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小童子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估计撒完药就走了。
她站起身,山林间晚风一吹,应如是身上又湿漉漉的,还真是有些凉了!
应如是一边往岸上走,一边用神力烘干了周身衣物,弯腰捡起外袍,掸了掸灰,穿回身上,就往云归阁的方向走。
远方云归阁灯火通明,想来云归君也还未歇下。
应如是刚进阁楼,就看到坐在中央闭目养神的云归,揖手道:“云归君。”
云归闻言睁开眼睛,道:“过来坐。”
待应如是坐过去,云归把手边准备好的糕点递给她,道:“吃点儿吧。”
应如是看着糕点,道:“我不饿。”
云归似是才想起来,微微一笑:“是了,你现在已经是上神了。”神明之身,又怎会有饥饿之感。
应如是点头,微微笑道:“不像以前,饿个十天半个月还能发个烧什么的。”
云归把糕点放到离应如是不远处,道:“怎么受伤了?”
应如是默了一瞬,道:“自己干的。”
“发生什么事了?”云归皱起眉头。
应如是没答话,只道:“我要是告诉你,你会告诉我母君吗?”
云归道:“如果事关重大,我有这个义务告诉你母君。”
“那我还是别说了,您也别在我母君面前提。”应如是有些负气道。
“为什么?”
应如是捋了捋头发,两手撑在背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你看,我当年说什么,要你修文,非要跑去修武。你看看现在,又受伤了吧!’”
云归看着应如是模仿她母君的语气,侧过头轻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应如是继续道:“所以啊,与其听这种话,我还不如出了事自己扛着,心里也好受些。”
说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云归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扛不住了,记得往回跑。师父和你的家人,你都可以依靠。你母亲也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她比谁都担心你。”
应如是看着面前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怨怨道:“知道了。”她当然知道他们可以依靠,可她早就不习惯了。
“伤怎么样了?”
应如是:“全好了。又是灵泉又是灵药的,想不好都难。”
云归没有追问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过多干预,只会徒增烦恼。再说,云归本就是一副生死看淡,不理世俗的样子,除非真是生死之危,要不然他也懒得管。
第二日一早,应如是就回了军营。刚准备进去就被来送军报的方落寒怒气冲冲地堵在营帐门口。
应如是一挑眉:“怎么了?”
方落寒像一只气哼哼的小狼一样盯着她,咬牙低声说道:“这六七日,你说不见就不见了!戚陌离的事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就我一个人,我压得住嘛我?!”
应如是摸了摸鼻子:“哈!不好意思啊,走得比较匆忙。”随后拍了拍他的肩,道:“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嘛,做得挺好的。”
方落寒看她这敷衍的样子不太对,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方落寒一向直觉敏锐,他瞧着应如是的表情,似乎要瞧出一朵花儿来。
“我应该高兴吗?”应如是抱起手臂看着他,道:“你有空琢磨我高不高兴,倒不如拿着这个时间去琢磨琢磨你的差事。”
方落寒打住,道:“诶,妹妹,你这话说得不对。高不高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应该放在差事前面。要想做好差事,首先得心情愉悦……”
应如是看着他这样子又像是要长篇大论地给她讲养生之道,立马拉他进了营帐:“你不是来送东西的吗?送的什么?”
……
应如是回来以后,谢子和来看过几回。
“伤都好了,现在并无大碍。在能压制那万年修为之前,注意不要大喜大悲,也不要接触太多与自己相克的东西。”谢子和叮嘱道。
应如是点头,道:“如果再次波动,怎么办?”
谢子和道:“我会为殿下配制灵药,虽说不能在根源上克制,但还是能撑个一时半会儿的。”
应如是点了点头,随后嘱咐道:“不要传扬出去,你私下做好给我就可以了。”
谢子和点头:“自然。”
神力波动,这要是被心怀叵测之人知晓,少不得拿来做点文章,引人窥视。说不定天庭也会派人来问一下,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是没有必要。
犹豫了一下,谢子和还是问了:“殿下是准备用第二种法子了?”
应如是点头:“第一种法子确实最保险,最干脆。但,他是魔君,我是天族的元帅,两个人身份摆在这里,就注定不会是私人恩怨。我要是一时冲动,真的跑过去杀他,那就是一个开战的理由了。”
谢子和对她的选择表示理解,随后道:“我可以给殿下准备一些利于修行的灵药,也许助益没有那么大,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好。”
……
已近三月之期。
“殿下,易将军来啦!”朱缨笑吟吟地领着易清月进了应如是的主帐。
应如是慢慢收功,从行军床上下来,看到易清月一身常服,笑道:“最近是休沐吗?”
“是啊,要不然也没空来找你。”易清月继续道:“你忙吗?你忙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儿。”
应如是摇了摇头:“最近还挺清闲的,该忙的事都忙完了。”
“既然这样,走啊!”易清月一偏头,示意她出发。
应如是也不含糊:“走!”
应如是让朱缨带了口信儿,免得到时候有事儿找她找不到。随后就轻飘飘地跟着易清月离开军区,到了人间。
两人身着常服,在小贩子的摊子前套圈套得不亦乐乎,可那小贩的脸上却写满了“悲摧”二字。
“我嘞个亲娘耶,二位小姐,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这样,我这生意就不用做了!这样,这些东西我免费送给二位,二位另找他家吧!”
“这怎么能行呢?”应如是一本正经道:“那角落里还有两个,我都还没开始套呢,你等我把那两个都套上了,再赶我们走,这叫有始有终。”
“诶,对。圈子是我们出钱买的,你可不能耍赖啊!”易清月在一旁附和道。
那小贩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看着应如是随手丢出两个圈子,稳稳当当地把那两个都套上了。至此,这一地的小玩意儿就都整整齐齐地码在圈子里了。
那小贩虽说不高兴,却还是个实诚的,苦着脸去找麻袋。
应如是招招手,道:“不用了,我就要这个,你这儿这么多东西,我家也放不下。”她指了指那个竹蜻蜓。
那小贩一听,这可好,又试探地问了一遍:“你真不要?!”
“真不要。”
“好嘞!”说罢,开开心心地给应如是拿了那只竹蜻蜓。本以为血本无归,没想到直接让他几乎没有任何成本地就收了次钱。末了,还对二人离去的背影满脸堆笑地欢喜道:“客官下次再来!小店随时欢迎啊!”
应如是手里拿着竹蜻蜓,跟着易清月随便找了个茶摊坐下。看着隔壁桌的小孩儿挺可爱,就顺手把竹蜻蜓送给人家了。
易清月倒了杯茶,似是想起来什么,道:“齐文官家里那幅万年前织女做的云锦刺绣要出手,你买不买?”
应如是喝了一口茶,干脆道:“不买。”
“为何?你不是一直挺喜欢那幅刺绣的吗?之前一直想买,奈何人家不卖。现在人家要拿出来卖了,怎的不买了?”
应如是喝着茶,看着她,坦然道:“我没钱了。”
“什么?”易清月像是没听清她的话。
应如是又真诚地重复了一遍:“真没钱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易清月随口调侃:“怎么?上神的供奉可不少,你这是拿钱出去偷养小白脸儿了?”
应如是一挑眉,心说易清月这嘴开过光么,说哪儿哪儿是,但……也不算养小白脸吧!
不过易清月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也没多问什么,挑了挑眉毛,道:“那你说晚了,我已经买下来了。”她知道应如是很喜欢那幅刺绣,她人不在天都,消息不及时,要是被别人买走了,可能就不好再买回来了,倒不如直接帮她拿下,反正以她们两个的交情,送幅刺绣也不是什么大事。
应如是嘴角一勾,笑道:“怎么?又给我送礼物?”
易清月道:“有何不可?”
这幅刺绣可不便宜,应如是耸了耸肩,也不客气了,想着以后有钱了再给人家补上。
小插曲就这样一笔带过,易清月接着跟她讲其他的事情:“前些天夜里,六皇子半死不活地被方落寒他们抬上天都,天君大发雷霆,关了他一个月禁闭,这件事你知道吧。”
应如是淡淡地点头,道:“知道啊。”
“你做的还是武平侯做的?”军营里除了这两个人,可没有人有这个权利打皇子。
“我做的,打了五十军棍。”
易清月咋舌道:“这件事情的原因没公开,他不会是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天族军营里的五十军棍足够要大半条命了,一般也只罚二十以示警戒,五十完全就是惩戒了。
“他私闯我营帐,被我揪出来了。”
应如是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易清月却听出其他意味,想了想道:“他是不是跟七皇子一个心思,想娶你,结果你不同意,所以干脆闹点事情出来?”
“是。”
易清月嗤笑一声,道:“怪不得呢!他现在啊,记恨上你了。禁闭关完了,在天都里可劲儿传你的坏名声,想搞得人尽皆知,什么凶残暴戾,杀人如麻,还青面獠牙,丑如夜叉。就是之前造谣,套在澜沧王身上的那套说辞,现在又给你套上了。”
应如是听着易清月酸溜溜地说着这些词,自己都快听笑了,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消息还没传开,你母君到天宫里找了那六皇子的母妃,又把他教训了一顿,最近老实了不少。”
应如是叹了口气,道:“唉,这些人,不能把人家拉在一块儿同流合污,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攀不上她的位高权重,就欺负她天高皇帝远,总归是他自己没错的。”
易清月点头,提醒道:“毕竟是个皇子,好歹手上还有点权利,政事上跟你会有些交集,说不准背后跟你使绊子,你小心一点。”
应如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他又比我大不了多少,看谁比得过谁呗。”
作者的话
作者
2024-09-24
突然发现错字,掉头回去改,云归君应当是“师父”,而不是“师傅”,如果还有没改掉的可以留个言,我过后来改。
第56章 雾色
“两边都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动手!”方落寒跟在应如是身边,对她如是说道。应如是点头:“三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让灵界那边也好好准备准备,随时迎接‘天族军队’。”“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方落寒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应如是笑着看着他,调侃道:“方将军记得手下留情。”方落寒点头,正色道:“自然,军不犯民,早就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应如是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到时间该走了,到时候跟你们汇合。”“诺。”……从军区到灵界,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山,名叫太苍山,高数千仞,位于人魔边界,向南直指寅金族地域。山腰常年被云雾环绕,若是大量行军,需得先行至半山腰,利用山体高度作为过渡,再进入灵界地域。方落寒领着数千人马和应如是近一半的亲卫,浩浩荡荡向灵界出发。这次领的是应如是的命令,要在灵界驻扎半年之久。马蹄声和风声在山崖上撞击,厚重却并不显艰难。方落寒带着这一行人慢慢接近山腰,速度也渐渐放缓。行至半日时,方落寒举手示意队伍停下,道:“前方有个山洞,刚好避风,就先在这里休整,明日再上路。”“诺!”山洞里,方落寒靠墙休整。早已有兵士搬来了石头把洞口堵上,已近亥时,洞口的风、愈发得大,雾、也愈发得浓。风声灌得山洞呜呜作响,若是不堵上,估计都吵闹得睡不着。方落寒微微睁眼,看向洞口的另一边。这个山洞,好似深不见底,可却又隐隐让人感觉到山壁震动,就好像,隔壁也有这么一支军队也在这里休整,活动,却又听不到任何声响。直到后半夜,消失了几日的应如是才从山洞深处摸了上来。头发高束,马尾垂在身后,身着夜行衣,挂在脖子上的面巾垂在胸前,挡住了轮廓。无任何首饰,发冠都不曾带,只腰间插了一把横刀,若是只看身形,倒是颇有几分死士的意味。见应如是来了,周围的精兵皆是默契点头,并无说话声。“你什么时候到的?”方落寒轻声问道。“比你晚一点,我又去了趟…
“两边都准备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动手!”方落寒跟在应如是身边,对她如是说道。
应如是点头:“三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让灵界那边也好好准备准备,随时迎接‘天族军队’。”
“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方落寒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应如是笑着看着他,调侃道:“方将军记得手下留情。”
方落寒点头,正色道:“自然,军不犯民,早就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应如是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到时间该走了,到时候跟你们汇合。”
“诺。”
……
从军区到灵界,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山,名叫太苍山,高数千仞,位于人魔边界,向南直指寅金族地域。
山腰常年被云雾环绕,若是大量行军,需得先行至半山腰,利用山体高度作为过渡,再进入灵界地域。
方落寒领着数千人马和应如是近一半的亲卫,浩浩荡荡向灵界出发。这次领的是应如是的命令,要在灵界驻扎半年之久。
马蹄声和风声在山崖上撞击,厚重却并不显艰难。方落寒带着这一行人慢慢接近山腰,速度也渐渐放缓。行至半日时,方落寒举手示意队伍停下,道:“前方有个山洞,刚好避风,就先在这里休整,明日再上路。”
“诺!”
山洞里,方落寒靠墙休整。早已有兵士搬来了石头把洞口堵上,已近亥时,洞口的风、愈发得大,雾、也愈发得浓。
风声灌得山洞呜呜作响,若是不堵上,估计都吵闹得睡不着。
方落寒微微睁眼,看向洞口的另一边。这个山洞,好似深不见底,可却又隐隐让人感觉到山壁震动,就好像,隔壁也有这么一支军队也在这里休整,活动,却又听不到任何声响。
直到后半夜,消失了几日的应如是才从山洞深处摸了上来。头发高束,马尾垂在身后,身着夜行衣,挂在脖子上的面巾垂在胸前,挡住了轮廓。无任何首饰,发冠都不曾带,只腰间插了一把横刀,若是只看身形,倒是颇有几分死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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