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光仙子站起身,如云似雾的长裙自南沙脸上滑过,一缕芬芳扑鼻。
“我可以救你。”她轻轻吐出的一句话给了南沙最后一丝希望,却又补上了一句:“但从此你便是我的眷属,唯一且只能信仰我。” :
南沙颓然地笑了笑:“即便你要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当然。”琢光仙子樱唇轻启。
“不可以。”南沙平静地拒绝了,随即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
良久的沉默,南沙的胸膛开始剧烈跳动,那只蛊虫快要进入她的心脏,她也即将迎来自己的终点。
琢光仙子是离开了吗?
呵,她倒是决绝。
南沙自嘲地想着,等待着蛊虫给自己的最后一击。
“你还是这么固执,仁慈。”琢光仙子的声音有些无奈,骤然的出声才让南沙发现她一直都在。
琢光仙子一把扯开南沙胸前的衣物,看着那只蛊虫在她左边锁骨下翕动,雪白的能透出血管青紫色的肌肤下,乌黑的虫子清晰可见。
抬起赤裸着却不染一丝尘土的玉足,琢光仙子快准狠地踩下去。
“噗――”随着虫子迅速没了声息,南沙也被突如其来的一脚逼得吐了一大口血。
喷出的血却是乌黑浓稠的。蛊虫虽死,毒已入心。
琢光仙子却像泄愤似的,又在南沙胸口狠狠捻了两下,直到南沙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姐姐,我要死了......”
收回脚,琢光仙子没好气地扶起南沙,取出一小包鲜红液体,捏开她的嘴灌了下去。
入口的浓烈血腥味让南沙想要干呕,却被琢光仙子强硬地堵住了嘴:“喝下去!”
液体顺着嗓子流入,南沙流失的力气仿佛自上而下一点点回到了身体;她顾不上别的,转身到一旁吐了起来,却只呕出一些带着血沫的口水。
琢光仙子在她的身后,听上去倒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别吐了,你喝下去的可是一条人命呢。”
“你把那个毒蛊门弟子杀了?”南沙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是了,她已经失明了。
琢光仙子看了看自己美丽的双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是啊。”
“他们几个,我都杀了。”
琢光仙子玩味地看着南沙变化莫测的表情,等待她出言声讨自己,在与她关于正义和草菅人命的话题争辩上几个来回;但她没想到的是,南沙在经历了一番明显的内心挣扎后,说出的竟然是――
”
谢谢你救我。”
没意思,她变了。
琢光仙子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来她还要将方才那几个人死前求饶和痛苦的表情跟南沙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这样的回答却让她一下失去了所有兴趣。
轻轻一挥衣袖,南沙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光亮;她不可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眼前的光圈越来越大,逐渐聚焦成了原来清晰的世界。
地上的一盏红灯笼幽幽照亮了这番狭小的天地,照在白衣胜雪的仙人身上,为她常年被月色笼罩的身影增添了一丝人情味。
“好好保护自己,不然怎么找我报仇。”琢光仙子轻笑着留下这句话,不待南沙回复便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沙愣神很久,才呆呆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灯笼,仿佛不知该作何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
还是先回寝室换了衣服再说。
令人意外的是,远远遥望举办庆典的广场,此时却是静得鸦雀无声。
人都去哪儿啦?
南沙虽然疑问,却也知道自己这番模样若是被人发现,难免要跟他们几个的死扯上关系。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宿舍楼,门口的宿管室空空荡荡,走廊尽头宿管阿姨和几个人交谈着,手里还写着什么。
南沙急忙捏了隐身咒,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地溜过宿管室门口上了楼梯。
“弟子们应该都到位了。”一个男声说道。
“好,我这就上去挨个检查。”宿管阿姨应道,随即她上楼的脚步声就在走廊另一边的楼梯上响起。
南沙心中大叫不好,急忙向楼上飞奔而去。又要控制脚步声又要速度快,好容易上到二楼,南沙急忙向位于走廊尽头的寝室跑去。
好在阿姨先推开了224房间的门,看了眼里面端坐着的两个女孩,核对了一下名单上的姓名:“成小玲,凤舞,是你们吧。”
南沙看着阿姨将身子探进224门内,急忙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房间的门推开一个小缝――门发出的一点轻微的吱呀声让她冒出一身冷汗,好在两个女孩儿回应的声音盖过了这一点异动。
南沙急忙从小缝侧身钻了进去,又轻手轻脚将门虚掩起来。
门外阿姨居然已经在敲225的门了,原来真的只是清点一下人头――按这个速度,她根本来不及换掉身上染满血的衣服。
南沙急的手脚冰凉,突然灵机一动,三两步便窜进了浴室。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浇在脑袋上的一刻,门外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
“同学开门――怎么不关门呢。”阿姨还没敲两下,虚掩着的门便自己开了,她嘀咕着探进脑袋,屋子里却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浴室一阵阵的哗哗水声。
浴室的门推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女孩儿探出头:“阿姨,我在洗澡。”
宿管阿姨翻了个白眼:“你倒真是心大,自己室友出事了还跟没事人儿似的......叫什么名字?”
“南沙,合欢派来的。”小姑娘笑眯眯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寝室门被出去的阿姨重重带上,听到门锁卡扣紧闭的一声响时,南沙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胡乱绑上的白色浴巾滑落,露出只褪下肩膀的血衣。
狠狠搓洗着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衣物,南沙的心中说不上什么感受,但莫名的委屈一点点涌上心头,那种没由来的后怕也让她终于在独身一人时落下了泪。
/
“老许,你们衍天宗究竟能不能给出说法了?”掌门办公室内,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看着面前愁眉苦脸的衍天宗掌门,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旁哭哭啼啼的妇人也急忙问道:“是啊,我们家淮河多好的一个孩子,交到你们手里平白无故就没了,你们得给个说法!”
衍天宗掌门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没想到在奉仙节当晚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办公室里聚集了一堆人――衍天宗的校领导,毒蛊门掌门,还有死去的四个女弟子亲人,都在等着他这个掌门给出说法。
可是谁能无声无息,将五个修为平均十五级的修道弟子一击毙命呢?
唉声叹气时,衍天宗掌门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在一旁单独的贵宾室悠闲喝茶的琢光仙子;但很快,他便自己摇了摇头。
这太荒谬了,仙子与他们素昧平生,何必为难他们?况且......衍天宗上下几万双眼睛都看着琢光仙子自始至终没有从庆典离开一步。
(琢光:能被你发现我还在仙界混什么?)
仿佛是被妇人的哭泣声所扰,琢光仙子袅袅娜娜起身走进来,轻描淡写地说道:“本仙今日本来兴致上佳,没想到掌门贵人事多,那不如我就先告辞了?”
衍天宗掌门这一听非同小可:奉仙节除了是仙人们与民同乐的庆典,也是上界对他们修道学院的考察;若是让琢光仙子败兴而归,他们衍天宗以后也不必干了,背后的那位也会不高兴的。
“不不不,仙子请再稍等片刻,庆典稍后继续。”掌门毕恭毕敬地回着话,看琢光仙子又回去坐下,赶忙小声叮嘱身边的副掌门:“让赵汉卿他们都回来,重新开始庆典,务必给我不能再出一点差错!我这边处理好了就过去。”
“是。”副掌门匆匆忙忙便出了门。
第77章 奉仙节(4)“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本来好好的庆典,这都什么事啊。”
“是呢,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开到一半把人都赶回来清点,现在又让我们过去。”
“谁说不是呢,我妆都卸了,烦死了。”
几个女生议论着从南沙寝室门口走过,南沙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化好的妆容,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定不要紧张......不能漏出破绽。南沙在心中叮嘱着自己,一边飞速想着该怎么跟赵汉卿解释自己的离席,一边向庆典会场走去。
【请南沙同学到掌门办公室――请南沙同学到掌门办公室――】
一声长长的播报突然在沿路的每一个传音筒响起,身边走的衍天宗弟子们大多没听过这个名字,因此虽然奇怪倒也只是四下看了看;而南沙却是猛地后背僵直,手脚也瞬间麻了一下。
掌门如何得知的?......事情败露得如此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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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舞蹈的演员呢!别着急,你这舞服拿的是自己的吗,别穿错尺码!”庆典后台,看着手忙脚乱的学生会部长们和演员们来回穿梭,赵汉卿被吵得有些头疼,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盯好每一处细节。
韩文浩刚刚换上表演服候场,此时却突然匆匆忙忙走进了后台:“老赵,老赵――你那小女朋友是叫南沙是吗?”
赵汉卿在旁人促狭的眼神中有些脸红,小声嘟囔了句“别乱叫”,但还是应了下来。
韩文浩却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焦急:“掌门喊她去办公室呢,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你没听见外面的通知吗......哎,你跑那么快干嘛!”
赵汉卿的背影飞也般地窜了出去,轻功之下快的只剩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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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天宗掌门仍旧戴着那顶他心爱的宝石帽,拿起茶杯悠悠浅抿了一口,一双皮笑肉不笑的眼睛盯着老老实实站在面前的南沙。
“学院三令五申奉仙节典礼期间,除大事正事不能离座,你应该知道吧。”
南沙低着头,态度十分规矩:“我知道。弟子犯错,甘愿受罚。”
“所以你离座是为了回寝室更换
衣服,是吗?“衍天宗掌门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实则目光阴冷。
“是。”南沙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你撒谎!肯定是你害死了我女儿,还在这里狡辩!”身旁哭的晕过去醒过来四五次的女人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声嘶力竭地便要冲过来,仿佛要将心中悲愤全都发泄在南沙身上。
南沙急忙向旁边退了几步,险些被女人做了精致美甲的长指甲划到,但也只能被动躲闪。
在女人的下一记攻击落下来之前,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南沙面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阿姨!请您冷静一下!”赵汉卿冷冷地对面前状若疯魔的女人说道,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女人跌坐在地,仍旧在哀哀哭泣。
南沙到底心中有愧,看着面前失去女儿的母亲如此痛苦,下意识还想上前搀扶,伸出的手却被赵汉卿牢牢握住,被他扯得面向衍天宗掌门。
“你这是要干什么?”掌门对他直接闯进来的行为非常不满,但碍于他家的地位和平日他实在能力出众,还是忍着怒火解释道:“整个庆典期间只有她无故离席,身边多少人都看见了,你还带人到处找她。现在一句回寝室换衣服就想解释,未免也太草率了。”
赵汉卿回头看了南沙一眼,居然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动作让南沙看上去如同依偎着的一只小鸟,由他成为可靠的墙壁为她遮风挡雨。
“庆典前我们吵了几句,她心情一直不好,这才失手打翻了酒盏。那个时候我在后台忙,回来没看到她,以为她跟我闹别扭怕她想不开,这才带人到处找她的。”
衍天宗掌门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最终落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手上。
“你们两......?”
南沙还想反驳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刚出口的“我......”,就被赵汉卿一声低低的怒斥打断:“别闹了,在老师面前不要耍小脾气。”
南沙看着赵汉卿严肃的面容,喉头动了动,还是将辩解咽了下去。
许久,掌门无奈叹了口气,一只手揉着自己紧皱着的眉心,另一只手挥了挥:“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回庆典吧。”
赵汉卿笑了笑,牵着南沙便大步向外走去。
一路快走到出了行政楼,南沙才挣脱开他的手,略带几分嗔怒地问道:“你怎么......你这样说,以后都以为我们是一对了!”
“不好吗?”赵汉卿向她的方向逼近一步,让她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暧昧的距离已经超出能让人保持舒适和安全的范围,南沙的目光有些慌乱地躲闪了一瞬,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她不自然地低着头:“我没想过跟你有什么。”
赵汉卿两只手撑在墙上,高大的身躯和修长的胳膊让他看起来十分闲适自然,却将南沙圈在了其中。
周边全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是热爱运动但每天洗衣服的皂角味,还有被阳光晒后布料的暖洋洋蓬松的气味。
他靠近了南沙耳边,南沙本以为他会说什么霸道的宣言,心中觉得有些油腻,头也不自觉向另一边偏了偏;出乎意料的却是,赵汉卿只是将下巴轻轻放在了她的颈窝处,双手绕过她的身后轻轻环抱,说出的话也像只小狗般懒洋洋且带有一些委屈意味。
“可是我想过。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他的怀抱都是如此绅士,只是将她轻搂在怀中,没有触碰她的前胸引起不适;而他的声音带着热气在耳边响起时,南沙觉得自己像只嗲了毛的猫咪,刺激的电流瞬间流转了全身。
最近的桃花运实在旺盛。
是搞砸了的那些课题,被缠成一团的红线最终作用在了自己身上吗?
南沙的思绪有些乱了,她用力推开赵汉卿,拔腿便向庆典会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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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回回就是这些节目,看得人都有些困了。”
琢光仙子倚在最上座的莲花座椅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轻轻掩着打了个哈欠。
身边提起十二分精神陪着的掌门瞬间周身警铃大作,看着场内卖力表演舞蹈的弟子们,对身边的副掌门使了个眼色;对方则是迅速心领神会,悄悄离席便直奔后台。
“换节目换节目!整点有新意的!”副掌门一进后台便目光四处寻找着赵汉卿的身影,发现目标后便赶忙上前要求着。
赵汉卿和一旁忙的焦头烂额的文艺部部长都是一脸懵圈:“现在这会儿了,怎么换?”
副掌门理所应当地拍了拍手:“你们是负责人还是我是负责人!找点人弄个即兴的不就好啦!行了你们赶紧安排,我还要回去陪仙子呢。”
扔下任务,他又脚底抹油般地溜了,只留下后台无语的众人。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文艺部部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是伺候不了了,上哪儿给他找演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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