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官府会组织大夫,来附近乡镇进行义诊,若是有病情严重的也会跟上后续治疗。柳大娘患的不是什么重病,不过是劳累成疾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调养一阵就成。
众人夹杂着隐晦指责的目光投来,裴延年察觉到了,可最后他也没去解释,拉着小妻子的手转身就离开。
江新月还在恐惧当中,仍记得转身时,她看到的鼻青脸肿的柳二牛。柳二牛原本就不算好看,被打了之后脸直接肿了一大圈,隐隐有血丝从伤口处渗出来。
她无法想象这个伤口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疼!
走在山野小路上,她看向走在自己前面仍旧板着脸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你真就因为骗了你一根人参就将二牛打了?”
也不全是。
裴延年之所以动手,其实是听说另一件事。
柳二牛输完了银子继续赌,差点被追债的人剁了一根手指。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柳二牛将荞荞抖了出来,说是村中有一位极为貌美的小娘子,可以替那些油混子带路将小娘子捆走。
想到这里,裴延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娇娇软软的小妻子,哪里是这些人能够肖想的。
但是貌似小妻子的胆子比较小,听不得这些事情。
左右那些油混子都已经下了大狱,顺着小妻子的话点了点头,含混着道:“我不喜欢被愚弄戏耍,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好处,就该想到被发现的下场。”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裴延年完全就是顺口这么一提,不过他在行伍已久,不怒自威,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
骗了根人参就是这个下场,要是裴三知道她从一开始就骗了他用假名字说喜欢他,今日更是要骗他喝下迷药逃走,岂不是气得要直接杀了她!
顿时,一股恶寒直接从天灵盖窜到尾椎骨,江新月直直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该不会是裴三知道她的计划,来敲打她吧!
柳二牛的惨叫声萦绕在耳边,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看向身强体阔几乎将她一整个罩在怀中的男人,身体不可抑制地变得僵硬。
裴延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见了小妻子精致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果然还是胆子小。
这么胆小的荞荞,当初遇到的不是自己可怎么办?
他心里叹息一声,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看到四处没人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中,“你别怕,有我在呢。柳二牛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行骗在前,又品行不端,早晚都会出事。”
结果怀中的小妻子抖得更狠了。
裴延年不大理解小妻子在恐惧什么,但还是尽心尽力哄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其实不大会哄人,这段时间也是被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妻子逼得没办法,叹气道:“我家中还算有点权势,有我护着,没人敢伤害你的。”
江新月更想要昏死过去了,联想到掺在酒水中的迷药,隐藏在袖中的双拳捏得更紧了。
第2章
002
两个人也不赶时间,沿着乡间细长曲折的小道慢慢走。
还没走到小院子的门口,先闻到一股烧焦的糊味。
江新月一下子就从刚刚的恐惧当中清醒过来,借此甩开裴三的手,提着裙摆就要往里冲。
走到厨房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被烧得起了一层黑灰的锅。她忙不迭走进去,用葫芦瓢舀了一点水往里一倒。只听见“刺啦”一声,白雾往人脸上直扑,滚烫的水汽中还夹带着难闻的焦糊味。
江新月猝不及防被呛了一脸,傻乎乎地不知道躲闪,还是被后面的裴延年拉到旁边来。
“怎么傻乎乎地往前站?”
“我怕它起火。”
江新月又拿眼瞧了瞧乱糟糟的台面,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将菜倒了的事,小声解释着:“原本我做的挺好的,就是听说你和柳二牛起了争执,我不小心将菜做糊了。”
“能一下子糊四道?”
江新月声音就更小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裴延年真是好气又好笑,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就看见女子一下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俨然是害怕的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细究,目光就被她手上的烫伤吸引住,“你手怎么了?”
江新月见他不是打自己,这才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碰到被烫伤的燎泡,后知后觉地疼起来。
正要动作的时候,她的手就被一整个攥住拿下来被大手握住,裴三正垂眸仔细看她的伤口,眉心蹙起,“怎么烫成这样?”
裴延年看向滋滋冒泡的铁锅,顺着就看到灶台最里侧摆着的四道已经分不清原本食材的菜色,顿了顿没说话。
屋内还没来得及点灯,只有将息未息的炭火坚强燃着,发出轻微的爆破声。
而他低着头时,整张脸隐匿在昏昏沉沉中,只能看见抿得很深的唇,却分不清神情。
江新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狗腿子的事做多了,下意识往下面接,“为你准备惊喜呀,毕竟是你的生辰,我想让你高兴些。”
她又看了看被烧糊的菜和乱得一塌糊涂的厨房,好像这也不是很让人高兴的事。
笑容顿了顿之后,她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裴三停目光在她弯弯的笑眼停顿了很久,放低了声音道。“生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说完之后,他反倒是自己先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傻的。”
这还是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同他庆祝生辰。
裴三这个人其实有点严肃,年纪轻轻就不大爱笑,看着怪唬人的。可他这么一笑,五官上的优越就显现出来,眉眼疏朗,轮廓分明凌厉,是一种同那些贵家公子风流蕴藉不同的美。
江新月晃了晃眼,一时没想到怎么去形容,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她傻。
就看见裴三随手在旁边抽出一张凳子,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来之后,转身就出去了。
江新月奇怪他去做什么,视线在长案桌上的酒壶扫过时,又着急等会要用什么名义给裴三劝酒。
毕竟下酒菜都已经被自己搞砸了,总不能一会吃着白饭劝人喝两口吧。
想到这里,她觉得更加焦虑,觉得凳子上布满了钉子一般,连安安稳稳坐着都不大可能。
裴三这个人十分细致,稍微反常的举动都能惹起他的注意。也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去。
正在胡思乱想时候,就看见男人又带着一盏烛灯和一个竹盒走过来了。
“将伤口处理一下。”裴延年走过来,将烛灯放在长案桌上,顺势在女子的对面坐下,示意她将手抬起来,“我替你上点药,免得后面留疤了。”
“我自己来就成了。”
裴延年不准备在这件事上纠结,俯身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出来。
小妻子的肌肤属于娇嫩那一类的,稍微碰一下都会留下痕迹。如今她手背的地方被烫着,月牙状的红痕横亘在莹白的肌肤上,就像是山水画上被人用猩红落了一笔,十分突兀。
他在那道红痕上定定看了很久,才打开竹盒用指尖挑了一点,轻轻按压上去,难免心疼。
“日后少碰这些锅锅铲铲的,我又不需要你做这些事。你若是实在觉得无聊,出去散散步或者采采花之类的。要不明日我给你做一根鱼竿,你去钓鱼?”
江新月心里想着事,找借口敷衍,“我看人家娘子都会做饭,做好了饭菜等当家的回来。我不像你回来之后还冷锅冷灶的,还要来照顾我。”
“那就是人家。”裴延年言简意赅。替人抹好药膏之后,用细棉布替人将手背缠绕一圈,这才站起身来。
小妻子一直垂着头没说话,小脑袋上碎发毛茸茸的。
他没能忍住,在她的头上轻轻摸了两下,觉得可能是自己语气重了,便放缓了声音说:“有些人擅长做饭,有些人不擅长。你就算是嫁给我,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做些不擅长的事。我也还算是有些家底,勉强能养活你,你更是不必勉强。”
江新月眨了眨眼,没应好也没应不好。
裴延年也没去计较,在他看来,小妻子比自己年岁小上不少,还是孩子心性自己多照拂些也是应该的。
晚上吃的是面,裴三舀了一瓢清水,洗干净手之后找来一个木盆,倒了些面粉进去,加水和开之后就开始揉面团。
江新月坐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个动作。
隔着还算宽阔的粗布麻衣,男人双臂鼓动的硬块线条影影绰绰。再往前看胸膛挺阔结实,呼吸平稳而缓慢,有种内敛又蓬勃的力量美。
真要是说裴三也不是没有一点优点,比方说乡间地头上妇人做的杂活她就没怎么做过。一时兴起做砸了,他即使会沉着脸,却也会一声不吭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虽然他本来就不怎么爱笑就是了。
江新月胡乱想着,视线又在摆在不远处的酒壶上扫过。
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将酒名正言顺拿出来劝裴三喝下去时,就看见面前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同裴三那碗不同的是,她这碗的上面还盖着一枚荷包蛋,就连不爱蛋黄都已经被夹走安安静静在裴三的碗里躺着。
裴三将她的那碗放下之后,转身去将那四盘子惨不忍睹的菜端了上来,分别尝了尝。
江新月顿觉头皮发麻,裴三难不成尝不出味儿?
可裴三真的像是没有味觉,面不改色地吃下,大有一副要吃完的架势。
在裴三又吃了一口时,她眨了眨水润的凤眼,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觉得这好吃?”
裴延年偏头看了她一眼,“还不错。”
江新月真的不信这个邪,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伸出筷子尝了尝。
才入口,一股奇异的味道直窜到脑门,顿时一张脸都扭曲了。
她听见男人的闷笑声,瞬间反应过来他之前纯粹就是在逗她,又生气又迫于男人的武力不敢发作。
气得她直接端起自己那碗面,坐到裴延年最远的对面位置上去,顺势就拿起长案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裴三不爱喝酒,酒壶剩下的一点,还是上回她高烧时候买回来替她擦拭降温的。
可这种酒对于姑娘家来说就太烈了。
才进了口,江新月只觉得舌尖发麻,顿时又咳了出来,咳到一张白皙的脸都泛着红。
裴三连忙走过来,拍着她的薄削的背部替她顺气,“你喝不了还喝?”
“压一压味道,不然嘴里都是苦味。”江新月眼神闪烁,抬头看向裴延年,语气娇软。
裴延年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你自己准备的惊喜,倒是自己嫌弃上了?”
江新月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仔细注意的话,会发现她握住酒杯的手在不自然地抖动着。她心跳开始急速,血液上涌,红唇抿上杯口的位置,小口地啜着。粉嫩的舌尖沿着边缘轻轻点了点酒面,如同小猫喝水一般卷了一口上来,然后猛然喝了一口。
同裴三相处了几个月,她对这个男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知晓他最喜欢自己什么样子。
果然在下一秒,男人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她被猛然的动作吓得够呛,咳嗽两声,酒水便顺着嘴角的位置往下淌。
她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江新月漂亮且足够漂亮,乌发雪肤,骨肉匀亭。巴掌大的脸上生了一双含情的眸子,水润润的清澈透亮,无忧无虑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又没那么天真,装作漫不经心扫人一眼时,就像是装着什么钩子,一下子爪到人的心坎里去。
水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侧脸的位置,再沿着纤长的脖颈落入到锁骨处的沟壑中盈盈聚着。
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是深山落入凡间,不谙世事又本能地诱惑人的妖精。
裴延年看向那酒水珠子,又不可避免地俯视到下方被遮得严严实实却丰盈明显的地方。这个地方自己占据过很久,自然知道其中的千百般种滋味。
明明已经入了秋,他仍旧觉得身体发烫,说话时也能感觉到嗓子不太对劲,“你在干什么?”
第3章
003
“想要压压味啊。”江新月装作不大能理解,抿了抿唇尝了尝唇上的酒水,身体软了下来,“这个酒真的好辣。”
唇被水润过,在盈盈烛火下泛着一层亮晶晶的光,偏生她没有察觉只无辜地看向裴三。
原本抓着她下颌的手逐渐上移,拇指的指腹摸了摸她的唇瓣。
他做的就不是精细活,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在柔嫩唇瓣上剐蹭时那种粗粝的感觉就更加明显。指腹就像是被丝绒的花瓣完全包裹住,再往前探一点,甚至能碰到洁白的贝齿和湿润的酒渍。
“你干什么,手脏!”江新月蹙了蹙眉,娇气地要拍开他的手。
但是没拍动,反而说话时唇瓣就擦着指腹的边缘摩擦,反倒是像是主动去缠绕。
方块状的喉结往上滑动,再往下。
裴延年俯身时,跳跃的烛光就落在半边肩膀上,挺阔沉稳,眸色也跟着深沉下去,找了个自己都不大相信的借口,“替你擦酒。”
“擦酒也不是这么擦的。”
“那怎么擦?”说完之后,他在小妻子还有些惊愕的眼神中,俯下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下去。
唔,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香香软软的,不同的是多了一层酒味。辛辣的感觉上头,让人更加沉沦,甚至失控。
逐渐他又觉得这样不大够,干脆自己坐下让小妻子坐在自己的身上,沿着酒水流过的方向一点点亲过去。
江新月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变得滚烫,透着几分急切。他身上浑厚的类似于青草的香气铺天盖地侵入进来,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钳制住自己的双臂就像是铁桶一般,根本推拒不得。
自己的那点小力气在男人看来说不定还是种情事中的趣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走了,她对这些事更加不耐烦。可热度将她的脸逐渐熏红,她的眸子里也带了潮湿的气息,带这种明晃晃的风情。
可十分违和的是,她的理智十分清醒。
开始算着迷药要什么时候才能发挥药效?会不会这么一两口的量不太够?总不至于真的擦枪走火了再晕过去吧。
她既然想要离开这里,必然是不想再和裴三扯上任何的关系。可要是这时候再特意让裴三喝酒的话,就显得刻意了吧?
正在想着这些事,她的唇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疼得她脸都皱一起。
见她真的疼了,男人又凑上去细细亲口勿她的唇,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怎么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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