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他头就疼得不行。
桑宁还在补刀:“还有这出口的阵法,我看你也是半点都不懂。”
流光哼了声,“你弄弄清楚,我才是和你结了契的,我们才是一伙的,那个男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噢,说得对。”桑宁顿了下,朝他一笑:“可你还不是要靠人家才能出去。”
“你......”
流光话没说完,似乎是看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也不跟桑宁斗嘴了,有些兴奋道:“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到前面去看看。”
“去吧去吧。”桑宁挥挥手:“你最好在云时宴探路回来前回来。”
话音未落,面前人影就消失了。
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桑宁长长叹了声气,百无聊赖地坐在巨石上打量四周。
正是落日时分,满目都是苍凉的荒漠之景,大片砂砾绵延至远方。有些地方零落着一些形状怪异的树木,半掩于沙砾之中,虬枝横斜,稀疏干枯的树叶,毫无生机。
几只黑色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叫声凄惨。
这画面,着实悲凉而又伤感。
桑宁垂下眼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明明不久前她还沐浴在阳光微风中,着实没料到短短一个时辰,便已孤零零一人身在这片了无生气的荒漠里。
都说世事无常,古人诚不欺我!
就在桑宁抱着膝盖默默画圈时,背后似乎忽然有一股无形的危险气息袭来,她的意识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立刻本能地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一个后退间,一股风便从她刚才停留的地方削过,在巨石表面割出深深的划痕。
那股风一击未中,竟然转了个方向,又朝她袭来。
“什么东西!”
桑宁狼狈地躲过了几次,可后面风的攻击越来越密集,她躲避也越来越吃力。
又一次,风刃险险擦过她的头发,她虽然勉强躲过,可是自己也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后背被乱石咯的生疼,桑宁顾不得看自己的手,立刻想要站起来,结果稍微一动,脚踝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风刃再一次袭来,她避无可避,只得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双手结印,念出口诀。
一道淡蓝色光芒自她指尖发出,光芒如蛇,缠绕住风刃,收紧,绞断,光芒连带着风刃似点点繁星自半空中飘落而下。
然尚未等她松口气,下一瞬,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同方才一样的风刃,直直向她袭来。
还有完没完了!
桑宁一咬牙,眨眼间,鸣霜琴便出现在她的手上。
琴弦拨动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凝结住,第一波风刃在靠近她的一瞬间便被冻结,随后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又是第二波......
云时宴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浑身滚得脏兮兮,衣衫上沾满泥尘沙砾的女子,抱琴背对着他,无声仰望天空的画面。
周遭岩石枯树上布满了深刻划痕。
他眸光骤然一缩,抿紧了嘴角。
“流光呢?”
声音冷冽。
桑宁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半边脑袋,露出被风刃划出了数道血丝的脸颊,着实有几分狼狈。
她睁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眸子,里头雾气朦胧,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似的。
云时宴眉头微微一拧:“你——”
话未说完,却见桑宁弯了弯唇,竟是朝他露出了个笑容。
“我没事。”她嗓音轻快道:“你看,我还是有些厉害的吧。”
风吹过她凌乱的长发,发丝飘动间,她眼眸中的光,比漫天星辰还要漂亮。
云时宴怔了下,良久,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久违的戾意缓缓开始在体内翻腾。
这八方疾风阵中,风刃确实不难以对付,可......若是再厉害些呢?
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像他们——
“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
淡淡的香甜味也随之沁入鼻尖。
云时宴一垂眸,蓦然撞进了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
桑宁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就在他身前,微微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她问他:“是伤口又裂了吗?很疼?”
她细白漂亮的指尖攥住了他的衣角,语气中隐隐带了些担忧。
云时宴短暂地愣了下神。
她这是在……
担心他?
第7章
娇气
云时宴静静地凝视着桑宁。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许久,却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鸣霜琴用着可还顺手?”
鸣霜琴?
桑宁歪过头看了眼不比自己体格子小的古琴,轻轻抚了下琴身,迟疑着道:“还......还行吧。”
要是没有这琴,她今儿怕是都交待了几次了。
云时宴垂下眼睫,压住了眼底的光,缓声道:“既如此,日后这琴,你便用着吧。”
“可这琴是我顺......呃,我捡来的,”桑宁心虚地摸摸鼻子:“这样占为已有是不是……不大好?”
岂止是不大好,要是被宋霁尘,或是任何一个云渺宗的弟子看到,她日后哪还有好日过?
云时宴深深盯着她,许久,动了下唇:“你不想要?”
“没有啊。”桑宁拂了下鬓边的碎发:“但——”
云时宴打断她:“既然如此,它就是你的。”
桑宁:“......”
这话怎么说的跟强盗土匪似的。
但再一想,她倒是也是张不开嘴对这个被自己强了的男人说——
“这琴我不能要,因为它是我用来砸晕被我下了药想要强了但最后失败了的人的作案工具”。
实在是有些尴尬。
夜色渐深,乌鸦叫得更欢了。
云时宴带着她找到一个暂时安全且避风的地方。
桑宁抱膝团成一团,看云时宴忙忙碌碌,架起火堆将白日里剩下的火羽鸡给烤上了。
也不知道那时候一片混乱,他是怎么把那只跑路的鸡给带上的。
火光燃起的瞬间,照亮男人的脸。
他的视线落在火堆上,侧脸轮廓分明,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话。
桑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得意洋洋地想着:她怎么那么厉害呢,一睡就睡了个这样的,怎么算也不亏啊。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她没有按原文中那样强......咳,那个宋霁尘,等她出了这禁地,只要避开宋霁尘,应当就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
只是可惜她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了,埋头苦读十多年,还没享受过老师嘴里轻松快乐的大学生活,结果一觉就穿到了书里,也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怎么样了。
那一对半年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的父母,会不会为她伤心难过?
应该不会吧,他们有各自的孩子,自己又算个什么呢。
有的没的瞎想了一通,不多时,便闻到了熟悉的烤鸡香味。
云时宴递给她一只鸡腿:“这里也没有别的可以吃,你先垫一下,等出去了再给你做别的。”
嗯?
桑宁短暂地顿了一下。
出去了还要给她做别的吃?
应当只是客气一下吧,不过这人什么时候还会客气了,怪怪的。
她怪异地瞧他一眼,伸手接过鸡腿,又很快垂下了头。
云时宴见她如此,微微地蹙了下眉。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星点的火光落在她的眼角。
她的目光明明灭灭,眼底深处似乎还有星点水意。
“吃腻了?”他思忖了下,问道。
桑宁:“???没有啊,很好吃。”
她张嘴咬一口,真心夸奖。
“那为什么哭?”
“唔?”
桑宁不明所以,轻轻地吸了下鼻子,这才迟滞地察觉自己鼻头有些泛酸。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又很快回过神来,很小声地说:“我伤口有些疼。”
云时宴眉心动了下,视线不由落到她的脸颊上。
她身手还算轻盈灵活,风刃造成的伤口并不深,过了这么会儿,伤口也早就结了痂。
他动了动唇,低喃道:“娇气。”
桑宁看着他抬起手,感觉到他的指尖拂过她脸上的伤口,温热的,痒痒的。
而他拂过的地方,银色微光闪烁,那些伤口便没了痕迹。
桑宁似有所觉,很是不好意思,又不想再提及这些,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云时宴点了下头:“这里设置的是八方疾风阵,阵眼即是出口。”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阵眼?”
“不必。”
“?”
“阵眼会自己出现,我们只需要等着。”
“好吧。”桑宁揉了揉眼睛,看向他:“那我想睡会儿。”
顿了下,又支支吾吾道:“你......能不能......抱着我?”
夜幕下,她看着他的眸光潋滟。
云时宴喉结微动。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桑宁生怕他误会她是个色胚,解释道:“晚上很冷的,你还受着伤,别着凉了。”
后半句说得她实在心虚。其实是她怕冷。再者,这地方这么荒凉,还怪可怕的。
云时宴眸光闪了闪,不等她说完,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
他带着她躺下,又抬手掩住她的眼睛,声音难得的柔和了些:“好了,睡吧。”
桑宁乖乖往他怀里凑了凑,心下暗道:这云时宴可实在是个好人,不仅不追究她玷污他清白之事,还屡屡对她以德报怨,这恩她必须得报!
离开这里以后,她一定主动离他远远的,绝不会对他死缠烂打,也免得他不好意思开口赶她走。
这么想着,桑宁很快便睡着了。
她脑袋抵在他胸口,无意识地轻轻蹭了下,像极了一只黏人的小猫。
云时宴眼里立即笼罩了一层暗色,他温热的指腹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她的下巴,良久,才闭上了眼。
翌日,桑宁是被呼啸的风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却是一抹艳丽的红色。
像是一条羽毛做成的被子,盖在身上蓬松又温暖。
她从里面钻出头来,便瞧见了云时宴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
“这被子是哪里来的?”桑宁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奇怪道。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因着刚睡醒,眼里还雾气蒙蒙的,身上裹着略显宽大的火羽披风,妩媚惑人却不自知。
云时宴移开视线,道:“用火羽鸡的羽毛做的披风。”
披风啊。
原来昨日让流光拔鸡毛是为了做这个吗?
桑宁捏着披风一角细细看了眼。
火羽鸡的羽毛坚硬,确实可以用来炼制防御法器。
而她身上这披风虽是用火羽鸡的羽毛制成,却轻柔软和,想必炼制起来也要花不少的功夫。
她起身,要将披风还给云时宴,才走到他身旁,注意力便被远处无比摄人的一幕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什么?”
云时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淡声道:“是风。”
只见一望无际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灰,正以极快的速度声向四周延伸变大。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狂风开始肆虐,巨大的黄龙便呼啸着腾起,将天地都连到了一起。
那巨大的声音像是牛吼,嗷嗷的,又好似闷雷滚动,在天空之上迅速荡开。
天地开始灰暗阴沉起来,狂暴的犹如飓风般的力量波纹,一波波的席卷着一切,周遭光秃秃的山峰,被风扫过,顿时崩裂开来,巨石不断地轰隆隆滚落下来,又被卷到风中。
桑宁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觉瞪大了眼。
!!!
要了命了!
那可是龙卷风啊!
第8章
剑冢
以前只在灾难电影中见到过的画面,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才知道那有多震撼可怕。
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令人牙酸的轰然巨动,广袤的荒漠被狂暴的风力卷起,翻腾而起,无数的碎石,沙砾,枯树以及所有肉眼可见的物体都被卷上了天。
“别看了,快跑啊!”
几乎是在意识到危险的一瞬间,桑宁便一把拽住云时宴的手,转身撒腿就跑。
虽然隐约意识到这风就是冲着他们而来,但这时显然不是傻站着不动的时候。
拜托,龙卷风哎!
就是钢筋水泥也要被绞成渣渣,更不要说她这凡胎□□了。
不跑,等死吗?
这种惊慌失措的时刻,桑宁的下意识反应还停留在普通人的思维中,半点没意识到自己是修士,只是用力拽着身后的人,靠两条腿去逃命。
她没有回头看,便也没发现云时宴的视线落在两人紧紧握着的手上,嘴角勾起了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一道低低的笑声传出。
“不用跑,”他动了动唇,轻声道:“你跑不了。”
桑宁能感觉到龙卷风正在不断向他们逼近,沙尘不断灌进她的耳朵鼻子,她心跳如鼓,似乎听见身后人说了什么,但声音被风啸掩出散大半,并不真切。
刚想回头问他,下一刻,脑海中便响起了男人冷静清冽的声音。
“别跑了,阵眼就在风眼里。”
桑宁这会儿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阵眼风眼......
阵眼......在风眼里?
等等,阵眼在风眼里!?!
身子由于惯性,桑宁又往前跑了几步才停下。
她气喘吁吁地回过头,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的意......思是......是我们要进去那......那里去?”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那犹如连接着天地的巨大狂风,她迟疑着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隔着一层沙尘,桑宁看到男人的唇动了下。
“对。”
桑宁:“?!?”
明明亲起来是温暖柔软的唇,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像西北大漠的风霜一样冰冷!
桑宁脑子都木了。
她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看向距离他们仿若近在咫尺的龙卷风。
衣衫被风吹得猎猎翻飞,丝丝缕缕的凌乱长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龙卷风不停向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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