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巫一直没再开口。
“您想喝些什么?”方舟客气地问。
“洋甘菊茶。”
方舟顺理成章地躲进厨房,赶忙给楼上的诺亚发去求救消息。
女巫很文雅地道谢,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方舟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定神,刚喝了一口,就听客人蓦地开口:“你打算要孩子么?”
这问题实在唐突,方舟咽下不满,委婉地答:“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她尚不清楚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怕坦白说了诺亚的绝育计划,老人会承受不住,在她这儿直接晕死过去,到时候要是追究起她的刑.事责任可就不好了。
Sophie姿态优雅地侧过身,端着手,抬眼瞅她,“你要不要考虑下,和诺亚有个孩子?”
忽听此言,方舟惊得嘴里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勉力咽回去时又被呛得直咳嗽。
这老太太疯了么?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还以为她是来棒打鸳鸯的,怎么开口直接就是催育了?
方舟咳个不止,抚着胸口,好不容易顺平了气,抬起脸,斜眼瞧她:要孩子做什么?也没见她有多宝贝自己的儿孙。
“你可以开个价码。”
老人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惹恼了方舟。她简短又坚定地回:“我不是生育工具人。我的身体,无价。”
Sophie紧抿着唇,似也起了怒意。
好在这时,诺亚及时出现。见到不请自来的家人,他面露不悦,冷声问:“您怎么来了?”
其实早在马术赛后的周一晚间,祖孙二人就有过一次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那日,Sophie破例亲自去了诺亚在H庄园的住处,进门便问:“那个叫方舟的女孩子,是你的女友?”
“您听谁说的?”诺亚虽不愿掩藏,可仍依从方舟的要求,选择保密。他手下人的嘴巴也都严实,不至于去告密。
“周五在马场,你们被人瞧见了。”
当时小情侣二人隐在角落里,光顾着动情地逗.弄彼此,并未留意到周边的情况。
Sophie面色阴沉,“我不欢迎有病的人进入我们家庭。”
诺亚冷笑着回:“那你可得把你的宝贝儿子Leon也赶出家门。”
Sophie将手里的一叠文件资料丢给他,“查到了她从前的就诊记录,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重度抑郁和神经性贪食症住过院。你希望你未来的妻子跟你母亲一个样儿吗?”
诺亚暗嘲:人家压根不愿做他的妻子。
“她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是可以控制和治愈的,她现在的状态也很好。更何况,这个家里,不是人人都有病么?”
Sophie震怒,抬起手,险些控制不住,挥他一个耳光。
诺亚见状,索性伸长了脖子,眼神挑衅:你打呀。
Sophie默默收回手。自从Louis和诺亚父子统一战线,她不再是那个备受尊从的话事人,处境开始变得有些被动,说的话也不像过去那般有分量。
诺亚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要么接纳她,要么就让我一辈子戴那尾戒。您自行选择。”
原本,Sophie已经接受了现实,还自我安慰,傻孙子只是没有经验才会对初恋如此上头。可昨晚竟从他的家庭医生那儿得知,诺亚预约了要做手术,今早赶忙火急火燎地赶来质问。
诺亚跟方舟道了歉,将自己的祖母请上了三楼。
她的来意,诺亚心知肚明,不屑地耸耸肩,“即便你现在逼我生了,你能保证过了三十年,六十年,我的孩子,孙辈们也能按照你的意愿,乖乖繁衍吗?何况我们家有那么多旁支,您所谓的‘高贵血脉’不会断,不差我这一条线。我还记得小时候听您评价说,我身上的血液已经被别的血统“污染”过了。”
被翻出了陈年旧账,Sophie又恼又急,面孔憋得通红。
诺亚又说:“你要是封了所有正规手术的门路,那我只好去资质不全的诊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都能达成我的目的,您说呢?”
见祖母一副快被气厥过去的模样,诺亚这才想起方才出门时,方舟小声地提醒:看她年纪挺大了,你说话还是悠着点。
于是收敛了嚣张的语气,“等我以后改变了心意,还可以重新复通。您就别干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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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周三晚间,方舟再见到诺亚时,他已经挨过了刀,歪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求安慰。
方舟抚着毛茸茸的小狗脑袋,“不是说安排在周五么?我还打算陪你一块儿去的。”她查看了他的伤口,“疼吗?”
“疼死我了。”为博取怜惜,心机小狗故意夸大其词。
方舟眉头轻蹙,“真的么?”说着便上手抚慰。
诺亚忙躲闪开,“不疼不疼。今天不能随便动,否则该真疼了。”
数日后,空置了许久的小屋迫不及待地敞开门迎接,可恢复好了的客人依旧迟迟不愿进门。
等得有些焦躁,方舟勾腿锁住他,不满地咕哝:“不是说等两周就可以了么?”
“上午刚复查过,还没清零呐。”
“那你戴桃进来。”方舟软声求着。
“再等等吧。”诺亚一脸坏笑,“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饿啊?”
距离上回都有一个多月了,她能不饿嘛?都快要饿慌了。
终于——
“连续两次复查都是零,”诺亚兴奋得直哼哼,“终于可以不用隔着什么了。”
方舟一把抱住扑进怀里的小狗,“真有那么大差别吗?”
“心理上应该是很不一样的,身体上就不知道了……”他嘿嘿直笑,眼神里都是:赶紧试试吧。
很不合时宜地,方舟想到了万花丛中过的Leon,心中生了畏惧。她点着诺亚的鼻子,告诫道:“你别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不想得病。”
“不会的,我只认你一个主人。”诺亚按捺住激动的心,垂首思考她方才的话,又说,“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可以继续戴,没关系……”
“我姑且信你。要是以后体检出了问题,我就打断你的狗腿。”方舟挥着小拳头,假模假式地威胁。
“可以。”诺亚轻咬她的手指,“我不会给你家.暴我的机会。”
于是,在依旧亮如白昼的夏日夜晚,内卡河畔,一只满心欢喜的小狗和一只满腹好奇的小熊,缠住彼此,共同探索亲密无间的快乐。
彻底心无旁骛的欢闹过后,诺亚仰起脸问:“验过货了?如何?”
方舟抚着他的面颊,轻声笑:“这么在意用户体验么?”
她方才的反应其实已经给了他最积极的反馈,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作为唯一的用户,不能给个评价吗?”
照理说,没了阻隔降低敏感度,他应该会完事得快些,没想到依旧那么能熬。
“不退货。”方舟隐晦地夸赞,又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有差别吗?”
“差别大了。”被掏空时的诺亚精神极为脆弱,压根不愿离开她。可从前他哪里敢这么做?唯一一回大意了,还被她打入冷宫,疏远了半来月。现在好了,他可以一直赖在屋里不走。
“谢谢你,诺亚。”方舟由衷地说。
“我爱你,Giogio。”这三个字现在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他说得过于频繁,以至于方舟如今回应起来,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但她说的始终都只是语意不详的“我也是。”
第51章 脾气 太满
这之后, 既没心理负担,又不再有阻隔的二人,比过去更为随心所欲。尤其是诺亚, 一见面就黏上来,恨不得整个周末都攀在方舟身上。
方舟不禁怀疑, 自己养的或许是条人型泰迪。担心持续闹出的动静会打扰底楼的穆勒太太一家,便将游戏的主要阵地从公寓二楼转移至三楼。
七月初的一个周六, 精力充沛的诺亚又耗了方舟大半日,耽误了她每周六的例行采购。待到傍晚,为了赔罪,他独自去往公寓附近的超市替她采买。
留在家中的方舟洗过了澡, 抱着电脑, 窝在沙发上查看最新的研究论文。她认真起来总是格外专注, 听见身后开门的声响也没回头, 只低声问了句:“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人闷闷地应了一声,来到她身旁,弯下腰, 将脑袋凑到她耳边。
方舟习惯性地抬手,亲昵地搂住他的脑袋, 轻轻抚摸了几下, 又用面颊贴着他的脸侧亲上一记。
等贴近了, 她闻嗅到对方身上隐隐约约的尼古丁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方舟一脸嫌弃地扭过头,落入眼帘的却是Leon, 吓得她从沙发上猛地跳起,险些撞翻身前的移动茶几。
Leon直起腰,漠然地扫了她一眼。
她穿的明显是件男式衬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衣服下摆将将盖住她的臀,两条修长的腿赤着,略显无措地交叠在一起。
方舟惊魂未定,抚着胸口问:“你怎么有钥匙?”
“去年冬天你不还借走过我的备用钥匙么,不记得了?”Leon的面上浮出意味不明的笑,“你们已经发展成同居的关系了?”
方舟仍不打算告知,可方才那样自然亲密的举动,该用何种解释,才能骗过Leon这样的人精?
她低头琢磨了几秒后答:“楼下冰箱坏了,我暂时借住在这里。方才我还以为是我闺蜜来了。”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Leon冷笑一声,“先前在斯图撞见你那次,我就看出来了。那天如果不是我在旁边碍手碍脚,你俩估计在车上就直接开始……”
方舟转念一想:她和诺亚的关系,被Leon知晓,或许也不是件坏事。于是,她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那天还……”
死赖着不走,还硬拉着他俩一块儿吃饭。
Leon轻哼一声,撇开目光,“你俩暗戳戳地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惹我不快活了,我还不能耗一耗你们?”
“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腹黑。”方舟轻笑着说,将半干半湿的长发撩到身后。
“真在一起了,就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为什么还要……”
Leon喃喃地说着,视线又落回方舟身上。
他的话语,随着他的目光一同顿住。
许是没想到今晚还会再见到外人,方舟此时完全是真空状态。先前散在身前的湿发将丝质的衬衣润湿,洇出了大片透明。
见Leon的神色陡然变得怪异,方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瞧,忙抬手将自己护住,逃回卧室换衣服。她一面更衣,一面忍不住暗骂:遇上这种情况,正常人都会懂得非礼勿视,他倒好,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也不开口提醒。
等方舟衣着得体地出门时,客厅里已空无一人。一旁的办公桌上,多出了一个公文袋。
他专程跑着一趟,只为了亲手送一份文件?这里头是什么要紧的内容?
换作以往,方舟并无兴趣打探他们家的事,可架不住这段时日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未解。她将文件袋翻转过来,惊讶地发现,封口用的不过是普通的线圈封,既没有粘胶,也没有盖封口印章。
方舟丝毫不担心,她此刻窥探的行为会被诺亚逮住。倘若明确知道她人在屋里,即便手里有钥匙,诺亚仍会假模假式地敲门,耐心等着她前去应门。
刚扯开文件袋上的缠线,方舟忽听得门外钥匙开锁声,赶忙将手中的袋子放下。
一进屋,诺亚便急声问:“Leon来过了?”
“嗯,留了一份文件。”
诺亚快步走到桌前,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塞进桌面下的抽屉。
“好像挺重要的,你不先看一眼吗?”
“一会儿再看。”诺亚说着,伸手撩她的裙摆。
方舟拍开他抚上来的贼手,“死相,先洗澡去。”
等她独自一人,再去拉抽屉时,却发现这抽屉内部似乎装有暗锁,怎么都拉不开。她上下左右查看了一圈,却没能找到锁眼在何处。
当晚,方舟尚且沉浸在热烈绵长的余韵中,听见诺亚在耳边低喃:“我看中了一套斯图的公寓,就在你公司附近。下周三你来看看,要是觉得满意,就搬来一起住,好吗?”
此刻的方舟思绪依旧朦胧,喘息着轻轻嗯了一声,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他摆了一道。
她双手撑起他的肩,盯着他的眼问:“怎么忽然提这事?”
心怀鬼胎的小狗被她瞅得有些心虚,乖乖交代:“想着这个时候你比较心软,希望你能答应下来。”
这法子其实算是跟她学来的。她先前就喜欢这样,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提要求,他稀里糊涂地应下,事后又不好再反悔。
可方舟与诺亚不同,明明答应了的事,她能厚着脸皮坦然推翻。
她扭头避开怀中人央求的目光,轻声说:“我们保持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诺亚捏住她的下巴,扳正她扭开的脸,锁住她躲闪的视线。
“就是依照我们现在的样式找的房子。左右相邻的两套公寓,有各自独立的大门,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独立空间,我不会打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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