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稍微支棱起来一点,宝贝,瑞秋对自己说,你不是就好这一口吗?
趁着星期日也还没好意思开口,先把坐在另一条沙发上的他困在你撑着沙发靠背的双臂之间,用比昨天只是嘴角互相碰一碰更进一步些的姿态说出那句话――
就那几个字,轻快、简单、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几乎是在刚刚接触教育的时候就学会了要怎么说的话一句话。
诚然“喜欢”这个词语,还有指代性的“你”都那么沉重,但是毕竟,这一句话也就那么四个字嘛。
瑞秋回到客厅里去的时候,星期日还在,他手中的盒子却不见了,而二楼的走廊上还有一点一闪而过的金光残留。
看起来,或许她已经有点落后――不过,瑞秋仍然在和星期日很短暂地对视过一眼之后,扶着楼梯扶手快速地跑上楼去。
她没有推开星期日的卧室门――当然,应该也不会放在那里。
她推开的是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看到床底下有一些隐隐约约的金光在闪烁。
瑞秋心里觉得既好笑又可爱,也没有戳破,只是一眼扫过去,看那些与早晨不同的东西。
找不同并不费时间。
几乎是第一眼,瑞秋就在床头看到了一片很漂亮的,浅蓝灰色的羽毛。
羽毛的顶端稍微有些弯弯的,就像是一片适合用来做成羽毛笔的羽毛所应该拥有的、标准而优美的弧度。
她可太熟悉这样的羽毛了。
而在枕头上,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彩漆盒子、打开,在里面看到厚厚的一摞,保存得很好的同色羽毛。
看得出来,这是从小到大的收藏。
第89章 鸣谢
在星网百科的介绍当中,关于天环族的相应介绍之中,有非常详尽的,对于他们耳羽的介绍。
瑞秋没有忘记床下还有一只躲藏得其实一点都不好的旧梦的回声,所以她甚至很坏心思地坐在了床上。
哪怕是在梦境之中,一张床也是会发出“吱呀”的、轻轻被压弯的声音来的,瑞秋猜测,就在此时此刻,那正位于床底下的金色的小天使,大概正在紧张地想着自己是否有被发现。
瑞秋拿着手机,手指触碰着屏幕,此时此刻的她正将这段百科当中的介绍翻到了她所需要再看一看的这一页上。
在出生后大约半年的时间里,天环族孩童的耳羽就会张开,并且,上方覆盖起一层蓬松的绒毛。
这些绒毛会在接下来的大约两年时间内掉落殆尽,逐渐像是人类孩童用恒牙替换乳牙的习惯那样,换上他们这辈子所拥有的第一套成熟的羽毛。
这些成熟的羽毛具备所有属于飞鸟的、能够飞行的羽毛所需要具备的资质条件,但是受限于天环族自身的骨骼、肌肉条件以及体重限制,他们其实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
但是,这些羽毛上仍然带有一些与飞鸟所拥有之羽毛相关的特性:
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或许可以类比拥有六种性别的abo种族,在可以被等同于“易感期”的特别时刻,一些天环族会摘下自己的羽毛,试图建造一枚巢穴与爱人共处。
还有一些天环族会在遇到心爱之人的时候,无法自控地将摘下羽毛做为求爱之物,一旦接受羽毛,便象征着同意了这场求爱。
而一般在日常情况下,这些天环族们也会将自己自然掉落的羽毛精心地收拾起来――现如今,随着天环族中的部分本性逐渐被归类为组群中的“风俗”,将自己从小到大掉落的羽毛收集起来,做为礼物相赠。
星网百科虽然是需要经过比较多的审核才会出现在人前,但它毕竟也是一款相对民间的产品,任何人都有编辑的资格,而且,在撰写的用词上,这儿的用词就会显得不那么专业,甚至于或许有些“轻佻”。
“毕竟一个天环族一辈子能掉的羽毛也没有多少,倘若ta不想三番两次地将自己整个耳羽上的所有羽毛全部薅光的话,那么ta就要学会忠贞、一心一意,以确保自己这辈子顶多也就将自己收藏的羽毛送出去个一次,或者两次。而同样的,对于被一位天环族表白了的人来说,衡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是否已经足够高,也可以从是否收到了羽毛来判断。”
这一段话,就是在这段百科上头的原文,瑞秋在第一次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直接忍俊不禁。
很有意思,这种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尖酸的幽默性文字,就像是加在汉堡或者三明治里面、用来中和芝士的醇厚以及牛肉的油脂感的酸黄瓜一样,虽然很酸,而且有可能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带着一点硬脆的冰,但是毫无疑问它是好吃的。
――这并不是瑞秋第一次看到这份星网百科上的文字,她第一次搜索和天环族有关的内容,是在来到匹诺康尼之前。
因为他知道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大概率是一些战争之类的灾难――有非常大量的天环族来到了匹诺康尼,并且从此在这儿定居下来。
那个时候,瑞秋就有在很认真地了解和匹诺康尼有关的一切了,毕竟,她当时还是个普普通通且各种意义上无依无靠的可怜学生,需要确保自己在匹诺康尼的这段时间里不会触碰到任何本地人会在意的“禁忌”。
再后来,大概就是在星期日变成了她的上司的那会儿了――毕竟同学和上司是绝对不同的两种关系,同学可以保持着萍水之交的关系、路过彼此的时候都只是点点头,但在和上司相处的时候,就不仅仅是要保证自己不会踩到对方的雷区,还要保证自己尽量的能够让对方舒服。
所以,虽然星期日是个很好的人,但瑞秋还是以这样有些“管窥蠡测”的姿态狠狠地研究了一番与天环族相关的规则。
只不过,在那会儿研究的时候,她是绝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收到这样一个、装满了羽毛的盒子的。
瑞秋将床头的那片浅蓝灰色的羽毛拿起来,手指贴着这片羽毛的边缘轻轻地摩挲着,在感受到那柔软的羽绒在自己的指腹之下轻轻弯低的时候,她的嘴角边就有了一些隐隐约约像是梨涡,只不过比起梨涡更浅一点的凹陷。
瑞秋把这片羽毛也放进了盒子里,随后,食指朝着盒子里头轻轻地按压,就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柔软的巢穴一样――像是最柔软、最舒服、最温暖的被褥一样。
她很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这一盒子的羽毛。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哪怕是说手感、颜色……
瑞秋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猜测床下旧梦的回声应该受限于物理性质上的阻碍而无法看见,于是,她双手将这只小盒子捧在掌心之中,抬起来,随后将自己的鼻尖轻轻地朝着这只小盒子里面伏低下去一点。
有一点可惜,和她心中所想的不太一样,瑞秋并没能闻到那些烟草叶调的香味,这些羽毛大概率都不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掉落的――至少应该没有什么是在去往了翁法罗斯之后掉落下来的。
但是,这里头确实有一些很好闻的气息,和甜品没什么关系,更多的倒是那些清新的水果香味,酸味会比较重一点,以柑橘为主,就像是它们一直以来都被和这些明媚而多汁的水果放在同一个架子上保存。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瑞秋合上了这只小盒子,她将它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仍然没有从king size的大床上头下去,而是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在心里想:
其实,好像从这个盒子上就可以这么算了。
――这已经算是一场表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瑞秋最后拍了拍那个蓬松柔软的枕头,然后就跳下了床,从房间中走了出去,并且,没有把门随手关上。
她的余光在转身的时候仍然对着自己的卧室门口,果然在下楼梯之前看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金色小天使从房间里偷偷摸摸地爬了出来,似乎是因为担心过于张扬就会被看见,它甚至都没有飞起来,而是直接以匍匐的姿态、贴着地板往外滑动的。
瑞秋脸上的笑意没能很好地克制住,她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
唉,含着一粒山楂糖,或者其他什么酸甜味道的糖果,会因为酸味的刺激而露出的笑容也就不过如此了:瑞秋心想,她现在的模样瞧起来或许是有一点完蛋的,毕竟只要是个人、不眼瞎,大概就能够从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当中看出来,她其实是有点……嗯,有一点深陷恋爱之中无法自拔的感觉的。
但凡此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众人之中,存在着像是黑天鹅啊、加拉赫啊这样的,这些不怎么可靠、而且还非常喜欢看笑话的恶劣成年人,这会儿大概都已经开始调侃起她来了。
*
就算是在一个有星神的世界里,墨菲定律也还是一样的效果绝佳――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们到目前为止都未曾能够成功地证明这条定律到底是基于怎样的机制在运行着的。
所以,当瑞秋想到了黑天鹅与加拉赫这两位心态松弛、而且至少在匹诺康尼这么个地方属于是随时都有可能刷新出现的存在之后没多久――随着一条深紫近黑的尾钩在空中划开一道横开的线条,一条很肥壮的尾巴出现在了客厅之中。
粉红色的雾气在这一条波动着的线之间慢慢氤氲着流淌出来。
在翁法罗斯那边待得有点久了,瑞秋差一点在这条线被朝着两边撕开的时候对着后头露出来的这条尾巴打招呼喊“嗨,白厄,你怎么来啦”。
也还好她在看到尾巴的时候反应过来白厄这会儿还在翁法罗斯,而她自己现在则是在匹诺康尼:匹诺康尼里头没有一个叫白厄的、流淌着黄金血的青年,对方现在还在翁法罗斯的重建事业中拼命努力着呢。
这会儿出现的这一只是眠眠,忆域迷因,大名“何物朝向死亡”,也很喜欢“宝宝巴士”这个别名。
而紧跟在它后面的,有一定概率会刷新出现……
是加拉赫。
她刚刚在心里念叨过了的那个名字,那个虚构史学家――永远能够把西装用自己宽阔的肩膀以及锻炼到甚至都快出现万有引力效果的胸肌撑得活像是个暴徒而不是一位史学家的调酒师。
“眠眠感觉到你们回来了,它很敏锐,也很想念那个会给它唱儿歌的人,所以我就带着它上门了――看起来也没有打扰到你们。”
瑞秋心想,加拉赫这话说的……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在手机上问一下情况如何就直接来了,什么没有打扰到你们,这些客气全都虚伪得要命。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眠眠是一只只要不看外表就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级别可爱的忆域迷因,而且还是个年纪小小、懵懵懂懂的大只宝宝,谁能对眠眠要求太多呢?
所以,瑞秋对于加拉赫的话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在和眠眠打完招呼之后,给这只忆域迷因上了一点黑天鹅亲手制作的、由出厂时带有瑕疵,于是没能很好地承载住某段记忆、破碎后沾染着记忆的味道,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用的光锥碎片做成的小点心;却没给加拉赫上哪怕一杯茶。
加拉赫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孤立,不过他看起来满不在乎,就像是那些把孩子送去上幼儿园――但是自己今天偏偏用不着上班的父亲一样,很自在地找了个单人沙发座占了,随后开口就问:“旅程如何?”
要说如何……那其实也还真不如何,末日之中的翁法罗斯绝对不能算是个好去处,相比之下,瑞秋觉得大多数人可能都会更乐意掺和进匹诺康尼的这一桩风云际会,而不会是偶尔还需要露宿荒野的翁法罗斯。
她尽量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些,加拉赫挑眉:“听起来不像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干出来的事情,很有效率嘛。”
瑞秋:“但其实在这儿发生的事情,仔细算起来也就只有不超过一个星期?”
之所以会让人感觉匹诺康尼这儿的事情持续了很久,大抵是因为星期日给所有人开了个太一之梦,而在太一之梦当中发生的事情,确实又涵盖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加拉赫:“但那是个没有被开拓接触过的世界,甚至都没有可以给你们用的界域定锚,我还以为你们会把很多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额,眠眠。”
像是一个无奈的老父亲,加拉赫叹息着看向一旁的眠眠。
长时间不见瑞秋的忆域迷因的确因为重逢而非常兴奋,同样的,它也因为黑天鹅亲手制作的小点心而兴奋。
黑天鹅与眠眠的第一次相遇着实说不上友善,那时候黑天鹅直接将它当成了某种深层梦境之中徘徊着的危险怪物,于是在出手的时候除了还护着一旁的星之外可以说是全然没有留手,要不是眠眠的确实力足够强劲,或许还真的就会被黑天鹅直接给封印在稚子之梦当中。
而眠眠……它给当时的黑天鹅带来的压力也绝对不小。
在目睹流萤被一尾巴穿胸之前,在确定匹诺康尼的十二个时刻之外还有着其他的、居住着人的梦境之后――中间的这一段时间,黑天鹅的良心当然也被折磨得挺厉害。
毕竟她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得了别人嘛,而且还是在堪称她的主场的地方,结果还是当面……
总之,在双方澄清了误会之后,眠眠仍然对黑天鹅没什么好脸色,但是黑天鹅的确有些愧疚,所以这些小点心她完全是按照一只忆域迷因所会喜欢的“口味”制作的。
眠眠对此的评价相当高,它甚至把自己给吃兴奋了,倒是没有想着现场去拉两班客人,却已经在这个贯通挑高的空间里头摇头晃脑起来了。
那条逐渐变得越来越肥的甲壳状尾巴摇摇晃晃,活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晃荡,那一边格外发达的翅刃,差一点就要将天花板中央垂下来的水晶造型吊灯给割下来。
眠眠在兴奋之中听到了加拉赫对它的制止,于是也还算是乖巧地按捺住了自己,只是那锋利到足以划破匹诺康尼梦境结构的尾钩吊在那仍然放在沙发上的购物袋边上,仍然还是在左左右右地小幅度地摇晃着。
瑞秋眼睁睁地看着这把像是小剪刀一样的尾巴贴着购物袋上的知更鸟来来去去,倒是没有真的扫到知更鸟身上……但……
终于,在她心惊胆战了那么久之后,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那最后的、堪称审判的时刻。
纸袋子的侧面“滋啦”一声被划开了一条平整而长直的割裂,随后其中的东西就这样呗稀里哗啦地带来出来。
两个尺寸不算大的盒子就这样滚落出来。
眠眠在一瞬间发出了动静不小的哀鸣,如果不是它本来的声音算不上多么好听,瑞秋会觉得这就像是个发现自己犯大事了的小孩。
惊恐地双手抱住了脑袋,甚至想要原地蹲下……之类的。
纸张撕拉的声音当然不会不被加拉赫听到,他朝着这两枚盒子处看过来,只不过片刻就露出了相当了然的表情。
“啊。”
他短促地发出了这么个音节,随即又是很轻地笑了一声,下一秒就站起身来,对眠眠说:“好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外面回来,最好是多休息休息,过两天再来找她玩吧。”
眠眠看起来相当不情不愿――但是它毕竟的确闯了祸,在忆域迷因眼中,给人类造成的麻烦是很难分清大小的,它并不知道弄坏了个纸袋子其实不算什么,而且,它向来特别听加拉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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