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分工的效率很快,拖完半边教室的地板也只需要几分钟,教室后方空间大,黎麦停在最后一排的通道上,直起身捶着自己的腰,等林仰星扫完。
“还挺奇妙的,之前以为祁牧野是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目中无人的,我在北宁读的初中,名号最响的除了本校的萧迟就是祁牧野,来了一中之后才发觉那些传闻都太夸张了,拽确实拽,但跟个孔雀似的,反正在我的认知里,真正的高冷拽酷帅哥是不会盯着别人喝药的。”
林仰星扯着唇角笑了笑,把垃圾拢到簸箕里,而后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黎麦,“萧迟?你认识他吗?”
黎麦点了点头,拖着拖把往前走,“初中同班的,怎么了?他也火到你们南临了?”
“不是,就是今天看到他写的一篇文章
,碰巧听你说起。”
“啊……”黎麦用手臂抹了一下掉到额头前的碎发,“如果是先了解到他的文章
的话,那你可能会失望,就是一混子,我见过不少被他才华吸引慕名而来的女生被他惹哭,祁牧野至少正直肯上进,萧迟的话就算了。”
“喔,这样。”林仰星继续弓着身子扫着地上的灰。
她对一切事物都接受良好,但确实有时候会因为个别原因对素未谋面的人产生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直到黎麦说起萧迟之前她依旧以为萧迟是个豪放不羁、随性而为的性子。
但是听黎麦这一描述……是挺不羁的,但两个“不羁”属实是大相径庭,方向跑反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失望,尤梅女士说得没错,对人还是不要有所期望比较好。
两个人打扫完教室没有用多久,黎麦回家得去北门坐公交,林仰星则走南门,两个人归还了打扫工具,就在恒知楼的楼梯口分别。
还没走出两步,林仰星就瞥见了坐在小花坛边上抱着篮球的祁牧野,他面前站着黎麦觉得漂亮的那个女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那天自我介绍环节的时候林仰星特地留意了一下这个女生,倒不是因为她和祁牧野走得近,而是黎麦这个人虽然折青蛙的审美不怎么样,但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她叫夏西语,爱好是表演,说是以后想走艺考,梦想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大明星。
明星梦嘛,哪个小孩没有做过,但夏西语是林仰星这十多年一来见过的,最有资格做这场梦的人。
星味这东西很玄,有些人确实样貌出众,但就是没有明星那种光芒万丈的万众瞩目感,夏西语不一样,她光是站在那,就足够惹眼。
祁牧野也看见林仰星了,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留下一句“下次再说”之后,就从小花坛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林仰星走去。
“你好慢啊林仰星。”
“不是说没等我?”
林仰星习惯性地将书包从自己身后脱了下来,甩给了祁牧野。
祁牧野接得也很顺手,“我妈打电话给我,说你爸妈今晚都加班,让你去我家吃晚饭。”说完了还补上一句,“真没有在等你。”
“嗯嗯,好哦。”
林仰星撑着手,做了个拉伸的姿势,扎在脑后的马尾晃晃悠悠,她不喜欢章
招秋那样勒得头皮紧绷的高马尾,尤梅女士也没空给她扎头发,于是自己能糊弄就糊弄,马尾扎得零零散散的,碎发在风中悠悠浮动,在光下如夏末流萤。
祁牧野不说话了,他快走几步,跟上林仰星的步子。
一进入秋季,淮宁的温度便降得很快,明明中午依旧闷热,当太阳下了山,吹来的风就带上了凉意,风就这么灌进校服外套里,灌进了一水秋色。
――
临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林仰星打算先回家休息一下再去隔壁蹭饭,章
招秋依旧不喜欢在自己家里呆着,正好赶上报刊亭半月刊更新,她抱着言情杂志就跟着林仰星溜进了她家里。
“哎幺幺,快来看,今天这期的有意思!”她十分自在地往林仰星床上一趟,二花见了也跟着往上蹿,蹲在章
招秋身边用尾巴敲着她的脑袋。
于是她一手捧着杂志,还要空出一只手来去抱在自己脸上坐乱的小猫,“二花蹬鼻子上脸了还!”
“到底谁蹬鼻子上脸啊,这本来就人家的地盘。”
林仰星笑了两声,将二花给抱了过来,抵在自己下巴上亲了亲它的脑袋,而后跟着章
招秋一起,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看这个,这个月的青春校园甜疯了!”章
招秋叽叽喳喳地,将手中的杂志抵到林仰星的眼前,“就这个,男主看到女主和其他人玩得好,结果暗戳戳吃醋,完全就是失落小狗的模样啊!人前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实际委屈得要死……”
杂志被她晃来晃去,林仰星是一个字都没有看清,耳边只有章
招秋激动地吱哇乱叫的声音,吵得人头疼,她抱着小猫,瞥了一眼章
招秋。
“啊……吃醋吗?”
她突然想到祁牧野这几天的异样,以及动不动就拿自己其中几个娃娃亲出来说事儿……
“渣渣秋,你说好朋友之间也会吃醋吗?”
“嗯?什么?”章
招秋还沉浸在故事情节中没有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你背着我在外面有新的好朋友了?”
“不是,就……问问。”
章
招秋半信半疑,“这个很难说吧,得看是多好的朋友,如果是咱俩的关系,说实话如果看见你和别人玩得更好,我会有点难受,但如果关系一般的话我就不会太在意。”
岂止是有点难受,林仰星至今都没能忘记小学三年级那会儿,章
招秋学会了一个“闺蜜”这词就到处显摆,放学了就拉着林仰星大喊“我是不是你的好闺蜜!”
但林仰星这人脸皮薄,又或者某些她也不清楚的性格作祟,偏偏要装一副大人的模样,“我觉得还不算吧,但你是我很好的朋友,闺……闺蜜这个词……”
她总觉得说出口别扭,就像一般朋友之间她会想办法找到一个相对亲近的绰号去称呼对方,但是在最亲近的朋友面前却要端着面子,昵称是怎么也喊不出口,只能巴巴地喊着全名。
这件事的结果是章
招秋气急,连着一星期放学都没等林仰星一起回家,南临四人组都差点被拆散。
好在章
招秋这人忘性大,气了几天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四个人从小到大吵了不少架,但最后总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林仰星也觉得惊奇,竟有人能受得了她这沉闷的性子,一呆就是十余年。
“说白了还是太在意啦,太在意的就会吃醋。”
章
招秋半阖着眼点了点头,像是琢磨出来一个什么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也没管是不是把林仰星
给说服了,反正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对了,现在几点了?”
“四点半吧。”
“完了,我妈让我四点回家吃饭,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我先走了啊幺幺,杂志先在你家放着,等我妈不在家了我再偷偷过来拿啊!”
章
招秋火急火燎地起身,匆匆把杂志塞到了林仰星手上,风风火火地踩着拖鞋开了门就往楼上跑。
林仰星抱着二花撸了好一会儿,这从床上坐起身,去给二花添了猫粮。
祁牧野家的晚饭时间没有那么着急,但是林仰星打算提前去一趟祁牧野。
去安抚一下她的小竹马。
第7章
关系“睡我对门的兄弟。”
南临巷四人组的关系非同一般,连带着他们的家也对互相之间不设防,表面上看起来是上下层四户人家,但对四个小孩来说算是复式大平层,平时有谁在家里犯了错事就爱往其他三个人家里躲,虽然躲不过十五,但至少能躲过初一。
林仰星敲开祁牧野家门的时候是祁父开的门,他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手上还捏着一份今日晚报,见了林仰星就乐呵呵地招呼她进来坐着。
憨包跟在祁少荣身后,叼着玩具热烈地摇着尾巴。
“晚饭还得一会儿,祁牧野在房间里,估计又在打游戏,你去看看,把他喊出来帮忙干活。”
祁少荣早年白手起家,在商场雷霆手段,人前不怒自威,虽然在孩子面前不端架子,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依旧是四个小孩最敬重的家长,之一。
毕竟挂在脸上的笑是真的,祁牧野小时候犯了错半夜把整栋楼给哭醒也是真的。
林仰星应了一声,往祁牧野房间走。
南临巷的套间基本都是同样的布局,东西两户的布局就是镜像翻转了一下,要真讲究起来,林仰星和祁牧野的房间也就只隔了一道墙,老房子隔音不好,声音但凡大一些隔壁都能听到。
他们几户人家的关系都不错,甚至连防盗窗都打通了连在一块,小时候过年那会儿几个人在祁牧野家玩捉迷藏,说好了只能在固定区域躲,结果几个小不点被祁牧野撺掇去顺着防盗窗爬到了林仰星家里躲着。
当晚哭的不仅是一个人都没找着的章
招秋,比她哭得更惨的是被吊起来打了一顿,又被押着挨家挨户道歉的罪魁祸首祁牧野。
她轻车熟路地拐到祁牧野门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祁牧野,我……”
浴室的门被同时拉开,正巧两扇门正对着同一个方向,只见祁牧野一手捏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另一手正在往下扯穿到一半的T恤。
他也没想到林仰星这个拖拉的性子今天突然转性了,于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转身回浴室还是继续站着把衣服给穿好。
偏偏今天这衣服还难拉得很。
他站在原地扯了扯,越扯越乱,越乱越扯不下来,布料沾了后背未干的水珠,卷成一卷,贴在他背上。
少年的肌理纹路并不刻意,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薄肌没有刻意雕刻的痕迹,浑然天成,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儿,线条陡然收紧,随着呼吸的节奏浮浮沉沉。
“下次进门能不能打声招呼,哪有你这样的?”
他干脆不挣扎了,就这么明晃晃地亮着惹眼的腹肌,慢慢地把衣服褶皱给整理好,再慢慢放下来。
随便吧,反正他祁牧野在林仰星面前就不存在面子这东西。
“我上次看科普视频,听说腹肌是软的,只有绷着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林仰星站在门口,明目张胆地看了一眼祁牧野的小腹,就差上手点评一番了。
“行呗,就当我绷给你看的,满意吗?”
祁牧野觉得无语,抹平了衣角,硬是不让林仰星再看到一丝一毫他的纯洁肉。体。
“还成。”
说实话林仰星在此之前也没见过腹肌。
网上见过是一回事儿,现实里是另一回事儿。
祁牧野轻嗤了一声。
“满意的话下次能不能注意一下我的隐私?总不能我洗个澡还得给自己上锁省的你爬进来?”
“啊,下次注意,说得好像我是什么色令智昏的色鬼一样。”
“哦,那你别盯着我看。”
“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小时候都在同一个盆里洗澡,就别和我生分了。”
林仰星耸了耸肩,非常自然地在他床尾坐下,捞过他摆在一旁的游戏机开始调试自己喜欢的游戏。
祁牧野抓起挂在肩上的毛巾,往自己脑袋上一盖,胡乱抓了一把之后就蹲在床头找自己的吹风机。
“这能一样?”
他拿出自己的吹风机,转身就见林仰星自在地坐着他的床,两腿盘着,聚精会神地玩着无聊的小游戏。
完全没有听他讲话的意思。
就好像今天就算他脱光了在她面前裸奔,她也只会见怪不怪,说不准还会假真诚地夸一嘴:“喔真厉害,我们小祁同志不爱穿裤子哎。”
别人总说软柿子好捏,但总是忘了捏了之后会沾自己一手的粘稠汁水。
林仰星就是这样的。
“所以呢,你来我这干嘛?”
“哦对,差点给忘了,都怪你……不知检点。”林仰星视线还在电视屏幕上,她在祁牧野的游戏机里有专属账号,游戏进度依旧是上回没过去的那关。
祁牧野坐在床头,调了微风慢慢给自己哄着头发。
行呗,又成他不知检点了。
他还没告她强闯民宅呢。
“就是,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大好。”
屏幕上的小人死了一回又一回,林仰星没有任何反应,死了重新跑图,没有越战越勇,也不会感到挫败。
“嗯哼?”
祁牧野觉得她笨。
比如教过好几次的游戏到现在还没上手,又比如自己闹了那么久的别扭到现在才发现。
这钝感力实在是绝了。
“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那天晚上渣渣秋把我满街娃娃亲的事给爆出来,惹你不开心了。”
难得,迟钝如林仰星居然有朝一日也学会开窍了。
“吃醋很正常的……”林仰星想了一下刚刚章
招秋给自己说的一番话,选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继续道:“但是吃醋了我不希望你憋在心里,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又不会笑你。”
哦?真的假的?
到时候笑得最大声的指不定就是你。
祁牧野掀起眼皮看向坐在床尾处那颗圆圆的脑袋,乌黑的秀发中间绑着一根小狗发绳,他记得这个还是那天几个人一块去逛街的时候他买的。
说是这狗长得很像林仰星,可怜巴巴的。
林仰星倒是无所谓,章
招秋和沈烛两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毕竟像狗的另有其人。
他临走之前折回了那家饰品店,鬼使神差地买下了同系列的另外一根小猫发绳,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了,至今还放在他的抽屉里没送出去。
――
背后的吹风机依旧嗡嗡。
但是林仰星不知道应该要再说些什么了。
她本来就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能主动把这件事挑开已经算她突破自我了。
“就……我们俩什么关系啊对吧,你犯得着和那些与我只见过一面的人比?”
“哦?那我俩什么关系呢?”
祁牧野关了吹风筒,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摸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朋友圈动态。
林仰星没回头看他。
“睡我对门的兄弟。”
gameover
游戏失败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祁牧野:……
所以他在期待点什么?你说这不神经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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