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疑惑,难道这小子真的在禁地寻得了什么机缘?
她一脸嫌恶和疑惑,但不妨碍司空玉欣然地对她说:“师姐没事就好,只有亲眼看到你,我才能放心。”
旁边的朝璃看着司空玉对祝遥栀的关怀,一脸不可置信,“玉哥哥?”
她抓住司空玉的袖角,撒娇似的拽了拽,“玉哥哥,刚才祝遥栀欺负我……”
司空玉抬了抬手,不轻不重地把袖角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玉哥哥?”朝璃怔住,小脸一下子就白了。
祝遥栀不想掺和这两人的破事,皮笑肉不笑的说:“都给我滚,别逼我扇你们。”
她伸手想把殿门关上,司空玉却上前了一步,“师姐,从前是我错了,你几番涉险救我,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祝遥栀听得想吐,不耐烦地打断他,“够了,我没空听。”
真是好笑,轻飘飘的一句我错了,有个锤子用。
司空玉还想再说什么,祝遥栀就说:“这些话你还是拿去哄你的小师妹吧,没看到她都快哭了?”
朝璃本就脸色难看,一听到司空玉刚才对祝遥栀说的话,身形都晃了晃,“玉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会有错?”
她转而看向祝遥栀,话语立刻尖锐了起来,“错的是你!祝遥栀,你个贱人,竟然用了合欢蛊这样的狐媚手段!要不是你,玉哥哥怎么会这样对我――”
祝遥栀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顺便把她禁言,然后弯起唇角说:“我是个纯洁善良的小女孩,听不得脏东西。”
她其实更想抽司空玉,但是系统警告过她,再伤害司空玉就要夺舍她,只好作罢。
一想到这,祝遥栀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不快滚?是想让我把你俩一块拍进墙里,赏你们个珠联壁合?”
珠联壁合,但是墙壁的壁。
司空玉并不理会一脸惊惶委屈的朝璃,只是看着祝遥栀说:“师姐,我很快就能追上你的修为,站在你身边的,一定是我――”
他还没说完,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轰鸣,犹如石破天惊。
祝遥栀心头一跳,立刻在识海里问系统:“怎么了?魔教打过来了?”
那她就得立刻扛着正殿的冰玉主座跑了。
系统:“不是,是你的后爹,出关了。”
祝遥栀:?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忽然霞光弥漫,即使是在黑夜里,也明媚灿烂。
系统说:“这是渡劫云霞,你后爹好像,突破合体期了。”
祝遥栀想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修为等级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合体期的修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概念,但一听上去就好厉害的样子。
只是一瞬间,白玉长廊尽头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青年一身红衣,未束的长发披散下来,阴沉沉的,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祝遥栀有些怕了,这人的气场太恐怖了,大晚上的,}得慌。
“师姐……”司空玉还想再说什么,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司空玉整个被抽飞出去,砸进廊下的庭院里。
祝遥栀没有动手,动手的另有其人。
红衣青年挡在祝遥栀身前,冷声说:“哪来的贱人,敢勾引我霎雪剑正统!”
祝遥栀:?
她后爹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不过她爽了,她不能打的司空玉有人替她打了。
下一刻,阴暗疯批的后爹转过身来,立刻换了一副春暖花开的表情,温声说:“好孩子,都长这么高了。”
祝遥栀一看,她后爹长得比他的精神状态还要美丽,肤白貌美大长腿,深邃眉眼带了些异域感,就是死气沉沉犹如厉鬼。
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小爹。”
好奇怪啊,她真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叫出这个称呼。
她的小爹燕霜客温和点头,伸手似乎想摸她的头,但他想起这只手刚才扇过司空玉,就拿出一方丝帕细细擦干净,然后才摸了摸祝遥栀的头。
“好孩子。”
被摸头的祝遥栀:“……”
好怪、真的好怪。
而朝璃眼见司空玉被扇飞出去,怨恨地瞪着祝遥栀,“祝遥栀,都怪你!你怎么敢让人打玉哥哥!”
“你敢在我霎雪剑正统面前大呼小叫?”燕霜客立刻阴森着脸,一巴掌把朝璃也抽飞出去。
然后他转过头,又是一脸温和地对祝遥栀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受苦了,好孩子,你怎么都不扯我的头发玩了?”
“呃,扯头发听起来像是我小时候才会做的事情,我现在长大了。”祝遥栀不由得看了一下,燕霜客墨发如缎,看起来确实很好扯的样子。
“是呢,”燕霜客比划了一下,“之前你还是小小一只,我抱你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祝遥栀算是看出来了,她这疯疯癫癫的小爹,对别人是超雄,对她是超雌。
“要不,小爹,我们先进来说话。”祝遥栀示意燕霜客进正殿。
“好。”燕霜客顺手阖上了殿门。
但是祝遥栀忘了正殿已经被她劈得稀巴烂,顿时尴尬了起来。
燕霜客又开始浑身冒冷气,“哪个小贼敢砸你的地方?”
祝遥栀:“……不是,是我砸的。”
燕霜客瞬间变脸,“只要你开心,把剑阁全砸了也没事。”
祝遥栀挠了挠头,“我们还是去偏殿吧,这里不用收拾。”
她还要留着故意气薛徊。
寒英殿空旷,有不少偏殿薛徊没有动过。
祝遥栀带燕霜客去了一座清幽偏殿,连着一处冰川湖,环境宜人。
殿中的圆月形落地窗刚好就对着湖光雪色,他们在窗前对坐,祝遥栀在中间的檀木桌上放了糕点。
不过燕霜客没有吃的意思,他好像只关心祝遥栀,“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说来话长,不过现在没事了。”祝遥栀在思索是不是要泡一壶茶。
而燕霜客说:“好孩子,我给你号号脉。”
“哦。”祝遥栀伸手过去。
清癯的指尖隔着衣袖搭上她的手腕,燕霜客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气血不足?还肾阴亏虚?好孩子,你都干了些什么?”
祝遥栀:“……”
也没干什么,就是干了邪神。
怎么狗系统都不说一下,她这小爹还精通医术啊。
祝遥栀强撑笑意,“……没事,我多喝点枸杞桂圆红枣茶就好了。”
燕霜客:“就算是找炉鼎,也在精不在多。”
祝遥栀:“……我没找。”
燕霜客:“好孩子,我不会干涉你,只是纵欲伤身。”
祝遥栀:“……我真的没找。”
她无奈扶额,又开始泡养生茶。
而燕霜客沉默一瞬,忽然说了一句:“可惜我灵根属火,不能助你修炼。”
祝遥栀大惊失色,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小爹你?”
该死,她的脑子又开始自动播放小爹文学了,之前就不该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说。
“怎么了?不急,慢慢喝,”燕霜客拿出丝帕轻柔地擦了擦她嘴边溢出的茶水,“如果我也是冰灵根,就能直接把灵力炼化给你了。”
“原来如此。”祝遥栀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看太多不三不四的小说,想歪了。
她顺势问:“小爹,你在剑阁这么多年,不想家吗?”
“不啊,剑阁有小遥栀。”燕霜客说完,阴森森地笑了,“我如果回去,会忍不住血洗漠北的。”
祝遥栀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看来这是个疯批美人。
她想了想,又问:“小爹,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霜客:“我也不知道。”
祝遥栀:?
盲婚哑嫁要不得。
燕霜客说:“我记得我只是修炼的时候出岔子晕了过去,醒来就在剑阁了。他们说你娘不见了,然后我听到了你的哭声。”
看来是包办婚姻。
“那没什么事的话,小爹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修炼了。”
祝遥栀对正殿那张主座座椅念念不忘,在上面修炼太爽了。
燕霜客:“好,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嗯嗯。”祝遥栀急着修炼,几步走远。
而青年倚在桌上看着她的背影,浅色眼瞳泛出琉璃色泽,红衣铺开,像一株彼岸花,美艳,又血腥。
他低语:“合欢蛊,九转鸳鸯梦,好孩子,你的炉鼎,都有谁呢?”
另一处偏殿,司空玉在冰川玉石中盘坐修炼。
他刚被燕霜客一掌拍得吐血,但很快,他脸上的伤势就痊愈了。
司空玉睁开双眼,轻声道:“师姐,我很快也能结丹了,你再等我一会。”
他凝出灵力包裹在手上,才能捧起一物。
“从邪神的宫殿中得到的宝物就是非同凡响,不但能疗伤,还能快速提升修为。可惜就是不肯认主,若不是因为这些灵力,我都无法触碰。”
他手中的是一支精心打磨的发簪,通体漆黑,莹润如墨玉,缀了几朵细碎的白花,那些花像是有生命一样拢起花瓣,不愿为他开放,如果不是被灵力阻隔,还会狠狠割伤他的手。
魔域。
夜宴盛大,琉璃盏盛琥珀光,丝竹声绵柔如水,舞姬红袖扬起,半遮芙蓉面。
最高处的座位周边围了十二扇白骨屏风,只看得到一角玄黑暗金的衣袍。
下面靠得近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滴血迹。
宴上的其他人都暗自心惊,他们尊上心情不佳,那些触手时不时就抓几个人吃了。
梦惊鹊抬手,示意那些极尽妖娆但毫无用处的舞姬退下,然后两排魔修押着一群人上前来,清一色的女修,不过这些少女一身狼狈,双手都缚着枷锁。
梦惊鹊起身行礼,“尊上,这些是南州二十七宗的女修,除却逃跑的,都在这里。”
屏风后的魔尊声音喜怒难辨:“栀栀不在这里。”
梦惊鹊立刻说:“属下会继续找。”
而魔尊语气肃杀:“你该庆幸,如果你敢这样对栀栀,你已经死了。”
――那些女修有的重伤,有的双目无神,但都是一身凄惨。
“属下知罪,属下万分庆幸。”梦惊鹊浑身颤抖了一下,粉黛也遮不住苍白面色,“我等谨记,绝不可伤害尊上要找的人。”
他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以为那名女修是魔尊的仇敌,但现在看来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屏风后传来衣袍错动的声音,魔尊已经离席而去。
方楹端着一杯酒晃悠了过来,“恭喜腥风血雨楼的副教主捡回一条命。”
梦惊鹊不疾不徐地起身,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
“不劳你挂心,”方楹扬起唇角,“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命。”
梦惊鹊凤目一凝,“不知名姓,不知身份,你们丰盛竟然对自己的圣女殿下一无所知,真是可笑。”
“这有什么,”方楹耸肩,“尊上也不知道,你敢说尊上可笑?”
梦惊鹊一噎:“……”
他转而问:“那你可知,尊上和圣女殿下是什么关系?”
方楹奇道:“你问我?十方魔教都知道的啊,圣子圣女是孵化神明的容器。梦惊鹊,你不会是正道派来的卧底吧?”
梦惊鹊额头青筋暴跳,但还是冷静地说:“孵化神明之后,容器就会失去生命。丰盛母神之前已经在玉曲降世,但圣女殿下完好无损,你说这是为什么?”
方楹摸了摸下巴,“这确实离奇,恕我愚钝,不知副教主有何看法。”
梦惊鹊幽幽盯着他,“那只能说明,她并非真正的丰盛圣女,而是正道修士。”
方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确实在理,副教主英明神武。”
梦惊鹊:“……”
他看着方楹,轻声道:“百密一疏,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方楹唇边笑意无懈可击,“当然,尊上一定会找到圣女殿下的。”
第46章 流月弓
玲珑七阙, 玉衡阙。
李眉砂在洞府中睁开了双眼。
洞府中犹如另一方天地,时值岁暮天寒,远山淡如一笔墨色, 近处水枯石落,天有飞雪,简淡而寂寥。
冬水在山坳中汇成一汪寒泉, 李眉砂在泉水中盘坐。
少年向来淡漠的眉眼隐隐浮现绯色, 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缓缓平复气息, 熟练地拿出灵符扔进泉水中。
原本就寒凉的泉水直接封冻起来,李眉砂连眼尾眉梢都凝了霜花。
但还是没用。
他一闭眼,甜腻甘美的梦中景象连同少女的双臂一样缠了上来, 小巧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肩背, 凌乱不成调的呼吸与柔吟像是丝绸拂过耳廓,酥雪漾雨,棠花溅露。
这一次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被绸缎遮覆,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敏锐得让他永世难忘。
明明周围都是黑山白水, 枯淡寂寥, 但他如见幽艳绮梦, 食髓知味。
冰雪濯骨, 也凉不了轰然而起的欲念。
李眉砂试着运转灵力强压下去, 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竟然、元阳已失。
少年颤了颤眼睫, 几瓣霜花从他纤长眼睫上滑落下来, 落在冰面上, 悄无声息。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然后就在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眼尾泛红,清冷面容像是被凿开裂缝,得以窥见一丝丝茫然与羞恼。
如此软弱的神情。
他双目一凝,冰面顿时破裂崩解,细碎如玉屑。
片刻后,他还是解下了身上的重重衣袍,透过水面的倒影,果不其然,后背与双肩一片深红的指痕与牙印,有些用力得见了血。
……简直荒唐。
他回过头,不欲再看,但在垂眸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自己腰侧的印记,一朵血红的栀子花。
李眉砂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个频繁入梦的少女,不但让他失了元阳,还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印下标记。
像是胜利者的宣言――你是我的。
又像是一个隐秘的蛊惑――来找我。
他几乎分辨不清,这些……真的只是梦境吗?
李眉砂沉下心神,这一次干脆将所有凝冰落雪的灵符都用上了,才堪堪用修为将可耻的悸动强压下去。
许久,他才走出洞府,衣冠齐整,一丝不苟。
玉衡殿正殿的风格和他的洞府一样极简素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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