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端扁平且锐利,好似一把刺刀。
诺亚大惊,“你这是打算……”
方舟神态自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可以正当防卫。”
诺亚哑然失笑:“你怎么那么天真?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力道根本敌不过他。用这种利器,最后受伤的大概率还是你自己。
即便你成功了,他们会告你防卫过当,甚至是蓄意伤人,让你一辈子烂在监狱里。”
方舟不以为意,“Leon的人在监控室里看着,有状况会及时告知他,不会真到那一步。”
诺亚叹气。
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头究竟是怎样神奇的构造。
“你是什么时候去找Leon商量这事的?”
“上周日。”
诺亚苦笑:上周六她刚答应留下,第二天就急匆匆地去寻别人帮忙。
“为什么忽然做得这么激进?”
“我不喜欢被人要挟,失去主动权。”
他不过是想找法子留住她,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要挟?
“我并不是想要挟你,而是……”诺亚顿了一下,“我很需要你。”
他表达得尽可能委婉。
眼下对于他而言,真情便是软肋,是会被人利用的把柄。
他暂时还无法给予她承诺,就克制着自己不去招惹,不害她入局。
可真正要他放手,他压根做不到。
听得此言,方舟微愣,而后笑问:“需要我?你真把我当成咨询师了?”
看来她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倒更好。
方舟轻声抱怨:“先前你答应会把汉娜的死调查清楚,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Paul父子掌管家族事务已近十年,他们的人脉遍布各行各业。眼下Leon和我还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我们有充分的人证、物证,他们也有能力把自己从所有事中摘干净。
之前汉娜并非没有报过案,也联系过媒体,可都被压下来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要想给他们定罪,就必须先把他们的基底掏空,把他们背后的人脉关系彻底铲断。这需要时间,请你多一点耐心,对我和Leon多一些信任。”
方舟垂下头,低声道歉:“我确实心急了些。”
难得见她放低了姿态,诺亚乘胜追击:“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再这么莽撞?”
方舟不愿接受批评,转移了话题,“刚才怎么就出手打人了呢?先前看着你跟他们表面上都挺融洽,现在挑明了撕破了脸,以后还怎么共处?”
还说我莽撞,你自个儿不也一样冲动?
哎,说不过她。
“你回屋收拾下,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明后两天的旅途,不知还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
“现在不是应该假装太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么?况且这次旅途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走了,别人会怎么想?”
她的心真是超乎寻常的宽。
诺亚翻出刚拿到手的戒盒,取出里头的戒指,抓住她的手,套在了她的大拇指上。
这是Sophie祖母方才在餐席上,当着众人的面,送给诺亚的生日礼物:一枚黄金扳指。
方正的戒面上刻有繁复的饰章,和先前汉娜信封上的红色封蜡是同样的纹饰。
应该是他们的家族图腾。
戒指的大小完全不合适,沉甸甸地挂在指上。
方舟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诺亚不屑一顾道:“你留着吧,就当是我今日赔罪的礼物。”
依照家族惯例,这枚戒指该交到他未来妻子的手里。他的母亲就有一枚类似的扳指。
他现在能给予她的,只有这象征性的物件。
“明明是你生日,怎么给我礼物?”方舟摘下了戒指。
她把戒盒塞回给他,可他一脸嫌弃地不肯拿。
她只得无奈道:“那我暂时替你保管着。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我回去给你准备。”
诺亚朝她面上扫了一眼,玩笑似地说:“我要你的耳坠。”
今日方舟佩戴的一整套首饰都是Leon送来的,他并未留意到她没打耳洞,配套的祖母绿耳钉没法戴,她便换成了一副自己的耳坠。
从老城区一家手工艺品店里淘来的,不昂贵,但样式精巧,独一无二。
要女式耳坠做什么?
这狗子怕不是有异装癖?
方舟的耳垂本就厚实,被压迫得久了,有些肿胀。她想卸下耳坠,却越卡越紧,怎么都拉不下来。
诺亚见状,凑上前伸手帮忙,“别使蛮力。”
他将耳坠轻轻推到耳轮纤薄处,再慢慢取下,轻揉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垂,“疼吗?”
耳垂上的一点红,迅速蔓延至整个耳廓。
方舟挥开他的手,面上有些焦躁。
诺亚又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别嘚瑟了,快坐好,你伤口还没处理完呐。”
“小口子而已,都快结痂了,不用处理。”
话虽这么说,脸却相当实诚地凑了过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近。
眼对眼,鼻对鼻,两人都嗅到了对方身上迷人的气息。心跳加快,呼吸也逐渐加速,你追我赶的。
方舟给他眉角细细抹上愈合软膏,又移到唇边涂抹。正准备收手时,食指猝不及防地被咬了一记。
方舟瞪着一双鹿眼,不满道:“你是狗吗?怎么随便咬人呐?”
狗子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明明是你先咬我的。”
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怎么这会儿还耿耿于怀?
看着他隐隐得意的样儿,方舟玩心大起。
可不能就这样让他欺负住了,也得叫他出糗。
方舟探身把住他的脑袋,扒拉他脑后的头发,“你刚才打架的时候是不是还磕到台球桌了?我得再检查下,看你脑袋后面有没有伤口。”
被她这么一弄,诺亚的双眼正对着大片白皙,目光避无可避。她身上的气息迎面扑来,激得他登时面孔绯红,身体僵直。
愣了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恼道:“你这是玩哪出?快松手。”
见他似是恼了,方舟心生得逞的喜悦,手上的劲儿丝毫不松。
诺亚挣扎不开她的抓握,索性张口咬了下去。
一股暖流从被他咬住的地方迅速传遍全身。
方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身体软了,手上的劲儿也松了。
重获自由的诺亚抬起头,眼中带着戏谑的笑,“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方舟不甘心吃瘪,也嘲弄道:“怎么?你玩不起吗?”
闻言,诺亚的眼中笑意更浓,再次缓缓凑近。他轻柔的鼻息像羽毛,细细抚过着她的脸颊。他顺着她的耳廓缓缓下探,忽然停下,对着她的脖颈,重重咬了一口。
方舟吃痛轻哼一声,却并没有将他推开,扣在他头上的手指反倒紧紧按压住头皮。
像是得到了应允,他换到右侧,又来了一口。
不过这一次,咬变为了吮。
方舟的胸膛急剧起伏,身体微微颤抖。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挑起了一场压根赢不了的游戏。
她手指用力,使劲抓住他的头发向后拉,迫使他松了口,抬了头。
他撩起眼皮看她,眼里似有水,又似有火。
蜷曲的头发被她弄得乱蓬蓬的。
方舟推开他,嘟囔道:“说你是狗,你还真咬着人不松口了?”
诺亚笑,“只许你耍我,不许我逗你么?”
不等方舟回嘴,卫生间里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第15章 无情 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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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异响,方舟和诺亚二人几乎同时跃起,冲到卫生间门前。
推开门,只见洗脸池旁,Leon摊倒在地,双目紧阖,不省人事。
方舟惊叫一声,跪倒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脸孔,连声唤他的名字。
身后的诺亚立即高声呼救。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的助理飞快进屋,拿出随身的听诊器,按压在Leon胸口。
一片混乱中,Leon悠悠转醒。
在离开餐室时,他就感到有些不适,只当是由于接连数周的忙碌,过度劳累导致心力交瘁,又因方舟的事不能怠慢,便一直硬撑着。
方才躲进卫生间里服了药,希望能有所好转,结果还是因一阵锐痛,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助理冷静地问:“今晚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Leon淡淡地答:“没什么特别的。我感觉已经没事了。”
说话间,诺亚已联系好了直升机。
他劝道:“你很久没发病了,怎么刚巧就在家庭聚会之后忽然出了状况?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比较稳妥。”
早些时候,方舟从Mia口中得知:Leon是在女巫四十三岁高龄时诞下的小儿子,罹患先天性心脏病,自小便是手术室的常客。
后来植入了起搏器,才恢复了健康,平时状态基本与常人无异。
Leon拉扯了下方舟的衣袖,“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方舟略感意外,直升机内座位有限,理应轮不上她来作陪。
Leon原本只将她看作工具人,可方才见到她真遭了险,却难得地慌了神。
倘若不是诺亚冲在前面,上手揍人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需要尽快将她捞出狼窝,可又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过于亲近,就没再多说什么。
方舟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诺亚。
诺亚以为她这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大度地说:“你赶紧去吧,不需要问我。”
“我只是担心,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能扛得住吗?”
“你别太小瞧我了。我得留下陪Mia,我不放心她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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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一点半,图大餐厅。
阳光透过整墙的落地玻璃窗,直直落入厅堂。
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期,餐厅内为数不多的学生几乎都聚集到了窗前,沐浴夏末秋初的温暖日光。
除了一向注重防晒的杜依。
她半点都不信养儿能防老,但坚信防晒可以。
杜依留意到了方舟颈间的痕迹,惊喜道:“呦呵,是哪个好小子拉你重返战场了?”
方舟肤白皮嫩,几天前被诺亚咬住的三处,皆显出了清晰的红痕。在她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颇为刺目。
她没有高领的夏装,也没有丝巾之类的配饰,只能把头发捋到身前,勉强遮掩住痕迹。
听到杜依好奇的问话,方舟胡乱拨弄了一把头发,罩住颈部,恼道:“不是被人,是被一条疯狗咬了。”
身经百战的杜依,哪里会信她的这番说辞,笑道:“谁家的狗这么能耐,还会种草莓呐?”
方舟不响,恨恨地切了一块香肠,塞进嘴里。
狗子咬了人之后,似乎就认了主,接连几日都给她发消息,汇报自己的行程。
不过她一条都没回。
他高兴上哪儿撒野,就上哪儿去吧,关她什么事?
可今日不知为何,直到中午,狗子都没发来消息。
他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了吧?
哼,出事就出事,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杜依啧啧叹道:“舟舟,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哦。”
“嗯?”方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你已经看了三回手机。”杜依窃笑,“在等谁的消息呢?是那只会咬人的疯狗吗?”
方舟咬着唇,不响。
她怎么好意思回答?说她一不当心,被一个小她二十个月的弟弟给撩了?对方还是gay?
杜依嘻嘻笑着,倒也没继续逼问。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我下午两点约了人,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午饭过后,依照惯例,方舟前去与餐厅一路之隔的主图书馆自习。
和绝大多数德国大学一样,图大的校园并未设立围墙。每个院系都有各自的教学楼,零星散落在小城各处。
整座校园完美地融入了当地居民的生活,大部分的设施都对外开放,图书馆亦不设门禁,上大课的教学礼堂也时常作为公共的讲堂,举办各类讲座活动。
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斗,在损耗了大把的精力(以及头发)后,方舟终于修满了课程和实习的学分,只剩下了最后的毕业论文。
倘若一切顺利,接下去的一个学期,将会是她在这座小城的最后半年。
今天上午,方舟刚和导师K教授碰面,敲定了论文的参考书目和细纲。
K教授年轻时分别在慕大,剑桥,海德堡三所高校,分别获得了临床心理学,哲学,神学三个博士头衔。她平日里不苟言笑,言辞犀利,对学生要求格外严苛,使得方舟一度相当畏惧。
等真正熟悉之后,方舟才了解到K教授不光严以待人,更严以律己,对待每件事的态度都相当认真。她看似冷漠,实则热忱,每次向她求助,她都会不遗余力地施以援手。
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热爱的事业,全然不受其它外界因素的干扰,也不被外人的评价所左右。
这样的K教授,方舟几乎将她视作了人生楷模。
方舟选择的这处自习区域,隐在一长排书架后,私密、安静,只排有四张桌椅。
透过桌前的大窗户,正好能望见她公寓所在的那座翠绿小山丘。
对方舟而言,眼前的景象便是一种正向激励:只要按计划完成当日的任务,她就能回到那个安乐小窝逍遥快活。
因此,她每次在这儿看书、码字都相当有效率。
临近傍晚,忽听有人轻声喊她的名字。
方舟扭头一看,只见Leon正面带微笑,背着手,站在她身后。
她略惊,脱口就问:“你怎么来了?诺亚呢?”
“你在等诺亚?”他直奔第二个问题。
“就随口问问。”她掩盖住局促。
“他这个周末应该要回一趟米国。”
“你怎么来了?”方舟又问了一遍。
“我刚好在附近有事,就来这边看看。”Leon慢条斯理地回答。
在图书馆的这个犄角旮旯里被他撞见,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邻座的学生抬脸看向他们,不满地皱起了眉。
Leon轻声道歉,又对方舟说:“打扰到别人了,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聊吧。”
他发病那晚,当直升机降落在吕根岛机场后,方舟就被安排直接转机飞回了斯图加特,并未依他离开时所要求的,陪同他前去医院。
方舟本想寻问他检查的结果,但又担心自己的关心会让他会错意,便压着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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