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然后祝遥栀就发现她被一群孽物包围在中间。
靠。
孽物向她扑了过来,祝遥栀提剑迎了上去。
施语荷一剑击杀孽物,就发现她与祝遥栀失散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水灵力顺着海雾扩散开来,探查四周。
她察觉到了一阵强势刚劲的灵力,和她同样是水灵根,但锐烈无比,她的灵力不自觉地败退回来。
她知道,是刀宗首席。
于是施语荷立刻向那些水灵力盘踞之处赶去。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孽物,她知道,是被李眉砂清除了。
很快,周围的白雾都散开了,幽蓝灵力凝水成丝,船尾像是下了一场雨,几树白槿被刀光振落,纷乱如雪。
李眉砂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刀刺进少女的胸膛,像人一样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一地落花。
“为什么……这也不好吗?我永远不会拒绝你,永远顺从你,”她轻声呢喃,美人眼温柔而多情,“我还学得不够像,没关系,会有同胞比我更像她的――”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刀锋搅碎了她所有的发声器官。
少年音容冷胜冰雪:“这张脸,这副躯壳,我不允许与她相关的一切出现在任何东西上。”
海浪攀上船舷,无数孽物随之翻涌而来,覆满鳞片与花瓣的躯体急速变幻,细长的眉,下三白的美人眼,天生上翘的唇角。
这无疑激怒了李眉砂。
玄衣少年刀刀狠绝,昙华虚影瞬间盛放,几欲遮蔽天日。
旁观的施语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无数孽物就变成了纷纷扬扬的血肉碎屑,犹如星尘散落。
李眉砂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暴斩千百刀,将蔓延上来的孽物击杀碾碎。
片刻后,就再也没有孽物敢变成祝遥栀的样貌,像是把他的警告用恐惧深深刻进了血脉里。
那些孽物在海水中盘旋,因为恐惧,不敢再越过船舷。
施语荷指着刚才的方向扬声道:“首席,祝姑娘还在那边!”
李眉砂闻言,就要抽身而去。
却听见少女的声音传来:“不用,我来了。”
她的声音伴随着冰霜破碎的声响,霎雪剑斜飞而上,一路斩杀数只孽物,而后少女高高跃起,如雪燕凌空,接住了被她抛掷出去的冰雪长剑,再旋身往下一斩,腰身弓起如一弯月轮。
倒悬着落下时,祝遥栀与李眉砂视线交锋。
很奇怪,仅此一眼,祝遥栀就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李眉砂。
明明刚才她还需要对施语荷几番试探,但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宿敌。
她知道,李眉砂也认出了她。
于是她单脚在昙释刀上一点,借力再次跃起,在半空中挥出数剑。
剑气如练,霜雪飞光倾落一地,将剩下的孽物击杀。
然后祝遥栀收剑落地,拍了拍手说:“搞定。”
她站在施语荷旁边,和李眉砂保持距离,虽然刚才还踩了一下他的刀。
李眉砂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刀,然后收刀入鞘。
祝遥栀摸了摸下巴,盯着宿敌说:“看来你没有被骗到。”
应该只是假意跟上孽物,再把这些孽物一网打尽。
李眉砂看着她说:“我不可能认错你。”
“不好说,”祝遥栀耸肩,“这些孽物学得很快。”
李眉砂说:“这些是天演一脉的孽物,吞食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祝遥栀疑惑:“可是我并没有被吃过,怎么会有孽物变成我的样子?”
李眉砂说:“因为记忆,只要孽物吞食过见过你的人,就能通过对你的记忆幻化出你的形貌音声。”
施语荷就说:“而且它们很狡猾,知道对症下药,变成祝姑娘来骗首席,又变成玉郎来骗祝姑娘。”
李眉砂眸光一沉,问祝遥栀:“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祝遥栀淡声将之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我觉得底下那间柴房必然有什么古怪,我们不如下去看看。”
“好。”李眉砂颔首。
施语荷没有异议,于是三人走到船舱底层。
有李眉砂的灵力荡开海雾,周围的景象就清晰起来,走廊两边爬满了颜色斑斓的珊瑚与海藻,细小的触肢不断摇曳。
祝遥栀发现看久了有点晕,就移开了视线。
施语荷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只有李眉砂丝毫不受影响。
很快就来到那个柴房,李眉砂一刀劈开了房门,猩红血水满溢而出,祝遥栀嫌弃地走开。
她一眼看过去,柴房里面被长满鳞片与花叶的软体塞满,中间还有苍漪宗修士的尸骨,只剩下累累白骨。
施语荷面色煞白,惊惧地后退了半步。
祝遥栀沉吟:“这些孽物把人引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
只是单纯地吞食血肉,又何必将人特地引到这间柴房?
“像是为了喂养某种东西。”李眉砂指了指鳞片中间已经枯萎的几瓣花。
祝遥栀看过去,像是有什么从重叠花瓣中破开爬出来,黏液溅了一地。
她皱眉,“真有够恶心的。”
暂时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施语荷就说:“二位,我们不如先回雅间。”
祝遥栀说:“回去吧,再待下去我觉得我要吐了。”
李眉砂没有异议,只是用灵力凝出水雾遮挡了走廊两边的珊瑚藻花。
施语荷一推开雅间房门,就怔了一下,“玉郎不见了。”
祝遥栀只觉得眼前一黑,司空玉这贱人又作什么妖。
施语荷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我明明布下禁制,如果禁制被强行破开,我会立刻有所感应。”
祝遥栀说:“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出去的。”
施语荷不信,“可是,外面凶险万分,玉郎重伤未愈,为何要出去?”
祝遥栀耸肩,“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孽物变成你的样子骗他出去吧。”
她们在谈论司空玉为何下落不明,旁边的李眉砂一语不发,只是垂眸看着祝遥栀。
祝遥栀很烦,现在外面都是孽物,司空玉还身残志不坚,这不是去送吗。
她在识海里问系统,系统也没有什么反应。
片刻后,祝遥栀说:“事到如今,先吃饭吧,我先回去,有事再叫我。”
系统都不着急,她有什么好急的。
施语荷魂不守舍地点头。
至于李眉砂,祝遥栀才懒得管宿敌是什么反应。
她走回自己的雅间,一进去就想顺手关门,没想到她身后忽然传来李眉砂的声音:“我能否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我担心有一些伤你自己无法察觉。”
祝遥栀斜倚着门框,闻言扬了一下眉梢,“你咒我?”
“我并无此意,只是担心你。”李眉砂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字字机锋。
祝遥栀有些不解。宿敌担心她做什么?担心她变成孽物去害他?
不过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万一真的被那些孽物给阴了就糟了。
所以祝遥栀转身往雅间里走,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你进来吧。”
李眉砂缓步而入,反手阖上房门。
祝遥栀在桌边坐下,把手腕搭在桌上,问:“你要怎么确认?还是诊脉吗?”
“嗯。”
少年在她对面落座,将手上的轻铠接下来后,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就搭上了她的手腕,当然,隔着她的衣袖。
祝遥栀看着他的手指,有些恍神。
李眉砂的手,怎么越看越像小怪物的,同样是骨骼细长,指节匀亭,挺拔而有力,连指盖都是同样的淡色,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差不多。
她心中疑惑,视线又缓缓上移,落到少年脸上。
除了眉睫和眼瞳的颜色,还有眉间那点朱砂,其实五官也很相像,连垂眸时纤长眼睫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这世上要想同时凑出如此卓绝的五官,几乎没有可能。
祝遥栀还在思考为什么会如此相像,李眉砂已经收回手指,说:“还好,并无大碍。”
她回过神,“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祝遥栀还在纠结,为什么李眉砂和邪神长得这么像。
与她对坐的少年垂下眼睫,缓声说:“那你能否替我确认一下,我身上有没有暗伤?”
祝遥栀:?
她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我不会医术,没法帮你诊脉。”
李眉砂说:“我解衣,你查看就好。”
祝遥栀:???
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李眉砂:无所谓,我会勾引。
第76章 水月观
祝遥栀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她怎么会听见宿敌说要解衣让她查看有没有伤势?
“你确定?”祝遥栀谨慎求真地问了一句。
“确定。”李眉砂一板一眼地回答她。
少年面上神色比她自然多了, 只是眼睫微垂,叫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祝遥栀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因为之前被剑阁虐待所以她确实比较瘦, 但她也不至于瘦到让人看不出她是个女孩子吧?
为什么宿敌能够若无其事地说要当着她的面解衣?
难道宿敌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女人来看待?
祝遥栀原本想拒绝,刚一启唇,忽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个好机会, 她一直想不清楚李眉砂和邪神之间的关联, 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探寻一番。
所以她话音一转, 同意了:“好。”
虽然嘴上同意了, 但祝遥栀还是不太敢看,她下意识移开视线去看门窗,嗯, 两扇雕花木门阖上了, 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等她的视线飘回来,才发现李眉砂已经利落地解开了衣襟,领扣和银铠束袖都解开了,玄色衣袍滑落至腰胯, 如墨昙绽瓣。
祝遥栀措不及防,满眼都是少年线条流丽的脊背, 苍白如玉, 青丝如墨, 如同一幅绝笔水墨画。
她脸上微烧, 心生荒谬之感, 这是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这对宿敌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做这样的事情?
祝遥栀已经开始后悔了, 一瞥见少年的手指已经伸到腰封上, 她忙不迭说:“等、等等, 这样就好, 不用再脱了。”
李眉砂就没再继续。
祝遥栀真的已经心生悔意,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有些浑身不自在,都不敢直视李眉砂了,板着脸起身绕到少年背后。
因为她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看正面。
李眉砂倒是配合,还伸手把自己散落下来的长发拂到身前去,像是生怕她看不清楚一样。
祝遥栀从心里生出些许夺门而逃的冲动,为什么她觉得她在占便宜?一定是宿敌太木头了,居然毫无芥蒂地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但她都应承下来了,就算不认真查看有没有伤口,好歹也得做做样子。
于是祝遥栀垂眸,实话说,李眉砂身材挺好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因为肤色冷白,肌骨泛着玉一样的光泽,每一道线条都匀称修美,因为是少年身躯,又隐隐带着略显青涩的张力,如苍竹拔节。
还挺有看头的……就,也没发现什么伤口啊。
她忽然瞥见少年肩胛上似乎有几道红痕。
祝遥栀顿时警觉起来,难道李眉砂刚才和那些孽物厮杀时,不慎被孽物划了几道?
她凑近一看,发现那些红痕有些古怪,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月牙,左肩上凸起的骨骼处还有小半圈断断续续的红痕。
不对,祝遥栀越看越觉得,这些不像是伤口,反而是指印和咬痕。看上去并不是刚弄出来的,而是过了一段时间了,但印记还没消去,可想而知抓咬的力度很重。
这就有些暧味了。
一开始她有些惊骇,没想到宿敌看着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私下里跟女修玩这么厉害,还允许女修咬得这么狠。
祝遥栀不喜欢窥探他人床帷之间的隐私,下意识就要移开视线,却忽然觉得,这些痕迹莫名熟悉,特别是李眉砂左肩上那个咬痕。
她之前好像很重地咬了邪神一口,就在这个位置。虽然那种时候比较意乱情迷,但这一口她下了力气,所以记得比较清晰。
但问题是,为什么李眉砂也会有一个相同位置的咬痕?
祝遥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她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想明白其中联系。
难道是碰巧?
可是真的能巧成这样吗?
简直见鬼。
祝遥栀心中存疑,但这种闺阁之事,她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万一就是凑巧,就显得她太变/态了。
不过她在宿敌眼里好像就是一个变/态。
她还在疑惑不解,李眉砂缓声问:“可有看到任何异常?”
祝遥栀猛然回过神,她才想起这件事的初衷是查看宿敌身上有没有伤口。
“好像没有什么外伤,”她有些迟疑地说,“但内伤就说不定了。”
毕竟是死对头,祝遥栀总是忍不住跟李眉砂较劲。刚才李眉砂是给她诊脉,那现在她就说这么一句话,岂不是显得她很无能?
不行,祝遥栀绝不认输。
于是她伸手凝出灵力,看着少年束发的玄色缎带,目不斜视地说:“我用灵力看一下。”
冰雪颜色的灵力丝丝侵入李眉砂的周身灵脉,祝遥栀原本以为会遭到排斥,毕竟宿敌的修为摆在这里,又看她不顺眼。
没想到,她的灵力瞬间就融进了少年的四肢百骸。
竟然没有遭到丝毫阻拦,祝遥栀猜想,李眉砂是不是太过蔑视她,都直接放任她的灵力侵入体内。
要知道一个人哪怕修为再高,肉身再刀枪不入,五脏六腑还是脆弱的,宿敌就不怕她趁机做什么吗?虽然她也不是这种卑鄙无耻之人。
祝遥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注意到,她的灵力一侵入李眉砂体内,少年就绷紧了背脊,肌肉线条明晰秀朗,蝴蝶骨漂亮得不可思议。
“好像也没有什么内伤…”祝遥栀其实看不太出来,她只是牵引灵力在李眉砂周身经脉里游走。
一般来说,修士运行灵力时灵脉没有丝毫滞涩,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她能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宿敌灵脉比她宽畅许多,丹田紫府灵力充沛,浩瀚如汪洋,那些灵力在隐隐躁动,将她那一丝微薄灵力缠绕包裹,甚至像是控制不住一样,一点点吞没她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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