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神示意她往旁边跑。
“什么?......哦!啊!”叶琳慌慌张张地又拍了几下门,才跟着她往左边的走廊里跑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大声响彻在空旷走廊里,如果是换作平时早就应该有人出来骂了,但此刻偏偏是死一般的寂静。
江矜月跑在后面一点,她体力没有叶琳好,在这样的慌乱的情况下呼吸也逐渐混乱起来。两人一口气跑上二楼才停下来,江矜月只感觉慢慢地喘不上气,一只手被叶琳拉着,另外一只手难受地捂上了胸口。
“......我有点...喘不上气......”
“没事了,没事了......”叶琳帮她拍背平复呼吸,“好像不见了......”
“我们还下去吗?”
“要不然在这里呆到天亮再说......那是什么东西?太恐怖,太恐怖了......”
江矜月苦笑,“还能是什么...都叫你不要直接说出来了......”
叶琳踮起脚来左看右看,楼下还是那样平静,幽黄的路灯照着四横八纵的马路,不远处的人工湖泛着着黑深的粼粼波光,她忽然惊讶起来,“咦?楼下有人。”
江矜月的第一反应是:真的是人吗?
然而当她踮起脚尖望去的第一眼就惊讶了,确实是人,还是她们认识的人。
今天在辅导员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青年男人正往这里跑来,男人神色凛然,还穿着之前的那一身衣服,但手里却拿着一支长长的似乎是木制的长剑,声音遥遥传来,“...快......逃...上面......”
“什么意思?”叶琳莫名其妙。
江矜月看着男人凛然焦急的神色,没抬头去看,但已经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不是不见了,而是...在上面,在天花板上。
快逃两字还没说出口,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仿佛尸体落地的声音,小鬼直接落到了两人身后,这次距离她们不过半米,再无可以逃跑的余地了,
“卧槽!!!”叶琳破口大骂。
就在两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凌道长也跑到了楼下,然而左边的大门也是锁着的,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过六七米,但这距离却在此刻变成了天堑般的隔阂,让他没办法出手帮忙。“跳!!!”他大喊道,“往水里跳!”
“你疯了?!”叶琳人是快要崩溃了,但却完全不影响她骂人,“江矜月会死的!”
六号楼离人工湖非常近,可以直接从楼上跳进湖里,但江矜月呛水呼吸不过来的话,中南大远在郊区,是肯定等不到救护车的。
“那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留个全尸!”
身后再次传来一阵扭曲的,身体在地上扭动的声音,江矜月转头过去,那只小鬼十分踉跄着一点点站了起来,虽然因为它的下半身非常扁平狭小的缘故整个过程磨磨蹭蹭的,但即使磨磨蹭蹭,也是在一点点向着她们靠近。
看到江矜月看着它,小鬼慢慢地裂出诡异的笑容来,嘴上含糊地念着:“ma...mama......”
江矜月脸色苍白。
她有预感,他说得对,跳下去自己可能会死,但如果被这只小鬼抓到,肯定会发生更让人生不如死的事情。
“江矜月!”
“跳。”江矜月几乎立刻就做了决定,“叶琳你先跳,快!”
“什么?!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快跳,”江矜月几乎是把犹犹豫豫的叶琳给推上去的,“快啊!”
二楼不算高,特别是低下还是人工湖,叶琳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就直接往下跳。
江矜月跟着翻上去,听见落水的声音,她低头往下望,幽深的湖水中翻起水波,清冷的月影被搅碎成一片,湖面上仅有翻起的浪花扑腾着。
江矜月心里一窒,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比死亡更深的条件反射的恐惧立刻抓住了她的呼吸——叶琳不知道,江矜月还有深水恐惧症。幽深而冰凉的湖,深不见底的水......恐惧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大口,水底仿佛就潜藏着一只狰狞的未知的水怪,等待着在落水的一瞬间将她咬住,等待着剥夺她的呼吸。
“月月!快啊!!!”叶琳焦急的声音响起,然而江矜月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恐惧完全击溃了她,甚至于她还没落水,就已经完全呼吸不上来了。
“江矜月!快跳!”
“......不...我不要......”江矜月近乎颤抖地喃喃自语,甚至想要转身逃走。
“快躲开!江矜月!!”
惨白的小手带着刺骨的寒冷搭在了江矜月脚边的栏杆上,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小鬼就要能直接抓住她了,江矜月几乎能听到小鬼嘻嘻的窃笑声,饱含着邪意的恶劣,在这恐惧的、诡异的片刻,江矜月呼吸不得,却在电光火石间理解了它想要什么。
它要一个“母亲”
。
江矜月摇摇晃晃,寒冷愈发逼近,然而在被抓住脚踝的前一秒,楼外忽而狂风大作,剧烈的风将一人合抱粗的树都吹得倒伏下腰,比起被吹的,甚至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路灯一盏盏由远及近地熄灭,可视化了黑暗的逼近,也无限放大了这股强烈的压迫。
那双惨白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飞快地收回,缩入身后的楼层里。
它能从风里感到那个强大者的暴怒,于是便像食腐的老鼠一般飞快地躲入楼层中。
然而这一切江矜月都没有看见,她闭上眼睛,直直地往前方倒去,风将她的衣摆吹得翻飞,像一只摇晃的病弱的蝴蝶。然而预想中的冰冷刺骨的湖水却没有到来,反而像是被风卷起来了一样,那是温柔的黑暗,如墨色的绸缎,紧紧地勾住她的腰。
祂很轻柔,缓冲掉了于她脆弱的身体而言足以致死的冲击力,又非常念念不舍,黑影圈着她,即使已经完全落地了也不愿意离开,反而想趁着这个时机和她贴近。
她身上那样冰冷,额头有些冷汗,连同呼吸一起被祂卷入黑暗之中,祂享受着这片刻的亲近,虽然可以分身去去追逐那个弱小的鬼孩,但却又不愿意任何一个部分不和她贴近。
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好像将她一口吞掉,又觉得这样囫囵一口还不足够......那剧烈的、独属于人类的心意在祂的四肢百骸里游走着,做什么都不够,只能这样与她紧紧相贴,才能勉强抵消一些祂剧烈地心情。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才遥遥地有呼喊声传来。
“月...月月......月月......!!!”
江矜月的身体被祂翻过来,勉强恢复了一点意识,痛苦地曲膝蜷成一团,呼吸声一抽一抽,短促而急切。
她虽然没有落水,但恐惧和落下的失重感还是紊乱了她的呼吸,让她无法汲取氧气。
“江矜月?你人呢?!”
“开灯!开手电筒啊!”叶琳发抖的声音喊,“月月!月月你在哪里?!”
凌道长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然而别说手电筒了,就连屏幕也根本摁不亮,仿佛那黑色不是灯灭造成的黑暗,而是什么无处不在的实体。
江矜月蜷缩着,微弱地抽气,她想咳嗽,然而根本做不到,只能发出一点点嘶哑的吸气,意识也不甚清晰。
黑影卷起的触手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祂也发现了不对劲,触手紧紧圈着她,然而根本没有办法,祂不知道什么叫人工呼吸,也根本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祂是天生就会杀人的邪神,却不知道该如何救人。
触手试图直接撬开她的唇,直接伸入喉咙里给她渡气,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江矜月根本张不开嘴,更加不可能让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深入喉咙里去,她只会疯狂地挣扎反抗,激化身体的反应,让自己更加缺氧。
黑影尝试几次,悻悻地退缩了,祂快速地收敛起自己庞大的影子,压缩成细小的一截被江矜月抓在手里。
江矜月呼吸不过来,手指条件反射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住了祂的一部分。只是这样被攥在手心里,祂就快乐得要发抖,甚至愿意收敛自己的脾气,暂时不去搭理那个畏畏缩缩又总是不断挑衅的鬼孩。
几乎是瞬间,一片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亮起,凌道长终于摁亮了手机,紧接着就是手电筒的光。江矜月实际上离他们不远,她没有落在河里。
“月月!”叶琳惊呼一声,立刻冲上来抱住她。她顾不得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心力思考为什么江矜月身上是干燥的,只是急切地催促凌道长:“快叫救护车!快啊!”
凌道长拿着手机,他复杂地看了江矜月一眼,摁下急救电话。
第6章 都觊觎着祂的江矜月。
江矜月先是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又被紧急了送进市里最大的医院。
来接人的是一位看起来冷冰冰的医生,叶琳并不清楚江矜月的病情具体,但那位医生似乎是熟人,一接手便迅速而专业地将江矜月推进急救室里,只在护士还未关紧门的时候看见那位医生关切地俯身,试图让江矜月平复呼吸,脸上焦急的心痛之色做不得假。
红灯亮了两个小时,厚重的急救大门才被推开。
“暂时没危险了。但还需要先在这边住一天看看情况......”医生显得有些疲倦,金边眼镜分割了他有些不近人情的深邃的五官,领前有一个白色的铭牌,上面写着:宋志铭。
他单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有一种精英般的高傲挑剔气质,慢慢拧起眉头:“怎么搞的?江矜月都很久没有发病了,更别说这种程度的窒息,这是真能要了她命的。”
叶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无法解释——这样荒唐的情况,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凌道长问:“现在可以看看江矜月吗?”
宋志铭矜贵地颔首:“十五分钟,再晚些得让她休息了。”
凌道长也没多说,大步走进病房里。江矜月看起来好一些了,但还是很疲惫,耗尽精力的感觉,半边眉眼埋在被子里,手指软软地搭在旁边,一副脆弱到极点的模样,像是摔得几近破碎的瓷瓶,被人勉强拢紧了一些,才不至于完全散碎。
哪怕是一门心思要解决事情的凌道长也忍不住心软起来,原本十分的势头也掉完了,只问了一句:“江矜月,你还好吗?”
江矜月还没回答,跟着进来的宋志铭就顶了一句:“你看不出来吗?”
“宋医生...咳咳......抱歉,宋医生一直是我的主治医生,他可能有点急了。”江矜月还是稍微有些咳嗽,但她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幻觉之类的理由就可以解释的,“宋医生你去值夜吧,我......我们说几句话,我就休息了。”
宋志铭未置可否,叮嘱了几句就出门了,只有叶琳注意到他压低的不爽的眉眼,几乎一瞬间她就下了判断:这个医生肯定喜欢月月吧?!
“要联系你们辅导员吗?不过我的建议是别联系她了,你们辅导员估计最近都抽不开身。”
“为什么?”江矜月问。
“张玲玲快死了。”凌道长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即使江矜月已经察觉到张玲玲对自己有所图谋,也隐约猜到那个把这件事发到学校论坛的就是她本人,但无论如何,江矜月还是被惊得失语了。和流产事件带来的冲击完全不一样,那毕竟是一个完整的人。
“......为什么?”她只能问出这个问题。
“先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吧。”
“......”江矜月确信,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估计这个人什么话也不会再说了,她回想了一会儿,“琳琳你也看到了吧?”
叶琳一脸紧张,“是,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手,然后是一个婴儿样子的鬼,它从洗衣机低下钻出来的......那是鬼吗?那是鬼吧?是个小孩鬼,它就追我们俩......”
叶琳将这个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这是凌道长完全没想到的,他仿佛听说书般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江矜月冷不丁问道:“凌道长,你真的是道长吗?”
“怎么?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有,我只是奇怪,你说你是凌道长,这个称呼是凌霄观里接替交传下来的尊称,但我从没在凌霄观里见过你,而且我记得凌霄观也没有和警方合作吧?但你和警察很熟。张玲玲是被警察送到医院的,如果不是有警方的关系,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她快要死了?以及你说是来帮我解决问题的,你要帮我解决哪个问题?”
是张玲玲的鬼婴事件,还是那尊诡异神像?
凌道长一笑:“你在哪里,哪件事最急,当然就解决哪件事。”
他本来是在江矜月家楼下等她的,后来见她迟迟没有回家,才赶到学校的,没想到正好就撞见她们出事,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
就像曾经在凌霄观,他多年前对年幼的江矜月惊鸿一瞥,就像他离开家前送出的神像,以至于凌道长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于他们的缘分了——命运自然决定一切。他常年是唯物主义者,但面对江矜月,却忍不住窃喜命运的安排。
然
而江矜月却恹恹地只觉得,好投机取巧的回答。
她正要再问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敲了两声,不用想,肯定是宋医生来催她休息了。
凌道长遗憾地站起来,“看来你得休息了。我先回去了,叶琳——是叫这个名字吧。叶琳和你睡一个病房吧,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角,宋医生递进来两件均码的病号服,单间的高级病房里有独立卫生间和淋浴室,方便了她们洗漱完直接在病房里休息。
江矜月紧紧盯着凌道长的脸,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张玲玲的事情,流产和她本人濒死......和我有关吗?”
凌道长坦然地面对她的目光,答到:“和你没有关系,你也没做错任何事。”
江矜月肩膀骤然一松,压在心头那若有若无的重量终于卸下,无可阻挡的疲惫涌了上来。
“谢谢。”她轻声道,“晚安,明天见。”
凌道长了然轻松地微笑了一下,“晚安。”
他走出病房,顺手便拨通了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如果江矜月在这里的话,就能发现那个电话号码居然是昨天那位警官留给她的手机号——那显然不是公号,而是那位刑警队长的私人联系号码。
他向着电话那头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现状,目光先是看向了病房的方向,又转过头去眺望远处。耳朵里听着队长的声音,思绪却又忍不住飘远。
张玲玲突然大出血,医生抢救了几次,还是没能脱离生命危险,除此之外,更奇怪的是张玲玲明明是流产,但却没有找到当时流产下来的任何胚胎,只有一滩血迹。
而且更奇怪的是,队长查到医疗记录,只不过是这几年间,她便已经流产过七八次,每次都是三个月左右,只是前面几次都是她主动去医院流产,没有产生任何纠纷所以也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而已。
为什么之前都没出事,这次就突然出事了?
那鬼婴本是应该是直接跟到江矜月家里的,为什么她在家里独处时就没出事,偏偏回到了学校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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