只等到不朽的龙和因不朽而见到它的我。
“你喜欢它?”
被保留的时间里,花朵身上摇曳的光影里有龙的痕迹。
k点点头。
龙只是拥有过这样一朵花怒放的时刻,拥有那样一个春天的记忆,并不曾用命途的力量让它们真正的不朽,让它们成为如今的春天。
已消失的已经消失。
已灭绝的已经灭绝。
所以我没有让k记忆里的花真正的活过来,只是在下一次给k带礼物时,带了相似的红色。
有花、有某一刻晕染出层层叠叠的红的火烧云、有水中红花绿叶的倒影还有一尾红鲤鱼。
花朵k如常吃下,火烧云k有些迟疑,最后同水中的倒影一起成了k眼中盛着的光影。
红鲤鱼被养在那光影里,要想看一看还需要让龙停下来,与我对视,方才能看到那一片时间,那一尾在星神眼中的红鲤。
若是试图在一位星神的眼中掬起那尾红鲤,只用伸手,明明是星神的眼睛,碰触时却是水,是一尾尾巴扫过手心的红鲤。
再摸摸,星神的眼睛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宜居星球哎。
还是那种我将自己放逐出故乡前,画在纸上的宜居星球。
我对龙的这双眼睛的喜欢就这么升了起来,也不是很莫名其妙,龙在一边姿态优雅的叼花吃梗,一边听我兴致勃勃的说我设想中的那颗宜居星球:
深渊和地脉的力量相互增益,命运的上限被解开,内部没有绝对的桎梏,外部也没有促使桎梏诞生的环境。
它是一颗开放的,欢迎人前往宇宙的星球。
「你用存在换了它?」
“不。”我不好意思的,“我换的是一个宇宙。然后,故乡就不能成为我的阻碍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实现自己年少时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梦,满足自己童年的幻想,将自己看过的故事书里记忆深刻的情节复写……很多,但细究起来理由只有一个:我喜欢。
能在索然无味里找到一个“我喜欢”,能让我拥有“我喜欢”的心情,实在是难得,于是我就做了。
代价――我是指「偿还」之外的代价,我自认为的代价――就是我对我的故乡的情绪没有了,它不再是寄托我的情绪的载体了,只是个名词。
我就从没想过回到故乡。
毕竟我用自己置换出了一个宇宙,宇宙存在,就是我尽到了一个提瓦特人的责任,就算真有什么事,难道不是提瓦特人突破浩瀚宇宙来找我,追寻我的足迹吗?
它已经是个完整的世界了。
龙不在意我的故乡,k吃完了今日的时光,懒洋洋的很没有星神的神秘莫测,将头搁在我肩上,自然的:「那想住吗,你画在纸上的星球?」
“不要。梦想就不要降临现实了,二次元和三次元都有壁,一次元跟三次元,我置换自己放逐自己,就是为了自己不会在期待后失望,做出推倒重来的事。”
“被当做BOSS刷,好无聊的。”
「哦。那我去你的眼睛?」
“这是什么套娃吗?”
我失笑。
龙的眼睛里保留着被k放进去的时光,我的眼睛里住着不朽的龙,已经套了两次了。
在龙的手底下工作,基本上都是这样,气氛轻松,活少钱多,老板在不朽的命途上走着,看上去也前途光明。
一个原本很公平的交易变得失衡不是老板压榨太过,而是给的太多。
然后龙陨落了。
我见到了在地上蹦Q了几下又死去的一尾红鲤,见到了碎了很快又消失的火烧云,一些天光云影的事物掉下来,我看着感叹了一声:“好多啊。”
严谨一点,我不仅曾经做过不朽的眷族,还见证了k的陨落,收拾了一堆东西,才去找自己的下一任工作的。
然后碰上的是持明。
差距有些大。
第23章 人性
我的视角是纯粹的工作更替,但仙舟方面很难用这种单纯的关系界定我跟持明跟不朽的联系。
这没办法,谁让持明一族的态度摆在那里,都快万世不移了。
单就仙舟罗浮神策将军景元这边,他活了八百年,历经两任饮月君,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持明对已经跟持明合作结束的我的“招魂”。
说法不太吉利,但持明嘛,那个每到日子就准时被抽魂,死一样的精神状态,在幼童眼里跟与人天人永隔是一回事。
属于是龙还能动还有反应,但精神莫名的萎靡,对一切都淡淡的无可无不可。
昨天还吵的头破血流寸步不让的事,今天沉默的听完,然后“哦”。没了下文。
年年如此,他们又觉得正常,还计数,说这是龙母外出散心的第XXX年,饮月君的名字已经更替到了丹枫,不知道龙母出门在外是否安好,蜕生化卵又要怎么施行。
再就是丹枫,这位持明龙尊,从诞生开始就在孵蛋,到青年态了可以无比自然的说出“我前妻”。
在持明那个轮回即与前生无关的基础认知里,真正跟我离婚的饮月跟他都隔了几代,他坦然自若的就这么承认了我是他前妻的事。
一点也不在乎丹枫跟前代名姓在这件事上的混淆。
问就是云淡风轻的一句:“我前代亦是如此。”
(婚姻存续期间历代饮月君锱铢必较,跟前代一言不合就得比出个输赢,要是有一点作了替身的观感,气到蜕生化卵的边缘都常见,倒是没想到结束了,忽然就不计较了起来。)
丹枫在此后的「饮月之乱」里做出的举动,用「化龙妙法」去复活白珩,又让龙母的存在又一次凸显。
持明五脉震怒,褫夺了丹枫饮月君的尊名,并对他的处置做了最终决断,交给罗浮将军和仙舟元帅的文书上,冱渊君之上的名字是“龙母扶光”。
我离开的时日对于仙舟的长生种而言,已经足够送走一代了,略略能凑个一代半,但我的名字依旧出现在持明的每一次重要决议上。
还不是为了仪式感。
是郑重的依照我过往展露出来的性格,和遗留下来的资料,翻故纸堆找有例可循。
要是找不到,还得从我负责修订的持明古律法里找总纲。
越大的事,我的名字出现的必要性就越高。
至于会不会有找不到的时刻,持明五脉的回应是很坚决的一句“不会”。
补充说明则是:“千秋万载,事无孤例。”
是吧,仙舟视角这么一看,持明跟我的关系可不恐怖吗?
说是彻底结束了,再也不管了,持明一族又单方面的藕断丝连,就算我脱离了仙舟,跟他们签订了契约,蜕生化卵几次,在他们眼中,我还是五脉的龙母,是出门一趟散心的持明。
莫说户籍被注销了后又补上的基操,一笔笔雷打不动按时打过去的汇款都被视作同为一体的凭证。
我如今送个持明卵回来,持明们表面缄默,实则是走让我回归持明权力体系的流程,将因我不在被迫成为虚职的职位重新变回实权岗位。
我用不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有。
置办的速度还得快。
我跟神策将军喝杯茶谈失业问题,没谈几分钟,罗浮现任饮月君白露抱着一堆文书上了门,跟分糖糕一样,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的。
分完了叉腰说“累死本小姐了,冱渊君可真难为龙。”
我们打开一看,哦,婚书。
五份。
整整齐齐,白露也占了一份。
再定睛一看,复婚书。
……
我镇定的喝了口茶,说:“多有叨扰,我先去找工作了。”
景元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略有波折,对着一沓复婚书,任谁都有点波澜,更痛苦的一点,要是我选了饮月君白露,他还得在上面盖章。
白露应该是没看的,不然这复婚书可能半路上就没了一本。
要是她看了,那就是饮月一脉害人不浅。
我抵达罗浮没多少时间,神策府里被送了复婚书,按个锚点的功夫,就有龙尊沉默的握住了我的手。
过往的阴影正在疯狂攻击我。
她唤我:“扶光。”
本代冱渊君如此自然的称呼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的姓名,仿佛岁月倒转,她成了那位因失职而抱憾而终的冱渊君,小心翼翼的想要消弭自己妻子的怒意。
我是没意见啦,但依照我们签订的契约,上面应当是说明白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的。
持明的轮回二人论,有时候就是一纸空谈。
近百代的龙尊没一个在我身上遵守过的。
不是非得要在我蜕生化卵一次后,问我他/她跟前代究竟谁更让我喜欢;就是脑回路极其丝滑的在我刚破壳的时候,继续跟我前代(重音)的最后一场谈话。
我那不是蜕生化卵,那更像是睡了一觉,起来就面对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遗留问题。
就算我配合龙尊的蜕生化卵时间,跟她/他一起破壳,上述问题也只是延后了些时日。
遑论在一脉连续找几份工作还没蜕生化卵过了,随时随地,死亡提问。
我很真诚的问我是没给够安全感还是没关注龙的心情还是错认过龙与龙的前代,得到的回答是都没有。
不同的龙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我听的头疼,好不容易总结出来却是四个字“我不爱龙”。
……醒醒,谁会爱上自己的甲方?抖爱慕都想不出来这么折腾人的抖爱死。退一万步讲,我要是见一个爱一个了,还是真爱,我连故乡都出不来,故乡漂亮的人也多啊。
有个别敏锐的,在“爱不爱”问题后的某一日,终于忍不住说了更贴切的理由:
“扶光,你看过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吗?”
“看过。”
“那就是真正的问题。”
我有责任感,工作尽职,然而也就是这些了。那些敏锐的问那些死亡问题是在破罐子破摔,其他不敏锐的本能都出现了预警,是夜半惊醒都要反复确认我在身边,而不是只有躯壳的程度。
摸下去一片空荡荡毫无起伏的情绪,确实吓人。比这更吓人的是,龙尊是龙,这样分分合合本身就需要克制本能,属于扶光的一切又假的太多,一丁点儿真还属于工作,龙尾缠得再紧,独占欲咬下去捕捉到的只有死海。
我像个人机对龙尊的举动做出反应,属于自己的真实却没让他们捕捉到。
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但又只能希冀是爱不爱的问题。
前车之鉴,眼下冱渊君没有大街上就暴雷,撕扯开持明龙尊与扶光百世的虚情假意,而是全情投入进剧情,已经是她极克制的结果。
如此说来,我当初丢下持明卵,爆发出自己的怨气怒意结束工作,对龙尊而言,竟然是个好消息。
结果虽然惨烈,但至少让他们知道了我不是真的死海,不是没有情绪。
于是干嚼着过往,从虚情假意里也品出了点真心实意。
你以为这就皆大欢喜,没有死亡问题了吗?
不。
冱渊君问我:“谁让你有了人性?”
不说透谁都能让我有。
持明没有,纯粹是工作时间太长了。一个工作那么多年,我没有了激情,只有到点打卡下班的麻木。
第24章 持明回忆录
起初,我跟持明是有过相当长的蜜月期的。
那时候不朽将将陨落,我这个不朽令使与龙裔合流,大家更多的是为了生存而焦头烂额。一人给方向一群人施行,情绪上头了,在临时会议室里上演全武行的次数也不少。
算是字面意义的跟人打成一团。
出门大家都是一脉的主心骨,负面情绪都得压着,只有进了会议室的门,面对同样精神紧绷的一群同类才能喘口气。结果好嘛,喘口气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就是大家脾气一点就爆,非得切磋一场才能好好说话。
我呢,那时候在持明五脉里算是雇佣兵定位,他们出钱,我出武力,在会议室里一般就是旁听不参与任何讨论。简单形容就是,他们打成一团,我平心静气的泡茶,他们争执不休,我吹吹茶沫子喝口茶。
持明一脉的风风雨雨与我无关,只要准时发工资就行。
他们确实给的也多,一个个龙尊甚至还歉疚的说出了他们一族承蒙令使恩惠,但如今遭此变故,族中珍宝佚失太多,着实怠慢了我。
我“嗯”了一声,说不算怠慢,又问他们那些珍宝现在是不是无主。
龙尊一愣,我又说,这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我接下来要去捞它们,这只是个告知义务。
“在你们一族丢弃它们时,就失去了它们的所有权。事先通知,不过是让我们之间的合作嫌隙不那么大。”
“弃之不顾时,我等早有觉悟,此小事尔,令使告知之举,已是意外。”
“令使你很……”一位龙尊斟酌了字句,“很喜欢珍贵之物?”
“我喜欢亮闪闪高价值的事物。”
我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喜好,然后交易事项进入下一步,“那有什么要带的吗?比如波月古海,要几片,还是所有?”
已知持明现在背井离乡风雨飘摇的,连龙尊都是一颗地里的小白菜,扯下波月古海的一片就在宇宙里里寻找第二个故乡。
提问:他们现在最需要什么?
肯定不是那些在搬家过程中被舍弃的负重。
我猜应该是没有打包完全的波月古海。
龙尊们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需要更大的故土,然而他们还忧虑其中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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