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忍不住想劝说两句。
随春远那厮杀了就杀了,这美人杀了多可惜啊。
红粉骷髅好啊,他最喜欢红粉骷髅了。
百年后一捧尘土怎么了?
现在漂亮就足够了啊。
他起身想拦钟闻。
但钟闻已经上了头,今日他非杀不可。
剑锋在空气中划过,带着风声呼啸,最后被迫停下。
萧蝶对于这种老头的剑招,连软剑都懒得抬起,只是双指一夹,就让剑锋不得寸进。
她偏过头,笑容不变,轻声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女儿到底因何和离的吗?”
钟闻下意识就想说不。
不过萧蝶没给他说不的机会。
“她可有一表哥,姓马?”
“两个月前,她那个表哥独自找上了门,恰逢我家公子不在家中……”
“那表哥一住,就是一个月,哦,现在已经和钟玉罗一起,在回京的途中。”
“这其中的细节,诸位还想听吗?”
“我家公子顾及钟家脸面,顾及一日夫妻百日恩,顾及日后相见,但可惜,钟家好像没有顾及到我家公子。”
“那只能是失礼了,谁让我只是个庸脂俗粉,肤浅庸俗,不识大体,我家公子不好意思说的话,只能我替他说了。”
“你胡说!”
钟闻大怒,想抽走剑重新劈下,但他毕竟是个年老的文臣,不管他如何使劲,那剑都在萧蝶指间,纹丝不动。
连萧蝶都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看着他抽剑,就好像在看一个无伤大雅的顽皮稚童。
带着宽容,放松……和深深的蔑视。
钟闻胸口闷痛,他大口喘着气,见其他人都一惊疑的看着他,他心中更是撩起火一般。
他知道,今日如果不把这事说清楚,他们钟家将彻底名誉扫地!
他心中也恨自己那不争气的庶女。
偷人就算了,还让人逮到了。
知道来信说和离,却不把实情写明,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他就说随春远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嘴上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女玉罗,贤良淑德,恭谨柔贞,蕙质兰心!怎是你这种人可以随口污蔑的!”
“你今日如此污蔑我们钟家,你可能拿出证据?你若没有,老夫一定要告御状!让皇上替我主持公道!不管谁求情,我也要求皇上把你五马分尸!除非你现在就磕头认错,承认你是刚才说的话,都是自己编排的!”
他死命挽尊。
连唬带吓的想让萧蝶改口。
换做旁人,自己一个贱籍哪里敢和世家贵族叫板。
闹到皇上那,皇上也只会向着钟闻。
小小贱籍的生命,在世家和皇上面前算得了什么?
都不如一只皇宫里的蚂蚁金贵。
但萧蝶偏偏就不妥协。
她哼笑一声,气定神闲。
“想要证据?那就等你女儿进京,你去请人给她把把脉。”
“我家公子离扬州已经两月,而她可能会带着惊喜哦。”
萧蝶说着,凑近钟闻,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恭喜啊,要当外公了呢。你那个贤良淑德,恭谨柔贞,蕙质兰心,可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呢。”
“你、你……!”
钟闻又气愤又难堪,众人的窃窃私语仿佛金针刺遍他的全身。
他只觉得胸前的闷痛越来越明显,严重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短短几秒,他就觉得眼前发黑,脚底软绵。
他想找地方坐下,可刚一动,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两眼一翻,直接就栽倒在地。
他竟被萧蝶活生生气晕了!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扶人的扶人,喊人的喊人。
可心中,都犯着嘀咕呢。
他们虽然没听见萧蝶最后和钟闻说的那两句话。
但他既然能直接晕过去,恐怕她刚才说的,真不是空穴来风。
还有她刚才说的,要证据就请人给钟玉罗把脉。
难道说……钟玉罗不光偷情,还偷出了孩子?
这、这样的话,随春远没让她悄无声息的“病逝”,真的是慈悲心肠了。
他们看向随春远的目光,除了同情外,倒是多了些佩服。
这度量,不容小觑。
萧蝶没放过钟闻,也没想放过于松石。
“于大人,可满意否?你明知我有些武艺在身上,还激钟大人对我动手,你是与钟大人有仇?还是与钟家有仇?”
“如今他这样,你可满意了?”
于松石磨着牙,他想说自己和她有仇!
但利用钟闻的事,也确实板上钉钉了。
他多说多错,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让人尽快忘了这事里有他插手的缘由。
萧蝶没放过于松石,也没放过其他人。
“你们形容别人一口一个庸俗粗鄙,形容自己一口一个高洁君子。”
“小女子虽然没什么见识,倒也知道君子不会不明缘由,就因身份生出揣测,因揣测生出偏颇,因偏颇生出歧见,因歧见生出结论,因结论又言语奚落侮辱,什么名门贵士,倒像村口爱讲人闲话的泼皮无赖!”
“如公堂之上都是你们这般断案,不知冤假错案会生出多少,又有多少人,有冤无处申。”
萧蝶骂的人面红耳赤。
有恼羞成怒的,当即就呵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育我们!小小贱妾,不过是舞跳的好一点,就真当自己见不得了!你……”
嗡……
就听一阵剑鸣,萧蝶手中的软剑再次闪动起了寒芒。
没等那人反应,萧蝶一剑挑起旁边的一桌的酒杯。
酒杯在半空中旋转,没等落地,又被萧蝶以极快的速度劈成四瓣。
眨眼间,完好的酒杯被五马分尸。
萧蝶勾唇一笑,“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因自己的贱籍而不满。”
“不然,此刻死的就是你。”
“当我愿意遵守规矩的时候,该高兴的是你们。”
“不然我今日血溅五步,杀尽公卿,明日天涯海角,快活逍遥,我看从今往后,谁还敢叫我一声贱妾!”
第17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1
这世间每处角落,有人的地方就有规则。
无论是公平与否。
总有人在规则之上想践踏下面的人。
但只要有杀尽他们并且安全逃离的能力和勇气。
求着她守规则的,就该是他们。
她一个光着脚的,夹着萧玮就能浪迹天涯。
她舍得离开京城。
他们舍得离开人世吗?
绝对的自信和仿佛实质的杀气让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真因为这点口舌之争死在这,多不值啊。
刚才说话那人吓得两股颤颤,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萧蝶一身桃粉色广袖裙,削肩瘦腰,身形纤弱。
她站在这些高门贵士中,就像森森绿叶中的红花一朵。
但她不是绿叶间的点缀,也不做观赏之用。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敢生出一丝赏玩和亵渎。
随着萧蝶往前走,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身前是自觉让路的高门贵士,身后是接天碧日的映日荷花。
微风徐徐,吹动了她黑绸般的长发,吹动了荷花轻轻摇曳,也吹动着某些人的心。
坐在水榭过道的随春远,看着萧蝶穿过众人向他走来,心脏不由自主的疯狂跳跃。
他今日才知,萧蝶不光能保他肉身平安,还能救他魂灵动荡、挽他尊严不屈。
他又如何,能不爱这样的萧蝶?
明知是死局,他也要闯上一闯。
“叮咚,宠爱值五点到账,九十三喽。”
今日收获不错,萧蝶心情美妙的笑了笑,走到他旁边道:“公子,我们该回家了,京中无君子,这样的宴会,日后不参加也罢。”
“嗯,我们回家。”
随春远眼眸中盛满春风无限,他起身拉着萧蝶手,并肩和她往外走着。
走到一半,萧蝶突然回头道:“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除了贤良淑德,你们也该注意下容貌了,不然后代一个个长成你们这个样子……也对,你们长成这样,再好的美人给你们也是白瞎。”
随春远笑着回头,貌似歉疚的拱了拱手,“抱歉了诸位,内人就爱说些实话。”
他们二人站在阳光下,一个言语报复一个假意道歉。
明明是能让人气到发狂。
可偏偏,没人会不承认。
这两张迎着日光的面容,真是该死的好看。
两人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水榭。
腰间软剑一缠,萧蝶又是那个娇滴滴的美人。
只是没让再敢骂她一句贱妾。
女客们看这面起了冲突,早就不远不近的围了过来。
此刻看萧蝶安然走出,也都让开了路。
弹琵琶的圆脸姑娘就站在边上,
琵琶声没停,只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似生怕萧蝶给她忘了。
萧蝶被她这模样逗笑,走过去搓了搓她的脑袋,“给你吃的是美容养颜的小药丸,不是毒药,是我骗了你,不好意思啊。”
琵琶声戛然而止。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没、没事,你很厉害。”
“嗯,我知道。”
萧蝶说完离开,小姑娘在后面磕磕巴巴的又喊了一句,“我、我是三品云麾将军冯堂的独女!我、我叫冯晓晓!”
萧蝶背着身摆了摆手,“记下了。”
宴会一趟,宠爱值十点,好友加一,收取怨恨……不计其数。
两人一路回去还算安静。
但萧蝶约摸着,那些今日被下了脸面的贵士中,恐怕有些会暗下杀招。
不过没关系。
来一个她杀一个。
来一双她杀一双。
不过身在古代,身份过于低贱,确实举步维艰。
她也不能时时带着软剑,别人一说她她就拔剑砍人。
也许随春远想要的,她可以帮一下忙。
商户的遗孀和公侯的遗孀,相差的可甚远啊。
回了她住的院子,萧玮已经等在这了。
萧蝶让萧玮趁他们参加宴会的时间,出去到市井中打探消息。
随春远需要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没跟过来,正好让他们姐弟关起门来说话。
“回来的这么快?打听的很顺利?”
萧玮听见声音回头,惊奇的问道:“姐,你怎么也回来的这么快?宴席不顺利?”
看萧蝶表情好似有些无奈,萧玮道:“那还是我先说吧,我说完你再说。”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娓娓道来。
“可能因为随春远的姐姐,在宫中颇为受宠的关系,随家虽不常住京城,可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却不少,我往茶馆酒楼一走,打听起来毫不费力。”
“据说啊,已故的随老爷子不满自己的商户门庭很久了。”
“随家做生意是无利不起早,随老爷子也不是大方的性子,还有个诨名,叫随拔毛,就是雁过拔毛的意思。”
“他当初能舍出大笔大笔的金银给还是皇子的皇上,又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就是为了等事成之后,能改换门庭,给随家谋个爵位。”
“要知道,皇上登基时,已经不年轻了,四十是有的,可随春远的姐姐,当年不过双十年华,无论是年龄还是容貌,皆不相称。”
“随老爷子想改换门庭的心太急,做的太过于明显,惹了京中其他高门士族。”
“士族本就排外,更何况是他们瞧不起的商户,仅想凭金银和自家女儿,就想换个爵位,在那些士族眼中,是不知廉耻异想天开。”
“不知是他们的原因,还是皇上本就没打算重赏,皇上到最后,就给了随老爷子一块亲手写的匾额,就给打发了。”
“随老爷子知道这事暂时成不了,灰溜溜的回了扬州,再后来,事情又有了转机。”
“八九年前,天下灾祸频发,东边发水,西边干旱,可皇上……”
说到这,萧玮挪动凳子,坐的离萧蝶更近了些,低声说道:“可皇上一直是个贪图享乐的,宫里那叫一个纸醉金迷,骄奢淫逸,国库多年空虚,根本没有银子赈灾。”
“这时皇上又想起随家了?”
“是啊!我是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的,皇上当时派人给随老爷子送了一道圣旨和一车金银,让他利用随家商行遍布南北的便利,以民身为皇上操办赈灾粮草之事。”
“可问题是,受灾面积极大,哪里是一车金银能搞定的。”
“这分明就是让随家拿家产去填!偏偏圣旨一下,还不能拒绝!”
“随拔毛舍得?”
“舍不舍得也得拔,不过这回拔的是自己的毛,不过要我说啊,他们拔不拔也没什么区别,一层层搜刮下来,哪有到我们手里的,不然的话,爹娘大哥也不会……”
萧玮想起当年的旱灾,就像回忆一场地狱的游行。
他垂着头,情绪低落下来。
萧蝶却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18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2
她沉声问道:“皇上应该不会把赈灾之事全权交给一个商人,朝廷这边应该有些主持监督,那人是谁?”
“唔……我还真听人说是,是姓钟,叫钟、钟什么来着……”
“……钟闻。”
“对!就是这个名字,钟闻!”
萧蝶眸色一冷,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院子,是不是也是八年前置办的?”
“对!赈了灾,填了银子,随老爷子可能觉得这次封爵的事是万无一失了,所以他跟着钟闻进京时,买了这宅子,又请了园林名匠设计宅院景观,花费不少。”
“当时外面都说,随家的银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的封赏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次连个匾额都没给,皇上好像把他这个人忘了似的……”
“随老爷子恐怕是觉得,这事有其他士族从中作梗,为了能尽快达成目的,他在京中时,参加了不少宴会雅集……”
“每次都厚礼相送,不过也每次都备受奚落。”
萧蝶毫不意外。
随老爷子那一套,在市井,在商场,在地方小官那里,都行得通。
唯独京中这帮自视甚高的假君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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