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躺着,一头长发极其明显。
没等邵溪美上前掀开被子,叶延冷着脸砰的一声把门重新关上。
“邵小姐,你的礼貌呢?”
叶棋鸿还在医院。
看见邵溪美直奔叶公馆,他就怀疑邵溪美是要找萧蝶的麻烦。
她不知从何判断,咬死了萧蝶是那个凶手。
如今卓威失踪,生死未卜,下一个就是她弟弟,她只会更像一只疯狗一样乱咬人。
邵溪美急得一巴掌就甩向了叶延。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她不信,她一定要再次确认。
吴妈还说她在家呢,可转眼卓威不就消失了。
她不信,她只信自己的眼睛,她要再看看,看清楚!
谁拦她都不行!
可她忘了,眼前的人是警署的警长,不是她邵公馆的丫鬟佣人。
她的手腕被叶延一把捏住,“邵小姐是想袭击我吗?”
“你给我让开!”
“你爹都没职权命令我,你算什么东西?”
叶延一张嘴,谁面子也不给。
气的邵溪美浑身颤抖。
这时,门却从叶延身后打开了。
房间内,萧蝶打开门,懒洋洋的靠在门边。
她身穿暗色绫罗睡裙,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
很美。
叶延却涨着脸,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咳、衣服穿好再开门,外面冷。”
对萧蝶说话,叶延的声音就温柔多了。
邵溪美火却更大了。
她没抓到萧蝶的现行,还碰见了有两副面孔的叶延。
真让人难受。
萧蝶再开门时,已经裹上了一件外套。
“还不让开!”
邵溪美有些暴躁,推开叶延夺门而入。
如果刚才她看见的是假人替身的话,现在屋子里绝对能找到那顶假发。
吴妈可能也压根没有叫醒萧蝶,只是看见了她的替身,就告诉她萧蝶在房间里。
如果是这样,一切才都说得通。
她闷着头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屋内找了,棚顶找了,窗外也找了。
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萧蝶裹着衣服靠在门边,和叶延一起看着她越来越崩溃的翻找。
直到追着她来的邵东亲信看不下去了。
“大小姐,你该回去了。”
邵溪美充耳不闻,抬头用那双血丝密布的眸子盯着萧蝶。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
萧蝶似笑非笑的回视,“邵小姐不会想把那案子扣在我身上吧?”
她轻咳一声,声音轻飘飘的,像柳絮像鸿毛。
“我倒想是我的做的,可我这样的身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邵小姐又何必这样,我早就说过了,我会向你们邵家说明,会离开叶公馆,我不会介入到你和叶棋鸿之间,更不会扒着你未来丈夫不放。”
“邵小姐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甚至不惜把这样的事也扣到我身上。”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没想到居然成了邵小姐铲除情敌的手段。”
“邵小姐此举,不知道其他两家会不会同意呢。”
邵东的亲信沉默了。
叶启和王柳也沉默了。
他们看着萧蝶弱柳扶风的病弱模样,实在生不出什么怀疑。
难道邵溪美真的是如她所说,只是在借此机会,铲除情敌吗?
“萧蝶,你骗得过旁人,可你骗不过我,什么体弱多病,不过是你的伪装罢了。”
邵溪美坚持自己的想法。
叶延却从怀里掏出一物慢慢展开。
“邵小姐,自从你上次跟我说完怀疑她的话,她的体检报告,我就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前几日我带她去桐城医院做的检查,邵小姐可看好了。”
第21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3
薄薄的几页体检报告,却彻底证明了萧蝶的清白。
即使这清白并不存在。
邵溪美接过,仔细看着,其他人也上前看了两眼。
叶延是警长,桐城医院是政府督办的公立医院。
这份报告的可行性不言而喻。
邵东的亲信不是随意雇来的保镖仆从。
作为保护政要的人,他们本身就有军职在身。
对待邵溪美,也不像那些保镖一样不敢言语。
他们看这场闹剧再不结束,恐难以收场。
上前强硬的把呆在当场的邵溪美架住。
“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等邵先生有空,我们会把今日之事说明,邵先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们这话是对着叶启和叶延说的。
叶启摆了摆手,和事佬的道:“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别……”
叶延瞪了他一眼,站到了他前面,“好,那我们就等着邵先生的交代了,特别是对萧小姐。”
叶启真想一巴掌把这逆子拍到楼下去。
他多大的面子敢和邵先生要交代,还是给萧蝶那么一个下贱身份的女人。
可话已出口。
他就只能瞪着萧蝶,想让她识点分寸。
萧蝶看见了叶启的眼神。
不过她向来只认自己,不认分寸。
“正常人家儿女做错事,当家长的总要登门认错,可惜邵先生不是一般人,邵先生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哪会把我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她这话明褒暗贬,好似邵东日后不登门道歉,就是在摆官架子,瞧不起人。
邵东的亲信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替自家领导感到憋屈。
说了声打扰了,几人押着仍不消停的邵溪美下了楼。
王柳跟了下去,生怕邵溪美因为今天这事与他们叶家心生嫌隙。
叶启伸出手指,点了点叶延和萧蝶,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也下了楼。
整个二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延转身随萧蝶回房,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搀到她手的时候,萧蝶轻轻痛呼一声,抽回了胳膊。
叶延一愣,扯过她的手腕,捋平蜷缩的手指。
一道红痕在她手心显得格外明显。
萧蝶抽回手,“刚才着急起身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的目光引着叶延看向地面。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但叶家不重视她,那地毯就不是柔软的羊毛所制,肉眼可见的粗糙。
叶延点了点头,扶她坐下后替她整理起了被翻乱的房间。
一边整理一边问道:“你想见邵东?”
他不会和旁人一样,以为她只是想给自己出口气,或者趁机想折辱一下邵东这个高官政要?
她想见他,肯定有她的道理。
萧蝶点了点头,“嗯,叶棋鸿不知什么时候出院,我不想再继续等他,我想和邵东说清楚婚约的事后离开这里。”
叶延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眼里仿佛有光乍现,“真的?”
“真的,就是不知道叶警长家的二楼还有没有空位置。”
“有,当然有!”
“也不知道住进叶警长家里,有没有人帮我把衣服叠的这么利落。”
叶延低头看了看在他大手之下,被叠成小小一块的旗袍。
像有什么挠了他的手心一般,他不自在的红了耳朵。
“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他声音轻柔,打弯弯似的飘出来,小的不像他这个壮实身体里能发出来的。
萧蝶扯开嘴角笑了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
在叶延的眼中,她总是低沉的,哀痛的。
像是一朵未等绽开,就想衰败的花。
叶延想见她笑,想见她在风中摇曳枝叶。
他走到萧蝶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
窗台透进来的晨光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本身冷硬的轮廓。
萧蝶面对着他,背后的光却仿佛在她周身笼上一层阴影。
叶延目光虔诚的看着处于阴影中的萧蝶,柔声问道:“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一些。”
这一刻,他仿佛信徒在神像前许愿。
不过神像却并不想在这一刻予以回应。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吴妈不凑巧的端着小馄饨出现。
叶延起身,把没收拾完的房间交给吴妈,又叮嘱萧蝶几句离开了。
吴妈放下馄饨,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早知道他还在,我就晚点上来了,没耽误你俩的好事吧?”
萧蝶笑道:“能耽误什么好事。”
吴妈做的小馄饨是一绝。
熬了一早晨的鸡汤做底,切的细碎的葱花为盖。
中间浮沉的,是包着鲜虾的薄皮小馄饨。
萧蝶昨晚行动前,就猜到了邵溪美恐怕会打电话来查她的行踪。
所以她特意和吴妈说,想晨起吃她做的小馄饨。
小馄饨费时,吴妈一定会起个大早。
如果邵溪美打电话来,也一定是吴妈接到。
整个叶家,恐怕也只有吴妈才不舍的天不亮就叫她起床。
就像每次叶延来看她,吴妈都一脸喜气,好似要嫁女儿一样。
至于那些军官的行踪,她是从叶延家的胡婶子那听来的。
胡婶子一个同乡,就是在那暗娼馆里做饭洗衣的婆子。
冯团长等人每个礼拜去一次,被她像笑话一样讲给了胡婶子。
胡婶子怕她无聊,又像说故事一样说给了她。
她控制药量,让冯团长几人在辛苦结束,搂着女人睡得正香时犯病。
这时人最烦躁,碰见跋扈的卓夫人没一枪崩了她已经算她命大。
至于那些保镖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晾在后院时,被她用一些现代常见的化学物质写了字。
好用,就是味道臭了点。
他们是有机会发现的并阻止的,可惜并没有。
卓威跑出医院时,她并没在车上。
不过卓威一定会把车开到她藏身的路口。
因为她在那路口的其他方向做了手脚。
散落的镜子,碎掉的玻璃……任何在日光下闪着光亮的东西,在当时的卓威眼里,都像闪着寒光的剑刃。
慌乱到极点的时候,萧蝶藏身的那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需要暂时脱离邵溪美的视线,就够她把人打晕,翻墙运走。
只是原主的身体哪怕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实在差了些。
萧蝶本身的力量只能发挥出五成,她把人扛出那片区域,就只能换成棺材用板车推着。
别的好说,只是棺材在板车上固定,难免要用麻绳捆绑。
走过狭小的巷子时,麻绳很轻易就会在拐角墙面留下纤维。
萧蝶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红痕。
“线索给他了,也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二蛋有些糊涂。
“宿主,你是故意让他发现的吗?”
“嗯,总得让他一步步接受,日后还得用他打掩护呢。”
二蛋嘟嘟囔囔,“其实他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嗯,所以我才利用他,不然我怎么不利用别人。”
二蛋嘶了一声,怎么感觉它家宿主这意思,是肯利用他,反而是他的荣幸呢。
它又嘟囔一句,“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腿长,腰细,肩宽,身材好,脸也长得好看,还没有感情经历,干净,听话。”
“……我说的不是这个。”
“男人而已,这些不就够了吗。”
抛开皮相看内在,也得是有皮相的前提下。
身材、样貌和干净的情史,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第21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4
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天就阴了。
冬日里总是这样,天闷沉沉的,云层像人心中的恐惧,在肆意蔓延。
半个桐城被翻遍了,卓威还是没被找到。
三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倾尽全力的找,再加上警署的人,就算是条跑丢的疯狗应该也被找到了。
可是没有。
鬼神之说被搬到台面,又被叶延推翻。
他在卓威消失的路口不远处,发现了麻绳挂在墙面留下的纤维。
即使这和那些衣服一样,不能提供追查的方向,可也证明了这案子是人做下的。
不是什么恶鬼索命。
鬼也从来不存于世,只不过存在于人心罢了。
找到天黑,依旧一无所有。
搜寻的范围继续扩大。
在外面表现的依旧沉稳儒雅的邵东,在踏进家门时,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看着比落了日头的天还要难看。
邵溪美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储藏室中,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身体已经僵住。
经过漫长的一日,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
复盘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是错在怀疑萧蝶,而是错在自己被当时的失败冲晕了脑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暴露了本性,在邵家在外丢了人。
这才是她父亲最不能接受的。
一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在外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脚步声越来越近。
邵溪美依旧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她像陷阱中被困住的小兽,只能被动的等待猎人的收割。
不。
她想反抗。
她受够了。
可当房门被打开,她看见邵东手中的鞭子时,她还是像被大石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夜。
邵公馆的下人已经习惯,关着自己的门窗,当做无事发生。
声音传到二楼,邵夫人凄凄切切的哭声响起。
她隔壁,是被严格看守着的邵家宝。
他的房间被锁死,阳台上也站满了保护的人。
可邵家宝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死。
卓威的事他听人说了。
那人很厉害。
只是生长在这个家里,死亡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也没那么害怕。
只是听着楼下的鞭打声和姐姐忍痛的闷哼声,邵家宝觉得,在死之前,有些事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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