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和从营帐里走出来,到了应如是面前。
应如是问道:“怎么样?”
谢子和面上平淡,嘴上却不饶人,道:“殿下,我最后一句跟你嘱咐过什么?”
应如是有些心虚,假笑道:“我这不是……怕他只顾着说话,不动饭菜么,就……都加了一点。”
谢子和看着她用假笑掩盖心虚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他没事儿,别人也查不出来。众人都劝他回天庭及时医治,六皇子也已经答应了。”
应如是点头:“好。那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我走了。”
谢子和点头,对应如是的背影一揖手:“恭送殿下。”
应如是背对着他招了招手。
终于可以安心睡几天觉了!
第二天,应如是就得到六皇子回天都的消息,颇为顺心,可算是送走了。
晚上练完兵,处理完公务,应如是准备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她走到营帐门口,刚准备掀开进去,却突然停手。一时间,眉眼间的厌恶达到了极点,她指着营帐,怒斥一声:“把里面的人给我拖出来!”
朱缨闻言先是不解,随后一惊,连忙招了周围的几个武婢进了营帐,把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拖了出来。
六皇子!!!
应如是双手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要回去了,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毁我声誉,让我说不清跟你的关系是吧!”
六皇子也没想到,应如是居然警觉至此,不给面子至此,还直接让人把他拖了出来!好歹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天君的薄面她还是要留几分的,至少不能让他当众如此难堪!
武平侯,方落寒闻讯皆是匆匆赶来,皇族子孙做这种事,实在是有伤风化!下流至极!
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六皇子已经穿好了衣服,被士兵押在主帐里。应如是坐在堂上,一语不发,眼睛望着别处,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见武平侯进来,应如是起身行了长辈礼。武平侯挥挥手:“就不讲这些虚礼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随后转身教训六皇子道:“你心里当真是没有轻重,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就算你成功了,外界认为你和崇安王攀上关系了,可崇安王只要否认,就没有人敢说什么!我看你就是被家里惯的!惯的不知尊重!连礼义廉耻都没了!”
六皇子仍是不知悔改,理直气壮地说道:“上神又怎样?我可是皇子!我是天家的!你们一样要听我的!”
应如是手边抄起卷册就砸了过去,架势骇人,直把那皇子砸得险些晕过去。
方落寒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这家伙不要命了吧!这么敢说!
应如是怒斥道:“上神生于三界,本可以不插手天族事务。如今能帮着天界驻守在人魔交界处,都是给你脸了!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来人!”
六皇子跪在下方,仍是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嚣张道:“怎么?你敢杀我?!”
应如是满眼厌恶,似乎他比那恶臭的尸体还令人作呕,闻言不过冷嗤一声:“好主意。”
这几个字毫无感情,也毫无生机,营帐里的杀意毫不遮掩地向他涌来,六皇子顿时惊恐地看向她,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真的敢做这种事,甚至还可以做得毫无痕迹,只要她想!
一瞬间,心慌冲上顶点,六皇子立马转向武平侯,结结巴巴道:“侯爷,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看在天君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武平侯皱着眉扫了他一眼,看向应如是:“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你怎么做,我都支持。反正他也不是大皇子、二皇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一甩袖,转身而去。
上神之躯却受此侮辱,天君该想着怎么给他们赔罪了。
六皇子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远不及大哥二哥,怕是没什么能保住自己。他想去抓应如是的衣角,却被身后的士兵押住了,动弹不得。
应如是厌恶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要不是给天君面子,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论身份地位,你不如我;论战场功勋,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讲话!”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我错了……”六皇子是真的怕她杀了自己,胡乱地想要求情,身上已经丝毫没了那些端庄优雅的影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知到上神的地位、权力到底有多大,此前,他只认为上神只是多受一份尊敬而已。
应如是目视前方,道:“主帅营帐,非请勿入。私人营帐,非礼勿入。你们皇族的礼仪,我今日见识了!”
“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军棍!不论生死,之后都给我赶回天都!”
“诺!”
看着六皇子一路嚎着出去,应如是转头对方落寒道:“还劳烦你亲自押送他回天都,顺便把今日之事告诉天君。”
方落寒颔首:“自然。”
今天应如是和武平侯所说的话,有适合天君听的,也有不适合天君听的。虽说都是事实,可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人跟天君明面上闹不和,让他面上难堪。让方落寒去,他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53章 撕裂
处理完六皇子的事已经深夜了,应如是没回营帐,吩咐朱缨明日把营帐里的东西都换一遍,这样的人,光是进去一趟,她就嫌恶心!之后,自己提了壶酒就奔着悬崖边去了。悬崖和魔界隔岸远望,两边被巨大的深渊裂隙隔开。深渊下,是滚滚岩浆,烈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缓缓流动。应如是蜷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垂在悬崖边上,就这么坐在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悬崖对面,魔族的万家灯火倒映在她眼里,是黑暗却又不似黑暗。她早已经平复了心情,就六皇子这点破事儿,还不值得她惦记这么久。她就是单纯地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捋一捋自己的思绪。小半坛酒下去,应如是只觉得腹内灼烧,心中奇怪,拎起酒壶一看才发现随手拿的是千年的北海酿,相当烈的酒!“难怪!”难怪几口下去劲儿就这么大,应如是有些懊恼,把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不能再喝了。北海酿喝多了,怕是要在这儿睡一天了,她还有许多差事要办。脚下虽是滚滚岩浆,可这要放在往常,应如是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不知今日为何,许是喝了烈酒,一内一外,一个烧心一个灼人,应如是竟觉得胸口有些难受。起身时,应如是微微晃了一下身影,不过一下便稳住了。她提起酒坛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把这不适压下来,准备往回走。刚转身走了两步路,胸口猛地一紧,一个没撑住,就单膝跪了下去。身体里神力波动的感觉她相当熟悉,那是一种下意识的熟悉,不需要深想她就知道那是什么。应如是捂着胸口,微微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困惑,下意识就抬手打了一面水镜出来。她端详着水镜里的自己,观察着自己的眼睛,没事儿啊!随后她忽然一拍脑袋,都飞升了,这哪儿还看得出来!可她不理解。自她七八百岁以后,破晓寒就已经相当扎实了,再没出现过仙力受损或者破晓寒波动的情况。而今飞升上神,这种情况更不应该出现!应如是不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她习惯于在一些危险或者问题开始之初就把它毫不留情地扼杀掉。是以,第二日一早,就让朱缨请了谢子和过来。谢…
处理完六皇子的事已经深夜了,应如是没回营帐,吩咐朱缨明日把营帐里的东西都换一遍,这样的人,光是进去一趟,她就嫌恶心!之后,自己提了壶酒就奔着悬崖边去了。
悬崖和魔界隔岸远望,两边被巨大的深渊裂隙隔开。
深渊下,是滚滚岩浆,烈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缓缓流动。
应如是蜷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垂在悬崖边上,就这么坐在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
悬崖对面,魔族的万家灯火倒映在她眼里,是黑暗却又不似黑暗。
她早已经平复了心情,就六皇子这点破事儿,还不值得她惦记这么久。她就是单纯地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小半坛酒下去,应如是只觉得腹内灼烧,心中奇怪,拎起酒壶一看才发现随手拿的是千年的北海酿,相当烈的酒!
“难怪!”难怪几口下去劲儿就这么大,应如是有些懊恼,把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不能再喝了。北海酿喝多了,怕是要在这儿睡一天了,她还有许多差事要办。
脚下虽是滚滚岩浆,可这要放在往常,应如是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不知今日为何,许是喝了烈酒,一内一外,一个烧心一个灼人,应如是竟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起身时,应如是微微晃了一下身影,不过一下便稳住了。她提起酒坛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把这不适压下来,准备往回走。刚转身走了两步路,胸口猛地一紧,一个没撑住,就单膝跪了下去。
身体里神力波动的感觉她相当熟悉,那是一种下意识的熟悉,不需要深想她就知道那是什么。应如是捂着胸口,微微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困惑,下意识就抬手打了一面水镜出来。
她端详着水镜里的自己,观察着自己的眼睛,没事儿啊!随后她忽然一拍脑袋,都飞升了,这哪儿还看得出来!
可她不理解。自她七八百岁以后,破晓寒就已经相当扎实了,再没出现过仙力受损或者破晓寒波动的情况。而今飞升上神,这种情况更不应该出现!
应如是不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她习惯于在一些危险或者问题开始之初就把它毫不留情地扼杀掉。是以,第二日一早,就让朱缨请了谢子和过来。
谢子和来的时候,应如是正让朱缨把她刚批准的军令分发给军营各部。如今飞升上神,武平侯有意把主帅的位置让给她,已经在开始让她慢慢接手了,因此格外忙碌。
“殿下。”谢子和揖手。
“你先坐,马上来。”应如是还整理着手头上的卷册。
多事之秋。除了军营的事,还有戚陌离的事,戚陌离的事上不了明面,最近又逢六皇子兴风作浪,早就积压一大堆了。要不是有方落寒,她估计现在能忙得脚不沾地!
谢子和轻车熟路地坐到茶案旁,拿出脉枕,等应如是忙完。
应如是也没让他多等,三下五除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册扔到一边就来了。
“殿下有什么不舒服?”谢子和例行问诊。
应如是皱眉道:“很奇怪,我的破晓寒到现在居然还有波动的迹象。”
闻言,谢子和皱起眉头,道:“我先给殿下号脉。”
应如是伸出手腕,既而道:“昨晚我探过灵域,并无不妥。这种情况四五百年都没出现过了,突然出现……难道,破晓寒出了问题?”虽然应如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破晓寒会出问题,毕竟现下已经飞升了,这至少证明上天是认可她的修行的。但,眼下也只能有这个结论了。
“殿下是什么时候发觉破晓寒有波动的。”
“昨天晚上,在悬崖边喝酒,不知道是不是酒太烈了,突然就觉得灼烧起来了。”
“什么酒?”
“北海酿。”
谢子和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北海酿,酿造时会注入不少仙力,是一等一的烈酒,但还不至于让上神的神力波动。”谢子和想了想又问道:“之前破晓寒波动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应如是闻言,仔细地回想一下当初破晓寒波动时的情形。但其实她也记不太清了,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再说,也都不是什么好印象,记着干嘛?
应如是挠了挠脑袋:“之前好像是仙力受损,大概……少上四五成,再就是头疼?反正,一般那种时候,是我仙力最弱的时候。”
谢子和闻言,手上又加持了仙力,道:“可是你现在神力平稳,依然是十成十的神力,并无不妥……昨天晚上,神力可有受损?”
应如是摇头:“没有。”说完就开始回想起什么了:“昨天晚上,神力有些躁动,胸闷、灼热……就像有另一股气流想在身体乱窜,对抗……”
两人同时想到,异口同声:“那万年修为!”
她的身体里,想要和她对抗的,就只有那外来之客!
应如是慢慢握紧了拳头,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拿,要不然生于斯毁于斯。可这又不是她自己想要的!让自己毁于破晓寒,这难道就是寂和的目的吗?
可他是不是忘了,死斗场里杀出来的人,那是拿命赌过的人!
谢子和看到应如是眼里微微泛起厉色,继续道:“这只是推测,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万年修为的问题。如果殿下允许,我可以进殿下灵域一探,这样的话,一切都会清晰明了。”
应如是虽然气愤,可还不至于失去理性,转头道:“你进我的灵域,搞不好会魂飞魄散。”
谢子和道:“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只要及时退出来,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应如是毕竟不是学医的,有些法子也不太会。如果想要一探根源,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确定那万年修为到底又没有问题,道:“好。那尽快开始吧,我尽力护着你。”
……
谢子和把熬好的药端给她,道:“开始吧。”
应如是接过药碗,一口闷了。谢子和盘腿坐到她对面,二人面对面打坐。
应如是召动破晓寒,带着谢子和进了灵域。
谢子和再睁眼时,一番冰雪天地就映入眼帘:寒川,清潭相伴而生;岸上有冷松,矮草,冰花。有雾凇凝结在枝头,时不时还会被抖落下来,像是有生命一般。虽然清冷至极,可不知为何,这景象相伴而生,倒有些温馨,眷恋。
谢子和看着眼前这一番景象,只觉曼妙又美好,连身上刺骨的寒冷都不觉得。
“怎么样,还承受得住吧?”应如是问道。
谢子和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刚想回答,就不禁打了个喷嚏。
应如是偏头笑了出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行啦,就别逞强了。”
谢子和顿时感觉有一股暖流从手腕处传来,好受多了,道:“多谢殿下。”
“客气。”
空中飘雪,纷纷扬扬,却不会落到这两人身上。
谢子和跟着应如是踩在冰潭上,慢慢往前走,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应如是年纪轻轻就能被堪以如此大用;为何她才不过五百岁,就有那么多人都说,她可能就是下一个飞升上神的人。而事实上,她也做到了。
灵域不仅与自身修为有关,还与自身心性有关,毕竟,这里是元神栖息的地方。
空中有一朵冰花缓缓落下,应如是伸手接住,冰花在触碰她手指的一刹好似受她的神泽所激,居然生长开来。谢子和看着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不禁将视线移向应如是。应如是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放心上,可那冰花却生长得热烈灿烂,花瓣上反射着的光泽缓缓流动。
应如是张开手,将这朵冰花缓缓托了出去,就像当年魔界河畔的祈愿一样,冰花摇摇晃晃地飘向远方……
应如是带着谢子和渡过冰潭,来到一座寒川前面,道:“这一座一直到后面那连片的山脉都是那万年修为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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