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子被吓了一跳,再抬头时眼眶红红的。清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光,紧张害怕而又无措地看着他,咬紧了自己红唇。
裴延年想起来,头一次将她捡回来时,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
楚荞荞就是喜欢卖乖,背地里小心思不知道多少。
他便狠狠心道:“解释。”
可下一刻,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僵硬。
娇娇软软的小妻子走了上来,纤细的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腰,因为跑动而显得乱乱糟的头颅在她胸膛上轻轻蹭着。
好闻的香气幽幽地从她身上传过来,丝丝缕缕地将他缠绕住。
裴延年动作停顿住,将她直接推开,语气不太好,“这是干什么?”
可推开之后,小妻子身上就像是完全没长骨头一般,又软软地靠了过来。
“不要玩这些花招,楚荞荞,我要听的是解释。”裴延年再次直接将人推开,只是这一次犹豫的时间要更长。
江新月在对情绪感知的能力方面,过分强悍。她察觉到男人动作中的迟疑之后,又不怕死地抱住他的腰,夹着自己的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更加甜腻。
“你不要凶我好不好,我害怕。”
裴延年推了推她的肩膀,没有“推动”,就顺势搭在女子的肩膀上。
他身上还穿着在营帐中的练武服,宽肩窄袖,流畅而又锋利的线条往下逐渐收紧,透着一股力与美的蓬勃之感。
是□□刚硬,永不弯曲的。
而就在他的腰上,搭上了一双嫩白的手,如瓷如玉,又软得没有一点力道,仿佛稍微捏一下就将碾碎,却始终稳稳地被托在腰线上。
裴延年语气凶狠却多了点虚张声势的味道,“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他紧接着抿了抿唇,没被轻易带过去,“你早就想好了要跑,现在还有理了?”
“我没有想着要跑,”江新月底气不足,却还是强行给自己圆谎,“我只是走了,忘了提前和你说一声而已。”
“有什么区别?”裴延年挑眉,不吃这一套。
“当然有,我只是想办完事情之后再去找你,谁知道中间出现意外了。”
江新月的脑子在疯狂转动着,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磕绊,仿佛就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当初我遇到山匪的事情你也知道,可当时我就有些喜欢你,怕你觉得我就是个侍候人的丫鬟,便谎称自己是小门户外出寻亲的小姐。”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就是个寻常的奴婢,同我一起出事的还有我们家姑娘。我同姑娘自小就在一处长大,听说有人在寻她,便想着去乾县将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方便他们找人。”
“我原本是打算去去就回的,中间却出现了意外,我就跟着一起回京城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像是这么一回事,可要是仔细琢磨的话便发现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裴延年也不是脑子糊涂了,指出当中最关键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告诉我,迷药也是你下的吧?”
江新月刚胡扯完,思考着怎么将裴三忽悠回去,利索地接了话,“那还不是因为你见不得人。”
男人没出声,眼眸微微眯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男人的语气又变得不善,江新月的额头都沁出冷汗,说话都打了个磕绊又很快顺畅起来,“你不是……不是杀了那么多山匪,徐家公子是官宦之后,万一他要将你抓起来怎么办?”
她语气低落下去,“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就是个丫鬟。”
“万一你就是喜欢千金小姐,不要我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仰面看向能轻而易举将自己牢牢锁在怀中的男子,一滴晶莹的泪珠压着长长的睫羽落下来,顺着瓷白莹润的脸颊缓缓落下。
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缓和,她忍不住得意了下,这滴眼泪落得真是恰好到处。
要是身后有个小尾巴的话,指不定尾巴就要翘起来。
裴延年一方面确实也见不得她哭,另一方面便觉得人已经找到了,再去纠结那些前因后果没有多大意义。
他伸出手替她擦眼泪,细腻的触感萦绕在手中,叹息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我同你成亲和你的身份又没有关系。”
“旁的我不想去细究,我便只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自然是不喜欢。
可江新月看了看男人挺拔的身姿,眉眼间迫人的气势,想着骗人都只差最后一步了,狠狠心点点头。
“荞荞自然是喜欢你的。”
她安慰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这也不算是说错了,楚荞荞喜欢裴三又不代表着江新月喜欢。
而裴延年听到想要的答案,握住她的手,“那成,我带你回家,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
他说的同“以前”一样,只说两个人同夫妻一般在一起生活。
落到江新月耳中,便成了他们要回到清水镇。
一下子,江新月被吓得连眼泪都止住了。
裴延年把玩着小妻子柔弱无骨的手指,察觉到她的僵硬,掀起眼帘看过去,沉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探究。
“你不愿意?”
第10章
010
她当然不愿意了!
在京城就是事情多了点,还要面对一群不顺眼的人,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一点不好的。
不说别的,就说她身上穿的衣服,要二十来两一身,这还是她衣橱里最寻常的。只要她高兴,她随时买上十来件。
这还是她所有花销当中,不算起眼的一项。
可是在清水镇,她压根就没有能瞧得眼的东西,就是想要将二十两银子花出去都困难。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唇,“愿意倒是愿意,只是我还有点事要去做,不好就这么直接走了。”
“什么事?”
“先前不是说了,我同我们家姑娘在路上遇到山匪,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意外。但是前段时间才偶然发现,当初一个丫鬟……回了京城却没有将消息传回去,才耽误了找人的时间。”
“这是江姑娘自己的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同姑娘自小在一处长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身处险境。”江新月扯了扯他的袖口,轻轻摇了两下,“你等等我成吗?等这件事结束,我就一定会求姑娘放了我的卖身契,跟着你回家。”
裴延年没说话,沉默地任由小妻子将自己的袖子摇啊摇。
他虽然在边境呆了好几年,风餐露宿吃穿上讲究不起来。可到底身份在这里,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也就能分辨出小妻子所穿的这一身并不便宜。
与其说刚刚那个被红色披风遮去了大半身形的姑娘是江家嫡女,倒不如说自己的小妻子更像是高门大户当中的闺阁姑娘,就是浑身的气度都骗不了人。
可倘若自己小妻子是江家姑娘……
裴延年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一时间想了不少事。
江新月还想着怎么说服他,实在不成就只能不要脸,找徐宴礼帮忙了。可是不被逼到最后一步,她都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同裴三之间的关系。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对策时,就听见裴三问了声,“那你会有危险吗?”
“那倒是不会,背后的人既然只能用这种下作隐晦的手段,来了京城定是不敢太过放肆。”
江新月眨了眨眼,凑上去问:“那你是不是同意了?”
裴延年看着凑在自己面前俏生生的脸,没再说话,算是同意下来。不过,他也提出一个要求,“隔两日,你便出来同我见面。”
江新月想讨价还价,这么频繁的见面要是被人察觉出端倪该怎么办?
可她窥了窥男人紧绷的脸色,又想到一个主意,“你在京城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之前攒了不少钱买了一座小院子,不然你就住在那里,等我有空了我就去找你?”
这个小院子地方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在住着。还是她小时候贪玩爱跑出去,嫌弃姑娘家的打扮不方便,专程买了一个院子用来换衣服溜出去玩的。
现在让裴三住着正合适。
裴延年原本想说清自己的身份,可想了想,到底没说出来,便同意跟着一起过去。
这必然不能告诉青翡青翠,江新月让两个丫鬟在茶馆门口等着,自己带着裴三绕过了好几个圈,才进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
小院的门口种了一排翠竹,推开门进去就能够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庭院的两旁种了些果树,只是这个时候果树的叶子已经掉得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而地上久久没有人清理过,腐败的落叶还有灰尘铺了满地,看着乱糟糟的一团。
这里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可京城之中,如此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并不算便宜。一个丫鬟就算是有银子能够买得下这个院子,也必然不会将它荒废太久。
江新月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已经是漏洞百出,提着裙摆踮脚走过那一段最脏的路。
飞扬的裙摆越过枯枝时,她朝着后面看了看,“你过来呀,看看住的地方。应该什么东西都不缺,就是要收拾收拾。”
见男人仍旧站在入口的地方没有动,她好奇地歪头看过去,“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明明已经成亲了,她还是少女时的装扮,云鬟雾鬓中,娇艳的五官清雅脱俗。在阳光之下,她眼底清亮,望过来时有种无辜又风情的美感。
江新月发誓,自己绝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看见面前男人瞧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两个人都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哪里不明白此时男人的眼神都代表着什么。
她心头一跳,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瞬间。该说不说,裴三在这件事上简直可以用食髓知味四个字来形容,时间长久到令人发指。
虽然说她也不是没有高兴过,但是一日高兴好几次就过分了点吧。
她立即转开视线,“我将门打开,你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不过她忽略了一点,久未收拾过的门扇被推开时,积攒的灰尘簌簌落下要往人的脸上扬。她被呛地往后连退了两步,直接撞到从后走来的裴三。
裴延年稳住她的身体,知道自家小妻子喜好干净,无奈道:“这边有没有拭巾,我先给收拾一下,你再进来吧。”
“好像是有。”江新月往屋内探了探头,指了指一扇小偏门,“你在那里面找找看。”
裴延年迈步进去,找出一些洒扫的工具来,问清楚水井的位置之后便带着木桶和麻绳过去。他将麻绳系在木桶的把手上,试了试力道便将木桶翻转过来,往下一掷。
牵了牵绳子的另一端,感觉到桶里已经浸满水之后,他便将麻绳的一头缠在手臂上往起拽着。
因为有木桶坠着,他不得不俯身,背脊的位置鼓起一个小弧度,然后往下一笔沉下去,显得肩上和手臂上鼓起的线条又清晰又利落。
等将满满一桶水提起来时,他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将水倒进木盆中将拭巾打湿之后就进去打扫起来。
男人的力气这时候倒是显现出几分好处来,打扫的时候搬动桌椅板凳什么,简单地就像是在摆弄什么小玩具,轻轻松松就将堂屋的位置收拾出来。
江新月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裴三在里面收拾。
最后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提着裙摆要踏过门槛。只是在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浅色绣花鞋时,她又犹豫住了,怎么都受不了身上被弄得脏兮兮的。
“你干什么?”
“想要进来帮帮你的忙。”
江新月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在看自己的鞋子,咬咬牙就直接踩下去。
在清水镇都住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怕这点东西不成。
可鞋子还没有落地,她的手臂便被托住。她抬头时,就看见裴三将她往外面带了两步,往她手上塞了一根掸子。
“你就在外面站着,将门上的灰扫扫就成。”
说着,他继续走进去,拿着墩布开始清理地面上的灰尘。
江新月看着手里的掸子,怎么都觉得被侮辱道。可她看着裴三汗涔涔的额头和衣摆上沾到的乱七八糟的灰尘,又实在狠不下心进去。
但是让人干活,总是要给一点甜头的,她脸上立即堆满了笑,“你对我真好。”
于是一个人在里面打扫,一个人站在外面象征性的用掸子扫两下,原本清净的院子响起了女子娇声娇气的赞美声。
裴延年有时候其实觉得挺无奈的,他倒是不至于需要女子的赞美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但是看小妻子一个人在外面,玩着掸子挺高兴的,也就没有制止。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当中过去。
江新月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着要先回去,“今日刚好是我值夜,不回去的话,姑娘一准会说我。你放心,等过两日我一定会过来看你。你也好好想想,你在整理那群山匪留下来的东西时,有没有关于江家的东西。”
她自觉自己已经非常厚道了,还留下来陪了裴三大半日,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要转身。
可是在要离开的时,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女子的肌肤没有一处不娇嫩,裴延年感受到手腕上的细腻触感时,没忍住用拇指轻轻磨了磨,然后问:“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江新月震惊。
总不至于他自己收拾自己要住的地方,还得要她行个大礼感谢一番吧?
裴延年看着她放大的眼睛,又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地方去,拍了拍她的脑袋,直白道:“不是说想我了,就没有旁的表示?”
说完之后,他便隐晦地看了看小妻子的唇。
说是隐晦,可他深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当中的情愫江新月就算不看都能够感觉到。
“闭上眼睛。”
裴延年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能来得及等她主动,做了一件从一开始就想做的事。熟悉的触感传来时,他浑身一僵,又有些想喟叹,都仿佛这些天所有积攒的不满都随着这个口勿宣泄出来。
夕阳的光斜斜地投射进来,落在刚刚打扫好焕然一新的厅堂内,也落在他干净而又舒展的眉眼上,将整个人涂上了柔柔的一层金边,多了几分平和的意味。
只是紧紧绷住的下颌线以及脖子上凸起的青色筋脉,显示着他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随着吞咽声,他的喉结滑上再顶下去,便往里探寻更多的。
两个人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亲口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江新月想着她也不算吃亏,就打算这么忍下去。
谁知道男人亲过来时,她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感觉要直接吐出来一般。想到吐到人嘴里的场景,她打了个寒颤,想都没想直接将男人一把推开。
沉浸在亲口勿当中男人睁开眼,眼中是还没有消退的情愫,连带着嗓音都是沙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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