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和宁采臣顿时又体会了一把头脑空白，心脏被攥住一般的恐惧感，再看那老妪面色挣扎，悲切和狰狞不断转换，最终一口鲜血喷出，这才再次恢复了清明。
此刻的她双脚双手都长出根须，皮肤变成干枯的木色，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她弯腰深深作揖，头几乎要低到地上。
“多谢姑娘一语道破我的心魔，百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明白……只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拔除它，还请姑娘帮我指点迷津，救我一命！”
熊小野怕把老树妖刺激得更厉害，不敢再多说，只能摇头道：“你憎恨自己不够强大，害怕无法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所以你有了心魔，它来替你强大，它来替你守护。”
“我救不了你，你只能自救。如果你一直胆小下去，那么谁来也救不了你，如果你的心足够强大，那么战胜心魔也不过在弹指一挥间。”
“自救……”
老妪闻言喃喃自语，心有所悟：“……佛不渡人，人自渡。”
她站起身，对着熊小野再次深深作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若我此番还能活着回来，定来拜谢姑娘的指点之恩。”
话音刚落，老妪已经飞入了雨幕之中。
诶？！
熊小野一惊，不是说要她帮忙压制吗？人怎么突然跑了？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忽然，外面传来无数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连暴雨声都压不住那大动静。宁采臣早就因为晚上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得手软脚软，但他还是没控制住，往门外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一声惊雷响起，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门外的一切。
只见远处的林间忽然多了一棵参天巨树，三层古刹在这巨树边上都成了小土包，林间的大树在巨树脚下都成了小草，无数粗壮的根须从地里钻出，在地面肆意的伸展，盘根交错。整个兰若寺范围都被这些根须淹没。这里唯一一处清净地大概就是熊小野所在的这个破屋了。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宁采臣惊骇的是那惊雷之下，他竟是在巨树上看见了两张巨大苍老的人脸，一张脸目露悲切，一张脸狰狞若恶鬼。
“杀杀杀！”
“今日我定要除了你！”
无数树根朝着破屋涌来，宁采臣吓得赶紧后退，就见另一波树根横插过来阻拦。巨树颤动起来，无数树根自相残杀。
一时间，屋内的人只觉得地动山摇，周围的树木、房屋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一推就倒。
宁采臣尖叫着抱住书箱，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惊涛骇浪间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高人，救命啊！”
颜如玉赞叹：“这是那老树妖的本体，她这是要以身体为战场，自斩心魔？倒是挺有魄力。不过百年心魔太过根深蒂固，不是她想就能成功的，你还有什么后手吗？”
熊小野终于装不下去了。“我又不懂什么拔除心魔，我只是说些漂亮话来安慰她而已，哪有什么后手啊！学会自救，求人不如求己什么的，这不是大家常挂嘴边的话吗？”
“我只是希望她学会坚强，心灵强大了，心魔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我不是让她去和心魔对打啊！”
系统：【叮，熊值＋1000。】
熊小野震惊：【系统你这是什么意思？】
【检测到你成功把千年树妖忽悠瘸了，直接找心魔在线PK，即将给老树妖、你自己以及山上山下所有生灵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灾难。所以加了熊值，后续根据其他生灵的死亡和受伤程度还又有得加呢，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跑吧！】
系统唏嘘：【太可怕了，人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呢？】
熊小野哭了：【我明明难得做个好事！QAQ】
“没有？别开玩笑了你……不好！”颜如玉惊愕的看着门外，百年心魔果然不是好对付的，那老树妖这么快就落入下风了！
“杀杀杀！”
无数树根如潮水般涌入屋内。
宁采臣尖叫：“啊啊啊！”
熊小野好似看不见一样，依然不动如山的坐着为燕赤霞疗毒，毒没有逼完不能停，一停，剩下的毒素就会再次蔓延全身，到那时燕赤霞就真死定了！
霎那间，树根淹没了整个屋子。同一时间，一个人影扛着两个人在粗壮的树根上急速奔跑，一头撞出屋顶，逃了出去。好在最后时刻，熊小野逼出了燕赤霞体内的最后一口毒血，虽然人还在昏迷，但命到底是保住了。
聂小倩在这时惊慌的飘过来。“姥姥今夜不知为何比往日入魔的还要厉害，你们快跟上我，我知道从哪里下山最快！”
熊小野闻言又是一阵心虚，她扛着两个人跟上聂小倩，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忽然发现身后的动静小了许多，扭头一看，只见他们的身后只有几根树根还在追击。而更多的树根则是潮水般朝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不好，那是山下村子的方向！
“你带着他们先下山。”熊小野放下宁采臣和燕赤霞，宁采臣接过燕赤霞，结果反被那高大身体压得踉跄。
山路湿滑，聂小倩赶紧拉住他，随后长袖一裹，把燕赤霞裹成蚕宝宝抱在了怀里。
“那高人你呢？”
“我去阻止她！”熊小野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聂小倩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影，随后快步带上宁采臣和燕赤霞离开。
*
熊小野一边飞奔，一边询问怀里的古籍：“天雷是妖物的克星对吧？你之前说自己可以群书中随意穿梭，博览群书，那你知不知道召雷的法术？”
老树妖针对的是人，颜如玉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闻言惊愕道：“你想做什么？天雷是妖的克星，就算你学会了，召来的天雷第一个劈的也是你自己！”
熊小野：“无所谓，能学就行！”
她看过的故事里从未见过妖怪使用雷法的，本以为是妖不能学，原来不是不能学，而是怕被劈啊。她不怕，对她来说死一次不过是掉一天寿命罢了！
总之今天这件好事，她是做定了！
第22章
三合一
雷雨夜，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无数树根淹没了山顶，它们扭动着，翻滚着，在一片泥泞之中
好似潮水朝着山下杀去。所过之处，飞鸟走兽无不尖叫着逃跑。
然而就在这山间生灵全部往山下奔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在逆流而上。
熊小野此刻已经变回了幼熊形态，因为到处都被扭动的树根覆盖了，她正踩着那些树根四爪狂奔，瓢泼大雨不一会儿就把她淋得浑身湿透。本来蓬松的毛发紧贴着小小的身躯，好似一条落水狗。狼狈又滑稽。
虽然变成熊后，那些树根不再主动攻击她，但它们扭动翻滚间，犹如群蟒乱舞，稍有不注意掉到缝隙中，很可能就会被它们挤压成肉泥！
“你别犯傻，就算强如妖皇也死在了雷劫之下，你难不成是想和那妖同归于尽吗？！”
颜如玉还在苦劝，但熊小野却根本听不进去。
终于，熊小野跑到了那棵巨树前，她在翻滚的树根上不断跳跃，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而抬头一看，巨树上那慈眉善目的脸已经闭上。那狰
狞的巨脸正在不断发出咆哮。
“杀杀杀！”
熊小野嘴里叼着古籍说不了话，只能从喉咙发出催促声。
“你真是疯了！我也真是疯了，竟然会陪你来做这种事！”
古籍绽放荧光，一个缥缈的女子身影从中飞出，古籍自动飞起，落入了女子手中。
熊小野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相貌秀雅，头戴儒巾，宽袍大袖，手持残破古籍，周身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正是书妖颜如玉！
旧伤未愈的颜如玉面色苍白，双手掐诀：“罢了，你且看好我的手势！”
“五雷五雷，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荡祟降魔，急急如律令！”
这正是玄门正宗的五雷诀，对于妖怪来说，这就是有毒的废物，也亏得颜如玉连这种玄门雷法都有所涉猎。
而这五雷诀的手势和口诀都非常简单，因为它真正的难点在于施法者的天赋和心性。
熊小野：“我记住了，你且退后！”
颜如玉立刻飞离了那个区域，站在一棵树顶远远的看着那边的情况，随着熊小野变回人形，巨树上那狰狞的双眼立刻转动过去，死死盯住了她，浑浊的严重杀意澎湃。
“杀杀杀！”
无数粗壮树根犹如蟒蛇般朝着那娇小的人影绞杀过去！
熊小野光脚在起伏的树根上跳跃，张口大喝：“五雷五雷，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荡祟降魔，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手势和口诀的引导，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法力在筋脉内涌动，她立刻心领神会，催动法力随着手势朝天射出！
“轰隆隆！”
霎那间，一道雷霆应声落下，照亮了整片天空。
“啊啊啊！”
那狰狞的人脸发出惨叫，巨大的白杨树疼得簌簌抖动。疼痛使她发狂，对熊小野的攻击越发猛烈起来。
【叮，熊志＋1000.】
“五雷五雷……”熊小野当即想要再次召雷，但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出大问题了。
她刚刚为燕赤霞逼毒，已经把法力用了大半，如今只能勉强挤出再用一次五雷诀的量了。但看现在的情形，一道雷根本劈不死这千年树妖！
这可怎么办？她总不能去找燕赤霞再吸一口法力吧？！
熊小野再次变回幼熊形态，暂时切断了老树妖对自己的仇恨值。
【系统，我要购买引雷针！】
另一边的颜如玉面露震惊，她没想到熊小野真的一次就成功了，一只妖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五雷诀，而且这雷不仅没有劈向这大逆不道的妖，反而顺着她的心意劈向了那老树妖！
而看到熊小野出现异样后，聪慧的她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好，你的法力是不是不多了？”
“五雷诀乃是一位玄门真人根据五雷轰顶所造，每道雷都比前一道雷更强，你本就是初学者，只能召来第一道雷，如今更是法力不足，这样子根本杀不了她的，你还是放弃吧！”
“你是妖，山下的是人，自古人妖不两立，你又何必为一群人类废那么多心思？！”
颜如玉见多了为情所困，为了心爱的人类甘愿赴死的妖，但她实在没见过有哪只妖疯狂到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救一群从未有过交集的人类的！
疼痛让老树妖的树根剧烈翻滚，哪怕不主动攻击幼熊，对她来说依然凶险非常。幼熊不得不在‘惊涛骇浪’上奔跑。而仔细看就会发觉，她并不是乱跑，而是在绕着巨树跑。
随着她跑过，一根根尖锐的引雷针直插大地，围绕巨树一圈。乍一看好似某种奇异的阵法。
“不行啊，如果我什么都没管，那他们死不死和我自然没关系，但我偏偏插手了此事，如果他们因此而死，这因果就结大发了，我胆子小，我害怕！”
颜如玉都快被气笑了。这熊妖前不久才干了一件会在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事，此时竟然有脸说自己胆子小？她若是胆子小，这天下就没有胆子大的妖了！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幼熊忽然对她道：“颜如玉，快！再躲远点！”
颜如玉一愣，随后只觉得一股危机感直冲天灵，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本能就已经让她飞离了百米远。
与此同时，熊小野变回了人形，老树妖闻到人味，立刻对她发起了攻击，无数树根瞬间把那娇小的人影淹没其中。
“五雷五雷，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荡祟降魔，急急如律令！”
“轰隆隆！”
依然只有一道雷被召下来。按理来说一道雷眨眼就劈完了，然而随着这道雷和大地连接的那一刹那，一切都变了。
乌云仿佛破了个口子，里面积蓄的雷电之力瀑布一般，朝着山顶的那棵巨树倾斜而下，天空被雷霆照亮，这一亮，竟是再也没有暗下去。
整个山顶宛如白昼，刺耳的雷鸣持续不断，正常的打雷都是树杈状，唯有它，是持续不断的雷柱！雷暴！
逃跑的颜如玉听到雷鸣声下意识扭头往后看去，瞬间被这一幕吓得瞳孔紧缩。
“啊啊啊！”
巨树被那恐怖的雷霆笼罩其中，浑身被劈得发光，浓烟滚滚。无数树根痛苦的扭动，无数雷弧电蛇在树根间流动乱窜。
【叮，熊值＋1000】
【叮，熊值＋1000】
【叮……】
……
老树妖的惨叫听得颜如玉头皮发麻，赶紧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朝着那边大喊：“熊小野？老前辈？你没事吧？！”
无人回应，颜如玉顿时面露复杂，寻常的五雷诀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那熊妖果然留了后手，依照那熊妖的本事，想来不会被雷劈死，倒是这老树妖……
颜如玉见状不由可惜，这树妖长在寺边也是她的缘法，本来日日听僧人诵佛念经，努力修行正路，日后未必不能成仙得道。结果却因为和那老和尚因果太深，走火入魔。弄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可悲可叹。
就在颜如玉以为老树妖必死无疑之时，忽然间，一点金光从巨树体内飞出。
颜如玉一愣：“舍利子？”
只见那舍利悬于巨树上空，滴溜溜乱转，薄薄一层金光罩竟是帮那树妖挡住了雷霆之怒！
也是这时，在剧痛和舍利金光的双重刺激下，巨树上那慈眉善目的脸动了动，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醒来。
雷暴之中，再次传来一声厉喝：“老树妖，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伴随着这话，一股恐怖的气势朝着周围荡开，巨树上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随着老树妖睁开眼睛，那舍利再也坚持不住，砰的炸成一团金粉飘落。而因为舍利子那一挡，让雷霆与引雷针断开了连接，雷暴就此结束。
而大概是刚刚的雷暴耗尽了乌云的力量，只见乌云散去，雨水停歇，月光再次洒在了大地上，一切归于平静。
巨树艰难的伸出枝丫，似乎想要接住那些金粉，可惜只是徒劳无功。
这急速的转变看得颜如玉目瞪口呆。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老树妖这就活了？
她都忘了舍利子这回事了，没想到那颗舍利子竟然成了关键。不，不对，最关键的还是造成现在这一切的那只熊……
传闻昔日妖皇若水陨落，那时还是白蛇的白玲珑因此生了心魔，之白玲珑以蛇化蛟，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她会因为心魔的阻碍死在那雷劫之下，却不想她竟是借雷霆之力斩心魔！
雷劫本就凶险，此法更是不亚于刮骨疗毒，以至于白玲珑不仅鳞片尽落，更是几度险些挺不过去。所以白玲珑才成了如今的无鳞之蛟。
天雷是妖的克星，强如妖皇若水最后也死在了雷劫下，说白玲珑因为雷劫成为无鳞之蛟颜如玉信，但是说白玲珑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借天雷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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