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男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说他累了,也不想再折腾了。”半夏带上病房的门,对等在门口的林锚说。
林锚示意半夏跟他出去说,两人并行,上车。
“我已经决定了。”林锚说。
“柴家男说,”半夏凝视林锚的眼睛,林锚也回望着她,“他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妹妹和他妈。”
“这个是一定的。”
半夏心里涌起失落,但她还要说下去。
“他还说,小芸喜欢你,除了你,别人都照顾不好,如果你想让他安心,就别再往下走了,他想要你安稳,你安稳他妈妈和妹妹才能过上好生活。”半夏转换了句式,暗自解释了一番,带着试探。
“我明白了。”林锚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半夏闭起眼睛,转头不再看他。
柴家男葬礼上,时隔两个月,半夏再次见到了林锚,也第一次见到了小芸。小芸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皮肤雪白。她下巴尖尖,脸上没有一点肉,整个身体侧面看像是一张纸。她双眼通红,全程只是盯着林锚,目光不曾移过分毫。
半夏来参加柴家男葬礼,也是遵守对柴家男的承诺。
她最后一次探望他,柴家男说,希望半夏能参加他的葬礼。他希望半夏最后能作为他的朋友而不是律师,送他一程。
半夏远远看着,林锚高高大大,像是柴家当家人,操持葬礼井井有条,看着让人心安。
阳光明媚而刺眼,她扬着手掌遮挡阳光,站在一棵枝叶稀薄的树下,不打算过去,但林锚看到了她,径直向她走过来。
“半夏,我最近太忙了,葬礼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近处看,林锚瘦了好多,双侧面颊凹陷,眉骨更加突出,整个身子在黑色的西装里晃荡。
“家男走了,他的案子也结束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半夏,”林锚想抓住她的手,半夏把手背到身后,瞬间他的目光像是被刺到,极为受伤,手停在半空,“别推开我,求你了。”
“锚哥,这是谁啊?”小芸走过来问。
该死的,她声音这么温柔。半夏心里想,在家男葬礼上吃醋实在是不应该,可她忍不住。
“哦,这是你哥之前的律师,姓白。”
“白律师,你好,我叫柴芸,谢谢你之前替我哥辩护,他走了还来送他。一会儿一起去饭店吃饭吧。”
“我收钱办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需要谢我。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节哀顺变,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锚迈出的脚终是停在原处,小芸说:“当律师都这么冷酷吗?拿钱的时候都挺客气,收了钱就变脸,一点情面不讲,太势力了,锚哥我们回去吧。”
林锚望着远去的车,“好。”
半夏躺在沈青格身边,两个人都侧着身子,面对面。
她把母亲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偎在母亲怀里,喃喃:“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很喜欢,也许他也喜欢我吧,我们之间有阻碍,但是我没有精力去克服。他只要退一步,我就能彻底淡出这段关系。他有他推卸不掉的责任,我也是。”
半夏把沈青格抱的更紧些,想揉到骨子里。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给她安慰,但贴着母亲,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沈青格睁着眼,感受女儿在怀中颤抖,她想用手或者胳膊拍拍半夏,最终也只是轻微的晃动,影响几不可见,她穷尽所有力气和仅剩的智慧,说了两个字,“不,怕。”
“妈!”半夏听到母亲努力发出的声音,??????????忍不住痛哭。
“我在你家门外,等你。”林锚发来信息。
半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看林锚发的信息意思,半夏不出去他是不会走的。她不想让父亲知道林锚的存在。
林锚的车停在小区外一个拐角处,他斜倚在黑到发亮的车身上,端着双臂,指间夹着一支烟。
看到半夏出现在小区门口,上前迎了几步,拉着她的手,送到副驾驶位置。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半夏问。
“半夏,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林锚凝视着半夏的脸庞,眼窝深陷,眼底乌青。
半夏逃离开他的注视,“你还是这样,不管不顾我的意见,一意孤行。”
“你不是喜欢我吗?”
半夏低头,对,她是喜欢他,可是她不可能和他结婚,尤其是在母亲病重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而且,他也有柴芸和她妈妈要照顾。
“可是,我不能和你结婚。”
“那你是在玩我吗?只说喜欢我,不和我在一起,不和我结婚。”
半夏不能告诉他理由,妈妈的样子,如果妈妈能一直活着,她愿意一直在身边照顾她。但是,她不能把林锚也拉入这样的生活。即使是平常夫妻,一旦陷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也免不得庸俗起来。
碍于面子,她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苦难。林锚眼中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精干、聪明、漂亮、独立的白律师,但林锚没有见过不施粉黛,有时还邋里邋遢,每日收拾屎尿的白半夏。
宋致远不就如此吗?
林锚相比宋致远又强多少呢?
上脑的激情褪去,半夏好像清醒了。她不了解林锚的为人,而林锚不了解她的过往,她其实根本没有信心和他继续走下去。她又喜欢他什么?不过是繁重生活里那一点点新鲜的刺激感,幻想里期许能获得的安全感,而这些抵不过岁月漫长。
“你难道能把柴家男的妹妹扔到旁边,置之不理吗?她明显非你不嫁!”半夏自己的事说不得,只能挑他的毛病,而且本身也是现实。
“小芸和她妈妈的事我自会料理好,你不用管,我答应家男的事一定会办到!”林锚有些气急。
“那你还是料理好,再来聊我们的事吧。”
“半夏,”林锚说,“你心里真的有我吗?”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半夏打开车门,并不回头,“林锚,”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和林锚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没有柴家男,也许他们不会相遇。
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荷尔蒙分泌后的副作用罢了。
(上部完)
下部
第20章 我说她是自杀你们信吗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死亡并不稀奇。 身边的人意外死亡就是奇闻异事,不引起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太阳升起,沈青格尸体在青山护城河里被发现的事传遍半夏家小区。 社区里人员混杂,平日里说话不说话的,见过没见过的,在这一刻也能互相搭上话。 “听说脑血栓,不能走路啊。”有人说。 “别说走路,生活都不能自理。” “啊,那肯定是被别人杀了,没跑。” “听说刚醒,之前医院都定义植物人了,这种病人能和谁结仇?” “你说呢?” “家里人!” “那可太可怕了。” “白家人都还不错,也许是没病前的仇人也不一定。” “我看电视上破案的说,一般这种被别人杀死的分三种,财杀,情杀,仇杀,所以也别总说仇人。” “那你啥意思?” “没事别瞎猜,都赶紧上班,平时都挺紧张,今天怎么回事?”秀兰婶子打断他们谈话,“赶紧都走,都走,有警察呢,用你在这破什么案?白家出事,都别幸灾乐祸,保不齐哪天摊自己身上。” “诶,您这是说的啥话?”有人不乐意了。 “啥话?好话,赶紧都散了,聚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啊?”秀兰婶子像哄猪进圈样驱散人群。 她管理的社区必须得讲文明。 她向着白家门望过去,没有人,他们被紫苏一通电话都叫到护城河那边了。 现场正在勘验,托紫苏的福,半夏和白芷都能越过警戒线,进入现场。 沈青格不同以往瘦削,稍微浮肿苍白的脸一映入两人的眼帘,白芷就一屁股瘫坐在土堤上。右手颤抖,食指直指着沈青格,“啊,啊,她,”,嘴唇也颤抖的厉害,浑身像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半夏一脚没踩稳,土粘了水,异常滑,跌坐地上。她第一次感受到魂魄的抽离,不是母亲的,是她的。她的魂魄被陷进无限空虚的那张脸带走了。半夏大脑空白,心跳停滞,回神后只喊了一句“我艹”,仰翻在地。 震天动地的哭喊撕心裂肺,人群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场勘验完,技术人员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沈青格被运回刑警队。 青山派出所临河位置是下游,警察推测,沈青格是从上游…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死亡并不稀奇。
身边的人意外死亡就是奇闻异事,不引起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太阳升起,沈青格尸体在青山护城河里被发现的事传遍半夏家小区。
社区里人员混杂,平日里说话不说话的,见过没见过的,在这一刻也能互相搭上话。
“听说脑血栓,不能走路啊。”有人说。
“别说走路,生活都不能自理。”
“啊,那肯定是被别人杀了,没跑。”
“听说刚醒,之前医院都定义植物人了,这种病人能和谁结仇?”
“你说呢?”
“家里人!”
“那可太可怕了。”
“白家人都还不错,也许是没病前的仇人也不一定。”
“我看电视上破案的说,一般这种被别人杀死的分三种,财杀,情杀,仇杀,所以也别总说仇人。”
“那你啥意思?”
“没事别瞎猜,都赶紧上班,平时都挺紧张,今天怎么回事?”秀兰婶子打断他们谈话,“赶紧都走,都走,有警察呢,用你在这破什么案?白家出事,都别幸灾乐祸,保不齐哪天摊自己身上。”
“诶,您这是说的啥话?”有人不乐意了。
“啥话?好话,赶紧都散了,聚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啊?”秀兰婶子像哄猪进圈样驱散人群。
她管理的社区必须得讲文明。
她向着白家门望过去,没有人,他们被紫苏一通电话都叫到护城河那边了。
现场正在勘验,托紫苏的福,半夏和白芷都能越过警戒线,进入现场。
沈青格不同以往瘦削,稍微浮肿苍白的脸一映入两人的眼帘,白芷就一屁股瘫坐在土堤上。右手颤抖,食指直指着沈青格,“啊,啊,她,”,嘴唇也颤抖的厉害,浑身像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半夏一脚没踩稳,土粘了水,异常滑,跌坐地上。她第一次感受到魂魄的抽离,不是母亲的,是她的。她的魂魄被陷进无限空虚的那张脸带走了。半夏大脑空白,心跳停滞,回神后只喊了一句“我艹”,仰翻在地。
震天动地的哭喊撕心裂肺,人群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场勘验完,技术人员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沈青格被运回刑警队。
青山派出所临河位置是下游,警察推测,沈青格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肺部有泥沙,系溺毙。死亡时间初步推测是昨晚 10 点左右。很快,卓凡根据现场勘验结果,在护城河上游找到了沈青格平时坐的轮椅。
“你母亲能自己操作轮椅吗?”青山公安局刑警队讯问室,卓凡先向紫苏了解情况。
初步了解,沈青格自杀可能性几乎没有,卓凡只能把白家所有人都带回刑警队。
紫苏摇头,“我妈是重度脑梗,生活不能自理,双腿不能走路,仅有基本意识,不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意志,平时都是保姆推着她出去散步,她的手也没有力气,完全没有自己操作轮椅可能性。”
说到这,凭借警察的敏感,紫苏确认,母亲沈青格就是被人杀害了,瞬间心都碎了,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卓凡递给她一张纸巾,昨晚他和紫苏一起执行任务,沈青格死亡时间,紫苏肯定是不在现场。
“谢谢。”
“你父母家最近有发生了什么事吗?”卓凡接着问。
“最近我工作太忙了,有一个多月没有回过父母家,中途回去过一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人,对我妈这样的人下黑手。如果,你想了解的更清楚一点,不妨问问我妹妹,半夏。”
白芷昏厥,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
半夏被带进审讯室,早晨王梅过来上班,才得知沈青格死了,现下她也在刑警队等着。看到半夏进去,她神色有些慌张。
半夏坐在卓凡对面,心神还散着。卓凡叫了她几次,目光才重新聚焦。
“你没事吧?”卓凡问。
半夏点头,又摇头。
“我妈,是被人杀的?”话一出口,半夏就捂着嘴呜呜哭起来。
“只是初步推测。”
“被谁?”
“我们还得继续侦查,希望你稳定稳定情绪,配合我们调查。”
半夏点头。
卓凡接着说:“昨晚九点到十点你在干什么?”
半夏心里极度不适,但也只能忍着,“我是律师,昨晚我先和一个案子当事人吃了晚饭,吃完不到八点,又和同事去了酒吧喝酒。喝了一杯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回家了,到家具体时间没看。但我回家先去了我妈那屋,当时她正睡觉。”
“你去看你妈时,是保姆看着吗?”
“保姆只做白班,最晚六点也就走了。一般晚上都是我看着,有时我在我妈那屋睡行军床,有时我自己在我卧室睡,但每两个小时,闹钟会响,我就会去她屋里给她翻身。可是那天我喝酒喝得有点多,洗了澡,回自己屋子吹完头发不小心睡着了,手机没电,闹钟也没响。”半夏说完,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自责和愧疚像一台绞肉机,粉碎了她的心,再也说不下去。
“你爸呢?”
“我爸?应该在屋子里睡觉吧,我没去看。”
“围绕你妈,最近家里有什么矛盾吗?”
半夏努力想了想,“没有”。
王梅神色异常紧张,眼睛四处探看,就是不看卓凡。
“你怎么回事?”相较之前对半夏和紫苏的讯问,卓凡对王梅显然更严厉。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且我照顾那么久的人死了,害怕。”王梅吞吞吐吐地说。
“你就实话实说,白家人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他家那个表姑事儿多点,其他人都挺好。”
“照顾沈青格这样的病人不容易啊,你没有怨气?”
王梅听不出来卓凡的言下之意,只说:“我就是干这个的,有啥怨不怨的,我没怎么上过学,别的也干不了,这个岁数,在家里也是伺候人,在外面伺候人还能挣钱,我挺知足。”
卓凡看她也不像耍心机,说得话也实在,点点头。
“据你观察,白家人对沈青格有什么不满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我去过许多人家,白家对待病人不说顶好吧,也不能说差,尤其是他家二姑娘,照顾她妈特别周到。有时,看孩子累,我多干点也就多干点,就当做善事了。别人嘛,虽然没有二姑娘那么好,但是也没有白眼狼。要说反常嘛......”王梅又开始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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