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顶垂下的琉璃坠饰被晃动着发出清脆声响,轻纱幔帐飘飞起来,上面的刺绣在日光下晃出斑驳剪影,一一落入少年平静眼眸,如落深潭,不见一丝光亮。
祝遥栀心中越是慌乱,脸上的神情就越是紧绷,她抓着锁链的手没有松开,甚至越收越紧,李眉砂的脖颈上已经被勒出丝丝血痕,脸上因为缺氧而浮红,但他没有挣扎,眼神也依然冷静,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惊惶。
反而是祝遥栀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她中计了,在李眉砂提起司空玉时,她应该表现得漫不经心才是,包括现在,李眉砂一边故意激怒她,一边细致入微地观察她,想要她露出更多破绽。
“你真讨厌。”祝遥栀缓缓松开了手,锁链落在少年锁骨上,鲜红血迹犹如冰雪中的点点梅花。
她才意识到,李眉砂没有再穿那种高领的衣袍,盘扣也系得敷衍,被她一扯就开了。
正常人在快要被勒死却死里逃生之后,一定会大口大口喘气,但李眉砂呼吸平缓,丝毫没受影响,只是脖颈留着锁链印下的一圈红痕,深可见血。
祝遥栀勾起他脖颈垂下的锁链,将另一端绑在床头,冷静地说:“你以后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李眉砂“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他只是说:“你如果要护你师弟,就不该把他是孽物的消息透露出去,仙盟不会放过他。”
其实祝遥栀只透露给了施语荷,但施语荷仇怨未消,她不一定会把猎物拱手相让。再者,李梦戈已经够仙盟那些人焦头烂额了。
祝遥栀伸手摸着他颈间勒痕,说:“你还想套我的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受制于谁。”少年眉眼冷静,手掌却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告诉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不信你。”她冷声说。
她没那么傻,要是被宿敌捏住把柄,可比系统难应付多了。
李眉砂对她的抗拒并不意外,缓声转移了话题:“还要灵力么?”
祝遥栀忍不住问:“你审讯犯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步步紧逼,又以退为进。”
“并不是,我只是用他们的痛苦换取我想要的答案。”少年眉眼淡漠,轻轻拢住她的手,侧过脸埋进她手心,说话时带起潮热气息,“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祝遥栀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不问,但你会自己找答案。”
她不确定,她到底可以隐瞒李眉砂多久。
李眉砂捻了捻她垂落的青丝,缓声说:“放松,你今天很累了,好好休息。”
她皱眉,“你是想趁我睡觉时做什么?”
“没有。”他说。
祝遥栀也反应过来,“你如果想做什么,没有必要等我睡觉才做。”
“所以好好睡觉。”
祝遥栀像那种怀疑枕边人出轨的妻子一样多疑,她俯身靠近,掐住李眉砂的脖子问:“你是不是已经背着我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少年眉眼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并不相信,但修长的手臂环过她的肩,李眉砂轻缓地将她往怀里带,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她完全可以挣开。
祝遥栀也没挣开,枕在少年宽厚的怀抱里,只是双手依然掐在他脖颈上。
李眉砂随她掐着,伸手轻抚她的脑袋,从头顶的发旋往下抚至发尾,掌心隔着万千青丝和衣物摩挲她纤瘦的脊背,带着几分哄她睡觉的意味。
祝遥栀还是有些不放心,松开掐着他的手,忽然在手心凝了灵力,贴着他脖颈命门送了进去。
身下的少年身躯一僵,她将拇指按上去,指腹压上浮凸滚动的喉结。
逸散的灵力凝成丝丝霜雪,带着几分清寒之气,但李眉砂的体温在升高,心跳和脉搏也在加快,血液在四肢百骸急速回流,眼尾都隐隐泛红。
她并不意外,“你用我的引冰符用得太久,你的身体对我的灵息像是有瘾一样。”
“不止是灵息,是对你。”李眉砂脸上的神情冷静得几乎淡漠。
“哦。”祝遥栀见他这副不沾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就有些来气,手心贴着少年优美的颈线往下滑,指尖在他心口打圈,灵力流窜经脉,不怀好意地涌向下方。
她另一只手肘撑在他胸膛上,支起身子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李眉砂身上的变化。
少年皎月般的面容逐渐泛起薄红,眼睫连着薄薄的眼皮一起颤动,像是墨蝶栖在桃花瓣上,他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浸湿了鬓发。
急促的呼吸凝出细密白雾,心跳和脉搏快得像是一场被她挑动的狂潮,体内的灵力也近乎疯狂地追逐着她的灵息。
只有她的灵力是冷的,祝遥栀用指尖碾了碾他上挑的眼尾,红得像是一抹艳血,她弯了弯眉眼,“李眉砂,你好烫。”
祝遥栀坐起来,曲起膝弯故意地压了压他的腰侧,按在他心口上的手往下,顺着绷紧的肌肉线条游移,放肆得近乎在亵/玩,指尖还贴着厚重腰封钻进去。
有力的指节扣住她的手腕,像是要阻止,但还是纵容。
李眉砂气息尽乱,眼中爬上血丝,瞳仁暗沉得可怖。
她笑了一下,“方楹那个蠢货,哪里需要用上金风玉露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我的灵息好用多了。”
少年沙哑的声音捎着些无奈,“一眼足矣,用不上灵息。”
她之于他,是最烈的情毒,也是唯一的解药。
周遭寂静,万物在熏暖日光下昏昏欲睡,连池上的莲花都合拢了莲瓣,祝遥栀耳边只剩下凌乱的呼吸声,掺着性/感的低口Z。
她看着被她撩动至意乱情迷的少年,毫无征兆地收回了手,也撤下了手中的灵息。
李眉砂像是被瞬间扼住了喉咙,连喘息都吃力起来,青筋暴凸,像是一件易碎的冰裂纹瓷器。
他侧过脸,汗水顺着绷紧的下颚线往下滴落,落在锁骨中央的凹陷处。
“你是不是很难受?”祝遥栀明知故问,眉眼弯起的弧度看得人心痒。
“……”少年侧着脸,转眸朝她看来,眼底蒙了一层血色。
这一眼像是艳鬼回眸,眼波流转,上挑的眼尾钩子一样,欲说还休。
可惜祝遥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嘴上不饶人,故意说一些话来刺他:“你喜欢我这样对你,不是么?高高在上的刀宗首席当太久,被我玩/弄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新鲜?”
李眉砂一语未发,缭乱的喘息声像是一尾渴水的鱼。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轻晃了几下,指尖凝着丝丝灵息,“想要么?那就告诉我你――”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被扯了下去,宽大的手掌压上她的后背,另一只掌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了下去。
祝遥栀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贴上他柔软却滚烫的双唇,急切而毫无章法的亲吻。
她怔了一下,没有料到李眉砂会突然亲她。毕竟宿敌刚才还在跟她说什么非礼勿视,被礼义廉耻规束得一板一眼的人,被逼急了也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举。
她很快回过神,推着少年的肩就想挣开,但李眉砂手劲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他亲得很用力,像是久困荒漠之人渴望甘泉,不要命一样地吮吻,没几下就亲得她唇上一片酸麻。
“你、”祝遥栀张嘴想要骂他这会的礼义廉耻都丢到哪去,但一启唇就被趁虚而入,挤得她根本都说不了话。
她直接咬下去,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李眉砂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又继续亲吻她,后面无论她怎么咬,他都像是感觉不到痛。
这个吻变得鲜血淋漓,像是一场撕咬,她几下咬得狠了,两人的牙齿碰到一起,疼得她都懵了一下。
后面她都没力气接着咬了,舌叶被吮得酸软。她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不懂得如何换气,因为缺氧有些发晕,反观李眉砂倒是亲吻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还给她渡气,以延长这个吻。
有时候她也挺恨宿敌学什么都很快,能把她亲得浑身发软。
唇分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了神,李眉砂捧着她的脸,温柔细致地将她唇上的血迹和水光一点点亲掉。
祝遥栀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他,下了床踩着地毯,把桌上那盏已经放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嘴里的腥甜血气才淡了下去。
她擦了擦嘴,瞥见李眉砂从床上坐起来,忙不迭说了一句:“你别过来。”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岂有此理,刚才明明是她掌握主动权的。
李眉砂只是靠坐在床头,晃了晃手上的锁链,哑声道:“我还被你绑在床上。”
“得了吧,”祝遥栀没好气地说,“你如果想要挣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隔着床帘凝眸看来,轻声说:“你像一只被炸了毛的猫。”
祝遥栀:“岂有此理,你才是猫!”
李眉砂缓了呼吸,说:“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梳。”
像是要给她顺毛。
祝遥栀一开始并不想过去,半晌回过味来,不对啊,她怕什么?不就是被宿敌亲了一下,她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她捧着茶盏,臭着脸坐回床上。
床帘被拂在一边,微凉的玉梳没入她发间,李眉砂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些沙哑:“以后还是趁热喝。”
她垂眼看着手里那杯茶,回想起来,这还是刚才李眉砂给她沏的。
“你管我,我就喜欢喝凉的。”她晃了晃手里的茶盏。
“你根基未稳,霎雪剑本就寒凉,饮食上还需注意些。”
祝遥栀不习惯他的关心,虽然这些关心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无关算计。但她就是不习惯。
她歪着脑袋靠在床头,说:“我还是更习惯你说要让我爆心而亡。”
“你还要念叨多久,”李眉砂有些无奈,“我把我自己送给你赔罪。”
祝遥栀呵了一声:“我拒收。”
她想起之前的事情,就说:“你在我身上留了一道灵息,现在给我收回去。”
“现在不止一道。”他意有所指,“上午的时候,你没清理干净。”
祝遥栀反应过来,气得脸白了又红,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捏碎。
只恨她自己不会炼化精元,更不可能让邪神帮她炼化,小怪物绝对一点就炸。
她只好转头看着宿敌,臭着脸说:“你会不会炼化?”
一转过头,她才发现李眉砂连发带都有些松了,长发欲散不散,眼尾还带着一抹没有消退的潮红。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如今衣冠不整,当然,皆是拜她所赐。
李眉砂还在回答她的问题:“你是说采阳补阴之法?我在藏经阁看过。”
采阳补阴……这个说法让祝遥栀有些牙酸,她揉着眉心说:“那你学以致用一下。”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柔和灵力汇入,盈满。
难以言说的感受,她忍不住弓起身子,后背就撞入少年仍然滚烫的胸怀。
李眉砂伸手揽住她,“靠过来些,放松,很快就好。”
骗人,根本就不快。
精纯的灵力一波又一波将周身灵力撑开又涌入,并不痛,只是有些难言的酸胀,她半阖着眼,后仰着靠在他肩头。
渐渐地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觉得身上有些粘腻,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窗外夕霞灿烂,整个寝间被映照成一种温柔的暖色调。
她整个人都被李眉砂抱在怀里,枕在他臂弯里睡的。
李眉砂声音平静:“你方才突破元婴了。”
“什么?”祝遥栀怔了一下。
怎么一觉醒来就元婴期了?
她反应过来,“你帮我挡的雷劫?”
“嗯。”
好吧,仔细算下来,她好像没有一场雷劫是自己挨过去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志不在问道成仙,她只想回家。
祝遥栀从他怀里坐起来,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我怎么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每一次突破进境都是洗筋伐髓,杂质会排出体外,你可以去沐浴,我在浴池里加了灵药。”李眉砂说。
祝遥栀起身下榻,想走去浴室,又回过头警告他:“你别想趁我去沐浴做什么手脚。”
李眉砂瞥了一眼身上的锁链,“你都把我锁在床上了,我还能做什么?”
他又恢复了那种冷静得近乎淡漠的神情。
祝遥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逼我时时刻刻看着你。”
“嗯。”李眉砂颔首,平静地承认。
祝遥栀瞪他一眼,因为身上黏得难受,还是先去浴室沐浴。
浴池中的水温正好,泛着清苦的药香,还飘着花瓣。她靠在暖玉砌成的池壁上,觉得有些饿,就扬声让侍女给她送几盘糕点。
不知道李眉砂在池水里放了什么灵药,她只觉得浑身舒畅,每一道灵脉都舒展开,盈满灵力。
祝遥栀趴在池边,听到帘外传来声响,应该是侍女给她送点心来了。
“进来吧。”她枕在手臂上,看都没看一眼。
下一瞬,池水荡漾开来,柔软的触手缠上来,毛绒绒的脑袋蹭上她的脸颊,“栀栀。”
祝遥栀浑身一僵。
救命,为什么进来的是邪神?她的小侍女呢?
这时,浴室的垂帘外,侍女恭敬地说:“殿下,您要的点心和茶水。”
“……”祝遥栀沉默。
好了,现在她成点心了。
银白触手伸过去,将侍女端着的点心卷了进来,放在她身前,触手细长的尾端翘起来,在她脸上啪叽亲了一口,像是在提醒她可以吃了。
祝遥栀拈起一块荷花酥,刚吃了一口,趴在她背上亲她头发的邪神就低声问:“栀栀,你为什么要把人锁在床上?”
“……”她立刻哽住。
明明就是同一人,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窘迫感。
第86章 抛绣节
祝遥栀一口荷花酥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邪神还以为她噎住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温热手掌贴了上来,只隔着披散在后背的发丝, 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是在沐浴,还好还穿着里衣。
一只触手卷着茶杯递到她唇边,趁机嘬走她嘴角的糕点屑。
祝遥栀就着一口茶将那口荷花酥咽下, 然后把头埋在自己手臂上, 心里默念我只是一只鸵鸟。
贴在她身后的邪神轻掐她的后颈, “栀栀, 我要听你狡辩。”
啊呀,怎么就是狡辩了?
她抬起头,单手支着下颌, 眉眼被水雾氤氲得潋滟, “我只是把人锁起来方便看管,这样也不可以吗?”
都怪宿敌给她沏的茶,现在已经腌入味了。
“只是这样当然可以。”轻柔的吻落在她眉眼上,尖牙轻轻磨过她的眼尾, “只要不是图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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