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认真地在笔记上记录：“好的，投资额是一座金山到两座金山，如果三个月后，我们失败了，可能会全部亏损。
让我算算啊……一年工资96块金币……那你需要工作几年才能赚回来呢？”她笔刷刷地草算。
奥利明显开始紧张，盯着苏菲的笔记，小声补充：“算上奖金吧，一年有120块金币呢。”
“一年120块，”苏菲点头，刷地划掉刚才的算式。
“嗯，”她举起算纸给奥利看，“需要至少998年。顺便说一下，我用一座金山估计的，就是上周末我数的那座不算大的金山。”
沉默。
奥利整个人瞬间蔫下去，他抱着双膝，盯着脚尖，再也笑不出来。
“那……我们是不是如果赚了很多钱。”奥利叹了口气，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
这种关于赚钱的前景，他完全没什么想象力啊，毕竟过去的二十年，他一只专注认真地投资，然后亏了十五座金山。
十五座！
那是自己工作多少年？算不清，但感觉自己死也赚不回来。
苏菲的想法挺对的，自己的确没考虑亏钱这件事。
“那……我听你的。”奥利摸摸后脖颈，可怜巴巴看着苏菲。
“好了，也别太沮丧。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用一百个金币试一试。”苏菲觉得这个数字可以接受。
而且某种意义上，她也做好准备，如果亏损得太厉害，把自己的一部分工资补给奥利。
奥利抿嘴，点点头。他的确没什么异议。
“而且，我们需要和你之前说的那些高级魔法系的学生见个面，了解更多关于胖大师的信息。”
苏菲在本子上刷刷写，“还有啊，你的身份是不是有点敏感？”
奥利从苏菲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担心？
“哎？”奥利没懂，回复了一个清澈的表情。
“伯德小姐说，如果有你的号召力，那么会有更多人加入这个投资计划。”
苏菲下意识对这种可能的情况觉得棘手，不论是学院里的老师还是身为贵族的学生们，就算他们本着想结交奥利的心加入这个计划，一旦亏钱，那这仇恨就是实打实地结下了。
“说实话，我觉得好麻烦。”苏菲撇撇嘴，“我以为只是单纯的投资呢。”她这句话不算埋怨，但的确有点小不开心。
奥利也反应过来可能的复杂局面，“苏菲，不要不帮我……”他嗓音降调，用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的方式，哼唧唧地恳求苏菲帮自己。
“那我们赚少一点好不好，苏菲，好苏菲。”奥利甚至一只手去抓苏菲的笔记本，他用食指跟随苏菲的笔尖在本子上敲敲。
被挡住视线，苏菲用笔敲了下他的手指：“别闹，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呢。”
她只是抱怨一下，还没开始，怎么就能放弃呢。
……
库潘奇拎着甜点，乖巧敲门，表示自己打扰了两位老师的沟通。
当他拿出粉色的草莓小蛋糕时，还咧嘴笑着给奥利一个眼神。不过，专注盯着苏菲本子发呆的奥利，并未接收到来自最信任的学生的调侃。
“老师，您吃……这是体术系老师特意请您的。”库潘奇一切行动谨慎礼貌，眼睛却仅仅盯着二人之间的氛围，企图看出点什么粉红泡泡。
奥利教授，无论在外形还是家世，甚至体术技巧上，都是公认的优秀——除了在男女关系上实在有短板。这是体术系师生对奥利的统一评价。
不过大家可以理解，高贵的巨龙可能就是不愿屈就平凡的异种，反正除了以堪称直白又没有情商、甚至过于残忍的方式拒绝向他示爱的青年人，他还从没有过任何公开的恋情或关系。
“心碎恶龙”名声在外，狂风浪蝶有所收敛，但每个新学年，体术系的公共信箱还总是能收到匿名的粉色情书。
如果不是学院里派来检查的老师，而且指名要请教奥利教授。
他们会私下里聊什么呢？
库潘奇的笑容内敛而神秘，反正要和其他教授他们好好讲讲今天的“奇遇”——尤其是这位纯洁得像百合花的小姐，以及正在认真听讲、体贴为她端蛋糕、甚至完全不见训练时攻击力的奥利教授。
库潘奇打算静默退场，甚至想在门口偷听。
“等一下。”奥利叫住他，他甚至站起来送库潘奇出门。
他一只胳膊搭在库潘奇的肩上，和他颇为亲密地交代：“有空帮我联系一下高级魔法系的那几个学生。我想和苏菲小姐了解一下胖大师炼金术，就……你上次和我推荐的那个投资。”
库潘奇点头，表示绝对会办好。
然后，奥利就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回去瞎说，否则让你加训！”
库潘奇尴尬地在嘴部做了一个拉拉链的保密保证。奥利教授肯定察觉到自己进来之前在门口偷听了，这……技不如人，哎。
他面上装做乖乖听话的样子，可内心丝毫不慌。
这种惊天八卦，怎么可能不和闲得无聊的体术系师生一起分享呢。
————
在克尔曼皇家学院的侧门外，有一家小小的、没有招牌的书店。
回办公室的路上，正好会经过那个小门，她决定去看看。
书店门口没有招牌，小门也完全不起眼。可内里却装修精美，各类书籍报刊一应俱全。
苏菲发现这里有三层楼——这和她以为的普通小店完全不同，看样子很值得逛逛，让人非常惊喜。但唯一可惜的是，这里采光不好，甚至为了多装书籍，书架也顶天立地、排列得很紧密。空气里也弥漫着独属于油墨和纸张的味道。
店员躲在柜台后趴着睡觉，她不打算叫醒对方，就自己慢慢绕、探索这家店铺。
有很多她感兴趣的书籍，她草草翻阅目录，遗憾自己没有带钱。
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而且作为教职工，平时在餐厅吃饭也不花钱。所以这一个月，她的确属于“一穷二白”的状态。
“就是你们搞错了！当时算折扣，也就五十个铜币，可你们店员收了我六十八个！……”
前台有客人和店员在吵架，苏菲没做理会，继续搜寻感兴趣的书。
她仰头眯着眼看书架顶上，《克尔曼大陆地区通用法律法规汇编》？
有点意思，可惜够不到。
可能要求求助店员了，苏菲走到前台边。看着面前争执的店员和情绪激动的顾客，她几次没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可以帮您？”另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回头看，是一个高大的铠甲人。
这人……好眼熟？
苏菲犹豫着点点头，“可以帮我拿一本书吗？”
两人朝目标书柜走去，苏菲还想着这人到底是谁。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算顺利吗？”铠甲人自说自话，垫脚拿书。苏菲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讲话。
“您说我？”
苏菲疑惑地看向对方。
精良的铠甲把这位“店员”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脸上两个眼睛的位置也黑洞洞的。
她甚至判断不出对方是否有眼睛，犹疑着、苏菲被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籍。
铠甲勇士点了下头，“我觉得这本书一般。”他兀自给出评论，“你其实可以不买。”他的话，和通常做促销的店员完全不一样。
莫名其妙，甚至毛骨悚然。
苏菲顺着对方的意思，点头，把书放在一边：“谢谢，我还有事，感谢推荐，下次再说。”
她快步走出书店，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学院区域。
还好，这个奇怪的自来熟没有跟过来。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刚才的恐怖的诡异感。那个书籍排列压抑的书店，让苏菲想到了……库房。
对！这个铠甲人好像就是入职那天，苏菲在学院库房领东西时的自来熟！
她当时还以为对方认错人了。
第23章 与学生的会面
苏菲和办公室的同事们说起这个铠甲人。大家都表示她太紧张了，甚至认为她不过遇见了某个学生，而且她胆小到被体术系的某种常规的训练吓到了。
“通常，如果不是学生进行毕业训练，我们并不会穿铠甲。”奥利认真告诉苏菲，“除了去森林冒险等实践课程，我们更习惯轻盈的攻防方式。”
苏菲点点头，暂时压下这件事。
库潘奇做事很快，苏菲和奥利今晚恰巧可以和高级魔法系的学生们见面。
某个研讨室，四五个学生嘻嘻哈哈地聊天。库潘奇主动组织，为大家端茶倒水，态度放得很低。
高级魔法系的学生是通常意义上的精英。天赋异禀，当然，性格里也有颇为与众不同的一面。不过，这对库潘奇来说不是难事，他最擅长交际。
苏菲和奥利进门时，就见到了他们亲切融洽的聊着。
“大家好！”苏菲走在前，奥利走在后，两人进了会议室。
学生们齐刷刷站起来，微微行礼。
库潘奇赶紧插话，不让气氛搞得太严肃：“各位，奥利教授你们知道的，他很亲切。不在乎这些礼仪。”
奥利微微点头，为苏菲拉开椅子。
“这位是苏菲小姐，也是我们后勤办公室的老师。”库潘奇介绍，“她也是奥利教授的……私人助理，想了解一下胖大师。”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苏菲小姐，但库潘奇下意识地给苏菲安了个身份。
魔法师的确有着明显的书卷气，优雅且仪态良好。举止细微处都与常人不一样。苏菲不想太丢脸，也挺直了身子，希望更得体。
她已经提前拟好了一些问题，翻开本子，苏菲拿起笔，与学生们微笑对视。
“我是比安卡，苏菲小姐。”坐在正中间的女生先开口：“之前，库潘琦说，您仅从传单上了解过胖大师，那么我就之前我们了解的情况，做一个总结的报告……”
出乎苏菲的意料，她原本打算按照自己的理解引导地问问题，但学生们非常正式的准备了自己的汇报。
不愧是高级魔法系的学生，基本素养确实优秀。
学生们最近购置的书籍里发现了关于胖大师的传单，一开始并无人在意，但后来有学生偶然发现胖大师在一份知名的《胡桃木月刊》上，也有相关的介绍。
出于好奇，学生们参加了几次胖大师的线下见面会。在了解到一些信息后学生们一起凑了五个金币，打算尝试一下。
“所以，三个月到期的时候……你们收到了两个金币的回报？”苏菲再次确认，她的怀疑远大于兴奋。
金币……在龙穴里是太过常见的东西，但对普通人来说，一个金币足够一家人至少一年的开销。”
“为什么是五个金币？”奥利语气里明显的遗憾，要是投资一个金山下去，那还不赚座金山回来。
比安卡微微一怔，看向旁边的人，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们……”
库潘奇主动解围：“我们没您那么有钱。别这样啦，奥利老师，放过我们这群穷学生。”
“装什么，上个月不是还发了体术竞技赛的奖金。”奥利挑眉，挥手比划了个圈说明奖金的金额，甚至有和他继续闲聊下去的意思。
“别扯远了，奥利。”苏菲小声提醒，有点歉意地看了学生们一眼。
“五个金币是投资的门槛。”比安卡继续讲，“我们一方面是试水，另一方面……”几名学生眼神对视确认后，她说出了后半句，“的确不怎么有钱。”
直接承认自己没钱，是贵族中非常丢脸、几乎承认不是贵族而是农夫的一种方式。
学生们坦诚不设防，过于单纯地讲出了自己的窘境。
苏菲有一点疑惑。
能来这里念书的学生大多家世显赫，非富即贵，有着优秀的魔法天赋和贵族身份。即使魔法天赋要求不高的体术学生，也绝对不是一穷二白的普通人。
五个金币，对贵族来说也很多吗？
见苏菲停住笔，库潘奇再开口，“其实……我这几个朋友属于聪明型的，他们在我眼里都有着很高的魔法天赋，但客观来讲他们要么是来自落魄的贵族要么并不受家里重视。嗯……估计苏菲小姐您能理解？”
说这些有点伤人，学生们都很敏感，有的低头，有的仔细观察着苏菲和奥利，怕听到对他们任何讽刺的话。
几个人凑了很久才凑到五块金币，的确是学生间的笑话。
沉默。
库潘奇也有点忐忑，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奥利老师不会在意这些，但苏菲小姐呢，会不会嘲笑他们。
“哎？原来是这样啊。”苏菲微微笑，声音和煦温柔，她察觉到了现场敏感的气氛。是校园里最常见的身份歧视，估计这些学生也过得不容易。
“那你们很厉害哦，很有投资眼光。”苏菲点头，心里开始换算。
她的月工资……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高新了——半块金币，也就是五十个银币。这群学生自称的没钱到底哪里没钱啊。
学生们的神情缓和很多，似乎意外苏菲的反应。学生们更多把这次会面当做被调查，虽然没有什么好撒谎，但的确怀着戒心。
“三个月，投资回报率百分之四十。”苏菲用笔敲敲笔记本，写下关键算式，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这也太夸张了！”
“的确很能赚钱。”学生中，一个清瘦的金发男生接话，“我们一开始以为是假的，但胖大师他真的兑现了。”
“那你们还在继续投资吗”苏菲问。
“当然。”比安卡点点头。
“给我再讲讲你们从胖大师那里听到了什么，好吗？”苏菲抬头与学生一一对视，“别紧张，我也只是好奇。”
见苏菲小姐一直微笑着点头，一点没有嘲笑或者挖苦的意思，学生们自然越说越兴奋，甚至卸下了心防，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胖大师的宣传会，需要介绍人介绍才能参加。而投资更是需要经过比较严格的审查，不只审查资金储备，甚至还会审查投资人的社会地位。
这位据称是赚钱天才的胖大师，听说曾经背地里掌握了半个克尔曼大陆的商业帝国。而一年前，他受到光明神的指示，要把财富和喜悦与众人分享。
……
沟通结束后，苏菲和奥利离开了会议室，学生们还在聊着。
“哇，这位苏菲小姐好亲切……笑容好温柔，裙子也很漂亮。”
“对对，她甚至都没有冷脸……我以为后勤办公室的老师都是不愿意搭理我们的呢。”
“人家可是奥利教授的私人助理，奥利教授，龙族哎，苏菲小姐能为他工作一定很厉害。”
库潘奇这时候更来劲，“我和你们说，奥利教授对苏菲小姐可不一样，上次苏菲小姐来找奥利教授，奥利老师可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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